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
许书砚原本不打算搭理他,但见他一脸轻松,还是不禁问:“你就不饿吗?”
殷莲冲着电梯镜面里的许书砚笑:“我办公室有食品柜,饿了在里面吃啊。”
许书砚:“……”
电梯在20层停住。
轿厢门才刚打开,许书砚还没看清门外的状况,就被彩带喷了一脸,耳畔传来“Happy Birthday”的齐声祝福。他怔了怔,瞬间排除了自己,转而看向身侧那个一脸笑意的男人。
“很抱歉把大家留到现在,等下吃完蛋糕和自助餐,我们就出去玩!”
“耶!”
定睛看去,许书砚认出,眼前一群人都是殷莲手下总裁办公室的人,连司机也在。此时正欢呼着挥舞双手,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模样。
殷莲脱下西装外套,一边卷袖子一边招呼大家吃自助餐——提前从对面酒楼预定的高级日料,往常摆放打印机的办公桌上,此刻放着一艘巨大的刺身船。
浪漫舒缓的卡门幻想曲适时放松了人们的情绪,许书砚正往前走,意外被殷莲拉住,“让你饿了那么久的肚子,对不起。”
他眼角挂着笑,手上递来一块蛋糕。
许书砚没说话,但对他靠过来低语的样子很反感,接过蛋糕就后退着挤入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后只有周四不更~其他六天都更新,一直到完结~这文不长,已经三分之二了。爱你们~
☆、故事
殷莲算是个好老板,过生日给总办每人封了红包。秘书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借着酒意笑问:“许哥怎么没有红包呀?”
“许哥?”殷莲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头转向没什么表情的许书砚,“待会儿给他单独包一个大的。”
KTV的包房里,几个人正在抢麦,许书砚盯着屏幕上的MV出神。忽然耳边传来一股热气,还没回头,就听到殷莲的声音:“我们走。”
没等他反驳,殷莲就切断了他的退路,大声宣布:“明天的晨会大家都别迟到,我现在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家。许书砚送我下楼,你们继续。”
从包房出去的一路,殷莲装作喝多了站不稳,一条胳膊缠在许书砚的肩上。
他今晚确实喝了不少,但跟他一段时间,许书砚知道他的酒量,于是电梯门一合上就嫌恶地拍开,毫不客气地说:“你演够了吧?”
“演?你这么说可真让我伤心。”殷莲高仰着头,垂眼看向许书砚。他模特一样的身材靠着轿厢的镜面,眼里闪烁混血才有的异域光芒,喉结因为笑声而轻轻颤动。
殷莲的外表很迷人,许书砚不知道他籍此蛊惑了多少人的心,但此刻只感到厌烦。
他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讨厌不由自己掌控的局面。
“你是让我给你司机打电话,还是帮你叫车?”许书砚急不可耐地拿出手机。
殷莲伸手按住,笑着凑近,“喂,我有个计划,你听不听?”
“什么计划?”
“我对我那两个叔叔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搞他们,必须算我一份啊!”
许书砚承认,殷莲获取消息的渠道比他广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的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抿唇笑了笑:“好,我听你说。”
*
殷莲带许书砚去了一家鸡尾酒吧。
一走进,就被褶皱斑驳的金色墙纸、裸色皮革镶边和镀烙金属的酒吧凳,这样华丽的复古风晃了满眼。坐在吧台前的人们观看酒保制作马提尼,堪比欣赏了一场神圣的宗教仪式表演。
他们到时里面几乎坐满了,可殷莲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角落那张挂有“预订”吊牌的卡座,摘了吊牌大剌剌坐下,招呼酒侍点餐。
待酒侍走远,殷莲才出声解释:“我的。”
许书砚忍不住问:“什么?”
“这个店,是我的。”
许书砚不再说话,低头盘算着赶紧撬开殷莲的牙关,从他嘴里套出些消息就走。然而殷莲没打算停下,又说:“我带那个人去马德里,灌了他两杯酒才让他放松下来。后来他说,那次旅行他最好的记忆就是那个酒吧,于是我把那家店盘下来,挪到了中国,想让他每天都轻松自在。”
“国外的顶级餐厅,哪是那么容易盘下来的。”
“对啊,那个老板对我的收购就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样,轻蔑,不屑。所以我只好把他的调酒师、主厨和酒保全请过来了。”
这确实是殷莲的作风,一个典型的暴发户,相信没什么是靠钱摆不平的。要是有,那一定给的不够多。
然而他脸上得意的神采没能维持,转瞬陷入低落,“可他一次都没来过。”
那么脆弱的表情就连许书砚也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为什么?”
