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蓝光划过天际,周遭阵阵惊呼响起,齐木猛地睁开眼,渊落面上泛着蓝色有些妖异,齐木眨了眨眼。 蓝光将此地尽数笼罩,一片氤氲。 无数道蓝色细芒密密麻麻遍布四方夜空,如流星般,极为瑰丽华美。 如此壮观的星坠百年难遇,齐木忍不住抬头上望,周围谈话声此起彼伏,大多感慨万千,更有甚者朝着一处涌去。 远远望去大片银光铺地,如月华般柔亮。 蓝光蔽月,星陨光坠,所经流离之地,瞬间银藤疯长,过夜半而朽。 此为蓝星草的由来。 实则星坠到来前,银草便已经开始生长了,只是数量稀少而已。 齐木这才想起来,得摘一株带回去。 顿时扭过头,琥珀色眸子里闪着幽幽蓝光,道:“尊上,我去采一株蓝星草。很快回来。” 正事被打断,渊落有些不悦,闻此淡淡道:“速回。” 齐木眉眼含笑:“是!” 渊落皱眉:“不过是凡草罢了,本尊不需要那东西。” 端起玉杯,嘴角却微微扬起。 齐木踏出去的步子,陡然停下,眸光有些古怪。 “凡草怎能送给尊上,我答应了要给别人带一株回去。” 渊落一顿,抬眸。 气氛突然间变了。 他手握玉杯倾斜,酒流尽,洒在地上。 顺手将玉杯扔了出去,着地一声脆响。沉下脸,一字未语。 齐木有些发寒,道:“……怎怎么了,不合胃口?” 渊落坐得几分随意,没再看齐木一眼。眼里冰冷刺骨,了无笑意。 “琼浆如水,岂会和本尊心意。原来,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石桌上摆置美酒在寻常修士眼里倒是稀罕之物,可尊上何等眼界,先前几杯并无倪端,还以为能凑合,原来只是没说罢了。 “见您来了,我一时激动把这事给忘了,那我去摘一株,顺便带几壶佳酿过来,”说完,齐木急了,改口道:“不,是我去拿几壶佳酿过来,顺便摘株草!” 渊落摆手:“去罢。” 听完,长舒一口气,一溜烟没影了。 再回来时,怀里又有一捧,银光湛湛。 齐木回到石桌边,挥手,白光闪过,上边多了三个昆玉紫砂壶,酒香清冽扑鼻,明显和先前的酒不在一个品阶。 脱口而出此酒谁人带来,如何酿制,才说两句发现尊上对此毫无兴致,齐木知趣地闭了嘴。取了酒盏,倒了两杯。 端起一杯,递了过去。 尊上置若未见,径直拿过桌上另一杯,饮了小口,又放下。 神色依旧,虽未说好,却也没说很差。扫了眼齐木怀里大捧蓝星草,略一皱眉,又瞥过视线。 齐木僵住,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注意到这一细节,迅速道:“过来的时候又有些人硬塞过来的,才发现蓝星草原来还有另一层含义。尊上若是不喜银光,那收进去可好。” 渊落望向虚空,蓝光时不时划过天际。应了声,不冷不热。 银光闪过,放入空间。齐木不知作何反应,先前明明处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莫不是没了兴致? 所谓宴会也是人多聚着有趣些。 瘦猴庞猛喝多了几乎不省人事,府中及西苑弟子个个神情愉悦,大肆谈论很是放开,暮钰和苑主在亭内待了数久,气氛不愠不火,相敬如宾,却也很是和谐平静。 齐木的确伶牙俐齿,可一个巴掌拍不响。 放下玉杯,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脸边,指腹摩挲着,轻叹:“尊上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尊上没了兴致留在此处不过是耽误时间,就是我想好好招待,但尊上不配合,该如何是好……” 渊落看着齐木,眼里了无笑意,缓缓道:“你可有其他话要说?” 齐木一怔。 的确有话要说。待宴会将尽时,便昭示在场所有人这个消息。 离开魔域,外出历练。 “尊上料事如神,的确有话,不过得等会说。” 渊落眸光晦暗不清,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皱眉。 有那么一瞬间,齐木觉得渊落似乎知道些什么。 但他万万也无法相信,尊上会因为他要离开,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落寞,哪怕是不悦,是嘲讽,也不可能。 微不可觉地叹了声:“尊上,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不声不响消失了近十日,回来时您就不理我了。” 那年双修后出逃,浴血厮杀了月余回来,日日缠着尊上,现在回想,后者虽不耐其烦,却也没有真对自己下杀手。 有次见了秦休后直接去石人师父那修炼了数久,忘了具体多长时日。再次出现,渊落对他目不斜视,冷漠得不像话。 那时,当真只消失几日罢了。 想想便不寒而栗。 此刻,魔尊嗓音冰冷:“你想说什么?” 齐木眸光如水,嗓音很轻:“尊上,我若不是无缘无故消失,并且发誓一定会回来,您可不可以别当我是陌生人……” 突然,一道银光闪现而出,银藤灿若星辰。齐木握着一截蓝星草,递到渊落眼前。