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琪看着他，微微皱眉。
"默认第二个选项哈~"姚林的手柔软地贴在何琪的胸前，沿着曲线向下。
何琪捉住姚林的手，姚林觉得两只手都有点颤抖。
"姚林，我要你自由，只有现在，没有过去的那种自由。"
姚林把手大力地抽回来："何总没有兴致就改天再玩，不必上政治思想课，我不是失恋儿童。"
何琪俯视他，忽然伸手在他头上揉揉："小姚闹脾气了哈，走，我送你回你那个危房里去。"
姚林被一把扯走的时候心里想：是我反应慢还是这话题转换太快？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美国代表就功成身退了，留下一公司元气大伤的兄弟姊妹。那天之后何琪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姚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姚林也坦荡荡的觉得既然告白被拒的人都没啥咱更犯不着装羞涩，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阶级化，姚林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沦为卖身农奴，每天的行程安排还有各种会议资料准备和整理，交际应酬上饭馆下宾馆何总那是一天不落，有好几次还有女人的暧昧电话打到姚林那儿大有得陇望蜀之意，每到这个时候姚林都会在心里热情地赞扬何琪的过剩的男性荷尔蒙和他在广大特殊职业女性身上的播种行为。
这天中午，一个久违的人出现在何琪的办公室。要不是看见她，姚林早就将她忘干净了。
走进办公室，发现娉婷坐在沙发上，那是自己惯坐的位置。
娉婷转过头，眼神中有愤恨和嫉妒，复杂难测。当她和姚林说话时，那眼神转瞬变为高中女生的澄澈。
"小姚，好久没见啊！"声音还是充满了活力。
"娉婷，怎么来了？"
"来找何琪，他人呢？"
"开会呢，马上就出来了。"
突然降临的沉默让两个人感到难以忍受的尴尬。
望着那双大眼睛，在它背后正在思考着什么，她是否已经察觉到什么？
姚林感到了不安。
若不是她适时出现，姚林真要忘记了何琪是有主的。
不对，这说法并不合适。何琪不属于任何人，他不会老老实实待在这个女孩身边，当然，也不会是他姚林的，他们都不过是他生活的小甜点，只是不知道正餐在哪里。
"你在这工作还好吧。"难为一个高中女生来找话题。
"现在已经适应了，总比卖三明治好多了吧。"姚林给娉婷递过去一杯咖啡。
娉婷接过咖啡，垂着头，将鼻子凑近，轻轻的嗅了嗅。
那一瞬间，姚林看到她的表情，同情起她来，因为她陷入一场自己无法掌控的恋情中，显得弱小，无助。
娉婷没有喝咖啡，把它放在桌子上，抬起头来，深深的看向姚林的眼睛。
姚林已经确信，娉婷知道，可是她没有示弱，她不像他想象的弱小。
自己不应该同情她，同情是最无用的东西，这个看似无辜的少女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利用他的同情猛烈的攻击他。 "娉婷来了？"何琪走了进来。
"一起去吃饭？"娉婷挽起何琪的手。
"好，小姚一起来吧。"
"不了，不打扰你们。"姚林笑着挥挥手。
何琪没有多说什么，挽着娉婷离开。
转瞬之时，娉婷望向姚林，用眼睛警告姚林不得靠近，不许破坏她们的世界。那眼神又好像是在捍卫，保护她的何琪不受姚林这只狼的伤害。可是谁才是那只凶猛的狼却还不一定。这姑娘已经用眼睛向姚林宣战，无论姚林有无意向，对手已经披上了战甲，这是何琪不知道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战争。
姚林看着两人出门，走在那条无人的走廊上，那走廊变得好长，好像走了一个世纪也没有尽头。姚林留在原地，眼中唯有那二人的身影，看不到那头。 长假的到来使得娉婷成了何琪办公室的常客，她喜欢做坐在姚林的座位上，也许这样让她有少少的优胜感。姚林不介意，在这点上，他比这小女孩成熟点，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当他坐在客座上的时候，确实产生了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来得真早啊，何琪还在开会。"姚林说。
"我知道。"娉婷走到何琪的位子上坐下，因为姚林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你在干什么？"姚林问。
娉婷双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的凝视姚林。姚林因为她赤裸裸的探寻目光而感到不安，自己竟因为一个小女孩而感到不安，这念头让他焦躁。
"我在想象，想象何琪坐在这里时怎样看你。"她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冷得吓人。
"他不看我，没空，他很忙。"姚林尽可能装作不在乎的回答，手里继续整理着文件。
"不，他在看你，即使他的眼睛没在看你，他的心也注视着你，你逃不过他的眼睛。"娉婷收回目光，倚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仿佛正在想象。
姚林忽的想起那个晚上，Alex压在他身上时，头脑中浮现的何琪的面孔。
"你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你？"姚林尽量以和孩子开玩笑的语气说。
