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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鬼——怪受

时间:2016-04-04 18:59:39  作者:怪受

    枫老爷背着手,气哄哄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有脸说他们。”
    这人忙道:“是是是……”
    有人拿灯笼指了指西边的黑屋子,那里正关着潭子实。
    枫老爷夺过灯笼,往西边去了。
    潭溪站在外头看了半晌,方才瞧见枫老爷板着脸从里头出来,看门小厮才又上了锁。
    枫老爷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溜点头哈腰的下人。
    “华虎,明儿去东巷找个算命仙儿给瞧个黄道吉日,王总管明儿先去给小姐办彩礼,招上门女婿得把东西置办齐备了,风风光光,别叫旁人笑话……”
    小厮们忙道:“是是是……”
    待院子里人都走干净了,潭溪这才走到房门前。
    两个看门小厮肩靠着肩,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潭子实在门内好心道:“外头风大,二位里边坐会儿吧。”
    枫老爷前脚刚走,走时特地交代过,潭小少爷如今乃是枫家的救命稻草,绝不能放跑了,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肯进去,敷衍道:“不妨事,我们俩还要恭喜公子。”
    另一个看门小厮道:“公子日后当了主子,照应我们俩奴才就好。”
    潭子实在里头不咸不淡地笑了笑。
    潭溪走到门前,见门上三把大锁锁着,便移到墙边,先用手探了探墙,手竟能穿进墙中。
    潭溪心中一阵狂喜,忙又将头伸了进去,接着是左腿、左肩,再然后——
    卡住了。
    潭溪忙又往外退,身子却纹丝不动了。
    一滴冷汗从潭溪脑门上冒了出来。
    潭溪叫苦不迭,此时是进不能退亦不能,就这么困死在一墙之内。
    潭子实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往门外张望,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却说如今的潭子实,再不是往昔脑子少根筋的败家少爷,身上多了股书卷气,遇事也再不会急的跳脚。
    月上中天,潭子实褪了袍子,渐渐睡去。
    且说,潭溪在墙里困了三日,到了这日晌午,日头烤的他全身冒起了白烟,正昏昏欲睡,一不留神跌了进去。
    这一摔,潭溪清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看时,自己竟从墙内钻了进来。
    潭子实此时正倚在桌上发愣,门却开了。
    管家亲自捧了聘礼进来,笑盈盈搁在桌上,道:“恭喜潭公子,贺喜潭公子,这亲事定在腊月初九,这几日就委屈您在这儿住两日了。“潭子实点了点头,没搭话儿。
    管家尴尬地赔了几声笑,转过身,脸也板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门。
    这夜冷极,寒风呼呼,刮的人难眠。
    潭子实在灯下坐了,手中执一卷旧书,看两页打一个哈欠,再看两页,又一个哈欠,翻着翻着,咚的一声倒在桌上,咕哝着睡去。
    潭溪叹了口气,取来一件外袍,披在他肩上。正要走开,胳膊却被人给揪住了。
    “是你吗?怎得这么些天不见你来?”
    潭溪恍了恍神儿,方才瞧清面前的人。
    早已是在潭子实的梦境之中了。
    只是如今,竟连潭溪也辨不出是梦是真。
    潭子实眉飞色舞道:“大神,果然灵验了,枫老爷前几日来了,今儿许我腊月初九的亲,大神真是神仙下凡啊。”
    潭子实神采奕奕,揪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潭溪却不欢喜,心中反倒有些郁闷,嘴上便不留情道:“如此孽缘,只怕你此生不幸。”
    潭溪心道,我不说违心的话。
   
