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御林军越来越近,反正他看了也会忘,苏逸辰这才点头同意。
“站我身后。”朱启涵将手上拎着的灯笼熄灭。
苏逸辰用长剑抵住朱启涵的背,站在了他后面。朱启涵斜靠在墙上,竟然比他还有高一些,苏逸辰矮身,正好可以把身影完全遮挡。
十多个打着火把的御林军路过时果然注意到这边,领头人大喝一声,“谁?”其余御林军纷纷抽出佩刀,动作整齐划一。
朱启涵懒懒的靠着,就差叼根草来证明他的闲适,“干嘛呢,一边去一边去,爷在等秀珠找小乖。小乖找不到爷打死你们。”
那领头人一愣,恭敬行礼,“是。”说完,并不多疑,带着下属离开了。
苏逸辰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不过也没时间深究原因。待侍卫走远后,苏逸辰起身,正要给朱启涵催眠,忽听他问道:“说好要给我看你的长相的呢?”
“你没机会了。”苏逸辰冷笑一声,不给他质问的机会,就让他对上自己的眼睛。万一以后见面,朱启涵觉得他面熟可不好。
半盏茶过后。“现在,你感觉你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你很累,很累。你面前有一张床,你躺在床上。好了,你现在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你很安全。睡吧,睡吧。”
苏逸辰用低沉的嗓音慢慢的说道,直到朱启涵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墙壁上。他闭着眼,深邃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通透,仿佛就此沉睡过去。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被温顺所取代,浓密的睫毛扑打在脸上。
苏逸辰收起佩剑转身就走,这催眠足够他睡上半个时辰了。
“这就没有了?”
苏逸辰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发现刚才已经被他催眠得熟睡的人,此刻竟然睁着一双透亮的方形虎眼看着他。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苏逸辰怎么也不敢相信凭他的催眠术竟然催眠不了一个古人。“你,你怎么醒过来了。”要知道,凭他的技术和精神力,这个世界鲜有不中招的人。因为这个失误,苏逸辰不复之前的淡定。
朱启涵不理会苏逸辰的惊诧,撇嘴说:“你这刺客好没信用,答应好的事居然不作数。”
苏逸辰干脆破罐子破摔,收回自己的惊愕,“你跟一个刺客讲信用,不觉得用错了对象吗?”
朱启涵听了,直接伸手要扯下他的面巾。苏逸辰拿剑柄抵挡,下手如风。二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打斗起来。
一番动手后,发现一时间并不能拿下朱启涵。苏逸辰不愿恋战,想用内力抵挡之后远飞而去,谁知才出掌,就牵动了伤口,差点喷出血来。
这刹那的停顿功夫,被朱启涵抢了先机,反手一扣,抵在了墙上。
“功夫不错,这么好的拳脚功夫都没能杀了朱启琅,你怎么这么不中用。”朱启涵在他背后低声笑道,说出来的热气扑打在苏逸辰的脸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苏逸辰的脸抵在墙上,被挟制得动弹不得。他这才明白感情朱启涵之前那么淡定,都是在陪他玩。凭他这身手,在挟持他的时候反击不过是轻而易举。
朱启涵单手扣住苏逸辰,空出一只手将他的面巾扯下来,严城的脸暴露在月光之下。朱启涵看了他的脸想了会,才说:“是你,你不是二哥手下的侍卫吗,居然要刺杀他。”
苏逸辰刚要开口,又有一波人靠近。朱启涵显然也听到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说是跟,实际上是压。反正苏逸辰也不在意,只要他没把自己交出去,逃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朱启涵的景宣宫里,他架着苏逸辰飞进寝宫,没惊动任何人。灯火明亮的房间里,朱启涵关上门,回头竟然发现严城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桌旁,倒了杯茶,正喝得畅快。
“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朱启涵勾嘴冷笑。但是不知为何,他对这个暗杀兄长挟持自己的刺客竟生不出反感。
苏逸辰想通了,他刚才催眠失败,定然是自己身受重伤导致无法集中精神力的缘故。而且这内伤恐怕半个月内是不能动武了。他回过头,略带深意的看了朱启涵一眼,问:“你想当皇帝吗?”
