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盼萦楼实在没什么消遣,语冰就是最好的捉弄对象。 语冰没应声,只是怒气冲冲地回到绯声身边,一把将绯声拿在手上的叉烧酥抢去。 [要还就还全部。] 语冰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往各房走去。 绯声望着蓦地空的手,他开始有点痛恨自己的多嘴,叉烧酥实在很好吃,就这么被拿走真可惜。 若大家知道是因为他多嘴,叉烧酥才会被语冰收走的话,未来的日子可就难过罗。 [拜托,千万别去收星流那间的,不然星流会剥了我的皮的。]绯声朝着语冰离去方向合掌祈求。 至于语冰,他才没傻到去各房收回叉烧酥,抢拎了几个叉烧酥,便往慎王府奔去。 第六章 跟上次一样,满怀怒气,轻易地见到了慎勤。 不过,上次是因为慎勤有交代总管,这次则是因为慎勤恰巧要出门,两人在慎王府门口相遇。 慎勤身着轻装便服,骑在马上不知正要往何处去。 语冰捧着几个叉烧酥,远远地便瞧见慎勤的身影,心中怒气竟一点一滴地流失掉。 他步伐渐渐减缓,在距离慎勤五六步时,他停下脚步,望着离他很近又彷佛很远的人,发呆出神。 过了一会儿,慎勤察觉有种不寻常的目光在凝视着他,他转头望向语冰方向,十分讶异语冰的出现。 自从那日之后,这是两人初次见着面。 慎勤笑容满面地下马往语冰的方向走去,语冰则有几分尴尬,又呈强地不肯逃跑。 [怎么有空来?]慎勤像个老朋友一般打招呼。 [来还不该出现在盼萦楼的东西。]语冰口气冷淡。 语冰将怀中的叉烧酥塞到慎勤怀里后,旋身就想闪人。 [有没有空?] 慎勤瞄了叉烧酥一眼,聪明得没在这事儿上头打转,刻意地换了话题。 语冰突地回身,戒备地望着慎勤。 [跟我在街上溜达。] 慎勤一箭步向前,态度强硬地抓住语冰。 [上街,骑马去吗?] 语冰瞄着正由下人牵着的马儿,热闹的西市又不远,骑着马儿去逛街,简直可笑。 [走路去。]慎勤不暇思索地说。 [那马呢?]语冰反问,就是不肯如慎勤的愿。 [本来有事要出门。]慎勤依旧笑着。 他越看越觉得语冰可爱,无论是生气或羞怯,都各有韵味,都好看得很。 [还说要跟我逛街,你不是要出门了吗?]语冰的口气仍旧不客气。 [不去了。]慎勤浅浅地勾笑。 语冰倔强的表情也染上些许犹豫,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他还懂的。 [挑几匹料子来做衣裳如何?]慎勤继续游说。 慎勤仍是笑着,让语冰无法指出他的企图。 慎勤明明说过,他买下他的目的是想来个好结尾,而他也真的没再出现在盼萦楼中。 可是慎勤却送了不少东西到盼萦楼来,今天还说要跟他去逛街,这样子算结束吗? [我不稀罕。]语冰翻了翻白眼,口气又开始强硬。 [没说是送你的,我做来自个儿穿不行吗?]慎勤觉得故作逞强的语冰很有趣。 [一点好处也没有的事,我为何要做?]语冰仍不肯轻易答应。 他并非真的想跟慎勤要些什么东西,只不过平常当钱鬼当习惯了,不讨点好处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我带你去绣坊,你看上的全都搬回去。]慎勤爽快地说。 他原本的确是打算一夜之后就收手,从此不再买娈童。 可是语冰让他动了心......如果父皇都能专宠男子这么多年,而后又立其为皇后,他又怎么不能收个男妾? 一个家世显赫的正妻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地位,再加上一个千娇百媚的男妾,人生足矣。 [如果我说不要呢?]语冰倔强得不肯直接应允。 语冰瞪着慎勤,往后退了一步,打算情况一不对就逃跑。 [那我就......] 慎勤没把话说完,一个箭步上前,便将语冰打横抱起,往西市走去。 [喂!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语冰拼命挣扎,可惜撼不动慎勤看似纤细实则有力的手臂。 