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商讨进行得十分顺利。其他祭司看到我对于那个人的处理，没有再敢造次的。
以贝提尔和我对大地神殿的熟悉程度，其实安排部署并不是一件难事。不过要让他们的行动形成系统，增强各部的协调性，还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
贝提尔收起手中的神殿全景图纸，总结说："我们先按照计划安排进行部署，下一步首要的任务是巩固神殿的结界，不要让魔族有机可乘，同时要防范敌人从神殿内部进行破坏的可能性。"
"如果大家都已经清楚自己负责的区域，我们可以散会了。有问题或者异议的也可以现在提出。"
见没有人开口，贝提尔留下一句"散会"，然后带着我离开了议事大厅。
吉罗跟在我们后面跑了出来。
他走在我身旁，指手画脚地说："行啊，克雷索。刚才那一番话说得真有气势！想到刚才那帮人的表情，哈！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我曾经跟着军队里一个教官学过一段时间剑术，也看过他训人，不知不觉就知道了一些皮毛而已。"我笑着回答。
"啊？你还去过军队？"
"学习，去学习。"
"这么说来，你真的去过不少地方呢！不过最令人吃惊的是你现在竟然是奥登神殿的议事祭司！"
"哦，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聊着，我们来到了我居住的院落。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我停下来，对贝提尔的背影说，"我直接问......看今天的气氛不太对？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贝提尔开口，吉罗已经攥起拳头，用力打在另一个手掌上，气愤地说："有人成心搅局。以贝提尔的年纪来说，做大祭司确实很年轻。平常大家表面不说，但是有些人暗地里不服。一些年轻气盛的祭司更是有机会就找他的麻烦。"
"看来你也不是一帆风顺啊，这几年辛苦你了。"
我感到一阵痛心。
贝提尔却连叹气都没有，只是轻轻摇摇头。
"这些年来，我惟一的心愿就是保护这座前大祭司倾注全身心来维护的神殿。"贝提尔抚摸着院中的柱子，幽幽地说，"为了这个心愿，无论是对我的非议或者任何形式的攻击，我都可以忍受。塞里尤斯大人和吉罗也很支持我。"
"而且现在你回来了。"他突然用轻快的语气说。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可能不长，但是我还是很高兴能够见到你......我会感到安心。"
一种纯洁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我觉得我们的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个我们都无忧无虑的时候。
吉罗识趣地退了出去。我们聊了很长时间。我惊讶地发现，这个原来总是绕着我打转的人，变化竟如此之大。
"你怨我吗？我当时一走了之......"
"不，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你这是什么理论啊！"我笑道。
"我知道的。"
我苦笑。
那天夜里我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贝提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离开。
"我一直在努力着，为了达到能够与你并驾齐驱的地步......告诉我，克雷索。我要怎样做才能永远守在你身旁呢......"
他亲吻我的额头，而已经进入沉睡的我浑然不觉。
那时的我正做着另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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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的先：*博萨尼，主位议事祭司的别称。这个职位只有奥登神殿才有，因为其他神殿的议事祭司都是两位，而奥登神殿的有三位。由于奥登神殿的特殊性（掌典祭司的不稳定性），实际上主位议事祭司相当于大祭司。当上主位议事祭司后，要在原有的姓名前加上"博萨尼"这个象征性的称呼，代表他的地位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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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局势
朦朦胧胧地，我似乎来到了一个庭园。院子里开满了白色的花。
我看到有两条人影在园中的小亭里，想上前询问这是哪里，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
这时，其中一个人动了动，开口说："......无论如何，请您帮助我吧。"
（这个嗓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这个......"另一个人的声音稍显苍老，他犹豫着回答，"如果是您的意愿的话......"
"谢谢，格瑞格里大人......"
（格瑞格里......？......和第一任大地神殿大祭司的名字一样。这个人......会是......？）
"请恕我多言......但是，您真的不考虑其他途径吗？"
"这是最好的办法。"那人坐下来，用疲惫的声音说。
老人沉默了，垂手站在一旁。
"我和他......"那人斜倚着柱子，突然说，"要是我和他没有相遇的话，你们就不会这么为难了吧？"
"您这是说什么话！一切......一切都是注定的......"说到最后，老人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既然这一切都是注定的，请不要为我难过吧。而且我也希望可以亲手结束这段故事......我和他......艾利恩之间的......"
我一听到艾利恩这个名字，立刻清醒许多。周围的景象开始变清晰起来，亭中两个人的身影也逐渐成形。我确信我看到了前两次梦中，那个紫色的身影......