他回头的瞬间,与朱启涵四目相对。朱启涵仿佛又被催眠般陷入那静如深潭的眸子里,再也拔不出来,也不愿再□□。
苏逸辰见他久久不说话,便坦诚相待,“我父亲严处遥一直是二皇子的人,这么多年来跟着他出生入死。结果呢。二皇子早就知道原太子要逼宫,却从没告诉我父亲,以至于我父亲身首异处。像他这样罔顾忠良的人不配当皇帝。所以我想助你为帝。”
苏逸辰满怀希翼的看着他,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手掌天下权的诱惑,何况他本就是王位人选之一。
朱启涵也分外认真的看着他,目光一点点描绘着,那细长的剑眉,上翘的凤眼,高挺的鼻梁,还有下面那一点朱红……朱启涵忍不住舔了舔唇角,收回神,“可是我没兴趣当皇帝。”
苏逸辰一愣,“为什么?”
朱启涵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及弱冠还有三年,二哥三十有余。父皇因上次逼宫,已经病重,最多活不过一年。也就是说等父皇驾崩之时,我定然没有成年,而二哥已经手握大权。”
任何一位君主都不会在有合适人选的前提下,将皇位交给一个未成年。朱启涵继续说:“更何况,我对皇位没兴趣。太多的辖制,没意思。”
“真不想?”若是他不愿做皇帝,那就没有把柄落在苏逸辰手上。以后朱启涵若以此威胁或者告发他,会很被动。
“真不想。”
“那你想二皇子登上王位吗?”
朱启涵笑了一下,“他当不当与我无关。”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苏逸辰一眼,“既然你落在我手里,我劝你还是考虑该怎样封住我的嘴吧。”
苏逸辰斜了他一眼,“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即便朱启涵已经这样威胁,他发现严城仍没有半分胆怯的样子。便反问道:“今日你刺杀未遂,以后肯定是二皇兄的追杀对象。你打算怎么办,逃离京城?”
“二殿下不一定会怀疑到我,如果我真的跑了,那才会加重他的怀疑。更何况,大仇未报,我也不会离开。”
朱启涵看了他一眼,无不嘲讽的说:“你连一个暗杀都完成不了,还怎么报仇?今日过后,他身边的守卫一定会加强。如果你还坚持要刺杀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苏逸辰不卑不亢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最下才是伐城。用武力暗杀他是下下之选,我既然要报仇,自然是彻彻底底报仇。”把他的成就全部摧毁,让他潦倒一生,这才是真正的报仇。
并且,若朱启琅真的死了,苏逸辰可讨不了好。
退一万步,如果朱启琅真的死了,那么这个世界会崩塌,世界意识会撕扯他仅有的灵魂。到时候,所谓魂飞魄散,也不外如是。
苏逸辰在景宣宫修养一夜,第二天被塞在轿中带出了皇宫。才踏进家门,便换了套朝服,忙不迭的赶往皇宫。昨晚二皇子遇刺,这么大的事严城怎么能不表示表示。
毓庆宫里,朱启琅正靠在床头,身着一席白色睡袍,面色苍白。前胸的伤口早已包扎好,看样子不出数日就可以恢复如常。
朱启琅的容貌倒是和朱启涵有几分相似,不过朱启涵是玩世不恭的狷狂,朱启琅是隐藏城府的儒雅。
苏逸辰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跪下问安,朱启琅抬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并不要他起来,而是等严城跪了半天才问:“爱卿怎么知道本宫遇刺了?”
果然还是被怀疑上了。
苏逸辰不卑不亢的说道:“卑职今早入宫的时候见宫门所查甚严,一问之下竟是殿下您遇刺了,这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好在苍天有眼,殿下您有惊无险,否则卑职真是万死难赎。”
朱启琅半闭半睁的问:“哦,爱卿何罪之有?”
“卑职身为您的侍卫,保护您本就是卑职的责任。殿下您遇刺,自然是卑职失职。”苏逸辰说得义正言辞。
“既然这样,那爱卿你就去领罚吧。来人,把严城拖下去,杖八十。”
苏逸辰:“……”
第28章 王位3
半个多时辰后,一个五十来岁,长相方正的男子走到床边,正是昨晚一掌将严城击出寝宫的那个高手。他低声说道:“不是他。他胸前没有掌印,而且杖责中也没有受内伤的痕迹。”
朱启琅一惊,“真不是他?”