他们身后不远处,慎正府的下人们都在摇头。 大家都知道慎勤正在和北威将军谈婚事,可他去在此时招惹了盼萦楼的语冰,这岂不是存心两个都辜负吗? **************** 下午时分,语冰跟昨日一样依旧待在房间里。 他右手屈着,让头枕在上面,左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桌上的布料、绣品。 昨天下午,慎勤拉着他逛了不少家绣坊、布庄。 那时,他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看,也表现出对布料没什么兴趣,就连慎勤送他一把折扇和扇袋,都没能令他展开笑颜。 一天过去了,慎勤送的布匹现下全堆在他房里,绣坊的人还说今天会来跟他讨论样式。 绛的、蓝的、绿的,蓝地百花锦、绛地牡丹绸、绿地绣缎......在五颜六色的布上,还绣了一些语冰看不懂的东西。 [才一天下午,收获真是不少。] 老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绯声,再度出现在语冰的房门前。 [他自己要给的,不收白不收。] 语冰一瞧见绯声来意不善,脸色马上难看起来,装出一副钱鬼嘴脸,试图说服绯声,他并非...... 他并非什么? 他爱钱成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何须去掩饰、说服些什么呢?他再说下去,岂不是此地无很三百两...... 唉,脑中一团混乱! [可是,你昨天明明不是这么说的。]绯声踏进房内一步,调侃地说道。 他是来报昨天叉烧酥没吃到的仇,因为食物而积下的仇怨可是很深的! 令他最忿忿不平的是,语冰竟然只收走他的份,搞得整个盼萦楼只有他没得吃。 [你管我怎么说,叉烧酥的价值岂能跟这些丝布相提并论,如果我没去还叉烧酥,哪来的布。]语冰说得理直气壮。 虽然,语冰也不知道自己在掩饰些什么,一边说一边往窗边移动,不再看布匹一眼。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绯声很不情愿地赞同。 他移往语冰空下来的位子坐下,学着语冰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布料玩。 [你到底来干嘛的?] 语冰推开窗户的瞬间,忽地想起,绯声来找他一定没好事,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所以说,你还是卖身给慎勤了嘛。]绯声不回答语冰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 [我是不卖身的!] 语冰倏地坐直身子,怒瞪着绯声拼命地反驳。 [可是慎勤送了不少银子来,也没见你退还啊?] 绯声执起一块质料细致的蓝缎,很想将它占为已有,不管是自己做衣裳穿,或是拿去卖,都是稳赚不赔的。 [关你什么事!] 语冰脸都红了,也不知是被气的或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处理掉几匹布,如果你想全部送我......]绯声虚情假意地笑着,怎么看都像个骗子,怎么瞧都像是不怀好意的模样。 [我拿去还!] 语冰被绯声说得恼羞成怒。 他凭着一股怒火,将原本要好几个人合力才抬得动的布料全部搬起,驾着心爱的小马车,便住慎王府去。 绯声则因说错话而拼命地槌胸顿足,早知道他就不跟语冰讲那些了,直接把布匹拿走不就得了吗?唉...... ****************** 再度前来慎王府的语冰,这次被慎勤拉去城郊骑马儿玩。 两人坐在草地上看夕阳,气氛好得令人欣羡,谁料得到没多久前他们两人仍是列对头呢? 语冰即便不小心跌下抗里,摔得满身泥巴,慎勤还会说他可爱哩。 事后,不管是谁问起那天的事,甚至是语冰自己回想时,他对夕阳美不美,风景好不好完全答不上来。 