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喃喃道:“若是尊上也这样想,该多好。” 尊上憎恶魔族,全魔域人尽皆知,仙族到魔族间的落差,再加上尊上的喜好,很难想象齐木是以怎样的心情踹踹度日。谁能想象地府府主凶名在外,在情爱上出乎意料地青涩懵懂,结果全毁在魔尊身上了。 秦休只是想想便觉得心疼,他不止一次看到齐木为了尊上往死胡同里钻,哪怕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而今想想还不如当年越王府来历不明的那位,虽然眼睛看不见,至少还知道宠着他。 想到这里,秦休忍不住脱口而出。 “魔尊不要你,我要。” 齐木怔怔地看着他,眼眶发热,道:“好啊,我干脆跟着你好了,以后给你当药童,天天为你采药,缠到你嫌烦为止。” 他不是无处可去,就算不回魔域,也还有秦休。 后者炼药向来亲力亲为,以前炼丹房也只有齐木能进。后来似乎也一样。 “府主做我的药童,荣幸之至。”秦休默了下,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齐木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他神态自若恢复如初。张开双臂熊抱了秦休一下。 “一休哥,有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齐木腿骨折断暂时使不上力,秦休背着他出去。苍茫天底下,一片荒芜,却也安静闲适。齐木还是想去找圣姚,却也不想秦休犯险,若是寻不到那就跟秦休回去算了。 半晌,声音从背后传来,秦休浑身僵硬。 “一休哥你是不是有心事瞒着我?之前百朝大会最后一战前,你曾说等我回来就告诉我的事,究竟是什么?” “是吗……我忘了。”秦休心狠狠一缩。那时他下定决心表明心意,谁知偏偏是那一战,到最后惨遭流放整整三年杳无音讯。齐木被无数教主级大能围杀,险些身死,简直成了他三年来的噩梦,究竟怎么熬过来的,不愿再有第二次。 是的,他不该求些什么,现在那样就好,只要齐木活着就好。 “那你呢,你也说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说了你别惊讶……其实渊落,那个被我救回来的瞎子,还在越王府小住过一段时间,他就是尊上。” “你开什么玩笑!”秦休蓦然一顿。 “尊上的名字就是渊落,你还不知道吧!我一开始没认出来,之所以看他不顺眼,也是因为那个名字,本来都想通了要重新开始,那货叫什么不好偏偏叫渊落!后来总觉得不对劲,蠢事又做了不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事出有因,所以……”齐木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 秦休倒吸一口凉气,回想起昔日种种,犹如当头棒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怎么不早说!” 齐木道:“一休哥你别生气,有些事虽然你没说,但我心里都很清楚,所以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什么对不起?” 齐木道:“你明明喜欢尊上,却还对我这么好,有时候想想,我真没良心。” 秦休如遭雷击,脚步一顿差点摔倒。 “我的确崇敬尊上,这跟喜欢不是……” 齐木轻叹,沉声道:“一休哥你别自欺欺人了,其实我都明白。” 秦休脸色青白交替,火了,直接松了手:“你什么都不明白!谁说我喜欢的是尊上!