“它两眼看不见,你屏住呼吸,他就不会在缠你!”龙鸦在上面也有些着急,但刚才怒气未消,想要下来拉我上去,又被我刚才决绝的行为伤到心,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一面是铁了心的要小涧死,另面,也想让我吃点苦头,但又矛盾的希望苦头不是太大!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有了底,托他的福,我也不是第一次跟龙打交到了,我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脚里在水中踩了几下,猛吸了几口气,便一猛子扎了进去,现在情况紧急,救人要紧。 水中一个白影,锁定目标,便朝他拼命沉下去,那巨蛟在水上找不到人,也俯冲入水怒冲地在水中寻找我们,我知道,那畜生听命于龙鸦。他绝对不会伤我,现在,我必须抢在巨蛟前面找到小涧不可。然而,巨蛟长大的身子还未至,鼓涌的水浪已经潮卷迫压了来。 终于,废了一番力气,抓到了小涧的衣角。正在此时,一股巨力猛然从身后袭来。两人措手不及,顿时被那前后冲压的水浪挤得冲天而起,好不容易才拉到他,却又立即被打散! 第 88 章 不甘心,如此这般几经折腾,最终让我抓住小涧,带着他奋力朝岸边游去,希望能钻进洞窟,躲避一下。但事情往往没有我计划的那般完美,只见身后湖中水浪鼓涌,原来那蛟龙紧追不下,巨尾摇摆,一下赶在我们前面,一尾将我们拍飞,飞溅起的水花跟刀斧一般,连同我们前方不远的石岸也打得坍塌掉,没有了供我们踏脚的石岸,再想钻进洞窟,何其不易! 这一下,我真没了主意,显然没有料想到这畜生竟能如此的灵警,而且,现在不止是它不想放我们一条活路,看此情景,它一定是感应到他主人的狂怒,非至小涧于死路不可。 如此神物,力大无穷,又机灵警醒,威力几近神魔,也只有龙鸦才养得出如此的怪物。又看了眼洞窟高处的龙鸦,他一直俯身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皱着眉头,既担心又……又有一种老妈揍我时,双眼中饱含地那种特有的,恨铁不成钢的强烈情感,让我觉得虽然挨打的是我,但对不起她的也是我! 突然,灵机一动,这畜生眼睛虽然看不见,但眼睛若是被东西扎到了,那……所以说,畜生和人一样,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它们的双眼,对!扎他! 我的决心坚决无比,抱着小涧甚至连话都没说,只是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托我一把,好叫我飞扑上去废了这畜生。小涧看了先是一愣,随即坚定地点点头,似乎也受我感染,抽出匕首的手显得沉稳有劲儿。可是,计划出了意外,无论小涧如何虚弱,他都不许我冒这个险,匕首在他手上,他将匕首护在怀里,我抢也抢不到,没办法,事态紧急,蛟龙此刻与我们对峙的角度和高度,一旦错过,就再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为了小涧能活着出去,只好赌上一赌了让他去了。 和小涧对视的瞬间,突然在他腰上用力一推,小涧借力跃起,右手一出,利刃寒光倏显!为防有失也怕这一刀刺得不够深,他一跃出去就紧紧抱住了龙头上的叉角!只见小涧深吸了一口气,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小涧为了聚集这口真气,他的心都收缩了起来。也许,这是他最后的一击了,决不容失! 小涧本着我顷尽全身之力,蹿空而起,就连我也被反冲的力量扯得在水中笔倒退了好远,而那蛟仿佛知道美食来投,一声嘹亮的怒吼,张开了那比水缸还大的阔口,只见蛟口漆黑,竟似望不到底的深渊一般,只是口缘的牙齿雪亮,有如剑刃。电光石火之际,小涧双脚蹬在龙头,此刻全身真气已竭,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凌空斜走一步,带着我以前送给他的防身匕首,噗嗤一下,不偏不斜的,刺入了蛟龙头骨,深的恨不得连自己握刀的手都一并刺进去。 小涧的本事本不以轻功见长,这一击,已超越了他的极限。他站在龙头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回头望着我,眼睛里有种既放心,又死心的神情,让人看了好生怪异。 