后者蓦然一顿。 齐木道:“无论何时何地,尊上对我而言,都最为珍贵,无可取代。” 回来一路上,有人赠此物,附言:相识便是有幸,哪怕不能朝夕相对,情谊依旧如初。 哪怕不能相见,只愿您不要忘记。 蓦然间,气氛有些微妙。 渊落起身,握住齐木持着蓝星草的手,猛地把他拉进怀里,低笑:“你还真是肆无忌惮,本尊隐匿气息,可你没有,宴会主人在此落座,可有不少人盯着,若是众目睽睽之下惹火上身,你打算如何收场?” 几十双眼睛看着此处,但见酷似齐木的人被人搂住,周遭顿时传来阵阵呼声。 齐木顿时把脸埋得深了些,抓紧他的后背。 “别拉我起来。” 渊落握住银藤,垂头看着他,轻笑:“既然你喜欢刺激,那更刺激一下也无妨。” 说罢,勾起他下巴,扣住,俯身吻住他的唇。 轻舔。 齐木蓦然睁大了眼,有些震惊。 直至渊落抬起头,看着齐木错愕的眼,手指微曲瞬间隐匿此地气机,真正自成一方天地与外界隔开。方才惊诧的群人顿时一脸莫名不明所以,移了视线,仿佛看不到两人一般。 这姿势若在人前露面,这些年来冷静睿智的形象,只怕得全毁。 齐木松了口气。 魔尊摸了摸齐木的头,面露笑意,似乎心情不错,把另一只手伸到眼前:“今是不同往日,既然你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本尊岂会不近人情,原以为……也罢,既然你对本尊是真心喜……”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渊落脸色大变。 手中藤蔓银光湛湛,灿若星辰,近至眼前,漆黑的眸子似有银光闪现。 嗓音顿时隔了层冰,听不出情绪:“这真是你摘的?” 齐木认真点头:“亲手所摘,绝无半分虚假。” 渊落冷冷地看着他。 齐木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有些不确定道:“有问题么,难不成这不是蓝星草?” 分明就长这样的。 渊落松开搂着他的手,把银藤移到眼前,面色愈加阴沉。 “正因为是蓝星草,才叫本尊如此惊讶。” 眯起眼,紧紧盯着齐木,直到后者浑身发毛几乎不能自持。 一喜一怒,齐木完全跟不上节奏,轻声道:“尊上方才没说完的是……” 渊落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极为明显。他推开齐木,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把手里的银藤扔了出去! 拽过齐木的手腕,嗓音极为冰冷。 “你以为本尊会让你如此轻易、便能离开?你可否告知本尊,这些年来,你说的话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齐木一怔,浑身冰冷。 看了眼摔在地上的银藤,银光竟有些刺眼:“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渊落瞳孔微缩,面色冰冷,拖着齐木往另一方向走,极为慑人:“回去。” 齐木道:“放手,至少要等宴会结束,我得告诉他们……” 声音渐弱,他对上尊上的眼,蓦然一颤,大脑一片空白,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嗓音干涩:“好,走吧。” ☆、167·与君共赏
以往你说的话,何为真,何为假? 这要如何答。 齐木背心直冒冷汗,心如擂鼓,被扣住的手腕有些麻木。苍郁巨木飞速远去落在身后,爆发全身真元才能堪堪跟上尊上的速度不显太过狼狈。那一片铺地的银光,去了才看到只有零星的几株,分明是他亲手所摘。 仅一株。手触到第二株的时候,银藤直接枯萎了。 蓝星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既无灵气亦无其他能量波动,却限制极多,就像是异域之物。难道除了珍惜之外还有其他寓意? 那句话从尊上口里吐出太过突兀,恰好踩中软肋,落在齐木耳中却如闷雷般,把残存的理智粉碎成虚无。 暮钰曾说:不爱的时候能肆无忌惮大说违心话,可若是一旦认真了,要他说句假话,也会有负罪感。所以而今无论凤颜说什么做什么,哪怕再怎么惊世骇俗,再怎么感人肺腑,他宁肯沉默。 银藤亲手所摘,亲手相赠,却被扔了。 即是说,尊上不同意,若是他走,便恩断义绝么。 还是,别的什么…… 身法突破元婴境极限,如电光般瞬移,齐木耳中阵阵轰鸣,似有温热的液体流出,鼻尖萦绕着淡淡血腥之气。 “尊上,不要……” 腕骨将断,劲风如刀割,连眼睛都睁不开。 “尊上,您说清楚啊,我听不明白!” 双眸充血,齐木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若是只剩半口气,他怕自己忍不住把什么都说出来,而后万劫不复。 “……以前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现在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恨不起来了。” 