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救了谛皓?”我惊讶。 “是的,匣子里面的小虫子飞出来找我,于是我便赶去了,当我赶到的时候你正趴在地上喊着谛皓的名字,但是很明显你出来的那个洞口灌满了水,所以我找到了另一个入口,进去,然后与谛皓合力震碎了那扇门……”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难过吗?我以为……我以为……”看着死老头做出小声的手势,我不由得压下自己的情绪,“我以为谛皓死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已经得救了?”死老头一本正经地看向我,“你需要一个契机来看清楚自己的心,如果谛皓真的死了呢?” “……”这样的假设我做过许多遍,比如我打开地宫的门,发现谛皓的尸体,甚至于可能被水浸泡得无法辨认,然后我感觉到窒息的疼痛,尽管我很想忍耐,但是眼泪还是滴滴答答掉下来。 “你的痛苦仅仅来源于内疚吗?因为他为了救你而死了吗?”死老头不带感情色彩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审问又像是逼迫。 而我就似被他牵引一般,不停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因为内疚……那是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死老头的声音微微柔和了起来,像是在诱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说出实情。 “因为我意识到,我再也见不到他……我失去他了……” 死老头从树丛中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还记得那日在瀑斜山庄,我告诉你不要为了选择而选择吗?爱情没有选择,只有你爱或者不爱。” 等我抬起头来,死老头已经不见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的选择是一把刀,无论我最后呆在谁的身边,都会将他们两个都割伤…… 我麻木地回到轻寒的身边,他转过身来,抱住我,我的眼睛再次开始潮湿起来,将自己的脑袋往他的怀里钻。 “冷吗?”他轻轻问。 “你为什么要叫轻寒?”我小声问,“别介意,我有些睡不着。” “天知道,也许仅仅是因为我父亲留给我的那柄剑的名字就是轻寒吧。” “这名字听起来就像一个有些微凉的早晨,庭院中淡淡的雾气,铺散开来,你能看到一切,却看不清它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秘……却让人无法逃脱……” “被你这样解释,我忽然开始喜欢自己的名字了。” “你会去同他一战吗?”我忽然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傻。 “是啊,必须去。为了我们的父亲,为我多年来接受的教育,也为了你……”轻寒轻轻按摩着我的肩膀,“你虽然不够专情,但是我知道你很深情。一旦被你喜欢上了某个人,你这一生都会爱着他,可是你不走运,这辈子你爱上了两个人,对吗?” 我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瞬间转过身子看向他。 轻寒只是浅浅一笑,“不要这么惊讶的样子看着我。有的人相爱,但是却并不了解对方,于是他们最终会分开。可是我爱你,想要留住你,就必须要了解你。” 我最终还是沉默,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亲吻着我,“结局终究是要到来的,但它到底是怎样的我并不在乎……我只希望最后的最后,你依然在我身边。” ∷∷∷z∷∷y∷∷z∷∷z∷∷∷ 日子依然在继续,比如早晨,蝶衣过来替轻寒更衣但并没有叫醒我,睡懒觉是我在九重天上最大的权利。 然后等轻寒在庭院里看着某本武学典籍,而我会伸着懒腰打着哈切坐在他的身边,他会拾起身旁的糕点塞进我张大的嘴里,目光依然看着手中的书。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伸到半空中却微微停顿下来,当我把脑袋伸过去啃他手中的糕点时,他却将糕点塞进了自己嘴里。 “嘿,至于吗?”我还以为他在为昨天晚上的谈话和我斤斤计较的时候,忽然间他直挺挺倒了下去。 “怎么了!”我走上前,用脚踢了踢他一直让我嫉妒的长腿,“装死这招一点心意都没有!” “……”而他只是看着我,嘴巴做了一个口型“有毒”。 我连忙蹲下去,想要输入真气为他抵挡毒素在体内的扩散,身后一阵掌风袭来,我猛然转身。第 80 章 翻掌对上来袭之人,我将他猛地震开,他向后退了几步,我定睛一看,愤然道:“白露凝!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她的手指划过自己的左脸,那上面刻着一个“从”字,那日在地宫中看得并不真切,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倒是清晰得不得了了。 “把解药交出来,我饶你不死。”我盯着他,为轻寒号脉的手指震了一下。 白露凝笑了起来,“好啊,让我见识一下你如何饶我不死——” 我不和她废话,伸手抓向她的肩膀,她很是灵巧,肩膀紧缩向后,躲过我的盗版分筋錯骨手,就在那一瞬间,我再次一掌拍过去,她伸手使出寒蝉指意欲抵挡,我冷笑了笑手指正好掐在她的手掌骨缝中,她另一掌拍向我前胸想要我松手,于是我一个推拿卸走了她全身的力量,松开她的手掌,反身两指掐进她的肩头,她反应极快,闷哼了一声挣脱。 