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是黑衣人的一面之词。冬漪父母连儿子都可以软禁,心肠肯定黑得烂掉了。万一到时候冬漪那对疯狂的父母给我随便治个罪后,把我人道毁灭了,那我岂不很冤?现在的人有权有势,我一个无依无靠的老百姓含冤就义后,他们只要耍点手段,挥霍点钱财就可以封了所有人的口。有钱别说是包庇杀人了,让鬼去推磨都轻而易举!! 至于这堆人找我做保姆,也许是惧怕我的力量会阻挠他们夺回少爷吧,所以借口雇佣我,好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少爷带回去。为了带回少爷,他们肯出一百万,肯定是因为之后会得到远远超出一百万的封赏吧? 冬漪这小子,虽然可怜了点,但始终还是应该呆在父母身边吧。让他回父母身边,我省心,他老爸老妈又放心。一举两得啊。 综合利弊,我自以为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薄暖清浅 经过漫长等待,那抢救灯终于灭了。 墨镜迫不及待地又问了我一遍:"真得没问题吗?" 我信心满满地点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手术室的门。 门开了,大夫从里面满面春风地出来了,大概是因为冬漪不同于那些面有菜色、瘦骨嶙峋的患者,他的容貌甚是秀美,大夫们看得很舒爽吧。 "怎么样?医生。"墨镜们抢先问道。 "情况稳定了。好在刀口偏离了心脏很远。接下来是办理入院手续......" 墨镜人目光凛凛地打断医生:"不行,我们希望接少爷回去。" 医生冷汗直冒,不敢得罪这帮恐怖分子,又出于对病人的负责,只好妥协了大半,担忧地说道:"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至少在这里多休息一天吧。" "不可以!这里还不能保证他的安全!我们必须带他回去!" 分明是好大喜功,越早让老爷夫人见到少爷,他们收到的好处就越多。我鄙视地扫了墨镜一眼,暗暗吐槽一番。 移动床从手术室里被推出,冬漪还在昏迷中。 "我会努力劝服他,失败的话,你们要怎样我就不管了。"我淡淡地对墨镜说道。 -----医院病房里------ 墨镜们坚持要站在病房外,说要保证少爷的安全。 一个小时后。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2点。冬漪睫毛颤动,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又大又清澈的黑眼睛里,倒映出我的冷漠和憔悴,这衰样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颤抖又吃力地举起靠近我的手,我连忙把他的手按回去了。好暖和的手,连心底也仿佛被点着了小小的温暖火苗。一见他双眼突然湿润,我吓得一把抢过医院备用的纸巾把他还没来得及流出眼眶的感动之泪全部擦干了。 "不要哭啊,再好的妆都给你哭花掉了。你以为我给你化妆花的力气还少吗?换了别人,没有个一千、两千我才懒得帮她化。" 他双目空洞地望着我,大概思维还停留在别处,他喃喃地重复着: "或心,好可怕--,好可怕--" "不怕不平,男子汉大丈夫。他给你一剑,我们就给他一锤,扁死他!" "不!是我的错,我不该活着,我不该以等待为理由逍遥法外!!!" "你......你到底睡醒了没有啊?" 冬漪面色惨败,唇无血色,哆嗦着牙齿面向我,依旧眼睛盯着我,目光却穿透我飞到九霄云外了:"或心,你能为我做一切吗!" "呃......你想做什么啊?" 这个回答既不拒绝,也不答应,而是先询问清楚。应该不会伤到这个不太坚强的洋娃娃吧? 该死的,貌似应该是我先劝服他的吧,怎么感觉主导权完全不在我手中,我却还处心积虑地思考如何回答他? 冬漪苍白无力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再次恳求:"说你愿意为我做一切!说吧!求你了。" "你先说说是什么吧......什么方面的?" "要解开你的封印!"他认真地看着我,眼神依旧飘忽,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被什么操纵了。 "封印......你知道我这些封印的来历?知道销毁的办法?" "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不过你先答应我。" "嗯。好吧。" 他的眼神迷离地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地开始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你的体内,沉睡着强大的恶魔。唤醒他的力量,能让你如虎添翼。但是太过于邪恶反而令人不敢碰触。然而为了永远解放十道重要封印,只能解除恶魔封印!解开十道封印......才能解开约定的心锁......" "少废话了,快入正题!" "请你起誓:我--或心,发誓与恶魔交换契约!" "恶魔啊,操,真是不吉利的东西......"闻言,我不悦地皱眉,但也不想破坏自己之前的许诺"我--或心,发誓与恶魔交换契约!" "用诅咒,来换取强大的魔力!" "用......用什么!?"我不可思议地望着冬漪,缄口不语。好端端地,我可不想因为好奇自己的封印,就随随便便就被贴上"咒怨"的标签,乃至以后随时随地被几个恶心可怕的幽灵纠缠。 