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荇......是那样想的吗?是吗? 那样一个自私的男人? 抬起眼来,尤荇看着赛江南的眼睛,忽然觉得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你说得对,我们一样自私。" 第五部 明眸永锁 尤荇就这样,在杨洲房里一面养伤一面住下了。 魔教教主忙着在外边一日一灭门,无暇回屋。倒便宜了尤荇。 他与赛江南那日互吐衷肠过后,竟是离奇成了好友。两人几乎无话不谈。日子倒也过得舒心。 一日谈起杨洲,只见赛江南不赞成地说:"那孩子就是脾气倔,又带着固执。我怎么说都不听。" 清和冲淡的眼眸似一江春水酥了严酷寒冬。语气暗含宠溺。 还带着些许骄傲。 一种所爱之人能为自己拼尽一切的欣喜的骄傲。 于是尤荇知道,这个人是喜欢杨洲的。尽管他不自觉。 却还是不放心。 万一他不能对轩辕皓笙忘情怎么办? 万一轩辕皓笙对他余情未了怎么办? 轩辕皓笙是唯一被无名接纳的人,万一他变了心,无名又应该怎么办? 一时的默然,居然暗暗动了杀心。
然而好景不长,那一日,杨洲从外面回来,本想给赛江南一个惊喜,没有让人通报就直接进了房,没想到却看到赛江南正和尤荇坐在床上说话,不由勃然大怒。 心中很是着急。 从来没有看到那样子的江南。没有清愁抑郁,没有欲言又止,神采飞扬,畅快淋漓。 不再熟悉的赛江南让杨洲害怕。那一日看到赛江南在轩辕皓笙怀里的愤恨与恐惧又重新回到他的体内。让他惊惧不已。 已经不行了吗?已经不可以了吗?已经再也留不住他了吗? 已经,要失去他了吗? 杨洲只觉得自己伤心地想哭。 他一直知道赛江南和自己在一起不开心。可是他却不愿放开他。他知道赛江南心软,只要自己对他好,他就一定会留下。 而现在,赛江南终于疲惫了厌倦了,要走了吗? 他不许! 便委委屈屈地抱着赛江南不依不饶。"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在我房里?你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去见别人?莫非你喜欢他不成?" 这一连串话说得又快又急。片刻之间,赛江南百口莫辩,只得低低安抚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这,不会走。" 待杨洲脸色缓和了,又不忘为尤荇开脱。 杨洲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记恨他维护别人的举动。"你是我的,尽给别人说话,算什么道理?你的心里不能有别人存在。只准想着我一个!" 说完便纵身飞向尤荇,一掌攻向他的面门。气势如虹。 赛江南阻止不及,已然两人缠斗在一起。尤荇重伤初愈,体力不佳,功夫又不及杨洲,很快便落了下风。杨洲却是心怀杀气,只想彻底了断赛江南与外人的联系,一招一式毫不留情,速度更是快,不久便将尤荇逼到了绝境。 忽觉眼前青影闪过,却是赛江南一把挡在尤荇跟前。 杨洲急忙变招收势。赛江南趁着这个空隙救走尤荇。那人却已是重伤濒死之身,眼看活不长了。 正心痛地想问他有何遗言交待,不想竟被一剑穿心。 下手的是尤荇。 赛江南看看尤荇,尤荇也看看他。 眼里有着一丝歉意、一丝决绝。 命运是一个轮回,十三年前他为了江湖杀死了江河,十三年后他为了江湖杀死了他江南。 只为了江湖。 赛江南,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自私的为江湖设下未来,自私的留下他一个人死去,然后,自私的成为他心中痛入骨髓的永恒。 只凑到赛江南耳边,歉声说:"对不起。但是我不想江湖可能会伤心。" 也不想自己被江湖所遗忘。 赛江南身子一软,便跌倒在杨洲怀里。 突然心口一阵柔软的疼痛。不知为何,想起了过去。 记得当年初见,他白衣如雪,一脸的纯洁无辜,只抱着自己痛哭流涕。 再见面,已然身份迥异。魔教之主,技压群侠。白衣翩翩,风华绝代。 "江南。" 他柔声唤他。那声音脆如风铃。 依然一脸的纯洁无辜,水晶娃娃一样。 "我的名字是杨洲。烟花江南的杨洲。" 江南花月夜,扬州正春风。 一阵目眩神迷,就此失了心魂。 心下一片恍然,却已是太晚太迟。 只用了最后一丝力气仰起头,吻着他柔软的嘴唇。 "我是你的东西了,杨洲。永永远远都是你的了。" 那双温柔明眸终是缓缓闭上。不再睁开。 第五部 残影徒留 杨洲欢喜地亲吻着他。一下两下......没有回应。 "江南?" 他困惑地歪了头,轻轻拍打着赛江南的脸。 是冷的。 "你怎么不看看我?" 抱着他剧烈地摇晃着身子。赛江南却还是没有反应。 "因为他死了。"尤荇喘着粗气说。 杨洲转过头,"什么是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存在了。再也不是属于任何人的了。" 杨洲一呆。 继而不愿相信的大叫:"你骗人!" 一掌轰穿尤荇胸口,只见心脏跌到胸外,鲜血飞溅如花。又嫌不够,拳打脚踢,狠狠地补上了几顿泄愤,直打得血肉模糊,看不清了面容。喘了气,还是不愿意停。拿着刀,一道一地道划着尤荇的脸。泄恨。 其实并不是不明白。 只是以为可以自我欺骗。 做着赛江南会睁开眼睛的美梦。 你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去揭穿我的梦?! 又一脚碾碎了他的手骨,才停止了蹂躏尤荇尸身的举动。 