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猛的一跳,莫名揪痛。拧眉,忍不住想逃,“既然公子无事,那失礼。”说着移脚,撒丫子跑。
背后灼热的视线一直尾随着他。头皮发麻。
如芒在背。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罢。
该不会是这身体原主的仇人吧?
摇头。
不像啊。
忽闻身后人潮声迭起,扭头,灯亮了。
嘴角一抽,无奈,折回。
那蓝袍公子已经不见了。
宋是镜好笑的看着他,“怎么去了一趟就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了?”
白他一眼,将椅子换了方向,坐定,陈冬化看向台上低头演奏的姑娘,淡道,“认真,听曲儿。”
作者有话要说:
见谅!
第9章 跟踪
月凉如水,一更天,平常人家已经熄灯入睡,月光洒落在青石板上,反射出滢滢绿光,透出一股子清凉。
刚从花满楼出来的三人,并肩行走在清静的街上。各自回味着心中的那一支摄人心魂的舞。
“看完这些支舞,数罗绮的最有味道。也不知道那罗琦姑娘是什么模样。”陈冬化喃声道,“能跳出那样倾世的舞,也不知怎样的容貌才能配得上她。”
“不会差了便是。”宋是镜随口敷衍。
“万一是个丑八怪,那可就要伤了多少人的心。”陈冬化打趣道,随即又赞了一句,“是个奇女子!”
“你可不许对她有什么想法,有我在一天,你就不许想着别人。知道吗?否则把你关进小黑屋。”
宋是镜捏了捏陈冬化的耳朵,半真半假威胁道。
陈冬化:“……”
就在此时,沈求古伸手朝左边一指,惊道:“你们看,那个人!”
两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人,抱着一包东西,鬼鬼祟祟的往一条暗黑的巷子走去,边走边回头望,仿佛后边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一般。
看身段应该是个女人。
三人皱了眉,心道这人缘何要如此行事,莫不是窃贼吧?
那人拐进那条巷子里,身影渐失。
“我们跟去看看吧?”
沈求古小声道。
恰好与陈冬化不谋而合。
刚要迈步去追,宋是镜制住他,皱眉道:“不要多管闲事,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才好。”
沈求古跳起来:“万一那人真偷了人家东西怎么办?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啊?被偷了东西的人都要伤心死了!”
陈冬化忙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
宋是镜:“……”
天越来越暗,她焦急的加快了脚步,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心中默念,快了,快了,等我!
三人悄悄跟在她身后,屏住呼吸,不敢惊动了她,直到越走越偏,越走越偏,出了城,停在一处被树木包围的一间草屋前。
那女子走进去,随手关上门,放下怀中的东西,摸索着点上灯,往床上看了看,露出一个笑,打开包裹,刚要动手收拾,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她惊慌转身,便发现三个穿锦服玉带的俊美男子,正神情不一的审视着她。
她神色慌张,既惊恐又害怕:“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擅闯我家!”
宋是镜轻轻一笑,“姑娘不要害怕,我们并无恶意”,他侧头瞥了一眼桌上被打开的东西,顿了顿,才道,“方才看姑娘大晚上一个人神色慌张脚步匆忙,有些疑惑而已,顺便有些担心,便擅自跟了过来,若有唐突,还请见谅。”
陈冬化被他酸得全身难受,心说装什么正人君子。
倒是沈求古这个不知人间贫苦的小孩儿,口不择言,毫无心机:“你一个姑娘家,干嘛住这种破地方?”
他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初次见到这样简陋甚至可以称得上破败的茅草屋,心中大骇,“这地方也能住人么?你看房顶那儿,都有个洞——”
“咳!”
陈冬化出声打断他。
那姑娘面色微赧,但也知道自己家的确如沈求古所说,因此也就不计较什么,只扯下唇,苦笑起来。
“不知姑娘深夜抱的是什么东西?”
陈冬化装作好奇出声问道。
那姑娘瞬间明白他三人的意思,了然一笑,道:“只是一些吃食和少许钱物而已。”
“嗯?”
“那床上,是我的夫君,现在还睡着,他一天都没吃饭了,我只是带点吃的给他而已,那些财物,是我自己赚来的,我,我并不是……”
“敢问姑娘芳名?”
宋是镜突然出声问道。
“我……我叫罗琦。”
沈求古和陈冬化同时一惊:“什么?!”
具是不可置信。
唯有宋是镜了然一笑,缓缓说道:“早闻罗琦一舞惊艳四方,却从未有人清楚她的容貌身世,更说她从不留宿花满楼,总是一曲结束后便不知所踪,不曾想,是到了这里。宋某不才,也为姑娘那一支一世百味舞所倾心,也敢摸着心赞上一句‘天人之姿’。只是不知为何姑娘要如此行事,可否请姑娘,告知一二?”
罗琦淡淡一笑:“不敢当,”回头又望了一眼床上的人,“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我相公而已……”
她的脸上突然露出羞涩而甜蜜的笑,仿佛看到了令她快乐的事,她慢慢陷入她自己的回忆。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飘着荷花香的夏天,她将她的故事,重新演绎了遍。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写文,请见谅!
第10章 故事(一)
罗绮出生于一户富贵人家,但因为她是府上地位卑贱最不受宠的四夫人所出,从小便被比她年长的兄姐们欺负。
她性子隐忍,就算被欺负得想哭了,也不会去告诉四夫人,因为四夫人,比她的兄姐更讨厌她,只因罗家老爷喜爱男孩儿,而她恰好生来一副女儿身。
她有时候也自怨自艾,她想,为什么要生下她来啊?生下她又爹不疼娘不爱,有什么意义呢?她那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她从来不敢死。
她怕疼,也怕死。
她曾经被她的姐姐们用鞭子打,用木条抽过,那时候她多疼啊,她简直都想喊娘,想叫她来救救她。
她曾经看到过府里的下人将一个被她的哥哥活活给折磨死的一个婢女扔到院子里的井里,那时候她十四岁,第一次接触死亡。她看到那个人睁着眼睛,脸上和身上血迹斑驳,神情骇人,死不瞑目的样子。
她想,她有一天是不是也会这样死去啊?