或许,我的出现让小涧学会了依赖,但同样也让他变得更加坚强,激发出本来没有的力量。 我靠近岩石的岸边看她,在这对视的短短一瞬中,两人都有劫后余生,一眼百年之的沧桑之感。 从小涧飞身而起,袭击龙头,再到我们相互间的探望,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是同时的,就看到巨蛟身体一沉,腾起的身子极其疯狂的摆动坠下。小涧似乎早料到会有如此情况发生,不慌,不忙,看着我不挪眼,只是笑着,立在龙头上,呼的一下将匕首拔出,又闪电般的再次刺了下去。 就见小涧手握匕首,不断在龙头死命狂刺的同时,那只食人的巨蛟也在拼命将他往水里下拉!小涧半面都溅满龙血,但脸上还挂着疯狂的笑容,似乎他的心底已空无一物,只剩下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执念! 而石壁洞口处的龙鸦,从先前的激动到此时的平静,那张青灰色的苍白脸上,杀气积聚不散。他本想借着巨蛟之口,除了小涧,就算为之堵上我们可能决裂的关系也在所不惜。因为他已看出,我同小涧的联手,越来越默契,一旦在由我们继续发展下去,他害怕,从此以后,我心里将再无他的位置! 巨蛟带着小涧逐渐沉入水底,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拨开水花,拼命朝小涧沉没的方向游去。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分明是永别,他不会那么傻吧,难道坚持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我,然后,就要和那条畜生同归于尽!? 这个念头在脑子成形,甚至越想就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从刚才的种种迹象来看,小涧之所以拼死也要杀了那条巨蛟,就是想让我能活着出去。如果我没有来,小涧说不定会将这场捉迷藏的游戏和巨蛟坚持到底,那他也可多活几日啊,说不定以他的智慧,还能找到条逃生的出路,可是,我的突然出现,给了他生命中的惊喜,也害了他的一生。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们一直都是这样,每次我都是为他好,到头来,只会让他更加痛苦,而我的存在对小涧而言,就是一种永远也得不到的妄想。 黑水深处,人类的视力毫无用武之地,我只能凭着一点感觉,判断小涧刚刚掉下去的位置,在水底疯狂的搜索。可怎么找都不见他踪影,正在这时,一群气泡从水底深处浮了上来,心中一阵狂喜,但立刻又担忧起来,万一,这万一水里还有其他什么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巨蛟,那……他娘的,现在没功夫想这些,浮出水面换了口气,一股脑猛扎进去,朝水底最深处潜。 越往下潜,五脏六腑都快被水底的压力挤得爆开,但眼看那金蛟就在眼前了,龙头处一个灰白的影子正在晃动,伸手去够,却总是差那么一点,我在下潜的同时,巨蛟也在下沉,没办法,它身受重伤,出于求生的本能现在肯定也在竭力返回巢穴。可奇怪的是,当我下潜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脚下即使不再用力,我也能突破浮力原理直往水底去,正好省下了我一点力气,还没偷乐多久,猛然醒悟到,这哪里是什么运气好,这是潭底的深流漩涡在不断的把我往下吸。 手脚顿时慌了,可手脚慌乱还不是最要命的,要命是,我竟一时忘了自己身在水底,一口气吐了出去。那可是我囤积在胸腔内的最后一口活气啊。完了,此时想调转方向也是来不及了。过了会儿,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好像被人扔进洗衣机里,混乱中,手中抓住了一屡长长的,丝样的什么东西,直觉告诉我一定抓牢了,绝对不可以放开,然后,还来不及跟自己说生来生见,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 89 章 这次侥幸,竟然活了下来,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布满泥浆的河床上,那条巨蛟的尸体也在离我们不远的河中央。