只是愣愣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眼角一凉,伸手去接,却是泪水晶莹滚落。 可他并不想哭。 想笑。 大笑狂笑苦笑冷笑疯笑。 曾知否,彼时天冷风凉,他走到自己眼前,带起黑暗中的吉光片羽。 微微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刹那之间,天翻地覆。 又忆起赛江南总是叹气,非哭非笑地道:"杨洲,你不懂爱。" 便回问道:"什么是爱?" 赛江南只是笑,温柔地摸着他的头。 爱是什么?什么是爱? 呼之欲出的答案,再也找不到倾诉的对象。 佛说:由爱故生惧,由爱故生怖。 苦海无涯,情海无边,生生死死,没了个尽头。 死有何惧,死亦何怖? 喜乐忧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拥有了赛江南,杨洲已无所畏惧。 可赛江南却死了。 他再也不会看着自己,呼唤着自己,亲吻着自己,纵容着自己,反抗着自己......爱着自己...... 便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一会,哽咽渐止,才拭去眼泪。叫了人来,吩咐道:"居然敢那样说江南。你们去把他的尸体悬在教外城门上暴晒示众!" 那几个教徒领命退下,带走了尤荇的尸首。 再回来复命时,杨洲还是紧抱着赛江南不放。 便有人想要上前进言。杨洲却狠狠地瞪着来人。野兽一般,不让人靠近自己的领域。 "退下!"他紧紧搂抱着赛江南冰冷的身体。"谁也不许过来!" 众教徒互看一眼,无奈的退下了。 杨洲只低下头亲着赛江南的紧闭眼帘,笑得不解事实清纯无辜。"我的东西,谁也不给。" 死也不放,死也不给。 内心深处,又是悲凉又是欢喜。 再也没有人能够跟他抢赛江南了。他说了,他是他的。赛江南终于是只属于杨洲一个人的东西了。 一生一世。永生永生。生生世世。 只属于他。
无名匆匆赶到魔教总坛,却只看到尤荇破烂不全的尸体挂在城墙上。就那样挂着。 不成人形的壳子,偏偏认得出是他。 却还不如不认。 活着的人,死掉的人;赶来的人,归去的人。停步抬头。一念之差的误解,朝丝暮雪,再难见了红尘。 斯人已矣,往事不再。 一寸相思一寸灰,一场春雨一场寒。点点离人泪。 "尤荇......" 如常的呼唤,再无人应。 故人难见,不复当初。 他失去他了。无名颤栗着身子,万念俱灰心痛如死。他已经失去他了。他竟然失去他了! 一望之间,已是隔了碧落黄泉。 奈何桥。孟婆汤。忘情水。 爱恨交织,换不回逝水。 情欲参商,抓不住归鸿。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我见无名似是有些神志不清起来,便担忧地去抱了无名的身体。他在我的怀中狂乱的挣扎,发疯了一般。我一边压制着他的挣动,一边唤着他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你先冷静一下,无名!"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忽然不动了。 "无名。" 无名无名无名无名无名无名-- 尤荇。 君有姓,我无名。 恍惚间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青山绿水,白云苍狗。他和他一路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没有亭台楼阁,没有珠宝首饰,没有绫罗绸缎,没有荣华富贵,没有锦衣玉食。只有尤荇,只有江湖。流年轮转,四季交换。欢欢喜喜,不知度过了多少春秋华年。 却只都停留在了十三岁的那一句话。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 那时年少。 "我不是无名。" 一切已无意义。一切已无价值。 一切有为法,如雾亦如电,梦幻泡影,四大皆空。 如是如是,怎能如是? "我是江湖。" 第五部 梦魇纠缠 杨洲迷路了。 周围雾气弥漫,烟云笼罩,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清。 纠缠不清的梦魇,就好像过去一样。 心中立时慌乱不安起来。 四处乱闯,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迷宫一般,空洞得看不着边际。 一点一点冰冷寒意蔓延心田,好像失去了某种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到得到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失去的东西。 --是什么呢? 明明已经确实得到了的东西。明明已经确实失去了的东西。 --是什么呢? 再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再也无法失去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那人低眉一笑,青衣如山,温眸如水。岁岁西湖波浩渺,万回今古月虚盈。 最忆是江南。 "江南。" 哪里都看不见,哪里都找不到。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赛江南究竟到哪里去了呢?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个人?! "江南!" 