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牧秋微微笑了笑,道:“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奴才并未能为王爷分忧,还露了马脚,身陷囹圄,当不起陛下谬赞。”立冬道。
“十一王爷向来心思缜密,怎会大意到要你同九王爷来往?如此莽撞,不怕牵连了九王爷?”覃牧秋道。
立冬闻言略有些惊讶,道:“十一王爷与九王爷交好,陛下从前便是知道的,两位王爷从未想过避讳。”
覃牧秋闻言便苦笑道:“当真不将朕放在眼里。”
也不知从前的李逾都经历过些什么,是心存畏惧还是当真昏庸?
“你那次蛊惑荣安给朕下毒,是十一王爷要你做的?”覃牧秋问道。
立冬摇了摇道:“奴才偷听到了陛下与麒麟卫的对话,当日陛下下令要麒麟卫刺杀红枫营主帅覃将军,而红枫营是常宁军中的精锐。奴才来不及知会王爷,只得私自决定下毒。依制,若陛下驾崩,麒麟卫当随葬,那样一来,刺杀覃将军的命令自然做不得数了。”
覃牧秋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这样大的事情,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能私自做主?”
“若当真杀了陛下,奴才是万万不敢的,十一王爷必然不会允许。不过,一来覃将军是十一王爷看重之人,他的性命自然是至关重要的,奴才不敢马虎。”立冬道。
覃牧秋闻言一愣,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闻立冬又道:“二来,那药一时能使人致死,不过数日后人便会活过来。”
覃牧秋闻言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这幅身体最终并无大概。立冬这招虽然险,却也妙。麒麟卫率命而出,完成使命前除非皇帝驾崩,否则不会返回。利用李逾的假死将麒麟卫召回来,日后再从长计议,只是没想到自己代替李逾活了过来。
“既然你早早的便知道朕要杀覃牧秋,为何没给十一王爷提前报信?”覃牧秋问道。
“奴才自然是报过信的。”立冬道:“只是不知为何……”
从李逾下令,到自己死,中间隔了几个月的时间,而李谨一直都知道李逾派人刺杀自己的事,竟然只字未提。
覃牧秋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有理由伤心欲绝一番,然而心中却意外的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李谨从前就像他的太阳,只要这颗太阳不再发光,他便会寒冷而死。
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失去了这颗太阳,却依旧没被冻死。
覃牧秋发现,原来放下也不是很难。
第39章 战事
覃牧秋从牢房里出来,便让尚等带路去找无云。
“陛下,赵将军吩咐过,无云师父忙于……”
“尚等”覃牧秋打断他道:“朕去见无云还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么?”
“臣不敢。”尚等满心焦急却实在是不敢忤逆覃牧秋。赵清明叮嘱过他,不要让陛下知道自己在无云房里的事,可是如今陛下要去看看,一个大活人想不发现都难。
“赵将军昨日出宫之前可有异样?”覃牧秋问道。
尚等闻言不由心中叫苦,依照赵清明的叮嘱自然是不能照实说,可眼前这人是皇上,说谎话就是欺君,追究下来可是大罪。
“赵将军说,陛下身体抱恙,让臣务必提醒陛下多休息。”尚等道。
“顾左右而言他。”覃牧秋道。
他猜到赵清明定然有事情瞒着自己,尚等也必定是被叮嘱过要朝自己保密,当下他也不想再继续为难尚等,便没继续追问。
待到了无云的住处,覃牧秋心中却没来由的有些发慌。
周围伺候的太监都被羽林军的侍卫代替了,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去敲门。”覃牧秋道。
尚等依言照做。
“忙着呢,没工夫吃饭。”无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无云师父,陛下……”
“算了,朕自己来吧。”覃牧秋说罢上前将门一把推开,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都说了没工夫,你……”无云抬头望见覃牧秋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待对方走近才回过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躬身行礼。
“这是在做什么?”覃牧秋望着桌上的一片狼藉,道:“配制解药么?”
