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飞珏刚想开口,客栈的门便被追兵一脚踹开,深知自己才是重犯的他,决定闭口不言,看看顾景逸肚子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见顾景逸半遮半掩地盖着被子,表情夸张假装挥汗如雨地上下动作着。
领头的人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们。
容飞珏一脸复杂地看着顾景逸。
这时候,他该配合吗???
领头的人见他们没有理他,再次清了清嗓子,决定拔出腰间的剑威慑一下,“检查。”
顾景逸似乎终于听到了领头的声音,转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磕碜的面容在笑颜下显得更加丑陋,“官爷,有什么事吗?”
“缉拿要犯。”领头人看得寒毛竖起,说话说得都有些不利索,“你......你身下的那个人,是谁。”
“不好意思,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弟弟。”顾景逸摸了摸头,故意稍微侧开了一下身体,让官兵既看得到容飞珏,又无法仔细看清他的面貌。
弟弟?领头的人匆匆看了一眼,发觉那人没有说谎,床上那人一样长着一副极其丑陋的面容,这绝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领头人没有多作停留,拔腿就走。
丑陋的人他见过很多,就算是眼前这副面容,他虽然见得不多,却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极丑之人之间的欢爱,乃至于于情趣,实在是令他无法下饭啊,他觉得自己得赶紧回去和娘子亲热亲热,冲散这副画面。
不过这追缉要犯的任务始终是首要的。
领头的人把剑放回剑鞘,突然想到,官马放在客栈,也许是为了误导他们追缉的方向呢。
为什么他之前没有想到!
领头的一拍脑袋,觉得很有道理,搜查完最后几间房之后便带兵离开客栈了。
容飞珏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睁开眼睛对着顾景逸,“人走了。”
“嗯。”顾景逸随口应和了一声,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容飞珏,一言不发。
容飞珏见他没说话,也没有打破沉默,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容飞珏终于忍受不住,开口道:“放开我。”
“你不觉得这张脸很有艺术感吗?”顾景逸理了理自己的面具,低头靠近容飞珏。
“......”容飞珏沉默。
顾景逸慢慢地越靠越近。
“放开我。”容飞珏忍无可忍地提高音量。
顾景逸突然笑了,他瞬间扯掉原本的面具,换上兰达宇的脸,然后扯下方才给容飞珏戴上的面具,轻抚着容飞珏的面容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小飞珏好。”
不提从前还好,一说到过去,容飞珏便冷了一张脸,“顾教主,你玩够了吧。”
“没有。”顾景逸脱口而出。
“不放走官马,反而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容飞珏看着顾景逸,冷冷地说道:“你救我出来,而又引官兵到此地,到底想要做什么?”
“追兵已经走了。”顾景逸一把撕开剩下容飞珏身上残余的衬衣,认真思考着,“我身上没有多余的衣服,容公子是打算穿着这身显眼的衣服诱敌吗?”
容飞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
顾景逸说得没有错,只顾着逃离的他并没有时间换下这身特征明显的衣服,身上的伤痕和血迹还在,他必须要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骑马比走路轻松。”顾景逸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碰了碰容飞珏下胸前的伤口,伤口不深,也没有用刑的痕迹,显然是朝廷的人捉他的时候没有怎么动武,只是布下圈套让他自己跳进去,“虽然现在追兵不会再来这个方向,但马也是不能再要了。”
所以顾景逸故意引诱官兵前来,又演了这场戏给他们开,是为了误导他们?
“少一些人官府的人打扰,总会是比较轻松的。”顾景逸收回手,看着因为被他扯掉□□而面色微微发红的容飞珏,念头一转,轻抚着容飞珏清秀白嫩的脸,调笑道:“人道是兰郎处处留情,肆意放纵,作为三个月的情人,我们应该先适应适应。”
容飞珏想要打掉自己脸上的手,奈何双手被缚,只能任由顾景逸动作。他有些难堪,却是不甘示弱地回道:“听闻兰公子喜爱采集男子的身体,想来是承人之下才可做到吧。”
顾景逸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道,“兰达宇要是听到你这句话,非得整得你一个月下不了床不可。”
容飞珏脸色不变,冷静地说道:“但你不是兰达宇,你是顾景逸。所以,放开我。”
“为什么我是顾景逸,就一定会放开你?”顾景逸饶有兴致地问道。
“顾教主为了江湖第一美人凌夜孤身一人前往武林大会的事,江湖上现在可还津津乐道着。”容飞珏冷笑道,“为了一己私欲,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凌姑娘,顾教主可真是好胆量啊。”
顾景逸一双黑眸直直地看着容飞珏,然后戏谑地笑道:“莫不是你吃醋了?”