前方青影一闪,杨洲破涕为笑地追过去。紧拉着他的手,撒娇地道:"江南,你刚才跑去了?吓死我了!" 那人回过身来,微微一笑。 杨洲却愣住了。 那张脸,分明还是赛江南的脸,却不再是碧云暖玉白雪烟愁的盈盈水色,而是支离的、破碎的、嶙峋的、腐烂的...... 白骨森森。 杨洲惊叫一声,从梦里醒来了。 擦了一下满头的冷汗,便去寻了赛江南的踪影。 一转头,那人正睡在自身边。还是一幅清清静静的样子。 于是温柔地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怀里。又不觉皱了眉。 一股味道传到鼻尖,像是烂掉的苹果,蛀空的软木,糜烂的,混沌的。 杨洲捏了鼻子,说:"江南,你该洗澡了。不要再睡了,快点把眼睛睁开吧。" 睁开来看看我。 说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趴伏在赛江南开始腐朽的身子上,失声痛哭。
教主变了。 魔教仅存的长老在门外等了半天等不到杨洲的指示。最后还是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回身走人。 背后有人小声议论着-- "教主今天还是不出来吗?" "那可不!就知道腻在屋子里,对着一具尸首自言自语,怪吓人的。" "教主再这样不问世事下去,乱子就闹到了!下面的兄弟尝到了灭门的甜头,这几天尽嚷嚷着要再去杀上几回呢!" "那可不是。灭门啊,一下子就杀个干净,多痛快?还有钱财女人任你予取予夺,我都心动!" "长老也不知道劝一下。" "长老要是能劝得住才奇怪!那些人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除了教主的拳头,谁也不服!" "可不是吗!据说人家正道哀声一片,都商量着要趁武林大会来个‘除魔宣言',要和我们势不两立呢!" ...... 议论纷纷,传入屋内,杨洲全当充耳不闻。 这时却听有人轻笑了一声:"真狼狈啊,杨洲。" 声音清冷却又妖娆,镜花水月,迷离如梦。 杨洲一呆,警惕地转身回望。只见一个陌生男子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房中。银发玄衣,双眼蒙封。 "你是谁?" 那人轻轻笑了,冷漠淡然,不存半分情愫。 "国师九天。" 第五部 夜窥玄机 乌鸦岭,乱葬岗。一方新坟悄然而立。 江湖一身白衣,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再起身,却只是无语。 只能无语。 多少爱恨离殇,也不过归于一块青石、一撮黄土。 --你已归去。 江湖伸手抚摸着石碑,淡淡一笑,"我不会原谅你的,尤荇。" 死了也不原谅。不论是你是我。 江湖冷笑。 你怎么可以死? 怎么可以就那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死去?! 尤荇,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的混蛋! 到死了,还都是那么的自私。 只留下我一人。独自徘徊。 江湖浅浅一笑,柔到了极致,也冷到了极致。"以为我和轩辕皓笙在一起,就可以放心了吗?以为自己一死了之,就可以得到谅解了吗?以为这样做了,我就再也不会忘记你了吗?" 真是打的好算盘啊,尤荇。 偏偏不让你如愿。 "我说过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所以你绝对不要妄想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死去!" 你就在地下看着吧。看着我为你报仇,看着我为你死去。 我的痛苦,你都要品尝。分毫不落。 这是我对你的惩罚,尤荇。 唯一的、最后的惩罚。
魔教长老最近有点烦。 上司闹自闭,下属不听话。这情况,怎一个烦字了得? 心烦就要找乐子消遣。 长老没有其它爱好,就是偏爱小倌。眉目清隽,秀净稚气。 他老了,所以格外喜欢年轻人。看那些少年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会让他有年轻的感觉。 底下的人知道他的心思,见他最近气色不好,就为他从附近找了一个男子,孝敬他降火。 那男的倒真是漂亮,素素净净的一张脸蛋,眉心一点红痣。胭脂不施,香粉不涂。明眸流转之间,却特别的勾人。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那男人心底的死穴。你看了他,无论什么思考理智,再不愿意,也都要丢到九霄云外去。 这小倌就是那种人。 而且还是个极品。 所以那长老只看得怦然心动,吞了口口水,就着急上火地去扯那小倌的衣服。 那小倌似是老风月了,反应青涩而又情色,欲拒还迎,挑逗人心。 长老便更加猴急地撕了他单薄的衣物,一手探到后穴去。 小倌的眼睛闭上了。 等了半天,却等不到应有的痛苦。 再睁眼,只见一个貌如真珠流雪的美丽男子正站在那瘫倒的长老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不由低呼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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