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我只相信他。 什么时候起,我也堕入轮回,却始终不见天日。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我发觉我在剑与血的洗礼下重新睁开眼,我发现他就在我身边的不远处。他要我遵守诺言...... 诺言...... 这一切不是发生了吗? 一切都来不及了...... 放弃吧,这愚蠢的挣扎......模糊的眼前,四个人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们穿着雪白的衣服,带着颜色不一的头冠,他们有颜色各异的眼睛,他们都如同云雾幻化的飘渺。 原来,他们是四大元素精灵。 他们说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一切。 他们现在,只记得要辅佐叫灭失的人。 他们同时单膝下跪,手托胸口,说愿意把自己奉献。 我淡淡地问:"你们有什么愿望?" 他们都不说话。 从他们的眼睛里,只看见责任--为责任而死,他们已经不存在愿望了。 他们同时变作风雨火雷,同时侵入了黑暗之剑。 不拖泥带水。没有对生的贪恋,也没有对死的畏惧。他们不明白死代表什么吗? 这柄剑,你已经吸了多少罪恶的血?多到我为你兴奋颤抖的同时,隐隐感觉自己要发疯崩溃了。 自己全身的血液开始冻结,我看自己的全身一点一点地变黑变硬,结成坚硬的黑暗的盔甲。 我听见冬之神微弱而坚定的梦呓:"快......快动手......不杀我,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我活到现在,承受那么多苦......你要让我努力白费吗......含恨......而终吗......" 冬之神被我一掌拍得晕厥过去了。 我对着梦魇,冷森森说道: "我要做些什么,趁我还清醒快点让我做完。" "骑上我的背,我带你到中央,摧毁了整个老巢就行了。一路上的生物,都是只能躲不能打的。所以小心点。" 我平举剑,在晕厥的冬之神周围制造了一个无比牢固的魔法防御。随即骑上了梦魇。 梦魇轻巧迅捷如流星划过天际,飞舞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虽然,不想理会这个回天乏力的地狱,但答应梦魇了,我一定会把那个老巢端了。 无数恶心畸形,见所未见的生物在梦魇周围打转,他们张牙舞爪,吞吐着绿色的液体毒液。梦魇艰难而巧妙地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中央,不过是个巨大恶心的肉瘤,不断从里面分裂出来的畸形怪物横行霸道。肉瘤冒出的瘴气和黑暗遮天蔽日。 我和梦魇停驻在肉瘤外。 恶心的肉瘤大开了一个口子,从里面出来了一个活生生的白发长到地上的狰狞老人。 "灭世......我的灭世!!!你竟然来找我了!!" 我看了这个老头半天,淡淡地对他说道:"我要破坏这个地方,你别碍手碍脚,不走开我连你一起砍。" "灭世,你是我孩子啊!你怎么了?快下来,来我身边啊!" "灭你个疯子!" 我一剑劈下,一道长长凌厉的剑风逼向他。他甚至没有动一下,剑风绕过他,把他身后的肉瘤切得血肉模糊。 等到我想再出一剑,发现我的手已经不受控制。黑色坚硬的皮肉如同钢盔,现在质地更加坚韧。骨头感觉在无数倍地增长,以至于血肉撕扯得厉害,被硬生生撑得越来越大。 排山倒海的邪念充斥大脑,眼前越来越模糊。 心智要消失了吧...... 冬之神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不过他看不到,就不会唠叨了。他也不会死。约定就像互换了一般。我死他不死。 [切换:上帝视角] 那是一个怎样漫长的黑夜啊!漫长到令人窒息。那是一个怎样绝望的世界啊!绝望到令人虚脱。 那魔化的巨兽如同开天辟地的盘古之神,屹立天地。他没有心,没有思想。他只有无休止的破坏之欲。他不分敌我地摧毁了一切他看到的东西。他手中的一个火球,就可以燃烧一个大陆。