“他吃了安眠药,躺在浴缸里割腕了。”殷莲顿了顿,换了个舒展的姿势,笑着看向许书砚,“不过很快老头子也死了,所以那时候我想,搞不好这个世界真的有报应。”
许书砚心想他说的恐怕是过去的恋人,“老头子”指的应该是已逝的殷仲樊。他不知道殷莲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盯着桌上那杯橙花鸡尾酒突兀地发问:“我们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才能尽快下手。”
“更多的信息?”几杯酒下肚,殷莲已经醉意浮现,眼神飘忽,“殷仲满不学无术,专泡小明星,是他二哥的跟屁虫。每次捅出篓子,全靠他二哥给他擦屁股。他全身千疮百孔,我们只要帮他把篓子捅大一点,大到连他二哥都不能忍,就够了。”
许书砚视线转向远处,被吧台传来的阵阵欢呼吸引了注意。得到答案后,他很快考虑该找什么借口离开,不料殷莲又说:“小明星,没意思。”
他今晚话出奇的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重心一偏,挤进许书砚的单人沙发。
虽说是“单人”,实际却很宽敞,但两个人坐还是颇为拥挤,要紧挨着才行。殷莲一坐下,胳膊就勾过许书砚脖子,酒味浓烈,“不是我有偏见,所有的女人都很麻烦。她们撒娇卖乖地讨好你,想从你这里获得等价的感情,你没有感情,就要拿钱,总之不会白白耽误。”
“可是真的有人,什么都不图,付出多于你数倍的耐心,还任你摆布。”殷莲歪靠在许书砚身上,絮叨个没完,“你见过那样的人,就没办法再被别人吸引了,一心怀疑怎么会有那种蠢货,想探个究竟。然后,你就彻底栽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另一只手揪住许书砚的领口,“那些我来不及给他的,能给你吗?”
“你喝醉了。”许书砚面无表情地躲开他靠近的脸。
所有的醉鬼都坚信自己还清醒,殷莲也不例外,笑着举起又一杯酒,一饮而尽。他倒转酒杯笑着说:“你看,我没事。”
在他转身倒酒的时候,许书砚摸出他衣兜的手机,翻找通讯录,看到“结婚对象”这个名字拨过去。
“殷太太?殷先生现在回家有些困难,麻烦你派人来接。”
身边尽是嘈杂人声,许书砚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清,刚说完那边就匆匆挂了线。
许书砚大可直接打给殷莲的司机,但他没有这样做。说不清原因,可能想撇清自己,也可能想提醒对方。
原以为殷莲妻子会派个司机过来,没想到她自己来了,在酒吧门外打电话。
此时的殷莲早已醉得不省人事,挂在许书砚身上,把他摸了个遍。得知对方只有一个人,许书砚不得不按下怒火,将他半抱半扶着拖出去。
年轻女人一身米色套装,长卷发挽在脑后,优雅从容地站在街边,眉眼沉静。能从她的手包和身上的饰品判断出她优渥的生活,但老实说,论容貌,她还不及殷莲耀眼。
她的事许书砚听说了不少,虽然一嫁进门就辞掉工作当起全职主妇,但论起她父母在官场上的势力,谁也不敢给她脸色。
许书砚和她一起把殷莲塞到车后座,正要走,被她叫住。
“今晚麻烦你了。”她垂眼的瞬间,疲态尽显。
许书砚点点头,还没转身,又听见她问:“他对你没有怎么样吧?”
什么意思?许书砚双眉微蹙。
“他只要一喝醉,行事就比较草率。”她兀自解释,“过去也发生过这样的事,那位刚入职的先生很不安。所以有些话,我还是先说清楚。”
许书砚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殷莲是酒品差,对谁都动手动脚,并不只针对他,于是笑着宽慰:“我不在意。”
她这回没有再迟疑,连告别都省略,很快钻上车。
黑色卡宴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许书砚原地站了一会儿,莫名有些怅然。他听出来,那女人是知道殷莲的本性,不但不责怪,还帮他开脱。他们两个人,身份都不算普通,可是并不快乐。
有太多握不住的局面,稍不留心“故事”就翻转变成“事故”,使得自己手上抓紧的那点微末也弥足珍贵起来。
他前所未有地想见殷渔,哪怕一小会儿,让什么几个月不能见面的建议全见鬼去。
许书砚定定神,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这个时候殷渔在干什么?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到上周和殷渔打电话时听他说起,要去国外出差。许书砚急忙拨号过去,电话很快接起,线那边一片嘈杂。
“你在哪?”
“……机场。”
“刚回来?”
“嗯,你时间掐得不错,我刚出来。”
“别动。”
“……啊?”