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齐木从后背上摔下,下巴磕在岩石上生疼。还吃惊秦休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那你喜欢谁?” “我谁都不喜欢。”秦休脸都黑了,转过身正对着琥珀色的双眼,看上去何其无辜,顿时一口气堵得慌,又咽了回去。 秦休平静了些,看着齐木,无力地弯起唇角。 “只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而已。” 不是尊上绝不像作假,听到这句齐木原本放下的心陡然悬了。 顿时不悦到极点。 “谁这么没眼光,竟然看不上堂堂丹圣大师!是谁,别让我知道,否则真想暴打一顿出气!” 齐木冷笑道:“不要你是那人的损失,一休哥你别灰心,放眼整个仙元多得是人族,找个比他更好的轻而易举。” “……改不了了。”秦休看着他,缓缓道。 齐木还一脸愤愤然,除了尊上还有谁值得秦休单相思,连他都有些嫉妒了。 “别说了,再说下去就这样抱着你走。”说着秦休一手揽过脖颈,一手伸至腿弯处,把人打横抱起来。齐木赶紧摆手喊别,死活不让。 秦休看着他的脸,顿了下。突然转过身,背向他。 “算了,我还是背你吧。” 齐木正要起身,突然余光晃过一道白衣身影。 炙热的戈壁,飞沙走砾,滚烫的热浪扭曲了视线。 “那是!”他猛地侧身,越过沙堆起的重重森白骸骨,有个白衣女子正飞掠而过,明显身负重伤,白衣染血,气息不稳,速度忽快忽慢。 “是她,果然在这里!我去看看!” 圣姚的身影一闪而过,齐木几乎是下意识暴掠而出,追上前去。身形掠过骸骨便一下子没影了。 秦休紧跟其后,却撞上一堵无形墙壁,挡住了前路。 陷阱!他脸色大变,紧紧盯着青年先前消失的方位。 齐木,你的理智呢,判断力呢,如今为了尊上,什么都没有了吗? 果然不假,如今轮番打击,只差最后一根弦,若再不赶紧悬崖勒马,秦休真怕这人会像魔将那样彻底成疯。 那是一处空间阵眼,紧随其后竟是横渡了数十万里疆域,齐木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并非魔域,也不是修真界。 他身法如电,翻身向前,挡在了圣姚面前。漫天神火席卷而出,形成大环,团团包围,更将下方丛林焚烧成灰。 但见齐木追来,仙族平和自若的面上有刹那的慌乱。转瞬恢复如初。 “没想到你竟然能追来。” 齐木一身杀气,毫不遮掩:“看来你在魔族的威望也不怎么高,竟然让你一个人四处乱走,就不怕深陷杀阵,不小心被人屠杀了么?” 圣姚在上古前曾是仙脉境被封至今,然仙族覆灭信仰不复,她修为大跌,如今不过极境巅峰,况且身负重伤,若无帮手,根本不是齐木的对手。 原本极境与仙脉境堪称天壤之别,但这女人之前竟能让他失神,就那一刹那足以杀他百次。这点到让齐木有几分忌惮。 圣姚道:“我可没说只有一个人,你孤身前来……” “这次我不会和你废话,你的每一句话无非是拖延时间。” 齐木打断她的话,以天地神火构建秩序锁链,将之四肢锁住,并指如刀横劈而下,鲜血飞洒。 狰狞的伤口横亘在胸前,自右肩斜下,焦糊气混着血腥气息刺鼻,圣姚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咳出鲜血,撕裂灵魂般的疼痛让她惨叫出声,再不复淡定。 “你不能杀我,我是最后的仙族!如果我死了,一族信仰反噬会让仙尊身心俱损,而你将一辈子求而不得!” 又是一刀横劈而下,削断了肩胛骨。 凄厉的叫声刺耳。 齐木置若罔闻,他眸光森冷,是鲜艳的血红色。 圣姚嗓音沙哑,模糊不清:“我是魔尊之妻,将是仙后!仙尊的棋盘里重要的一环便是我,你想打乱全局成全魔皇,让尊上功亏一篑么!” “你是魔皇一伙的,你说的话我不会信半句,或许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你死了,也无关紧要。”