无云求助的望向尚等,对方的面色比自己更难看。
“你先出去吧。”覃牧秋道。
尚等闻言如获大赦般退了出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覃牧秋道。
无云只得硬着头皮道:“贫僧确实是在配制解药。”
“无云师父果然医术高明。”覃牧秋道:“清明说他拿到解药了,朕还以为是真的,没想到他是在宽慰我。”
“陛下可是高估了贫僧。”无云叹了口气,心知瞒不住对方,便道:“他并非是在宽慰陛下,解药确实拿到了。即便陛下不来,贫僧用不了两个时辰,也会亲自将解药给陛下送去。”
“哦?”覃牧秋围着无云走了半圈,看着桌上的药材和炼药的家伙什儿,道:“既然拿到了解药,你这是在做什么?”
无云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覃牧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那半粒毒药呢?”
无云依旧没有言语,叹了口气,望了眼自己身后的方向。
覃牧秋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才发现原来榻上躺着一个人,那人正是昏迷不醒的赵清明。他方才进门,一直将注意力放到无云身上,是以并未注意到榻上的赵清明。
“清明……”覃牧秋快步走过去,见对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近乎没有血色,呼吸紊乱,这正是与自己所中之毒同样的症状。
“他服了那药?”覃牧秋颤声问道:“为什么?”
“为了逼侯爷交出解药。”无云道:“可惜侯爷当真吝啬的很,只给了一粒。贫僧只好照着这一粒,做出另外一粒来。”
“解药呢?”覃牧秋问道。
无云闻言一愣,随即指了指桌上的搁着的小木盒。
覃牧秋快步走过去拿了解药回到床边便要喂给赵清明。
“等一等。”无云忙道:“贫僧配制的解药药性会差一些,毒或许解不干净。清明说过,这粒解药必须给陛下。”
覃牧秋闻言道:“来不及了。那药的药力很霸道,我不过沾上了些许便如此,他若是将那半粒都服了,岂不是随时都会毙命?”说罢便将药取出来,欲往赵清明嘴里送。
“陛下,不可。”无云快步上前,盯着被对方捏在手里的解药道:“贫僧配制完解药之后,要与之对比一番,暂时还不能给他服。不过陛下大可放心,他还撑得住。”
覃牧秋闻言犹豫了片刻,颇为纠结的将解药还给了无云。
他坐到榻边,望着不省人事的赵清明,心中难过万分,却又隐隐泛起一丝喜悦。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这个人都是会与自己同生共死之人。
年少时,赵清明如他的兄弟手足,常伴左右。分离的七年,他们各自成长,各自孤独迷茫甚至沉迷于另一个人的幻想。覃牧秋暗道,往后,自己的人生中必须有这个人,也只能有这个人。
无云将解药制好后,覃牧秋便将解药喂给了赵清明,自己也服了无云的解药。
“陛下无需担心,不出两个时辰他便会醒过来。”无云道。
覃牧秋见无云一身疲惫,知道对方忙着制解药已经许久未曾合眼,便想将赵清明挪到自己房中,让无云歇息了。
他随即转念一想,赵清明既然不希望自己知道此事,那自己还是装糊涂吧,于是叮嘱了无云一番后便自行回了凝和殿。
覃牧秋刚回房,尚等便呈来了一封急报。
他打开看完之后,立在殿中沉默了近一盏茶的功夫。
西南边境有外敌入侵。
常宁军已经快打到中都了,北境如今便无兵驻守,西南又起了战事,当真是祸不单行。覃牧秋不禁心道,战事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宣赵侯爷进宫一趟。”覃牧秋吩咐道。
尚等应是,随即便吩咐人出宫传赵朔。
覃牧秋又将玄麒和玄麟召了来,并写了三封信,分别交给两人。
“这第一封信交给常宁军中的于允将军,务必亲自交到他本人手中,并让他当着你的面看完。”覃牧秋将第一封信交给玄麒,又吩咐道:“红枫营中有一位叫詹荀的将军,若于允看完信去见了他,你便拿着于允的回信速速回来,否则你直接回来复命便是。”
随后他又将第二封信交给玄麟,道:“这封是给宁安王的,若玄麒拿到了于允的回信,隔日你便将这封信交给宁安王。若玄麒没有拿到回信,你便将另外一封信给他。”说罢又将第三封信给了玄麟。
“你二人各自行动,莫要让旁人发觉你们的行踪,快去快回,不可有闪失。”覃牧秋道。
玄麒和玄麟领命而去,连夜便出发了。
交待完这一切,覃牧秋只觉得疲惫不堪。
他又将方才的急报拿起来看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便趴在书案上闭目养神。
许是太累的缘故,不一会儿功夫他便睡着了。直到感觉有人吻了他的额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从书案前抱起来放到了榻上,他才醒了过来。
“清明……”覃牧秋睡眼惺忪的笑了笑,道:“你回来了?”