    第73章 阳气尽
   
    故事讲到此,我方才回过神来。
    说了这么一大通,我早就口干舌燥了。
    想要喝茶润嗓,茶盅早就空了。
    我搁下茶盅,道:“如今他阳气眼看着要尽了,便托梦于我。常言道日久生情,更何况朝夕相处,如今一时说要分离,总免不了伤怀感慨,亦或者生出些不甘也是有的。”
    老头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道:“……潭溪……潭溪,你且将他的生成八字报上来我瞧瞧。”
    我想了想,道:“大约是子午年卯月寅日丑时生人。”
    老头点了点头,掐着胡子道:“不妥不妥,单看这八字,此人命中多水缺金,偏偏起名叫‘潭溪’,最是多水,且‘潭溪’谐音乃‘叹息’,实在不是个好名字。”
    我暗暗称奇,细细想来,却觉甚是有理,便问:“既这么着,老伯看,我这名字如何?“我在心中暗暗侥幸,“云识“乃是我生身父母给的名字。
    老头太眼瞥了我一眼,我忙道:“我乃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人。”
    老头道:“你的倒是无妨,五行不偏倚,勉强凑合罢。”
    我忙谢道:“多谢老伯。”
    此番长话,我早知这人乃是爽快人,便二话不说从桌上拿了笔墨来,刷刷写下一纸欠条,由于本人多年不拾文墨,字迹多少有些草了。
    老头淡淡瞥了一眼,点了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提笔写上落款,在纸屁.股后印上一个乌黑的手指印,递给老头道:“老伯请过目。”
    那老头拿起欠条,凑到昏花的老眼前仔细一瞧,一时脸色大变,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我的脸,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潭……潭……”
    我哈哈一笑,一把将他推倒,笑道:“快醒了吧。”
    老头倒栽葱一般向后仰倒,双眼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厚着脸皮地笑了笑,临出梦境时,好心道:“老伯且放心,我潭溪绝不是个欠钱不还的小人。”
    我小心翼翼地从桌边走开,桌上的蜡烛还是抖了抖。
    木榻吱呀一声响,老头醒了过来,见桌上蜡烛无风自动,只觉见了鬼,又见桌上好端端放着一张白纸,纸上墨还未干,便知,自己这是真的遇上鬼了,索性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长舒口气,心中郁闷抒发出来,畅快无比,我掸了掸狍子,一溜烟儿遁墙而逃,慌慌张张往枫府跑去。
    如今我已不比往日,阳气散尽,身子也如其他的鬼一般,穿墙遁地都能做得。
    如若不是今日这一通闲话,我竟不知自己是这般多话之人,滔滔不绝的讲忘了时间。
    现下天色已晚,夜风中,阴寒之气彻骨寒体。
    北风哀嚎着从远处刮来,一声声凄惨如鬼泣。
    我心中隐隐有不祥之感。
    我先是迎风慢慢走着,只觉得太慢,便撒腿跑了起来。
    只是那风越刮越大,乌云越聚越厚,寒气越凝越重,冰雹子夹杂着风声直直往脸上砸下。
    我只觉得身子都要在这风里吹散了,魂魄也要散落进这滚滚红尘之中了。
    跑着跑着,我的脚却突然抬不动了。
    我背对着风,坐在地上歇脚。
    我扪心自问,缘何没命的往前跑?
    我一时竟也不知为何了,索性倒在雪地里,等着——
    风渐渐小了,雪渐渐落下,悄无声息。
    我好像真的是死了,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脑子也空荡荡白茫茫。
    铁索声哗啦啦传来,我忙又竖起耳朵。
    “你这鬼倒是老实。”黑无常道。
    白无常凑过来,笑道:“小鬼,在阳世这一遭如何?”
    我忙坐起身,面前堪堪站着一黑一白的两只大鬼。
    黑无常冷冷道:“走罢。”
    白无常仍旧龇着牙朝我笑。
    我想也不想,扭头就跑。
    黑无常忙在后头抛出铁索,声音震天响,“恶鬼,哪里逃?”
    铁链哗啦啦一阵响,我被绑的结结实实。
    黑无常手一抖,我的脚便离了地。
    “还不乖乖跟我们走。”
    我央告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并非是要逃,只是我还有个兄弟,他人太过蠢实,总是要交代两句我才放心。”
    黑无常怒道:“管你什么狗屁兄弟,这会儿阳气已尽,岂能容你在阳世游荡!”
    白无常忙止住,朝黑无常一面使眼色,一面低声道:“都晚了这么久,还怕再拖这一时半刻的?如今竟就再送他个人情,日后若是真怪罪下来,他也会念着我等的情分儿……岂不两全?”
    这便是我最后一次入他的梦。
    这梦中,天不是天,地不是地。
    头顶灰蒙蒙一片,脚下只一条长路,遥遥不见尽头。
    潭子实道:“大神这是要去哪里?”
    我低头看看手上的锁链,笑道:“你莫要拿我当真,我只是你梦中一物,待你醒来,你自然明了。”
    我想,我与他本就无甚瓜葛,岂不走个干干净净,莫要叫他再想起我来最好。
    潭子实点了点头,也笑道:“如若真是梦,缘何我梦不到美人儿单单梦到你?”
    我苦笑着不知该如何答话。
    手上铁索哗啦啦抖了抖,黑无常声音传来,“恶鬼,快些说,地府差事不得有误!”
    我忙正了正脸色,拍了拍他的肩道:“这……我倒是也没什么话,只是……你以后千万记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有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理儿,打不过就跑骂不过就闭嘴,你要是能记住,保管你日后能少吃些苦头。”
    潭子实哈哈一笑,道:“大神,你怎么净说这些……废话,我都懂得。”
    我摇了摇头,心道,你懂个屁。
    铁索又使劲晃了晃了,我转身要走,方才走了两步,我又忍不住回头。
    潭子实朝我一笑,道:“大神还有何吩咐?”
    我捏了捏手心,心内翻江倒海,只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道:“记得每年给你爹烧纸的时候也顺带给我烧些。”
    潭子实挑着眉毛,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去。
    我见他的背影模糊,竟似那年我在尘虚幻境中所见的那个少年。
    潭子实越走越远,眼前的背影与我脑中那个少年的身影渐渐地重叠在一起。
    我以为自己是花了眼的。
    雾气愈来愈重,重的能结出雨来。
    雨落时,我已出了那梦,踏上漫漫黄泉路。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到这里快要结尾了呢,虽然看的人不多,但是我还是有必要说一下,最后会是he的,并且结局还在码着,可能要等下个周末才能发出来(本周各种忙,求见谅)
    感谢所有看文的小天使们,感谢热心评论的小天使们,虽然这本扑街扑的很惨~好了,收住,废话就不多说了(虽然说了很多~),《论一只僵尸的自我修养》还会继续更新的,欢迎戳呦
    第74章 冤死鬼(一)
   