齐木面无表情,一刀砍断了她的右臂。旋即欺身而上,手臂被腾腾烈焰包裹,宛如巨刃魔刀,摧枯拉朽般要将之碾成血块,不留活路。 仙族染血的美眸中映着袭杀而至的火刃,她绝美的面容越发狰狞,倾尽所有气力,嘶吼出声。 “你会后悔的!是你毁了一切,你毁了仙尊!你等的下场将比我凄惨万倍!……” 赤红的火焰烈刃从上劈下,横断山丘,轰隆巨响声震天动地,猩红火舌将一切淹没。 染血白袍鼓动,如仙人般圣洁的面容上,有泪滴滑落。 恐怖烈焰肆掠四面八方,凛冽雷光撕裂苍穹袭向地面,顿时千疮百孔,焦黑一片。 雷霆轰鸣声中,凄绝的厉吼被吞噬,狂风呼啸,像有人倾尽全力在哭泣。 ☆、298·仙域第一杀阵归位
铛! 钟鸣祭祀之音仿佛从上古幽幽传来,圣音钟鸣整整九十九下,毫无征兆地,整片天道复苏了。极北疆界,仙乐绚烂笼罩十方天地,天地鸣动,古圣山被氤氲玄奥的法则神纹笼罩得神秘莫测。 正是被封印的远古仙域,世间最无上的至尊殿堂。毫无征兆,仙域竟然开启了。 伏蛰于各大禁区恐怖存在纷纷醒来,如真龙腾空,恐怖威压震慑百里疆域。有绝代圣王自上古称雄自封至今,苏醒却还是中年模样,瞬息千里,掠向北方,传来悠悠长叹。 “世道更迭,恍惚万载已逝。圣山兴复,陛下堪在否。” 虚无的鬼域,死灵亦或是傀儡自厄难废土爬起,行尸走肉般,却像朝圣的使者,鬼气森森,整齐阔步,走向北方。 “是谁擅自仙域封印!”更深处,无尽死气汇聚,凝聚成一道无上法身,整片天地黯然失色。 大陆偏远地域,寻常小城。一位老者自地下走出,须发尽白,双目浑浊,看上去倒是和寻常老农别无二样。上望,喃喃低语。 “仙域封印已开,仙尊陛下,真的是您么。” 嗓音带着古朴苍桑之意,他分明站在原地,却像与世隔开了般,身体独在一方天地,无人注意到他。法祖臻至巅峰已然返璞归真,此刻但见北方惊变也无法淡然,缩地成寸,一步远去。 修真界,无上仙祖出关,悄无声息,却有近百位古国老祖紧随其后,退却半步不敢上前。 此地云淡风轻,小镇依旧。 而此时,世间最庄严的古老仪式就此启动,仙元以北疆界,恐怖波动一瞬间传遍千里,天地齐震,仙光璀璨,霞光万丈。那种无与伦比的浩瀚伟力有如天地初开,震人心魄。 大陆整个触及羽化壁的无上老祖纷纷出关,前往仙域朝圣,肃然而庄重。反观境界稍低之辈,除了钟响刹那浑身发毛,并无实感。就像齐国老祖及妖皇陌戟曾说的那样,境界越高,遭到的法则压制越明显,越臻至高位越有很多身不由己,得了万灵信仰就得庇佑万灵。 仙域圣地,古山山巅极尽天穹之地,圣白的至尊殿堂自上古屹立至今。 据传震古烁今的第一杀阵在仙域大变,仙族被屠前,被转移到了外界某处,被强者看守镇压。那杀阵能由仙血祭炼,一旦开启,封困空间斩杀一切敌, 最让人悚然的杀阵不在此地,仙域开启后演化的阵法顶多也只是幻境迷幻人,真要进来也只是废上些时日罢了。 魔族曾费尽心力寻此杀阵,搜遍整个大陆,也不知事后究竟寻到了没有。总之如今的仙域没了杀机,当是真正的圣地,安宁祥和。而且机不可失。 若是知晓这些,估计不知会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冲向仙域。 古老的神圣殿堂,圣景一如往昔,泛着神霞华光,圣洁、超然而祥和。横渡岁月洪荒千万载过去,威严依旧。 突然,恣意的笑声打破沉寂。 神台上,那人白衣胜雪,衣不染尘,与这圣白的殿堂尤为相配,姿态却毫无敬意,一脚踩在神台上极尽放肆。匍匐在地的众人浑身包裹在黑袍中,隐了魔气,神情恭敬无比,眼里尽是火热。 “风水轮流转,仙域的确也该易主了,只是没想到你会甘愿将仙域拱手送人。这般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还真叫本皇受宠若惊,既然您如此舍得,当初何苦守着不放。” 