......咦？
我发现自己被一层薄纱似的帷幕所包围，正躺在宽阔舒适的软床上。
"你醒了？"
贝提尔坐在床沿，微笑着问我。
"早，贝提尔......你什么时候到的？现在还没到祈祷的时候吧？"
"还没有。"他见我醒过来，便站起身，"我才过来一会儿，本来不想吵醒你的。"
"啊，不会，我也该起了。"我有些窘迫。虽然贝提尔是我的好友，但是被他逮到我的睡相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更何况我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一边祈祷着刚才没有做出异常的举动，一边下床去换衣服。
"咦？克雷索，你背上......是什么？"
"背上？"
"对。有一条很淡的痕迹。"
我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费拉蒙故意留下来的那条痕迹。
"那个啊，是和吞噬交手的时候受的伤，已经好了。"
"吞噬？"贝提尔明显吃了一惊，"连吞噬都出来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是在风之神殿被破坏之后？"
"啊，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我胡乱回应着。
"果然......"贝提尔沉吟片刻，说，"我得到消息，在风之神殿和雷之神殿形成的光柱，造成了扭曲空间的黑色旋涡通道，有部分低等魔物从通道中进入这两个神殿所在的贝鲁迪国。"
"我前一段时间经过贝鲁迪国的时候，曾经碰到了拉乌姆。"
贝提尔点点头："就是这种等级的魔物。"
"普通人是应付不了这些魔物的......那边的神殿能够保护人们吗？"
我担忧地问。直到现在，我仍认为现在这种局面的发生，自己难逃其咎。
"恐怕情况不容乐观。"他摇摇头，"听说有些小神殿已经被占据，贝鲁迪国现在是人心惶惶。"
"连神殿都......"
"不过我也听说另一件事情。"
"哦？"
"是吉罗上次出去后，带回来的消息。据说在贝鲁迪国内有一支名叫赤鹰独立团的队伍，专门帮助人们对抗凶恶的魔物。他们已经得到很多人的支持与信任，威信甚至高于神殿。"
"是吗？"我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将额饰戴好，"若真是这样也好......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我国境内的情况呢？"
"塞伦王上已经下令加强边境防守。现在为止，还没有大批魔物侵入国境的事件发生。有个别魔物企图越境，也全部被消灭了。"
"看来他是有所准备啊。"
我和贝提尔走出小院，准备参加早间的祈祷。
走着走着，我忽然问道："对了，你在神殿外有消息来源吗？"
"神殿以外？"贝提尔看了看我，"有的。需要我做什么？"
"我有点在意赤鹰独立团的事情......帮我查一下他们的情况，可以吗？"
"放心交给我吧，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全力以赴。"
接下来，我们一直很忙碌。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好好说句话，赤鹰独立团的事情也被搁置下来。
每天都有新的消息送来，但大部分都令人沮丧。大陆其他国家的形势每况愈下，越来越多的魔物涌入格拉西亚大陆。
终于，一周后--
我站在祈祷间内，对面站的是正在受罚期间的祭司，巴扎克。
他似乎很吃惊我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话。
"我说过，不许你与任何人交谈，但是并没有严格限定其他人不能跟你说话。"我大大方方地在室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才说，"所以你现在只管听着就是了。"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游移了一阵，最后停在我脸上。
"有没有人跟你提过现在外面的局势？"
他摇摇头。
"......神殿的人怎么这么死板，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人敢跟你说话？"我不禁叹了口气，"算了......看来我亲自来是正确的。我长话短说，外面情况并不理想，甚至可以说比较糟糕。"
他皱起眉头。
"就在昨天，火之神殿也被侵入，殿内伤亡惨重。圣物被毁，大祭司殉职，帕尔帝尔大人据说身受重伤。神殿形成的红色光柱的上方也出现了扭曲空间的通道，并且有与其他两座神殿上空的通道相连接的趋势。"
"袭击神殿的不是一般的魔族，我怀疑是魔公爵艾利恩的手下或者是其本尊。我曾经在雷之神殿与他交过锋，是个很不好对付的家伙。
水之神殿现在的压力很大，魔族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那里。他们的目标是把五大神殿逐个破坏，而这些还只是序曲......当神殿的封印被解放之后，上空的通道会连成一片，那时候才是魔族真正入侵的时候。就像一千年前一样......"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你，巴扎克祭司。"我端正身体，严肃地看着他说，"你是大地神殿的加护祭司，神殿的一部分外围结界以及守卫工作本来应该由你来承担，但是你现在仍然在受罚阶段，我也暂时不打算提前结束你的这个过程。看着别人忙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感受我希望你借此机会好好体会体会，以后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