又丑又惨烈。
她不想死,她怕一切跟痛和死有关的东西。
鞭子,钢针,水,还有火。
她开始变得无比顺从,叫她滚去柴房她就真滚着去柴房,叫她学猫狗叫她就真的像猫像狗一样的叫。
她都不是个人了,她说。
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住满了恶鬼的地方啊,她不想待在这里了,她说。
那天,罗琦永远记得的那天,六月伏天,太阳毒辣,空气中热流涌动,她的姐姐们吩咐她,要到最北边的一家点心铺买一一块红豆糕,她们故意整她,她知道,可是她不能拒绝。
城北那家铺子很远,来回要走整整一天,她是跑着去的,她的腿都要跑断了,可她一点儿也不敢把手里的那块红豆糕捏碎了。
她们会用细细的针戳她的指甲缝。她怕。
她一直跑到了晚上,腿都要跑断了,额头汗都渗出来,顺着她的鼻尖滚下来,滚进她的嘴里。
她一抿,心想原来不止眼泪是咸的,汗水也是咸的呢。
她奋力的跑着,一刻也不敢停,湖水颜色是那么的深,令她窒息。
然而,她却隐隐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她忍不住停下来,回头,转身。
那是一个长得很俊秀的男人。
长眉,高鼻,杏眼,穿一身黛绿衣服。
比她见过的每一个人都好看。
他喘着气,伸手递过一件东西,跟她说,姑娘,你的手绢掉了。
她一下就紧张起来。
那条手绢是有一天她从府里的一方石凳下捡的,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手绢,手绢上绣了一朵花,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她如获至宝,悄悄藏起来,天天都揣着它,心里像睡了一个好觉一样甜。
可是她却把它弄丢了,她都不知道。
她懊恼的想着,很是感谢那个人。
那个人把手绢还给她,抬眼细细的看着她,笑起来,最后跟她说,倾国牡丹不如你。
她不知道倾国牡丹是什么,可她听懂了不如你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他在夸她。
她想,第一次有人竟然夸她。
在府里的时候,她的姐姐哥哥们都叫她贱种。她的娘亲从来觉得她卑贱。
她做了那么多事,从没有一个人夸过她。
她的心都快要飞起来。
她飞红着脸说了一句谢谢,觉得不够,又说了一句,才笑着跑了。
路边湖里开满了荷花,粉得吓人,像极了她此刻的脸色。
她的心扑扑直跳,她第一次觉得月光下闪着银光的湖水秀丽可爱。
又有幽香在她鼻尖浮动,她深吸一口气,把它们全都吸进肺里,心说好香,好像那个人给她的感觉。
那天她回去晚了,自然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可她竟然不觉得痛。
她甚至觉得快乐。
她攥着那块手绢使劲嗅使劲嗅,仿佛那上边沾的,是比听说过的海味八珍还香的香一样,让她着迷,让她乱了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写文,请多见谅!
第11章 故事(二)
只是当时年少,她还没有经历过感情,不明白心中突如其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中欢喜异常,想着那人的眉眼,觉得活着,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第二天她偷偷跑去那个地方,想再看看,那个人还在不在。
就是能闻一闻昨晚他留下的气味也好。
她想。
太阳依旧火辣辣的,罗琦热得全身发红。高立在湖面的花迎着骄阳尽情绽放着,岸边柳树枝叶已垂到了地上。
不知是不是老天感应到她的心声,自觉对她太残忍,想要补偿于她。她终于听到耳畔传来那人的声音。
他说,姑娘,真是有缘,又相遇了。
她羞红了脸,也不知道要矜持。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浅笑,一字一顿的说,周九舟。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她笑弯了眼,说我叫罗琦,今天是专门来等你的,你呢。
周九舟轻点她的额头,说,真巧,我也是。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去那个地方等他,他们相约每日酉时相见,她早早干完活,到了时间就偷偷跑出去,不管她的兄姐们如何威胁她如何打骂逼迫她,她都咬牙把他藏在自己的心里。
他们一起逛街,一起看烟火,一起放河灯,一起看晚霞。风花雪月,天地星辰,人间百景,一一看遍。一年又一年,幸福又甜蜜。
一直到他发现了她手臂上的鞭痕。
她原本是把自己的伤都藏得好好的,从来不肯叫他发现。
可是那天,她不小心,一时兴起,抬手想要捏捏他鼻子的时候,袖子滑了下来。
一道道乌紫的伤痕暴露出来,月光下,看着狰狞,叫人心惊。
周九舟皱着眉,眼神凌厉的问她,怎么回事。
她忙放下手,说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周九舟蹙着眉,眼光几转,却再没说什么。
那天晚上的周九舟格外温柔,拉着她的手,仔细的瞧,眼神温柔而心痛。
谁知第二天,竟有人跟她说,府外有人,骑着骏马,带着彩礼,来提亲来啦。
罗老爷自然高兴,周家是城里少有的大户人家,生意上也一直是罗家拉拢的对象,他来提亲,无疑是府上有谁攀了高枝,总归有光。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攀上高枝的却是他最不喜欢的四女儿!不但光没沾到,反倒失了好几层面子。
周九舟当着罗府上下的面,牵过罗琦的手,扔下聘礼,黑着脸,转身就走,一句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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