许书砚很快招到一辆出租车,“我二十分钟后到。”
☆、岔子
许书砚让司机直奔机场出租车候车区,远远看到前方排起的长队。
随车辆的离去,队伍一点点挪动着,午夜的人群倦怠又消沉,一心只想赶快卸下行李的重量。许书砚坐在副驾驶位,抬头寻找殷渔。两分钟前的电话里,他们约好在这见面。
不过殷渔说孙颉也在,许书砚有些微妙的不快。
到底什么时候起,那个人就这样阴魂不散了。
许书砚靠回座椅,突然不想去看那两个人站在一起说笑的样子,然后注意到前方发生的小规模骚乱。
戴口罩和墨镜的年轻女人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平头男人毫不客气地拉着穿过路口,她哭叫着求他放手,声音不大,几米外的许书砚只能隐约听到些。
候车区的几个保安很快围上去,但奇怪的是那女人面对他们又沉默了,即使身体上仍能看出抗拒的姿态,却没再说话,顺从地跟着对方离开。
许书砚沿他们走去的方向,看到一辆泊在路边的黑色宾利。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刚站稳就一巴掌朝那女人呼过去。许书砚的神经一下绷紧,因为在她转头捂脸的瞬间,他认出是那个跟殷仲满厮混的小花旦。
可抽她的人,并不是殷仲满。
一人侍二主?有意思,殷仲满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他肯?
电光石火间,许书砚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本想接了殷渔一起走。可一扭头,他看到长队的最前头那两个相谈甚欢的男人。
殷渔低头在听孙颉说话,这没什么,但孙颉说话时看向殷渔的眼神让许书砚瞬间腾起了一把火。那种想要遮掩却掩饰不住的爱慕,就好像对方脸上每一寸线条都是金塑的,只有在视线不相交的时候,才能大胆而炽热。
排在后面的几辆车不耐烦地催促,司机也连声追问“到底走不走”。
“走。”
车子起动的一刹,殷渔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抬头,与许书砚目光相碰。
*
“先生,你不是来接人的吗?”司机随口问道。
许书砚盯着前方的宾利,抬手指了一下,“麻烦跟紧点。”
自从上次在酒吧见过,许书砚留心了那个叫揭妤的女人。与他同龄,二十岁出道,已经连续出演多部大热古装剧,其中担任主角的那部收视率最高。最近的消息是,受到某名导的邀请,她在一部贺岁片中饰演女配。
所以按时间算,揭妤此时应该在片场拍戏,怎么会无故出现在N市机场?
他盯着那辆宾利,出了机场高速后半小时,开入某个高档小区。进那小区还需人脸识别,许书砚没法再跟,让出租车停靠路边。
手机上有十二个未接电话,全是殷渔的。许书砚扫一眼,随后关机。他连头都懒得转,音色低沉地扔给司机回家的地址。
*
许书砚决定以揭妤为突破口,原本想雇个私家侦探,可突然想起,过去跟着Andrew进行商业调查时,牵连到的其中一个地产经理名下有两套房在那小区。
他试着发邮件给Andrew,当天晚上就收到回信。很意外,那个人竟是原来林氏的高层,叫陈元渚。
林洋年初获刑入狱,之后林氏便一蹶不振。陈元渚是职业经理人,见风向不对,立即辞职,跳槽到一家连锁酒店集团。而他的新东家,是殷氏酒店的竞争对手。
殷氏除了有面向高端客户的五星酒店禧景,还有定位中低端的快捷酒店禧和。只不过禧和近年市场被对手蚕食得厉害,集团内部一直有建议出售的声音。
但殷仲月迟迟不愿出售。
禧和如今的当家就是殷仲满,殷仲月称想帮弟弟一把。
许书砚不知道陈元渚搭上揭妤是有备而来,还是无意采花,只知道想要通过女人从色令智昏的男人那获取情报,早就是百玩不厌的高效手段。
他不久就盼到机会,N市某富商的私人晚宴,殷仲满会携揭妤参加。殷莲送许书砚一个人情,让他代自己去。
当殷仲满被团团围住,在人群中侃侃而谈时,许书砚看到揭妤裹紧披肩落寞地走向露台,没有丝毫犹豫地跟过去。
已经是深秋了,外面风大,许书砚那身格纹毛呢大衣敞开后被吹得衣摆翻飞。他神色冷漠地站在离揭妤不远的上风区,点燃一支雪茄。身上淡淡的木质皮革香,混合了雪茄的味道随风而去,很快吸引了揭妤的注意。
她晃着手里的酒杯,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价格不菲的黑色缎面套装,挺括的白衬衫,深色斜纹领带。揭妤迅速判断许书砚这一身的价钱,然后露出微笑,款款走来。
“一个人?”她出声问。
许书砚这一次贴上了络腮胡子,戴一副窄框眼镜,看去时带着深情的专注,“不,现在当然是两个人。”
月光下,揭妤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一瞬放大了瞳孔,心动昭然若揭。她细长的胳膊抚上许书砚的肩,凑近了问:“这里又冷又无聊,我们不如换个地方?”
“荣幸之至。”
揭妤搀着许书砚的胳膊,从侧门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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