一来二去又是十几招过去,她渐渐失去了耐性,像个撒泼女子般朝我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哈,你终于发现了?”我笑了笑,和轻寒在谷底的时候,我研究了掌法,不只是为了在轻寒折腾我时能够躲过他的御花八式,同时我也将所有我看见过以及我经历过的寒蝉指全部拆招了,这就是我自创“抓鱼掌”的目的,而白露凝是我掌法的实验品。 “你看起来并不担心轻寒,你也不急着让其他人过来帮你。”白露凝似乎意识到什么了。 我笑了笑,有些嚣张,“我的美人怎么可能中你那么土的暗算?”没错,刚刚我替轻寒号脉的时候已经发现他其实没中毒了。小样儿的,装得还挺像,害得爷爷我担心的小心肝儿差点跳出来。 白露凝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我身后的轻寒已经坐回椅子上,手中把玩着那有毒的糕点,一副看大戏的神色。 “不用你帮忙,这个女人我来搞定!”说完,我便以轻功晃到白露凝眼前,要说从前我们两相比只能说我小胜一筹,那么现在我要让这小肚鸡肠的女人知道,我和她现在已经是云泥之别,紧接着一声骨头的脆响,我折断了她右手的三根手指。 她抬起眼来恶狠狠盯着我,我笑了笑道:“别这么看着我,要知道你带给我的远比我给你的要多得多。” 她终于发了狠,后面的几招不但快而且内力全开,不知道是不是人的武功修为上去了,连带着连视力也能变好,尽管我是个到近视,但却能分辨她招式中的虚招与实攻,待她张牙舞爪了十几招之后,我找准机会一招便将她猛地按在了地上,又是夸啦一声,我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下力太大,因为很明显她的膝盖碎了。 “现在你可以老实地说清楚了,你来这里不会只是暗算轻寒这么简单吧?”对于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残忍,虽然白露凝是女人,但是我已经见识过她的阴狠,对她无法萌生任何的同情,内力暗自加重,便听见她疼痛的低吟。 “呵呵,我来干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抬起脑袋,用口型对我说,“你觉得谛皓现在还活着吗?” 我的心猛地一阵,大脑一片苍白,此时白露凝一口唾沫朝我吐了过来,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吃第二次,我撇过头去,分筋錯骨手将白露凝的肩膀掐得咯吱咯吱直响。 白露凝发觉自己的计谋没有成功,脸上露出绝望扭曲的神色,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我恨你……” 然后猛地一口血喷出来,她咬舌自尽了。 而这一幕我并没有看见,轻寒从身后用手掌蒙上了我的眼睛,将我带走了。 “对不起……我应该下手轻一点……”这样白露凝就不会死,我们可以问清楚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关系,”轻寒垂下身子,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她来干什么,你跟我来。”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寝殿,然后跪坐在寝殿前的茶桌前。 “她在找这个。”轻寒从茶桌下抽出一把剑,“其实藏的并不隐蔽。” “这就是那把和你名字一样的剑?”我小声惊讶着,一般人都会以为这样的宝剑应该是藏在密室一类的地方,但没想到竟然就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不错,而化寒漱玉神功就在剑柄里。碧幽宫并没有拿走真正的秘籍,不过我不怀疑也许他们本来就有副本。”他笑了笑,“白露凝应该是来找这柄剑的,她在糕点中下毒,然后你吃下糕点中了毒,她便可以威胁我以这把剑来交换救你的解药了。” 我瞬间意识到,白露凝死前说谛皓是否还活着的意思应该是也许碧幽宫也派了人上铸剑巅。 轻寒看着我的神色,忽然垂下头,手掌遮住眼睛,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笑,但是如果是笑,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痛? “如果你能少想他一点,我是不是能得到你多一点?”他起身,“如果我没有事,那么谛皓又岂会粗心大意那么容易被碧幽宫暗算?” 又被你看出我在想什么了吗?这到底是我的……还是你的悲哀? “阿弥陀佛——”门口一个合掌而立的身影,“渡尘等候轻寒施主多时了。” 空气里是轻寒的一声叹息,他转身对我微微一笑,莞尔而温润,“还有一个多月,我与谛皓约定的时日便到了,这些日子我要与渡尘去静修……” 他顿了顿,将想要说的话硬生生止住,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寝殿,明明面朝阳光,却仿佛有悲伤迎面而来。 就好象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我也读懂他刚才对我说的话。 “希望最后的最后,你依然在我身边。” 我会在你的身边,我知道。我想要在你身边,否则我会怅然若失,失去自我。