呼啸风声戛然而止,陡然,停了下来。 渊落揽过齐木的腰身,把其手腕抬至眼前,蓦然瞳孔微缩,沉眸。 没说话,指尖划过耳廓,齐木脑中轰鸣瞬间消失无踪。 立于巨木树冠顶端,天地间一片寂静,唯二人,不知置身何地。能听到粗重的喘气声,从少年口中溢出。 渊落眉头皱成一团,宽大的衣袖遮住齐木大半个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只手按着他的头微微摩挲。 “太弱了,你还是太弱了,本尊仅是拉着你,这才多久,便重伤至此。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安好地站在本尊身边。” 眸光悠远,嗓音很轻,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齐木缩着不敢动,听到这句,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光,仿佛瞬间被擒住心肺,微微窒息。他双手握紧,忍不住抖了下。 “别怕。” 齐木闭了眼。 这便是横亘在两人间不可跨越的天堑——无论进阶多么迅速,在旁人看来多么匪夷所思,也远远不够,依旧差之甚远。 同辈中贺灵珂虚川之辈,并不是他真正追逐的,那些所谓天才的傲然恣意,与真正的睥睨天下傲然之姿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修为止步不前会惊慌失措,甚至生心魔而不自知。石人师父让他扪心自问原因是什么,直至此刻才恍然大悟,竟是浅显的道理。 心性升华,刹那顿悟。 封困心魔而闭塞的经脉松动,淤黑点点湮灭,耗尽的真元如火山般喷发而出,道法自行运转趋于满圆,浑身气血活络,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心魔竟然就这么消散了!齐木睁开眼,有些不可思议。 抓紧渊落的衣袍,齐木整张脸埋进他颈项,眸中说不出的激动难耐,嗓音低缓:“尊上,尊上……” 紧靠着的姿势,谁心如擂鼓清晰明了,炙热的呼吸喷薄在脖颈处,脸贴着皮肤,温暖的触感。少年就着以往亲昵的姿势,没再说话,反复低喃着两个字,和往常一样,又像有些不一样。 渊落按住他的后脑,把人禁锢在怀里,顿时眸光凛然如冰,浩瀚气势倾泻而出,天地万物为之颤抖,飓风席卷,下方巨木猛然倾倒。 “本尊不屈于万灵,不过区区蓝星草……” 何须上心。 若是将真心与否寄托于一株草身上,未免太看得起这株草了,不过是俗物,与之较真,太小题大做。 齐木不知其意,心脏漏跳了拍,接口道:“区区蓝星草,扔了也没关系。” 说完有些心虚,问出了最在意的话:“方才尊上生气,是不信我么?” 只是不信那句无可取代,还是说以前那些痴心一片的情话…… 渊落并没回答,抬眸望向虚空某处:“带你去个地方。” 齐木点头应了。 巨大的法阵自头顶凭空而现,浩瀚空间波动如厚重山岳当头而下,齐木喉间一甜下一瞬压力全消,他惊诧地看了眼渊落,黑影当头拂下,整个人被拢进宽大的衣袍中,紧挨着冰冷胸膛之上,耳边传来一言。 “抓紧,别掉下去。” 齐木腹诽,却也依言搂住他的腰身。隐隐有些好奇。 入传送阵的刹那间,仿佛灵魂与躯干分离,身体扭曲麻木,像是在飞速穿行,翻江倒海般,还在只是难受只是一时的,若非有尊上在,怕是在一瞬间身体灵魂都将粉碎成虚无。 直至停下,还一阵心有余悸。 “站好。” “哦,”齐木应道,随意地抬眸。表情顿住,浑身僵硬。 渊落站在身侧,传音道:“如何?”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头点得跟筛子似的,道:“简直不可思议,太震撼了。” 此地已经在虚空万里之上,群星环绕仿佛伸手可触及,璀璨星光汇聚如银河般横亘在眼前,亲眼看到极为震撼,仿佛浮空般,脚踩在实地之上。置身浩瀚宇宙之中,却不觉己身渺小。 尊上长指划过一道神纹,金光咋现印刻于虚空,引得整个地面与之共鸣。最原始的道法本源衍化蜕变,隐于暗空中的宫殿轮廓若隐若现,身侧勾勒出桌椅雏形,既而演化为实体。 齐木看呆了,这才发觉脚下并非虚空亦不是术法。 “星辰砂,此宫殿由纯粹星辰砂炼制而成,与星光融为一体看不清形体,”渊落走到桌边,端起茶杯,道:“内殿有浮空的宫殿,便是地下镀了层星辰砂晶壁。” 入目尽是大道本源之力,大道至简,寥寥几笔却极为艰涩难懂,就如方才尊上手指划过的那几下,让人咋舌。尽管绝非齐木这一境界能领悟的高度,却也大长见识。印刻在脑海里,日后领悟也不迟。 此地独二人,很是寂静,齐木心情舒畅,委婉道:“星辰砂何其珍贵,也极难炼制,如此巨大的宫殿置于此地,想必是极其浩大的工程,得耗费多少时日,炼器师可真是煞费苦心。” 简直强大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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