他一剑,就可以让大地四分五裂...... 天劫的带来者,正是当初制造灭世的疯子。 疯子的执念太深,以至于他肉体毁灭后,以长生不灭的生命和专抗灭世的姿态出现在遥远遥远的外星, 他利用自己疯狂变态扭曲的智慧, 制造出可怕的肉瘤。 他算好灭世复苏的日子,回到了这里。 他要利用灭世,把这个世界改造成自己喜欢的天堂。 他希望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生存。 他始终认为,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和他并肩。 包括他最钟爱的一枚棋子--灭世,也不过是他天堂的开垦者, 逃不过兔死狗烹的结局。 ...... 散布在世界各地的冤魂猛鬼,畸形异形,妖魔精怪...... 无一生还。 而人类,早在地狱光景来临之前......消失。 有超强预言能力的花妖之王, 早在接收到灭亡讯息时, 为求自保, 安排了棋子在尚未复苏的灭世身边。 在爱徒银发的汇报下, 她和银发颠覆了海底龙城, 卷走了那本记载十四封印秘密的笔记本。 可是,冬之神却提前苏醒了。 她不得不囚禁了冬之神, 不得不揠苗助长,带着尚未苏醒的灭世, 强行解开他一道又一道封印, 担心灭世无法承受高强度的解印,她甚至血洗龙城,把苜蓿寒珠和龙血强灌给他。 妖王眼看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成功,灭世却在不速之客的带领下成功脱离了她的掌控。 在地狱般的地上世界, 妖王和银发被那魔化的巨兽抛到九天之外,又掉下来,巨兽握紧双拳,生生捏碎了妖王和银发。 直到天地恢复静谧,身后那个"父亲"的声音才想起: "我的灭世,你做得真是太好了!!你还有一件事没做哦。" 巨兽转身,想把幸存者压扁捏碎,无奈根本伤不到疯子一分一毫。 "喏,你看,你忽略了那里。" 疯子指示的地方,有一团魔法制造出来的防御壁垒,光彩夺目,鲜艳美丽。在魔法里,那绝世的容颜安静地沉睡着。 巨兽只望了一眼,就忽略了那里,继续攻击疯子。 疯子不悦地拿出生化武器,一炮轰在了巨兽的身上。 巨兽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全身黑暗坚硬的盔甲悉数退散。身形也渐渐变小,怪兽的巨脸也渐渐恢复成血肉模糊的人脸。 疯子亲自冲到那个魔法的障壁,疯狂地用各种武器攻击,却始终无法打破。 "灭世,我的灭世!这是最后一步了。他的血可以让你变得善良,可以让你变成生命之源,可以让你把这个世界变成天堂啊!" 灭世直直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是他不能醒来,而是他不愿意醒来了。 灭世谁都可以杀害,只有他信任的那一个纯净的人,他不愿意伤害...... 所以,无论疯子用什么方法来叫醒他,来控制他,他都死死地沉睡在自己的桎梏里。 后来疯子更加癫狂了,他拿出了要让灭世瞬间消失的分解器: "灭世,你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这个天堂,看来要我多花些世界研究该怎么制造了。" 他身后的肉瘤中央控制室,梦魇被困在那里。 梦魇瞄准了控制室里唯一一个红色的按钮,试探性地按了下去。 随即,满世界的天地之间,都是梦魇的身影和梦魇的眼睛。 那双永远幽兰深邃,蛊惑人心的双眼,以千万亿万的效果,迷惑注视在这个世界唯一活着的几个人。 两个人已经闭眼了。还有一个人睁着眼,所以他看到了梦魇的眼睛,并在梦魇的幻境里被囚禁,不能自拔。 在梦里,他看到的,是他真正的天堂。 地狱的世界并没有消失。 在梦魇的呼唤下,灭世醒了,他望着那个绝世容颜发呆。 梦魇:"你完成了。现在,你想怎样都行。" 灭世摇头,目光暗淡地往冬之神走去,嘴里发出的轻念如同喃喃自语: "不,什么都不想要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我给了他痛苦,给了他无休止的生命和折磨。如果不是我,他已经在毁灭了我之后,受到大家的拥戴。