但是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轻寒再次与渡尘闭关的当晚,我便收拾行囊准备赶去铸剑巅,我从来没有一次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那个人,只要让我知道他仍然呼吸着,我便会满足。 蝶衣进来,看着我倒腾的样子,皱着眉头道:“这一次你又要去哪里?”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铸剑巅……”蝶衣按了按眉心,“尊主应该把你带去一起闭关,这样你就不会到处乱跑了……你有没有想过尊主出关之后看不见你会有多担心?” “我会在他出关前回来。”我将包袱呗上身,“我会和他一直在一起。” 蝶衣看着我,没有阻止我的离开,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我想尊主不带你闭关只有一个原因,他知道你要走。” 我顿了顿,迎着夜色而去。 第 81 章 骑着马我向铸剑巅疾驰而去,一路上的风景在一片墨色中模糊了轮廓向后倒退,迎面而来的风似不着痕迹的手,撩开我的发丝,拨乱我的心。 谛皓……你一定要活着! 在天边的第一缕白色的日光下,我来到了铸剑巅。 此时,我有一种错觉,曾经散发着肃杀之气的铸剑巅,那参差不齐密密麻麻插在崖壁上的利剑,那冷傲着仿佛从谷底一直奔向天空的长风,在那一瞬间莫名的柔和起来, 直到晓日的光线投射到这山巅之上,我仰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那些扎根在峭壁之上的利剑已经没有了,漫山遍野是高不到膝盖的植物,绿色的枝叶间有红色的斑点在风中隐约摇曳。 “这里是……铸剑巅……”我问自己,我找不到丝毫与从前的铸剑巅相匹配的地方。 但是我的大脑告诉我,蚕豆上去吧,这里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当我走近那片峭壁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心猛地一阵,酸楚心痛怜惜等等复杂交错的感情逆流而上,从四肢百骸涌入我的大脑,却从眼睛里流泻出来。 那山崖上随风起舞的植株正是那日我与谛皓在洞中时,我所摘下来把玩的“红豆”。 傻瓜啊傻瓜,你知不知道我所说的红豆并不是这些“红豆”? 但明明它们不是红豆,而我却体会到漫山遍野无处收放的相思与悲哀。清风一扬,淡香袭来,将我瞬间淹没。 三年前的蚕豆,也许不能凭自己的能力爬上铸剑巅,但是现在的我,却绝对可以。 我系紧身上的包袱,向上一跃,脚尖点在那些“红豆”的枝叶,便凌云而去。待到峰顶,我向下张望,没有了人在高处的心有余悸,只是淡然。 穿过那片竹林,它们依旧郁郁葱葱,来到中央空地上的那座碑石前,我忽然有一种仿佛历经千年的沧桑,就是在这里啊,我遇见了他……白衣凌冽,眉眼不惊。而碑石上苍绝的“剑冢”二字已经被柔韧的藤蔓环绕,虽名为剑冢,却已没了剑的痕迹,除了抬头直插入天空的竹林。 我忽然开始害怕起来,这里就似已经物是人非的领域,凌厉褪去后只剩下荒芜。我向前飞奔,穿过谛皓居住的石宫,里面除了回荡着我的脚步,寂静得让人绝望。 你真的已经不再了吗?谛皓……谛皓…… 我冲出石宫,向山后的清泉而去,终于,当我看见泉水边那抹白色的身影端坐在矮桌前品茶时,尘埃落定的安心让我几乎站不住身子。 “谛皓——谛皓——”我奔跑着向前,让我抓住你……触摸你……然后确定地告诉自己,你还活着。 谛皓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依旧维持着那样的姿态,看似倨傲,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我站在他的身边,傻傻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大口喘着气。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替我倒上一杯茶,问道:“怎么来了?” “来看你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怕碧幽宫的人来暗算你。”我用发颤的声音答道。 “我现在很好。我会小心碧幽宫的人。喝完茶就回去吧。”他淡淡道。 我呆了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去托着他的脸,而他却侧过身背向我。 “为什么不让我看?”我的喉头有些哽咽。 “你看过很多遍了。”他静静道。 “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想再看。”我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让我看。” 他纹丝不动,拒绝着我的要求。 我低下头,声音有些发不出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他的喉间发出细微的声音,压抑着什么,却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说着:“回去吧。”轻柔的,就似在安抚任性的孩子。 我低下头,伏在他的耳边,吟吟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他的肩膀随着我的声音起伏,我朝着他的正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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