那布条原本就只是细细的一条,容飞珏趁着顾景逸没注意,运转内力挣脱束缚,立即伸出手掐住顾景逸,将他抵到床沿,讥讽道:“顾教主可不要忘了,这么多年来是谁千方百计地想要置你于死地的。”
尽管喉咙被掐着,顾景逸依旧从容不迫,他没有阻止容飞珏,他感受得到容飞珏越捏越紧的手,他开始觉得空气有点不顺畅了,但他依旧一脸灿烂地笑着。
杀了这个人,只要杀了这个人,既可以为武林除害,也可以了结自己多年来的执念。
杀了他。
杀了他。
容飞珏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看到透过人|皮|面|具的顾景逸的脸越来越红,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在做什么,下意识地稍微松了点力度。心中想着刚承人之恩便恩将仇报不是他的作风,就算对方是顾景逸,他也不能这么做。三个月的约定还没有完成,待履约之后再下手不迟。
只是容飞珏心中依旧不快,他握了握左手,突然用力撕掉顾景逸的人|皮|面|具,看着这副又爱又恨的脸,鬼使神差地笑道,“顾教主的确应该先适应适应。”
容飞珏没有放松右手的力道,左手用力地扯下顾景逸的衣服。
以其人之道加倍还治其人之身。
容飞珏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没有衣服吗?
容飞珏一运功,扯烂了顾景逸身上的所有衣物,而后上下打量着,“啧啧,不着寸缕的顾教主可真是绝代风华啊。”
容飞珏没有再进一步动作,而是放开了掐住顾景逸喉咙的手,坐到一旁,无辜地说道:“我身上也没有多余的衣服。”
脱离了危险的顾景逸看着容飞珏,突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容飞珏,你可真真是正人君子啊。”
容飞珏怎么会是正人君子?他突然想到了多年以前,紧抱着顾景逸的那个梦境,和那湿透了的被子。
容飞珏急忙把那段回忆抛出脑中,没有理会他,坐到一旁。
顾景逸从容不迫地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衣服慢慢地穿上。
容飞珏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景逸。
顾景逸穿上衣服之后,重新收拾好包袱,淡定地说道:“容公子现在可不必劳烦在下背着了吧,这附近有一个山寨,我们可以前往此地夺取马匹。”
“衣服。”容飞珏瞪着衣着整洁的顾景逸。
“不着寸缕的容公子也是秀色可餐啊。”顾景逸学着容飞珏的话,笑道:“虽然还有遮蔽之物,不若一同去了吧。”
容飞珏看了看顾景逸,知道他不会轻易地把衣物给自己,也懒得与他争执,便撕下被单,随意做了个衣物,面无表情地道:“顾教主何必大费周章地夺取马匹?”
“太远。”顾景逸懒得多说,随便敷衍了一句。
☆、第五章
顾景逸说的话,有几分能信?
容飞珏原就明白可信度没有几分,不过现在,他更加确信了。
顾景逸从容不迫地从马厮里牵出不久前还一脸严肃地说不能要了的官马,拍了拍马背,顺其自然地上了马,而后伸出手,笑意盈盈地邀请容飞珏:“走吧,容公子。”
“马也不能再要了?”容飞珏讥讽地复述了一遍顾景逸之前说的话,没有理会他的手,也没有上马,静静地站在一旁。
“莫非容公子真要走到山寨?”顾景逸毫不尴尬地收回手,饶有兴致地说道:“这可还有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啊。”
“官马太显眼,容易引来追兵。”容飞珏十分冷静,“在下的逃犯身份自然是不能与孑然一身的顾教主相提并论。”
“追兵已经走了。”
“如果追兵意识到不对劲折返呢?如果后面还有别的追兵呢?如果我们前往的地方正好是之前那些追兵前进的方向呢?”容飞珏一连抛出几个问题,讥讽地说道:“我们只不过甩掉了一支追兵,顾教主未免太自信了吧?”
