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恩,我可以在这里等健下班吗?] 我:[可以啊。] 听到我的回答,莹露出很开心的笑容。莹的快乐是这么容易满足啊。 看着那笑容的我难过的几乎流泪。 为什么过去无忧无虑的时光会消失了呢,为什么人要有那么多不能满足的感情呢,为什么所爱的人却不爱自己呢,为什么这一切,竟不能轻易地放弃呢...... 转过身,看见信把做好的菜放在配膳台上,因为工作而专心致志的脸无比吸引我。或许是注意到我的注视,信抬起头对我露出笑容。这个笑容几乎让我窒息。 不,莹就在我背后看着。现在还不能让莹知道这些事情。我要守护着莹的梦想,直到她完成另一个更重要的梦。
8月16日 在我清醒的时候,每一刻都和自己的意志战斗,努力拉扯着失控的神思,将它牵引到我所希望的轨道上来。 但是在梦中,这个我的意志无法触及的领域里,我被形形色色的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梦境所折磨。如果说梦是意识的潜在形态,那么潜在的我大概已经被压抑得不成人样,以至于在梦中出现诸多妖魔鬼怪的形态。 又是在噩梦中惊醒,冷汗从额头滴进眼睛里。开了一个通宵的风扇不知疲惫地发出嗡嗡嗡的震动,吹在身上的风凉得彻骨。我打了个寒颤,将电扇关闭。 今天不像一个晴天,早上6点的时候天气依然灰蒙蒙,像是有大片厚重的云层覆盖。 翻过身,发现莹睡在身边,这才想起昨晚莹留在我家过夜。 我小心翼翼地起身,将T恤套在身上。 莹:[恩......健......] 伸出手却扑了个空的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我:[我去带TOMOYA散步,莹再睡一会吧。] 莹:[唔......] 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闭上眼又进入睡眠中。 因为已经吵醒莹,我不必再偷偷摸摸地穿衣服,不过还是尽量小心,免得再打扰莹的好梦......嘴角带着笑的莹,到底在做什么好梦呢? 清晨的冷风有令睡意全消的功效,不过对于逃脱梦魔一样迫不及待地醒来的我来说,只不过是又引起一个寒颤而已。 话虽如此,在炎热的夏日偶尔有一个凉爽的早晨,其实是非常惬意的事情。 楼下传来TOMOYA的叫声,我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然而在院子里竟看到难得早起的信。 我:[信?] 信:[早安,伊波健。] 我:[难得你起这么早......啊,难道你昨晚没有回来?] 注意到信鞋子上粘满了沙子,脸上也带着一夜没睡的倦意。 信:[嘿嘿,根据网上的消息,昨晚古古星人的飞碟会经过海边。不过守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看到。大概是临时改变了路线。] 我:[是吗?那真遗憾。我带TOMOYA去散步了。你早点休息,下午还有打工啊。] 这样的对话,平淡得和昔日没有任何分别。我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却无法忽略心里的隐痛。如果永远都没有发现这份感情,永远都真心真意地用这么平淡的说话口气和心情对待对方该有多好。 信:[散步?那我也去吧。好像很久没有和TOMOYA一起散步了。哦?TOMOYA~] TOMOYA:[汪汪~] TOMOYA开心地回应,脸在信的鞋子上蹭着。 看来无论平时对它多么好,关键时刻还是倒戈到主人那边了。 不过我并不在意这种事。我在意的是信为什么主动要求和我一起散步。虽然表面上大家都装作若无其事,但是信一直在逃避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 早晨6点多,太阳在厚重的云层后面露出些微阳光,但是沙滩和海水还是灰色的,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潮湿的海的气息,将衣服吹得贴紧身体,勾勒出上身的轮廓。TOMOYA好像完全不受沙子阻力的影响,飞快地跑着,跑得看不见身影的时候又转头跑回来,围绕在我和信的脚边打转。 我和信走在沙滩上,感觉就像在约会。我不由心跳加快。 信:[TOMOYA好像很喜欢伊波健。] 我:[因为都是我在照顾它。] 信:[哈哈,我也很感激健啊。] 我:[为什么要一起散步?] 信:[什么为什么?] 我:[自从对信表白之后,信一直都在逃避我吧。为什么做这种像是自动送上门来的事情?] 信:[啊,那个啊。我们不是朋友嘛,住在同个公寓,在同个地方打工,一直逃避下去不是我的风格。再说伊波健现在和莹好像又恢复了过去的亲密关系。我想我也不必庸人自扰了。] 我:[庸人自扰?] 信:[如果一直对伊波健的告白念念不忘而导致失去一个朋友不是很愚蠢的事情吗?夏天快过去了,应该也逐渐从一时的迷惑中清醒过来了吧。] 我:[不是的。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反正你都会说成是夏天的关系。] 信:[那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咦?] 信:[告白的事。] 我:[到现在为止,我的心意都没有改变过。] 信:[咦,那你和莹不是已经和好如初了。] 我:[那只是为了让莹安心参加比赛。等比赛结束我和莹的一切都要做个了断。] 信:[我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我:[这件事和信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喜欢信!能不能接受我的心意是你的事情,如果你对我没有这个意思,就不要再拿这个问题来试探我了!我实在......搞不清楚你在想什么!] [健......] 