赵清明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望着覃牧秋一脸笑意的道:“累了就继续睡一会儿,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晚饭,睡醒了起来吃点东西。你的毒刚解,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
覃牧秋闻言心中一暖,满脑子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恨不得就这样在对方的目光中继续沉睡,毫不理会其他的事,可他还是起身道:“尚等都告诉你了吧?”
赵清明点了点头,道:“你宣我爹进宫,这个时候你还信任他?”
“他曾经与我爹一样,也是驰骋南北纵横天下之人。虽然他下毒害我,可不管他是站在宁安王那边,还是别的什么人那边,他总归是大余的人,在这件事上,我觉得可以试着信任他。”覃牧秋道。
“也是,他总归不会做对大余不利的事。”赵清明应声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覃牧秋道:“暂时还没有打算,但是红枫营必须借此机会从常宁军中分出来。我已经派麒麟卫送了信过去,若李谨肯交出红枫营,便暂时由你接管,若他不肯交出,反正我有兵符,咱们便使些手段。”
“若是他不肯交出红枫营,你有几分把握能夺回来?”赵清明道。
覃牧秋叹了口气,道:“五成吧。此事要看于允和詹荀是否肯帮我,若他们肯以大局为重,助我一臂之力,再加上我的兵符和笔迹,号令红枫营的将士应该不难。”
“若于允不肯帮我,那便要看宁安王的心思了。”覃牧秋道:“我不知道他会怎么选,如此便是五分的把握也没有了。”
赵清明沉吟片刻,道:“一会儿等我爹来了,先听听他的意见,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最坏的情况是我们夺不回红枫营,即便如此,我相信宁安王在保住西南边境这件事上,应当和你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覃牧秋道:“这江山原本便是李家的,他自然是在意的。在北郡的这些年,每每北境有外族人来犯,他都会奋不顾身的去将对方赶出大余的土地。”
李谨在保卫大余的安稳一事上,无疑是一名合格的将领。这一点,覃牧秋深知,赵清明自然也心知肚明。
第40章 相悦
赵朔立在殿中,面对着自己下毒害过的皇帝,和拿性命威胁过自己的羽林军大将军,觉得自己为人臣为人父的身份此刻都有些讽刺。
他进宫前想过无数种可能,被抓、被关、被斩,可事到如今他没有选择,除非造反,否则他只能继续扮演一个忠君为国的大臣。而他,似乎没有造反的打算,所以只能任凭皇帝处置。
“天色已晚,将赵侯爷宣进宫实在是朕的不是。”覃牧秋道。
“陛下言重了,随时听候差遣是臣分内之事。”赵朔道。
“赵将军。”覃牧秋看着身侧的赵清明道:“将这封急报拿给侯爷看。”对方依言照做,自始至终没有多看赵朔一眼,只当对方是个寻常大臣一般。
赵朔看完急报,面色突然凝重了几分。
“侯爷有何见解。” 覃牧秋见对方看完便开口问道。
赵朔道:“西南边境已多年未起战事。先帝在位时,曾派红枫营征讨过一次西南,此后便一直相安无事。自去年宁安王起兵至今,大余的兵力调动便很大,南方兵力空虚,对于敌国来说正是好时机,所以他们才会选在这个时机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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