他们一定会幸福地活完那一世。而现在,我却让他永远不死,让他失去了一切,让他面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结局。如此残忍而可怕的凄凉世界--这不是他生活的家园。他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是我的错,我的错......" 灭世坐在地上,抱起冬之神,紧紧地把他锁在怀里。 灭世把黑暗之剑,从冬之神的后背穿透,一直延伸的灭世自己的背后。 抱在他怀里的身躯,不断地冰冷。 "梦魇,你要独自活下来吗?这个世界已经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梦魇什么话都没有说,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在梦魇的背后,从灭世和冬之神的位置开始,向四周蔓延的,是驱散黑暗的光线和生机勃勃的水汽。那是孕育生命的气息,是草长莺飞的预言,是天堂的讯息。 那是最后一道封印,在灭世体内解开了。 那是叫"生命之源"的特殊力量, 是可以制造出像天堂之审判那样美丽世界的力量。 在生命之源的作用下, 新绿涌动,云雾横生。 然后是无休止的雨水,汇聚成无休止的大海。 大海里渐渐出现生命,生命渐渐进化。 树草丰茂,鲜花遍地。 生物越来越多, 变得生机勃勃,繁荣昌盛。 然后,所有的生物都谨记并感恩着最初带给自己生命的那两个死不分离的人-- 光明和黑暗。 魂 殇 千年若眨眼之间,转瞬即逝。 东之神苍白的唇角血流不止,灭世用污浊不堪的手,擦了擦他唇角的血。雪白的下巴即刻乌黑一片。灭世看自己的"煤炭杰作",不禁破口而笑,笑到伤口阵痛不止。 东之神恍惚地望着越来越模糊的眼前人,有气无力地说: "......好像......不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 "我们约定完成了,赌博你又输了,还有什么好说啊。况且我们这最后一口气,都拖了快一千年了,把时间留给后辈吧,他们巴不得我们早点挂了。" "哈......,灭世,原来你还有不冷的时候......好可爱......" "再说可爱我灭了你!!!" "可......" 东之神脱力地倒下,头沉沉地靠上了灭世的肩膀,嘴角残留了最后一抹快意的笑。 "没有说完就走了,真是没胆......" 灭世眼神空虚地望着满眼新绿,心底却荒芜得厉害。 "无聊,还不如死了算了。" 灭世清亮的眼眸蒙了一层灰了。他们的灵魂逐渐淡去,消于无形。 东之神如雪白发恢复成三千青丝如瀑。灭世如猫的针尖瞳孔渐渐变大,柔和而淡漠。 灭世和东之神真得仙逝了。 或心和冬漪的意识回到各自身体。 他们沉默良久,剑带来的伤痛有点迟钝,并不是很痛。 "冬漪,你这家伙,躲那么深,让我好找哇。" "呜......" "傻瓜。" 红着眼睛,满脸泪水的冬漪。这是我追寻了多久才找回来的伊人啊--没想到相聚是这么煞风景,怕是到死也轻薄不了他了。 "那两个可恶的老家伙借用我们的身体,提着一口气,硬是拖了一千年。要不是心里有念想,老子早断气了。" 他们不用吃不用喝甚至不用睡。我们这些凡人不可能临死还能拖得了那么久。我们不是饿死,就是渴死,不是痛死就是老死。 所以,冬漪,我要亲手拔出这剑,让我们痛快地解脱。 在那之前...... "冬漪,灭世辜负了你一辈子。或心把你带向死亡......以后,我不要姓名,不要身份,我只要和你,无忧无虑地生活,一定会让你幸福。" "好......你说的......我都信......" "嗯,一言为定。" 手握上剑柄,是陌生而熟悉的触感。 深吸一口气,或心让他闭上眼。 原本迟钝的伤口痛楚泛滥,或心明显感到了深入骨髓的麻痹和虚脱。冬漪想必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吧? 冬漪紧闭双眼,却泪流不止。或心看着那汹涌的眼泪,心底不是滋味。 "傻瓜,怎么又哭了?" "呜......好痛,我怕死,可是又好痛,又痛又怕死......或心,你轻一点......