他只记得慎勤浅笑的唇很好看,亲吻他的唇很柔软,还有慎勤身上有一种香香的味道。 那晚,在语冰的坚持下,慎勤只得让他骑马回去。 语冰站在盼萦楼门前用一张呆滞的笑颜,送往迎来,继续做他的生意。 隔天中午,语冰将慎勤所赠予的金子,悉数带往慎王府。 接着他们开开心心的逛着东市,吃遍每一样小吃,更买了为数不少的短甜食零嘴,让语冰带回盼萦楼。 心情极佳的语冰站在盼萦楼门口接待客人时,笑得合不拢嘴,说出来的话跟蜜一般甜,就连绯声的冷言冷语也坏不了他的好心情。 先前语冰退还的布料,均被慎勤送到绣坊裁成新衣、新鞋、荷包、扇袋,甚至还做了一床新被和枕套。 当晚,语冰早早关起盼萦楼的店门,也不算算今天赚了多少银子,更别提记帐。 他睡得早自然也醒得早,隔天一早连饭也没吃就带着慎勤送的首饰要往慎王府跑,还说什么他才不慎勤的东西,他要去退还...... 任谁也瞧得出来,语冰早就不气恼慎勤了,那些怒火全转为爱火,现下正烧得热呼呼的呢。 这一天,他们在慎勤的书房消磨了一整天。 语冰念书给慎勤听,慎勤则是偷偷地画着语冰,一张又一张,一本又一本,昔日的争执不再。 回去的时候,慎勤塞给语冰一个方印,是语冰很喜欢的羊脂白玉所制,可上面刻的倒不是语冰的名字,弯弯曲曲的文字,写的是......慎勤二字。 一个会烙在语冰心里很久很久的名字。 可语冰却不知道,慎勤和北威将军闺女的婚事已经快谈成,只差奏明皇上擎阳,等着下旨成婚。 ****************** 慎勤常在送走语冰后,到北威将军府上用晚膳,以增进两家之间的情谊。 北威将军虽然在朝中的势力比不上皇帝擎阳幼时的随侍尡耀将军,不过北威将军在朝中仍有一股势力在。 慎勤母亲的娘家多为文臣,与武将联姻是利多于弊,北威将军也对有希望成为国丈一事,感到无比喜悦。 两家联姻,只差一步就成罗! 慎勤最初是听元狩所言,说什么他父皇想跟皇后太宁双宿双飞,懒得再治理昭阳国,希望能只羡鸳鸯不羡仙。 擎阳共有二十个儿子,想在岁数均不大的儿子们中挑一个继承王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长皇子元狩也不过才十八岁,二皇子慎勤也才初满十八,均在月前被册封为王爷,才刚开始参与国家大事,如此年轻,恐怕难以担当大任。 况且,昭阳国有一种东西比瘟疫更能阻止皇室传承--娈童。 就因为这个样子,纵使擎阳有二十个儿子,可他也不能断定每个儿子都没这个嗜好。 万一继承王位的皇子专宠娈童,不爱女人,最后生不子嗣来传香火,那岂不是会搞得天下大乱? 但是,擎阳是皇帝,是伟大的一国之君,普天之下,就属他最大,至少......在昭阳国是的。 所以,擎阳坚持要退位就是要退位。 可最有希望继位的长皇子元狩,和一个叫湛忧的男子纠缠不清,应该没希望继位了。 擎阳索性决定由生得出皇孙的皇子当皇帝,不管是哪个儿子,只要成得了婚,生得出皇孙就好。 这不太像戏言的话,从擎阳口中流出之后,宫里开始偷偷地流传一件事。 最先娶妻的人即能被封为太子,只要皇孙一出生,擎阳马上会让位给太子,带着皇后太宁游山玩水去。 听元狩说起此事时,慎勤半信半疑。 可是宫里越传越盛,几个缤妃也都开始为自己的儿子打算,好好地物色媳妇儿,希望成婚之后能一举得子,好争得皇位。 慎勤的生母向来不懂得如何争权夺利,虽然出生权贵,在后宫里却仅是个毫无地位的缤妃,连从缤妃努力朝皇后太宁逢迎拍马时,也不见她的踪影。 慎勤只好为他自个儿打算,在几番盘算下,他寻上北威将军。 可惜,半路杀出一个语冰......让他心动的语冰。 与语冰已经认识三年,三年来几乎每次见面都在争执,争执着各种他平常根本不会认真的问题。 吵吵闹闹了三年,他才发现语冰是最让他心动的人,可他却跟北威将军也谈得差不多了。 现在想想两人的处境,真是可笑,都快要成男男版的[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你会乖乖当个男妾吗?我的语冰。] 夜阑人静,慎勤沉沉带忧的声音,荡漾在夜色里,没有人回答。 *************** 晌午时分,盼萦楼众人刚刚吃完六菜一汤,外带水果甜点的丰盛午膳。 语冰在大厅里咽下最后一口甜点后,立刻起身往大门奔去,口中还喃喃念着:[我牵马去还他!没事送什么马,我又不是卖的......] 语冰谈及慎勤,已不再是满腔怒火,仅剩一丝丝不知该算是别扭或是余怒的情感,他当然不肯承认他爱上了慎勤。 虽然他做的是送往迎来的青楼工作,但是毕竟他才十九岁。 纵使他能将盼萦楼经营得有声有色,生意越做越大。 但是他根本就没跟人谈过恋爱,他搞不清楚对慎勤的感觉是何,也算正常的吧? [自欺欺人。]绯声以慵懒的语调说道。 [什么?] 语冰一听,立即停下脚肯,回头恶狠狠地瞅着绯声。 近来,他虽不太常对绯声动努,但是不代表他的修养很好,能够不为所动,绯声的一句话屁话常能令他火冒三丈, [我说你是在自欺欺人,什么还东西不还东西的,每次还回去之后,他不又送来一大堆,你又去还,他又送来,这样来来去去的根本没完没了。]绯声喝完热茶,不疾不徐地说道。 他不否认他之所以说话有点冲,是因为语冰拿回来的东西,他总是没有份,要不然就是好不容易拿到手,第二天又被语冰抢去还给慎勤,真是气人。 [关你什么事?] 这句话快要成为他最常对绯声讲的话。 [没什么,只是......你不是很讨厌慎勤吗?]绯声不答反问。 [现在不讨厌了。] 他喜欢或讨厌谁是他的自由,与绯声没有关系。 [我看你何止不讨厌,简直是爱上他了。]绯声语带讥讽。 他本以为依照语冰的别扭性格,被人一语道破之后会来个死不承认,甚至疏远慎勤,然后窝在房里长吁短叹,尝尽相思之苦,没想到...... [爱上他?我这个样子算爱上他吗?]语冰很认真的思考。 他是喜欢去找慎勤,喜欢瞅着慎勤温柔的神情不放,喜欢慎勤低沉的声音,不讨厌慎勤轻轻在他耳边吹气,不排斥慎勤出其不意地吻他...... 这些,代表他爱上慎勤吗? [算!] 所有在盼萦楼里吃饭兼看戏的人,一起回答。 [你听见了吧?大家都一致认为你爱上慎勤了。]绯声等着看语冰露出别扭神情。 [哦,原来我爱上他了。]语冰点点头,依旧在思考。 [没错、没错,所以你少自欺欺人了。]绯声连声附和,希望看到语冰赌气的嘴脸。 [那东西就不用还啦,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两相情愿。]语冰说得眉开眼笑。 等着看语冰出糗的众人,见状皆在心里偷偷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语冰竟然这么想得开,害他们少了一场好戏可看。 [既然不还,那么大家也可以分一点吧?反正慎勤给的东西很多,你一个人也用不完。]绯声笑脸迎人,可惜生得一张刻薄脸,怎么都像是在讨钱。 绯声脑筋动得极快,看不成好戏,至少得捞点东西。 [你不准碰!那些都是我的定情物。] 语冰神情认真,并恶狠狠地瞪着绯声,大有绯声胆敢动上一动,他必定会找绯声拼命。 绯声撇撇嘴,没再理会语冰。 [少了一样我就从你的薪傣里扣。] 语冰撂下一句狠话,绯声登时嘴巴张得大大的,无法相信语冰的话。 [要是拿的人又不只我,全算在我头上,岂不有失公允?]绯声抗议。 [谁理你,总之少了就扣你薪傣,就这样了。] 语冰交代完毕后,便快快乐乐地出门,准备去看他心爱的慎勤。 绯声完全不敢置信,那个向来笨笨呆呆、任人欺负的语冰,竟然会拿薪傣要挟他?是算准了他不会离开盼萦楼吗? 哼!他就离给他看,可是湛忧的饭很好吃,而且免费,房间的床睡起来很舒服也免费,每年发两次新衣服,还是免费,是别家青楼所没有的待遇耶! 于是,绯声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喂!你们赶快把拿的统统给我吐出来,不然就是我死。]绯声对着众人大声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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