我撑起身子去看它,它巨大的身体正在慢慢往泥浆里陷,只剩个头上的犄角和背上的一点龙脊露在外面,过不了多久,就再也不见踪迹。我拖着昏迷不醒的小涧勉力爬上岸,却已心力交瘁,寸步难行。什么也顾不得,倒在湖边泥泞的湿地上,昏睡了过去。 但我并未睡多久,就醒了过来。因为我太乏、太饿,也因为我们根本没有睡觉的时间。万一,万一龙鸦的爪牙挥着翅膀像幽灵一样的食人鸦找到这里,后果将不堪设想。我自然知道时间的可贵。多一分钟,一秒钟,可能死的就是小涧,而不是自己。此刻想要活命,就要和龙鸦拼时间,看谁能在最短时间内逃离对方视线。 我摇了摇小涧,他呼吸尚存,没多久也逐渐转醒过来,极度虚弱的倒在我怀里。 “少……生!我们……我们这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了?” 此刻,我连跟他开玩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听他说话的口气,不再叫我哥哥,而是少生!难道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扶他慢慢坐起身,让他靠在我怀里,我靠在大树下,经过这场小睡,感觉力气只恢复了二三成。想想刚才死里逃生,全因为我们之间的默契,为了救彼此脱险,我们甚至连一句谦让的话都没说,就已经在脑子里默默为对方的安危盘算了,为了对方连性命都可以舍弃的决定,竟是那样的毫不犹豫。如果现在回去跟龙鸦解释我与小涧真的没什么,恐怕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只是,这还是比爱情差一点点。 抬起看到,淡青色的天空中,朝阳正布满整个西天,染照出一片赤雪般的晚霞来,整个大地笼罩在奇异的血色中。那是光亮,苍凉似血,宛如人心中奔涌的鲜红。 黑夜即将来临,我和小涧不约而同深吸了口气,忽然对自己有了信心!毕竟,能够从那黑暗的地宫中逃出来,搏击宛如死神的巨蛟而不死,无论什么人,信心都会大涨的。我渐渐握紧了小涧的双手,才发现他手上伤痕累累,伤口中还不断有鲜血溢出,但此刻小涧却不以为然,安静的躺在我怀里静静睡去。 接着月光四处打量,这里竟是琴断口的河道,没想到地宫深潭的一端竟是通向这里的,龙鸦的地宫是建在深潭之上,而不是在地宫里建造的深潭,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深潭底端还有这样一个通道。 就这样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吃了点野浆果就背着小涧上路了,朝阳在湖水中洒开点点金光。湖边只有一条小径,穿过正走向已经收割完毕的农田,却不知通向何方,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无奈。 小涧小心翼翼将我们还没吃完的野果收起,而后轻拍我肩头,微笑道:“走吧,无论如何,我们终究要走下去,没关系,万事有我,保证饿不着你,冻不着你!” 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全身被露水打湿,长发散乱,看上去昨天刚逃出来时更加狼狈许多,但初生的朝阳落在他越来越英俊的脸上,让他温柔的微笑显出与他年纪极不相称的决绝来。 我知道,这少年老成的背后,是流了多少血泪才成就的,就如同此刻的自己。但是无论如何,眼前这条路既然开头,就必须走下去,因此,何不带着微笑走下去? 我们不知道河底的暗流将我们冲到了什么地方,我只知道一直朝西,朝着太阳下山的方向,总有一天能到达那个玉兰满园的地方。 何况,如今我彻底失去了龙鸦,失去了天下无双的自信,也失去了不与人谋的孤傲,我的身边,只有赌命相信我的小涧,有了信任,有了一路的同伴,或许,这就已经足够。 带着小涧缓缓行走,彼此陪伴着,向前方的小路走去,依偎着彼此的体温,他们的脚步也渐渐变得沉稳,一步步踏在潮湿的泥土上。两边农田里的黄金野草迎着晨风起伏,卷起好大一片金浪,而足下的泥土却由于朝阳高升,越来越温暖起来。 我们朝着西边不停的走,沿路经过无数个城池小镇,饿了就偷人家晒在外面的苞米,渴了就自己去找水井。也幸亏我们这幅乞丐的龌龊形象才一路避开了官爷的检查。 龙鸦果然在四处搜捕我,各地都有我们的画像,我估计,我和小涧在民间很要红段时间了。 