冬漪幽幽地继续他梦游般的发言:"放心吧。可以随时取消。" "哦。我--或心,发誓与恶魔交换契约,用诅咒,来换取强大的魔力!" 刹那间,我看见自下而上升腾的黑色不祥之气,以及黑暗里若隐若现的狰狞恶魔面孔。病房笼罩在黑暗雾气之中,空气中还弥漫难受的味道。 [诅咒与魔力互换。封印解除,契约成立!] 狞血恶魔 黑暗烟雾中狰狞的面孔在我眼前耀武扬威了一回儿会终于随黑雾一起消散。 "你成功了。" 明明是夸赞的话,他说起来却平淡轻松,害得我一丝成就感也没有,心底还毛毛的。 "这个......你可以解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了吧?" 我毫不忌讳地掀起自己的衣服,把不甚结实的腹肌和身上密布的奇怪黑圈露出来。他应该是继外婆之后第一个不会认为我这些圈圈是吃饱了撑着自己画上去的。我带着微薄的期待望着眼前这个有点迷糊可爱,却一定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和大智者化身的冬漪。看着他的同时,我同时还蹦出了令自己都郁闷的幻想:他会不会在下一刻意料之中地摇身一变,长出了白花花的大胡子和眉毛,然后颇为赏识地点点头,解开了满身的咒文,然后我就被收为入室弟子了......想得有点远了,我吃惊自己这时候都能走神的同时,还不忘记用眼神"勾引"冬漪大智者。 在我注视了他足足一分钟后,他茫然空洞的双目终于渐渐恢复了晕倒之前的水雾和光润。他甚至略带吃惊地看着我,问了经常在电视上听到的那句经久不衰,版本不一,精髓却一致的话--我在哪里? 我该回答吗?不该回答吗?该回答吗......回答后我就和他一样是傻瓜了,不回答就是不礼貌、不绅士的行为了...... "冬漪,你老爸老妈已经倾巢出动,把这里层层包围了。我们已经插翅难飞了......我真恨自己不能保护你了,抱歉。" 一边说着,一边毫无惭愧之色。反正这样做心安理得,大家都相安无事。能少一事就一事吧。 "我要留在你身边!我不要回去!"冬漪害怕地紧紧盯着我,美目流盼着哀怨。 "可是,我真得打不过他们啊......乖乖回去啦,放心好了,有了这次的教训,你老爸老妈会老实很多的。" "我不要!他们根本不关心......我孤单无助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快死了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要不是被你救了,我肯定死了三四天了他们也不会发现!!!!" "别任性了啊!他们不爱你为何要这么着急地找你!其实你可以沟通,把你刚才那番真心话告诉他们。就算是铁石心肠的父母,也会心软啊。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任性不回去,你是父母心头肉,是千金之躯的大少爷啊,我不想你受苦受累,而且你也看到了,没有了父母,你的安全很成问题。我是真心真意地劝你回去的。" "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你说过......"冬漪美丽如湖水般的双瞳泪水盈眶,眼圈通红,神情激动,大声地责问。激烈的反应刺激了他的伤口,他吃痛地咬牙皱眉,继续咄咄逼人地发问。 此情此景此人,只觉得一切都苍白得有点刺目,刺目得仿佛可以撕裂我的心,可以把我的心虚一览无余。于心不忍,我立刻偏过了头躲过他的双眼,想向外面逃走,奈何脚下无来由地变得轻飘飘,一个没踩稳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狼狈爬起,堪堪往门外摇摇晃晃走去,混乱的听觉本能地拒绝了他近乎绝望的的悲凉声音。 嘴在无声地张合编造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谎言:我没有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绝望。他哭只是因为我们短暂的友情要失去了。他父母的爱如此急切而真实,他们的宠爱肯定会在这次之后有所进步。我不过是在顺手行善,促成了和睦的一家。我是善良的路人甲,不会生生拆散幸福美满的家庭的。 心在颤抖,重复着自己残忍而真实的声音撕扯我虚伪的面具:不要期待我,不要盼望我。我不是英雄大侠,我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插上一手的小混混,没有胜算的事,挣扎了也是徒劳。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个会洞察形式而寻求活路的懦夫而已, 冬漪你凭什么相信我?凭什么?凭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我只相信钱啊!你怎么会瞎了眼相信视财如命的我? 你应该堤防我,在我毫不犹豫把你丢去做招财猫的时候,你就该顿悟! 你该早早地离开我,免得有一天你真得被我卖了! 你该回到父母身边,尽膝下之欢。你尊贵的一生,就应该这样高贵安逸地度过。 你该......你该服从最有利于自己的安排。 ...... 来到门外之时,我面容平和,淡淡地说道:"我没劝动。接下来随便你们了。我该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吗,也不打算插手吗?" "呵,您大气度,识时务,这钱无论如何都属于您了。" 