一个怯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仿佛从北极吹来的寒风,可以将我的血液冻结。 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见莹震惊的脸。 我:[莹......] 莹:[这不是真的......] 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莹:[莹不该跟着来......不然也不会听到这么残酷的话......] 莹捂住胸口的手在颤抖,脸深深地低下去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莹......在哭吧。 突然莹转过身跑起来,过于仓促的步伐踩在沙子上使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 我、信:[莹!] 莹:[不要过来!我不想看见健和信的脸!] 莹哽咽着说,飞快地爬起来。身影很快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 我:[怎么会这样......] 恼怒地奋力踢起脚边的沙子。事情怎么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呢,在我许多个向莹说明情况的计划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这一个选项。 信:[事情,好像很麻烦的样子。] 我:[开什么玩笑!我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信:[但是始终要走到这一步不是吗?] 我:[绝对不一样!如果不是由我亲口对莹说出真相,那么对莹而言我对她的一切都是欺骗!] 信:[真是善良的人呢,伊波健。] 我:[这个时候你在说什么风凉话。] 信:[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是希望健和莹在一起。可是刚刚的那一幕却令我感到有点开心......] 我:[你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即使是信,我也不能原谅!] 信:[莹在你心中这么重要吗?那你为什么不追过去?] 我:[......] 信:[那又为什么说喜欢我这样的话?] 我:[......] 信:[到底你的心里爱着谁,搞清楚了再说吧。那种不经大脑的告白实在太幼稚可笑了。] 我:[可笑......原来你心中是这么想的吗?看我像个小丑一样为你的事情烦恼!] 我恨恨地揪起信的衣领,怒视着他,恨不得用拳头将他这张事不关己的脸打碎。 我:[明明不接受我的心意,却又若有似无地挑逗着我;嘴上说希望我和莹在一起,行动却不是那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想?信!] 信将我揪住他衣领的手掰开,转过身背对着我。 信:[如果想追上莹,现在还来得及。] 我对信已经无话可说,悲伤又愤怒的情绪在胸口沸腾。我转过身往回走。彼此背对这对方,谁也没有回头......不,是信始终没有回头,无论我回望多少次...... 我:[什么?信要辞职?] 希:[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路过店长办公室的时候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我:[为什么......] 希:[我也不大清楚。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虽然早上刚刚吵过架,现在也还没有完全原谅信,但是比起信做的这个决定,我心里除了震惊和恐惧外,已经没有半星怒火的影子。没等希把话说完,我便起身冲出休息室。 我:[信!怎么回事!] 信:[伊波健,怎么慌慌张张的。] 我:[你要辞职,为什么?] 信:[啊,那个。我不是要去印度吗。最近准备出发了。所以提前和店长说辞职。临时要走的话找不到人来上班就不好了。] 我:[不是说明年才走吗,怎么突然......] 信:[恩,因为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很久前就想去印度,所以没有必要等到明年了。] 我:[是因为我吗......你不必辞职,应该辞职的是我。] 信:[健!] 信拉住想跑去店长办公室的我,扭过我的脸正视他的眼睛。 信:[不是因为你。真的只是因为我迫不及待想去旅行而已。] 我:[我不相信。] 信:[......我不要求你相信。但是希望你别做傻事。......对了,今天后来你找到莹了没有?] 我:[我没有去找莹。就像你说的那样,反正事情最后结果都是这样......已经无所谓了。] 不想让她受到伤害的莹,到底还是令她受伤了。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就这样子吧,让莹恨我一辈子也好,反正没有打算获得莹的谅解。因为错的人是我,理应承担所有憎恨和痛苦。 信:[这样啊。有机会还是和解吧。] 我:[求你不要再提起莹的事情了。你要走,也随便你吧。我不想再和你说话了。] 我转过身,留下欲言又止的信,往餐厅走去。 开始工作吧。把一切杂念都抛起掉。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一开始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不是吗?可是我的心依然好痛。 莹,如果我让你痛苦心碎,那么我的痛苦必然比你的更大,我的心,也比你碎裂得更彻底。 莹,你憎恨我吧。而我......只能憎恨我自己而已......