仙尘白衣白发,紫袍华缎,走上台阶,走到一半转过身来,俯瞰下方。 “当初仙域被封绝非您一人所为,如今仅凭一人破开,想必消耗元神,换做是本皇,就算真能开启,只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真不愧是尊上。” 魔尊黑发如瀑,立在台阶之下,望向熟悉的景色,微微出神。 白云苍狗,曾经的仙域胜景,如今萧条又冷清。匍匐在地的近万魔众,当年仙族辉煌之际,也曾站在这里。 似乎对渊落的失神很满意,仙尘眼里的嘲讽不加掩饰,勾起嘴角冷笑。 “怎么不说话?仙域开启后法则还未演化成型,应仙道法则相邀,那些老不死的正在赶来的路上,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反正您暂时也出不去,不妨和本皇聊会。” “你想和本尊说什么。”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渊落扬了扬下巴,露出的半截轮廓棱角分明,精致完美。 “还自称本尊呢,笑话!莫非事到如今你还真以为自己依旧是仙尊高人一等?那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敢?还是说你就甘心本皇夺了你的全部信仰,包括天地尊位,一并奉上,你还能无动于衷!”仙尘怒吼出声,他受够了眼前这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相信这人就这么任他摆布。 “你想让本尊重回仙尊位?”渊落看向他。 “可你能么?换句话说……”仙尘默了下,没有说下去。魔尊重回仙尊位,更何况还是在仙域,仙尊信仰最强盛之地,两种不同信仰于一身,冲突噬身,被大道察觉必遭天诛。 若不深入细思,简单点理解,最表层的一点,仙尊也只有封印了仙域,才敢以魔尊身份坐镇魔域这么多年还能安然无恙。 若扯到仙族,扯到因果轮回,世间百态,那便复杂了。 总之万变不离其宗,公然忤逆大道欺天而行,依旧毫发无损至今,仙尊的每一步棋,向来严密精确到匪夷所思。 唯独齐木!值得仙尊一而再再而三为他抛弃原则么! 想到这个,仙尘脸色难看了不少,手按在阶梯扶手上用力,根骨分明。他有些看不透了,太轻而易举了,这是仙尊吗,频频失误,频繁让步,连仙域也不要了。 没人比渊落本人更清楚一旦仙域开启,首当其冲遭罪的会是谁! “哈哈,你都不担心,本皇又岂会在乎。还是说些轻松些的,区区神蛊解药,换得这仙域想想还有些不真实,据说仙域有九转往生阵,每一道纹路都是由真正的大道法则勾勒而成,能洗涤人的神魂,不用强势镇压就能得其信仰,这用来对付那些老不死的最好不过,尊上可否带我去看看?”仙尘松开手,白玉神晶碎屑顺着指缝簌簌落下。 “仙源镇封之处,只有仙尊能进去,有劳尊上带路了。” 得了仙域就意味着称尊! 只有这里才能聚集天地信仰,得了天地认可,炼化了这一仙源必能位列至尊位,到来的那些无上老祖,哪怕再不情愿,也得对他顶礼膜拜。 信仰亦分等级高低,羽化境老祖的信仰如山海,千位寻常人族哪怕再虔诚,信仰力加起来也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大山上的一粒砂石。 仙域被封圣地,实至名归。 渊落皱眉:“你自幼在这儿长大,仙域你熟悉得很,自己去找。” “原来你还记得以前我……”仙尘眼睛亮了些,又迅速黯淡,蒙上阴鸷,他有些不情愿,却又忍不住看着他。正要走下去时,有人走上前,压低嗓音,担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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