装满百万钱财的皮箱就在眼前,甚至皮箱的带离我不过寸远,稍微伸手就永远掌握手中了。 明明是应该激动无比,欢欣鼓舞地接过这个让人口水直流的黄金包。可是怎么看怎么刺目,比苍白的墙,苍白的床,苍白的人更加刺目。胸口除了憋闷还是憋闷,心底除了不快还是不快。 "我什么也没做,没有理由收下。" 忽略了满脸错愕的墨镜等人,我直直地穿廊而过,甚至都没多看一眼那不久前还让我要生要死的大笔大钞。 虽然我预料过,不做保姆去劝冬漪,墨镜会比让我答应做保姆更愉快,照样会把钱塞给我。我也预料过,自己会心安理得地携巨款安然离开。只是,预料过,却没预料到,我会对几乎唾手可得的金山银山视若无睹,甚至厌恶反感。 大概是心境原因吧。 我暗暗发誓:下次就是刀子架到脖子上,只要没有威胁到我的性命,管他大爷的什么道德大义,这实实在在的钱一定要第一时间掌握到自己手里。 这次......就算了,心好像被什么石头压着,有点说不出的郁闷。 当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浑身一震,站住脚,却不敢回头。 "或心!" 抱歉,我没听见。 "或心!" 抱歉,我不想搭理。 "或心......我问你,见不到我,你也不在乎吗?" 抱歉,在乎又如何,你跟我没有交集。 "真得就没有一丝的留恋吗?" 留恋?我连父母都不曾爱过,连外婆也不常想起,你觉得我会留恋你吗? "或心,你不会这样残忍的。你一定已经想到好办法了吧?" 你说对了一半,我残忍,但我没有办法。 "或心,记得你那时候为我失控......" 抱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在部门损失惨重后才暴走的。 "或心......或心,你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一眼?" 抱歉,如果一件事做了也白做,你会去做吗?看你也白看,我懒得看。 "或心......我已经答应你了,我要回去了,我见不到你了。所以,看看我......" 其实,也不是不想看看你,何况你这么好看,我更加没有理由忽视你,只是......是我出卖了你啊!我心虚啊!你是受害者啊!你应该很气愤啊!你至少要表现出很恨我的样子啊,至少像上次那样用目光盯死我,至少要骂我个祖宗十八代什么的,就算都不会,"我恨你!"、"你滚!"地喊两句口号总会吧?然后我再顺着你的心意夹着尾巴逃走,让你出一口恶气。这样你好、我也好,不是挺公平吗?你好歹也是个智者,就不能发挥一回智慧吗? 可恶,今天怎么连连失算?我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 我迟疑片刻,放弃了走后门开溜的打算,回过身。 冬漪被墨镜横抱在怀里,乖顺的像只可以任意支配的猫。他们就站在病房外,正对着我。 冬漪惨白一片的脸上,努力地勾勒出一丝笑意,然后,泪珠就这么大颗大颗地从他眼里滚落了。我就知道不能跟他对视,看看,明明不想见我,偏偏要见,这下可好,又把自己整哭。真是个傻到极点的智者,笨到无救的菩萨。 我垂落的手条件反射般地握了握。 我想做什么?去拿纸巾帮他擦泪?这种事和我无关了吧。还是就此别过,免得越见越烦恼吧?叹息一声,我忽视他的抽泣,郑重其事地告诫道: "冬漪,回家后不能任性了。要听父母的话。不要去死,不是每次都能获救的;也不要觉得孤单,就算一个人,可以做的事也很多。有机会我也会找你玩的,嗯......那就这样吧。" 想转过身,却在看到到他倏的暗淡下去的目光而在心底被震撼,动不了了。 这么惹人爱怜的孩子、洋娃娃,本来就够让人费心了,现在他这种暗淡失去活气的目光更加揪心,让人良心不安了。 迈不动步,又说不出话,我傻楞楞地看了冬漪老半天。那一刻有点希望抱他的人不是墨镜,而是自己,希望自己比他更暖和,而不是如此冷血。希望能说上一两句宽慰他的话,而不是像这样傻愣着无所事事。想得太多了,以至于什么都记不住了。 耳朵里突然传来声音。 [使用你的魔力吧。我的能力现在已经隶属于你了。] 这个令人害怕的仿佛来自幽冥的苍白又雄浑的声音,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 [把你的意识交给我!我会帮你摆平一切。你是要救那个长发的小鬼对吧?] "救......吗?放他走才是救他啊。" [你觉得呢?物质和精神,哪一个更容易让人快乐?哪一个才算拯救?] "物质吧......衣食不忧。很快乐清闲。" [笨!当然是精神啊!!精神才是你们人类快乐的根源啊!!] "你好像很了解人类嘛?怎么,想借机控制我?" [聪明啊,竟然知道我意图,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上你这么难骗的家伙。] "呵呵,过奖了,你也不赖的。" [废话,你到底想不想把他据为己有?] "这不太好吧?虽说拿他赚钱不错,拿他卖钱也不错,拿他炫耀也不错。可是这不好吧?" [屁话,我只问你想不想!] "不想......想......(不想)......" 刚想改口说"不想",结果根本容不得纠正,我就失去了自由说话的权利。 还来不及细细思考,思维就沉溺于侵袭而来的无边黑暗。 生活如同一个漫长的噩梦。 到底什么时候起,我就在重复着自己的噩梦。 到底是谁,把这十四条烙印深深印满我的全身,束缚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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