姚林没想接受何琪，也不想与娉婷为敌。他曾经默认娉婷是自己的知己，虽然两人不曾交流，但是却彼此了解，这是一种奇妙的感情。
"何需他告诉我，我看就知道。"娉婷睁大双眼瞪着姚林。眼睛是她无声的武器，那双眼睛仿佛无所不知。
"你这孩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
"我的自以为是却总是正确的，所以你怕了。"
姚林假装嘲弄的笑笑，他是怕了。娉婷逼得他太紧，可是他却还不想拔刀。他需要一个了解自己但是却不会触碰自己的人，仿佛这样他才能喘过气来。娉婷是这样的存在，他还不想放弃她。
"你在嘲笑我？"娉婷生气的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娉婷的脸突然扭曲起来，这一瞬间，她变得与他人再无不同。
姚林只是看着她，为着被这句话破坏的微妙感情而惋惜。为什么每个人都如此，李烽，陆仁，何琪，还有那些曾经在他的生命中走过的人的面孔都自脑中闪现，每个人都指着他的脸喊着："我知道你的事！"
"你以为自己很不幸，是不是还在那享受痛苦，不要笑死人了。你是不是以为像我这样的傻女孩根本不懂什么是痛苦，什么是爱？"娉婷没有喊叫，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陈述着。
"不要以为眼神澄澈就是没经历过伤痛，性格还开朗就是没承受过不幸。我最讨厌你一副我已经受够了，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真让我恶心！"狠狠说完这段话，娉婷拎起手提包甩门离去。
姚林再次因为这个女孩而惊讶，她说的每个字都没错，他是什么都不在乎，并且习惯将自己置于痛苦之中，维持着挣扎的状态。这种沉重和痛苦是他的生活状态，一旦一切都不再，他就觉得自己变得空虚，不真实，仿佛一阵雾，担心随时会被风吹散而感到强烈的不安。
突然没有心情工作，留下纸条径自回去。躺在床上，心乱如麻，生存很容易，但人要如何生活，自己一路走来是对是错。他没有办法验证，人生只有一次，不能存档，然后每个选项都试一试。想到这，姚林又感到胸闷，人生是不是因为只有一次，所以才珍贵，那每做一个决定都将被负重大的责任，没有改错的机会。当初自己选择踏入此圈，决定接受李烽，又选择离开，又是根据什么？如果有不同选择，人生会否不同？
第二十六章
夜里，姚林作了一个梦，梦里他走在一条走廊上，那走廊不知道通向哪里，也看不到尽头。这走廊的两侧有无数个房间，但是姚林却打不开其中的任何一个。
姚林向前走着，身后的们却自己打开了，他没有回过头去看，但是却清楚的知道门里一片黑暗，自那黑暗中，他听到了诡异的笑声，门里的人问他："你去哪里？"
姚林不能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是身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逼问他："你去哪里？"声音逐渐变得粗暴严厉，最后变成了呵斥。
姚林更加惊慌的向前跑，但是那些人却从黑屋子里走出来，向着他端起了猎枪，嘿嘿的笑着说："你去哪里，你逃不出我的手心。我知道你的事！"
姚林非常恐惧，她拼了命向前跑，前路去只是重复，身边是打不开的门，身后是想杀自己的人。他越是拼命跑，身后就有越多的人要杀了他，他不怕他们手里的枪，只怕他们嘿嘿的笑着说："你逃不了，我知道你的事！"
突然，身后砰的一声，姚林松了一口气，他想，他终于听不到那些讨厌的声音了。
已经两周了，姚林音讯全无，公司里不见人影，家里也没有。姚林在公司的工作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刚开始同事们觉得不方便，念叨了两天，之后就没有人再提起，但是何琪没有忘记他。他经常在忙碌时突然停下来，望着姚林的位置，然后再收回神，继续那永远都做不完的工作。
姚林回来了，那个他当初匆忙逃开的地方。
刚下火车，无处可去，并不是回来见李烽的，也不是来回忆过去，随着人群沿着长长的轨道走出了车站。
叫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个地名。下车时站在一条街道上，隔着小花园向里望，屋内亮着灯，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吃晚餐。白炽灯特有的黄晕下，那两个人只是坐在那吃着自己的饭，甚至话也没有几句。
那两个身影因为沉默而显得沧桑孤独。
姚林没有要进去的打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只是突然间很想回来，回到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就这么远远的看上一眼。
他知道这个家不是他要的港湾，也早没有他停留之处，但是他还是想看看它，这样就知道自己也有一个和别人一样叫做家的东西。
第二十七章
天黑的时候，姚林仍旧没有想好去哪里。他拎着行李，在街上游荡。
站在天桥中间，望着脚下飞驰的车流，黄色和红色的车灯画出时间的光河。
望着这景色，姚林笑了，没有可以去寻找的回忆却如此轻易的呈现在眼前。
姚林觉得这景色很美，车流载着烦恼和痛苦奔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他掏出手机，对着这景色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确是一片黑蓝。