郭鹏想了想,才说:“如果他受了一掌还能坚持这么久不吐血,那他的功夫至少和我是一个级别的。”这等于间接否定了昨晚是严城刺杀二皇子的可能性。
郭鹏一直是朱启琅的暗卫,多年来不知道为他解决了多少次暗杀。若是和他功夫一个级别……朱启琅想了想严城的功夫,也的确不可能。“那看来是孤误会他了,来人,去给严护卫送点药。”
“且慢,殿下,您是殿下,即便昨晚刺杀您的不是他,您也没必要放低身段。正如他所说,您遇刺他本就有责任。”
郭鹏名义上是他的暗卫,实际上是他的叔辈,朱启琅一直敬他如父。既然他这么说了,朱启琅便点头同意。“那就让他在慎刑司好好反省反省,三天后再让他出去。”
朱启涵在赌场大玩了一天才回宫,一进宫就听说严城被关,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慎刑司。
慎刑司是如同牢狱的地方,昏暗异常。透过牢房的栅栏,朱启涵只能隐约看到严城正趴在草席上,一动不动的呻-吟着。他心中焦急,一巴掌扇在那狱卒头上,“还不快开。”
“是是是。”那狱卒心中腹诽,这不是在开吗,看你急的。
牢门一开,朱启涵像嫌弃苍蝇一般驱赶他人,一面走进去。还没开口,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整个胸腔顿时便被一种心疼的东西塞满,挥之不去。
朱启涵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从他昨晚见到严城开始,他就隐约的觉得严城熟悉。这种熟悉并不是说以前朱启涵见过他,而是……
朱启涵想起昨晚严城身上若有似无的,凉凉似的味道。
那股味道,好熟悉,好亲切。
这让朱启涵不由自主的想用力嗅一嗅,甚至想……
朱启涵靠过去想看看伤口,可听到严城的呻-吟声,又不敢弄疼了他,忍了好久才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苏逸辰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见牢中除了朱启涵外再无他人,便一改苦痛的表情,意态闲闲的挥挥手,“没事,骗他们的。”
“啊?”朱启涵酝酿了好久才压下去的心痛顿时灰飞烟灭,生出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奈,气得他想把苏逸辰提起来再打一顿。朱启涵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真没事?”
苏逸辰试着动动肩膀,牵动了伤口。不过这种伤口对于苏逸辰这种轮回多少载都是万人痛恨的反派来说,确实不值一提。想他好多世都曾被抽筋剥皮,还经受了种种酷刑,这种小伤,和那种痛苦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于是一边翻开智脑检查内伤的情况,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没事。你的珍珠粉果然有效,把掌印完全遮住,脱衣的时候都看不出来。”
为什么每次看到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朱启涵都想打他一顿呢?朱启涵思考了这个终极问题,发现无果,认命的说:“我带了些消肿化瘀的药,你要不要?”
“要!”苏逸辰一面积极的回应,一面将带血的衣衫解下,露出红肿的后背,“还麻烦殿下动动玉手,我这副样子确实擦不了药。”
什么是蹬鼻子上脸,这才是蹬鼻子上脸!朱启涵很想把药扔下后潇洒的离开,可是看到苏逸辰带着血的后背后,所有的话语都化成唾液咽下了喉咙。
他发现自己再也挪不开眼。
墙壁高处有一个小天窗,缕缕光线正透露进来,牢中的视线仍然昏暗,却平白给苏逸辰的身体增加了几分夜的诱惑。朱启涵看到苏逸辰后背上瘦劲的腰肢和优美的线条,那紧密的肌肉在后背上铺叠开来,似乎带有流光。
朱启涵的目光流连到伤口处,那块青紫红晕的地方绝对称不上好看。可他偏偏觉得那流血的部位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让他忍不住,想走过去,一一舔舐,将那裸-露的带血的伤口,用舌头一点点卷入口腔。
那咸咸的腥味,一定是世间最美味的饕餮。
朱启涵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苏逸辰见朱启涵半天没有动,转过头去,刚想开口,却见朱启涵转身夺门而出。那模样,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苏逸辰在牢中老老实实的呆了三天,又借病在家休养数日,好好调理了身体,这才鲜衣怒马重新入职。
那日被打的时候,郭鹏就在旁边,为了掩饰自己的伤口,苏逸辰被迫一边用数据调整身体,一边用内力强撑。这样直接导致一个后果,苏逸辰的内伤又加重了。
许是运气好,苏逸辰第一天正式入职,就看到一个久不理朝政的人物,七王爷朱启瑜。朱启瑜年二十有八,因自幼体弱多病,很早就移居清潭山静养。因前几日朱启琅遇刺,这才进宫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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