我怕......" "没事,没事,马上就不会痛了......不要害怕,我就在你眼前,我说过,我死之前,你绝对不会死的。你看我--我还活着,你要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可是......还是很痛很害怕......" "咬我,狠狠地咬!!我的血能止痛。" 冬漪抬眼,望见的是或心那苍白颤抖的双唇。他用尽全力撑起身子,在那唇上留下深深的牙印。被咬破的唇血水流进了冬漪的嘴里,腥中带苦涩。 或心忍着身体和心里焚烧般的痛楚,把剑迅速拔出,身边传来一声凄绝的惨叫,漫天血花飞散。冬漪如没有生命的木偶般,倒在了或心的身上。 千里蔚蓝,万里碧绿。 苍翠的古树,以及背倚树的两个人。满地的血已变作满地的红壤,和红壤上刺目的红草。偶尔一两只兔子驻足观望这石雕般的俩人。 如蓝色火焰铸成的梦魇嘴里叼着一朵幽蓝往这棵古树赶来。 梦魇把幽蓝的花放到冬漪的手掌。 那是陪伴了冬漪一生一世的花,如今,没有了玻璃保护,花枯萎了, 幽蓝干瘦颓废地蜷缩成一团棕色的烂泥。 在看见枯萎的刹那,冬漪眼中最后一丝生命迹象也暗淡了。 冬漪的梦呓传来,那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苍白。听的人心底揪成一片,却又不忍心打扰,不得不听完。 "它也死了......原来,我真得不能活了......或心......原来,你真得骗了我,一生都在骗我,......不过,我相信............或心,我......" 越来越轻,到后来没有了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听不清了。 或心只是望着前方的草地,望着蔚蓝的天空,望着充满幸福,孕育希望的春天,他就是不看怀里人一眼,他在等待怀里人把话说完。 他一直在等他把话说完,直到怀里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变冷,直到观望的兔子都回巢了,直到日落西山,直到星辰璀璨地挂满了黑夜苍穹,直到他望着漫天星辰,泪流不止。 "傻瓜,怎么不说了?" "傻瓜,快看那星星。我的星座故事还没讲完呢?" "傻瓜快起来,我们坐船的那天,有很多话还没有和你讲。其实,我想告诉你,那个惬意舒适的晚上,是我一刻都没有忘怀过的,是我活到现在,觉得最快乐,最轻松的一天了。" "傻瓜,你怎么这么冷。你怎么能比我还冷,我们都这么冷,以后谁给我取暖?" "傻......冬漪,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起来吧。我真得爱你,这次不骗你了,你看我哭了,你看我在心痛,你看,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看看我啊......冬漪......冬漪......冬漪......" 最后那几声名字,一声比一声叫得凄惨,一声比一声叫得绝望,最后一声,他的声音生生嘶哑了,喉头失血,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怀里人那手上的花泥,滑落了,跌入泥土,粉身碎骨。 古树下,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匪夷所思地哭了三天三夜,没有任何异常天气和鸟兽来打搅。 直到那把眼泪流干的人,又一次望向天空,他在憔悴间,凄然一笑。几分释怀,几分期许。 梦魇说,或心不会死。就算死,或心的灵魂也会如孤魂飘荡在天地之间。他是变态科学加上天地灵气的产物。他是神奇自然那孤注一掷的心血。最后,棋子圆满地结束了这局纠缠千古的棋。自然与疯人的斗争,总是倾向正义的一方会出头。因为没有永恒的黑夜,在黑夜里,总会有几丝光明等待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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