究竟何为真实？
他拨通了何琪的电话。
"何总，还记得我吗？"
"小姚，你在哪？"何琪声音平静，甚至不如询问一个失踪多时的朋友。
"我？我在天桥上，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何琪没有回答。
"我啊，站在这里看见了以前不曾看见的东西。我现在真的很想从这里跳下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姚！"姚林能从他的声音中感觉到他的紧张，甚至听到那头什么东西被碰掉了的声音。
姚林喜欢这种感觉，第一次，他控制了这个男人的感情。
"我猜你不知道，那太好了，也有你不知道的时候。所以我现在不必跳下去了。免得摔死之后还要被车碾，死相太难看，哈哈哈哈哈。"
听到姚林的话，电话那头并没有松口气，反而好像姚林决定不死比知道他要跳桥更让对方紧张。
"小姚，你太不珍惜自己。"
"是啊，我从来不珍惜自己，我烟酒无度，淫乱放荡，而且从来不走过街天桥。今天我第一次站在这里看风景，何琪，你知道吗，这里的风景是什么样子的？"没等对方回答，姚林合上了手机，望向通往远处的车道，不禁笑了。
自己从未珍惜过自己，因为把所以的心都放在了别人身上，他只是想要寻找爱。
有人对他说过，"不爱惜自己的人不会得到别人的爱"。
可是怎么办，自己已经不会爱自己了。
第二十八章
生活还是很不容易，现实总让人忘了烦恼。
姚林忙碌了一整天，仍旧没有找到工作。
又走到那座天桥上，眺望着风景。
阴天，没有美丽的夕阳，连车灯都变得昏暗。
现在每天到这桥上来看看风景，已经成了姚林的习惯。
原来，风景是可以跟着心情变换的。
刚要离开，却发现天桥上多了一条醒目的广告。
"小姚，我们还没有一起喝酒，有空联系我。"
何琪这么厉害，已经知道自己在哪里？
不可能，姚林不相信。
他下了天桥向着另一座天桥奔过去。
"小姚，我们还没有一起喝酒，有空联系我。"
再下一座。
"小姚，我们还没有一起喝酒，有空联系我。"
再下一座依然如此。
何琪，竟然贴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一座天桥。
何总，何总，你又何必为我如此矫情。
当初就因为他这种语气，自己才放下了戒心，现在故技重施，难道还以为我会上当？
何琪，何总，你这样若即若离的暧昧不分，究竟什么意思。
环视四周，不知道已经查看了多少座天桥，已经走出去很远，无奈只能搭公车回去。
何琪，你害我多费一份车钱。
早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汽车上只有一个阿姨坐在前面昏昏欲睡。
姚林倚在玻璃窗上。
"下雨了。"雨滴开始打在窗上，渐渐汇成水流流下来。
下了车，雨下的正大。
没有带伞，姚林跑了起来，总要找个地方躲雨。
以前姚林也从不带伞，感冒了大不了窝在床上休息两天，现在可不行，每天都得撑着过。
何琪，你害我淋雨，我记在账上了。
雨越下越大，淹没了车道上的声音，耳边唯有哗哗的雨声和自己踩踏雨水的声音。
天已经很黑，雨又大，视线里除了水，什么也看不到，偶尔响起的雷声要将耳朵震聋了，闪电一瞬间照亮了周围，却更让姚林觉得没有安全感，就好像之前的那个在走廊中奔跑的梦。
想起租住的公寓门口就有个大型的变压器，担心回去的时候正好被雷劈中。姚林想是不是先找个别的地方避雨。
他不能停下脚步，一边跑着，一边使劲透过雨水去看周围哪里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隐约发现一个酒店门口的外廊里有很多人在避雨，便跑了过去。
冲到外廊下，抖了抖头上的雨水，有扇了扇已经湿透而贴在身上的衣服。
无意中看向旁边的人。
雨没了声音，雷却格外的响了。
想象过无数中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有预料到在这里。
想象过无数种重逢后该说的话语，此刻却好像又得了失语症。
第二十九章
爱，恨，或是感怀？
姚林说不清楚。
他选择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几步之外不停从建筑边缘倾泻下来的雨帘。
那晶莹的水滴，砸落在地面，碎成剔透水花的情景，有种让人心疼的美感。
沉静中一切感官感受都是敏感的，姚林能清楚地从身边一群人中闻出李烽那熟悉的古龙水的味道，他能清楚地听到雨声中李烽的心跳声音，他能感到几步之外李烽渐渐升高的体温。
这一切，他熟悉如昔。
但是对于李烽的心，对于自己的心，姚林却看不清楚。
他静静地站着，像是和冷冽的空气融合在一起。
他听到身边熟悉的低沉声音：
"好久......好巧。"
姚林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扔回到过去，回到情窦初开，回到初尝感情滋味的过去。
不想记起的过去。 别和我说以前，我不想听以前。
别说"一直"，别说"不忘"，别说"重新开始"！
别说，别说，别说。
为什么我一直拼命在往前走，你们却只知道守着过去。
死抱着过去的一点一滴，牢记着过去的所有细节。
这不是历史考试，这不是记忆力比赛！
为什么你们不看看现在的我......为什么每个人都以为，铭记过去才是献给逝去的爱情的最好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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