8月23日 信离开酪萨克了。这是个事实却没有真实感。每天同样的时间到酪萨克打工,每张脸都那么熟悉,却唯独见不到信。 当愤怒渐渐平息,郁结在心中挥之不去的感情只剩思念。 信离开酪萨克之后,每天打工结束我都送希一段路,因为我害怕独自走从酪萨克到朝风庄这段路。 希:[那么,明天见。] 我:[恩,明天见。] 和希道别之后走进朝风庄。信的房间依然漆黑一片。 辞去酪萨克的打工之后信并没有从朝风庄搬走,但是无论何时经过信的房间都感觉不到里面有人的气息。信,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是两天没有看见他,感觉却像过了很久很久。无声地叹息着,移动在信的门前站了许久的脚步。 手机铃声划破空气中的寂静突兀地响起。接听,却是一个令人意外的声音。 莹:[......健......] 我:[莹......?] 莹:[恩,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打扰你了。] 我:[不,我刚刚回到家。没事的。] 莹:[......那个......我想和健聊聊,可以吗?] 我:[......] 自从莹无意中听到我对信的告白仓皇地跑掉之后,莹没有去过学校,我也没有见过莹。莹应该很恨我吧,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呢? 莹:[健?] 我:[恩,我在听。莹的话,不管说什么我都会安静地听的。] 莹:[......健......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非常......非常悲伤的梦......] 电话那边,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可以听见她的叹息。捏着电话,我站在楼梯上,忘记了自己是要上楼,还是要下楼。 莹的声音,在安静的黑夜里轻轻地、断断续续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莹:[在梦中,健抛起了莹......健爱上了信......] 莹:[莹很伤心,一个人哭泣了很久......] 莹:[我想比谁都要憎恨这样的健和信......可是......可是做不到,所以觉得好痛苦......] 莹:[可是,健怎么会爱上信呢,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呢?莹一定是在做梦。是的,莹被梦欺骗了......] 莹:[莹是这么喜欢健,健也一直对莹那么温柔......健......] 莹:[健,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梦,对吗?健还是那个......爱着我的健......] 我明白莹对我的感情,明白她有多么爱我,因此承受如此巨大痛苦的她,依然想将一切当做一场梦,用这个借口来原谅我的背叛。即使欺骗自己,也希望留在我的身边......我竟然辜负了这样的女孩子......可是,我不能欺骗自己,也不能欺骗莹。 尽管这真实,是这么的残酷。 我:[莹......那是真的,那不是在做梦。我爱上了信。] 莹:[啊......] 我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片噪音。 我:[莹?莹?!]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断线的忙音。我挂上电话,呆呆地看着,莹打过电话来这件事就像一个白日梦一样虚幻。 已经结痂的伤口轻易就被撕开,我捂住胸口,胸腔里的心脏传来一阵阵痛。 莹,虽然这个事实你还无法接受,但是不欺骗你才是对你好吧。是这样的,对吗?如果两个人无法真心相爱,那么甜蜜的话也不过是个美丽的谎言。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是不能对对方说谎的吧。我是真的很珍惜你,所以......我不能欺骗你...... 在黑暗中发着呆,电话又突然响了起来。 我:[莹?!] 静流:[健,是我。] 我:[静流。怎么了。] 静流:[莹和你打过电话之后就从家里跑出去了。现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很担心她。] 我:[什么?莹出去了?!] 静流:[唔,看来她没有去找你。] 我:[都这么晚了......我去找她!] 静流:[恩。先等一等,健。你和莹怎么了。不是说要等到比赛结束之后......] 我:[......不小心被她听见了,我对信的告白......] 静流:[原来是这样......难怪这段时间她这么反常。和谁都不说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钢琴也不弹......] 我:[都是我的错......] 静流:[不能全部怪你。莹对你的感情太强烈,迟早都会发展到这种情况吧......不说了,我也出去找莹。] 挂上电话,我疯狂地冲出朝风庄,盲目地在路上奔跑。 莹,你会去哪里呢?你会在哪里? 没有目的地在街上跑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根本不知道莹会跑去哪里。 等等,难道会是...... 我转过身往海边跑去。虽然不能确定,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去看一看吧。 就在那天,我对信告白的沙滩上,莹面对大海,孤独地伫立着的身影在晚风中显得飘摇不定。 [莹!] 我大声叫着莹的名字,向她跑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莹:[健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想什么危险的念头!] 莹:[莹觉得好痛苦,看着大海会平静一点。我想走到海里去,大概心灵才能获得平静吧。] 我:[说什么傻话!静流还有你的父母都会伤心的啊!] 莹:[但是健不会伤心,因为健已经不爱我了。] 我:[谁说我不会伤心!莹受伤的时候我比莹更痛苦,如果莹出了什么意外,我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莹:[你骗人。我讨厌这样的健,说着好听的话,却感觉不到真心。] 我:[我没有骗你......隐瞒着你是因为怕影响你的情绪,我希望等你比赛结束才告诉你的......] 莹:[但是结果不都一样吗?] 我:[可是......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的心情是真的啊......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呢?] 莹:[如果......我想让健消失,这样可以吗?如果健不在了,那么莹就会永远记得对我温柔的、爱着我的健,不会有背叛莹的、爱上别人的健。如果是这样,我就相信健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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