    却说黄泉路上多美景。
    我虽然被铁索压着走了一路,沿途倒是心情渐渐舒畅了起来。
    如今将入地府,尘世种种便再与我无干了。
    念及此,这一路,我便走的无牵无挂。
    踏过黄泉,便是巍峨的森罗殿。
    地府里四处黑烟缭绕,愈发衬得鬼厮们面目狰狞可怖。
    洞开的石门外头,一左一右地立着两个白须恶鬼,正龇着牙核对勾回来的游魂。
    前头一只青面鬼差交了令牌,两只白须恶鬼这才放行。
    黑白无常乃是地府里鬼差的头目,两只白须恶鬼见了不敢怠慢,忙行礼道: “见过两位大人。“白无常摆了摆手,笑道:“免礼免礼,二位在此当差,辛苦了。“右边白须恶鬼说道:“大人言重了,此乃小的们的分内职务,倒是二位大人公务繁忙。“白无常笑了笑,掏出令牌递给他,道:“此是令牌,两位瞧好了便放我们入内交差。“白须恶鬼取过令牌,瞥了一眼,忙往两边让开。
    白无常推了推我的肩膀。
    我慢慢悠悠地往里头去了。
    里头也灰蒙蒙的,似是蒙着烟气,所到之处哀啼声不绝于耳,甚是诡异凄惨。
    沿路有面目丑恶的鬼差手执长矛把守,这么大的阵势,我暗道,若要逃出这里,恐怕比登天还难。
    正感叹,前面不远处却有一只穿着白麻布,瘦高个的鬼差正瞪大了眼盯着我瞧。
    我瞧了他一眼,他忙收回视线,眼往天上瞧。
    走了两步,他又盯着我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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