顾景逸直接忽略了容飞珏那一连串的追问,再度邀请容飞珏:“走吧,容公子。”
容飞珏沉默了几秒钟,思索了一阵,觉得再与一直不会听从别人言语的顾景逸交谈下去也是无疾而终,终于放弃挣扎吗,直接飞上马背,坐在顾景逸身后,拉住马缰,准备拍马前进。
这匹官马原就不大,一下子坐了两个男人,明显有些拥挤,容飞珏一手托着马缰,半抱着顾景逸。
顾景逸倒是理所当然地倚在容飞珏身上,把手中的马鞭递给容飞珏,轻松地说道:“既然容公子愿意扬鞭,那在下就承让了。”
容飞珏沉默地接过马鞭,似乎把怒气撒在马上一般,用力甩了着马鞭。
相差无几的身高让容飞珏不侧过脑袋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然而走了几步之后,容飞珏突然拉住马缰,顿了几秒钟,艰难地开口问道:“山寨怎么走。”
“容公子不知道吗?”顾景逸佯装大吃一惊地问道。
“不知道。”容飞珏沉着一张脸。
若不是形势所迫,他真的不想与现在的顾景逸这般相处,他曾经想到过他们未来的唯一交界点,只有你死我活的杀戮。
那段曾经美好的年少,在顾景逸选择了离开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当他们各自踏上了不同的方向时,两人便渐行渐远了。
三个月,自己已经应了他三个月的要求。顾景逸能背弃承诺,但他不能。所以不管再怎么艰难,这三个月的时间总是要过下去的。
“在下还以为容公子有什么东西落在天牢。”顾景逸指了指前方,“这是天牢的方向啊。”
“......”
“你到底想做什么?”容飞珏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虽然他知道顾景逸不会真的告诉他原因。
他的目的是什么?从顾景逸摆明自己的身份那时起,容飞珏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距离事情发生到现在,也才不过两天时间。圩南山距离容家山庄相距千里,身为教主的顾景逸不在圩南山坐镇,为什么这么刚好,跑到千里之外的天牢附近,又这么刚好,得知了容家灭门自己成为阶下囚的事?并且还善心大发地助他逃离天牢?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顾景逸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他离开。
三个月么?
三个月的时间,够了,足够看看顾景逸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顾景逸果然没有回答他,而是拍马而起,瞬间转到容飞珏的背后,把他轻推向前,侧过头在容飞珏的耳边低笑着说道:“容公子可要抓紧了。”
容飞珏没来的及作出反应,顾景逸便扬鞭策马,疾驰着向山寨的方向前行了。
附近的山寨,果然是不远,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远远地看到了山寨的轮廓了。
顾景逸拉住马缰,官马长啸了一声,停住步伐,顾景逸率先下了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笛子,递给容飞珏:“走吧。”
容飞珏愣愣地接过笛子,仔细摩挲着,笛子上面的纹路依旧美得令人不舍触碰,生怕碰坏了它。
这是他的笛子。
顾景逸为什么会有他的笛子?
容飞珏看着顾景逸,想开口询问,而后又咽了下去,没有说话,只是把笛子系在腰间,跳下马背,率先朝山寨的方向前行。
夺取马匹?
他终于沦落到要靠“打家劫舍”的地步了吗?容飞珏自嘲地笑了笑。虽然寨里本就是一些山林贼寇,但这也掩盖不了他要“强夺”的事实。
容飞珏握了握拳头,加快了步伐。
顾景逸一把拉住容飞珏,把他带到一旁,小声地说道:“难道容公子打算一个人踹了整座山寨?”
容飞珏一脸“你不是人吗”的表情看着顾景逸,随即想了想,觉得也的确没必要把他当做人看,回道,“不然呢?”
顾景逸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悄无声息地偷走两匹马,于你我来说都不是件难事吧?”
“......”
容飞珏无法反驳。这原是理所应当想到的事情,却因为还一片混乱的自己而差点犯了大错。他本就可以避开“强夺”,而选择较为轻松的“窃取”。
他到底在想什么。
容飞珏揉了揉额头,应声道:“什么时候动手?”
“自然是夜黑风高时了。”顾景逸悠悠地走到大树旁坐下。
“现在呢?”
“现在......”顾景逸无聊地玩着几片刚落下的叶子,随意应和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容飞珏沉默了几秒,理了理身上的衣物,走到顾景逸旁慢慢地坐下。
无言以对的时间总是漫长得可怕的,容飞珏想运功,但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件事,一时半会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容飞珏干脆躺在树下,枕着双手,看着透过树叶倾泻而下的细碎阳光,一刹那间恍若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容飞珏因为钟家的事情,一蹶不振。然后顾景逸出现了,容飞珏第一次看到那个一袭黑袍惊为天人的少年时,以为自己在做梦。那时候的他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顾景逸的手中,然后顾景逸拉起他,笑得比那时候的阳光更加耀眼。
容飞珏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不去回想那个曾经。只是每每顾景逸站在他的眼前,他总是不由得想起当年那个温柔的少年。
容飞珏让自己清醒过来。初见时那个少年在八年前就已经消失,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早就不是当年的他了。
这个是无恶不作的魔教教主。
他知道,早在三年前,顾景逸笑着对他说“还认得我吗?”的时候,他就知道。
只是知道了又如何?若不是那时候顾景逸放了他,他怕是活不到现在。
只是他没有想到,三年以后在他落入绝境的今天,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竟然会是顾景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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