话说回来，我也不打算放任你在这里无所事事。我会派人每天过来给你讲述你那部分职责的进度情况，让你尽快熟悉。同时我还希望你能够多考虑，把布局完美化。而且这里的环境也挺清静，正利于思考。我想我的意图应该很明确地传达给你了吧？"
他沉思片刻，点点头。
"那好。一会儿我就派人过来。"我起身，走到门口，把手放在把手上，突然回过头说，"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也是贝提尔大祭司的意思。"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他说你虽然人冲动了点，但能力是很好的，而且其他的加护祭司都以你为首。他希望你出去之后，能马上接手工作。他很期待你的表现呢，巴扎克祭司。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有些小误会，等你出去之后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我笑了笑，拉开祈祷间的门，走了出去。
"嘿，谈完了？这么快。"吉罗靠着走廊的柱子，看到我之后打招呼道，"不过跟那小子也没什么可谈的。"
"看来对他意见最大的人是你。"我走过去，"贝提尔称赞过他的能力，而我相信朋友的判断。"
"你就不相信我的？"
"你没正式发表过意见。"
"......算了，既然你们都看好，我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吉罗......"我按了按眉间，"你在等我？"
"我来传话的，塞里尤斯老爷子正在内殿等你。"
"好歹他也是议事祭司......而你是他下属，称呼上稍微尊敬点好吗。"
"你怎么跟贝提尔一个样子。"他对我的劝说不以为然，"这就是我的风格，神殿里谁都知道。"
"......你这个样子会给贝提尔增加负担。"我一本正经地说，"你们需要相互扶持。"
"塞里尤斯老爷子经常这么说，现在你也来教训我了。哎！"他耸耸肩，"我会掌握分寸的，要不然也做不了外事祭司啊。"
"谁叫你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快走吧，塞里尤斯大人可能要等急了。"
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位刚过中年的议事祭司正在内殿来回踱步。
"哦，克雷索，你终于来了。"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一亮。
"出事了吗？塞里尤斯大人。"
"这里有刚刚收到的消息。"
我接过他手中的信函，略微看了看。
"......意料之中。只有一点，就是......我没想到，他们速度太快了。"
"什么事情？"吉罗问道。
"有关魔物的近况，你自己看吧。"
我把信函递给他，转身问塞里尤斯："您现在有什么看法？"
"五大元素神殿维持的平衡在风之神殿被破坏的时候就开始了，法西利奥王国内有水之神殿以及我们大地神殿，主神殿奥登神殿也在，即使如此，也只能维持一个保护法西利奥的结界。但是结界有几处地方还是被打开，魔物也开始进入大陆仅剩的这片地域，我就怕水之神殿再万一......"
"那里还有亚鲁菲斯大人在，我们要有信心。"
银发的祭司闻言，费力地扯动嘴角，勉强显出一个笑容。
一件事情晃过我的脑海，我转身对吉罗说："啊，对了，吉罗。帮我个忙，好吗？"
"你就直接说吧，克雷索。"
"帮我通知一个叫梅利亚的祭司，你在前殿能找到他。告诉他去找巴扎克祭司。"
"好的。"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我目送他出去，然后反手将房门关好。塞里尤斯疑惑地看着我的举动。
"有些事我当着吉罗的面不好问，塞里尤斯大人。"我解释道。
"你有问题是吗，克雷索。"
"是的。我想问......"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关于贝提尔的一些事情。"
"他怎么了？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适吗？"
塞里尤斯有些紧张，我知道他在为贝提尔担心，因为毕竟贝提尔太年轻，而现在的局势对他来说是举步维艰。
"啊，不是。"我连忙说，"我只是很奇怪，当初的贝提尔......我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他能胜任大祭司的职务。"
"那孩子吃了不少苦。坐吧，克雷索。" 塞里尤斯拍拍我的肩膀，缓缓道，"六年前你走了之后，有一段时间，他终日以泪洗面。有一天，他被前大祭司大人叫过去，聊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倒是不哭了，不过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态度有了变化。我不知道大祭司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从那天之后，贝提尔突然奋发学习，让周围的人都很不能理解。我很惊讶，他的学习能力超乎常人。这一切都是托大祭司的福......才没埋没了那孩子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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