不知走了多久,从昨天起天空就已经开始往下飘雪花了。我在前面走,小涧一步远的跟在后面,眼见荒芜的平原上薄薄的一层白霜,平原的左边,依然是平原,朝阳垂照而下,将两个人影长长地拉在白茫茫的原野上。今年这里埋满了尸骨,每年,定会有个好收成吧! 终于来到北方了,离洪口关也不远了吧!我想着,甚至觉得马上,下一站就坐在院子里欣赏玉兰了。 “少生,你这是要去哪?” “洪口关!” “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去有花的地方!”小涧几步绕到我前面,挡住我去路,“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北边吧,北边已经很少有花,那样也好!就是冷了点,对了,你饿吗?” 小涧的话让我一头雾水,忙问:“为什么不能去有花的地方?!” 小涧从怀里掏出半个烧饼递到我面前,略带些困惑的回答道:“我也不好跟你解释,从小到大我都不常做梦,但做一次就验一次,上次你送陆道尘去琴断口的时候,我就梦到你被死人压在了下面,等我赶到,果然那些人都不再来。这次我中毒后,梦境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可能是毒性还未完全清除的原因吧,醒来时只记得个大概了。” “哦,那你梦到了什么?”我好奇催促,希望梦到我和龙鸦五十年后一起下棋的场面。 小涧脸色苍白,我催了半天才咬牙说“梦里,你躺在地上,我跪在你身边痛不欲生,这时,天空中有大片大片的花瓣落下,就是花瓣没错,因为,我隐约还闻到一股淡淡地香气!” 背对着小涧默默往前走,嘴里低声念叨,“是吗!是吗!……” 日落之时,我们站到了田玉城的遗址之上,今晚就在废墟的老城根下避风歇息。要不是两边有我烧了半壁的荒山做路标,我简直无法想象曾经这里是一座恢宏的城池。此时苍山野莽,白月虚垂,自古以来,无论英雄美人,王侯将相,最后也敌不过荒烟蔓草,一坟黄土,半山的纸钱。 对着曾经的街道,长吁短叹。 “少生,你怎么了?好像很感慨的样子,怎么?这难道是你曾来过的地方?” 小涧在一旁架着篝火,红彤彤的火光映着他的脸,他明明是美得令人惊艳的,想当初我们第一见面,那时,他还是个沙弥装扮,当日惊鸿一瞥,让我赞叹良久。相处久后,也经常为他的美艳所打动。可如今,为何我现在再来看他,却如同看到一草一树般,胸中再无波澜了? 小涧看我盯着他不眨眼,乐开来花,干脆凑到我跟前给我看个够,“想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看着面前的火堆,喃喃自语道:“试问!这芸芸众生,有春风得意者,有碌碌无为者,有翻覆风云者,有穷困潦倒者;然而,无论是富可敌国,还是穷无立锥,无论是大奸大恶,还是高风亮节,最后当死神的身影出现之时,却如此不分贤愚,一视同仁。 或许!人生只有一次的真正公平,那便是死!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剥离了重重或华丽或褴褛的衣冠,我们赤条条面对同一条黄泉之路,谁也不能稍作停歇。只是,黄泉路上,能否偶遇旧识?” “你没事吧!”小涧伸手探了探我额头,担忧道:“你心里苦我知道,你说,怎么样能让你快活起来,你说,我就做。” “让我安静一会儿!”说完,不顾他在如何劝说,翻身躺下,闭上眼睛再不说话。 第 90 章 天上的太阳好像没魂似的,就剩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挂在那儿,鹅毛大雪从几天前就一直没停过,每日清晨开门,都要先扫过埋膝的白雪。 我和小涧弯弯绕绕,好容易回到了洪口关,回到了安尸窑山腰却只见颓废残垣一处荒院。没了满树的玉兰,也没有了那个人! 小涧不喜欢在玉兰院里住,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他根本不知道龙鸦曾在这里住过,只是直觉上的不喜欢,他说一进这院子就浑身不舒服。我没逼他硬要般上来,顺着他的意思在山脚下牵牛姐的坟包旁用干木材搭了个木屋。安顿好一切,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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