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还在不停地揍着,孩子的脸红一块紫一块,已经难以辨认出原本的样貌。连脸都如此之惨,更不用说身上的伤了。
抽烟的人默默地抽着。
那些人不把他打晕是不会住手的。
今晚的月还是这么清冷啊。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又抽了口烟,这时身后传来地痞走出来的声音。
“妈的,那小鬼真倔,揍成这样还不求饶……咦,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楼随流放下烟杆,眯起眼睛看着他们。
“妈的,怎么不说话,嫌命长了?”一个地痞抡起拳头就要冲过来。
楼随流却面不改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很平静地看着他。
那地痞的手突然被另一个同伴抓住了,他奇怪地回头:“干嘛?”
另一人压低声音说:“你说他长得像不像中午被砍了脑袋的那个人。”
其他几个地痞同时后退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楼随流。
楼随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不说话,于是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过了半响,只听一人大叫一声“妈呀,闹鬼了”,其他几人也跟着慌跑出去。
楼随流没有追过去,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几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其中一个还跑掉了一只鞋。
好像是左脚吧,鞋子质量真差。楼随流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然后转身走进巷子里。
地上混杂着烂泥和垃圾,在空气中混杂成一股异味。
孩子趴在地上,眼睛肿得已经睁不开了。
楼随流居高临下俯视他。
黑暗中,烟斗的光一明一暗,他的眼睛也随着一明一暗。
没有人猜得透他此时在想什么。
“不自量力。”
孩子的拳头猛地捏紧。
“被揍成这样都不知道求饶,而且打架还不懂得护住自己的脸。”楼随流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不要你管!”孩子狠狠的说,但一开口又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液。
“在我这儿失败后,干脆自暴自弃吗。”
“那些人渣……你也一样。”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啊。” 楼随流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孩子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只是失去意识前,似乎有一双大手放在头上,有点温暖,像梦中妈妈的手一样。
“坏蛋。”孩子从嘶哑的喉咙里冒出两个字后,终于晕了过去。
楼随流弯腰抱起孩子,一点也不在意他身上混杂着的异臭味。
蓦地,他叹了口气:“只有在梦中才肯流露出自己懦弱的一面吗。”
伸手拭去孩子眼角流出的一滴泪,烟火骤然亮了一下,噗嗤一声又暗了下去。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楼随流知道,有些东西在今夜改变了。
可是这改变是好是坏却没人知道。
抱着小孩走了几步,楼随流忽然抱怨道:“真麻烦,耽误我吃夜宵和睡觉的时间。”
只可惜怀里的人已经无法回应他了。
此刻他正梦见自己躺在母亲的怀里……虽然母亲的喉结大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U=多可爱的小狗啊,看他尾巴摇得多欢~~~只是,他不是主角= =b,主角是那个懒得要命,讨厌麻烦,但又老是自己惹麻烦的,喜欢闪亮亮小动物的“大叔”。明白这个“”的意思吗,奸笑ing
☆、【第三章】表面我是Ketty猫,实际老虎是我妈
梅雪阁,苏州城无数男人魂牵梦萦之地。
小桥一过,黑暗尽扫,灯火通明,歌舞纷飞。
琼楼玉宇,疑似人间天上,瑶池仙境。
据说,以前这里不过是一片废墟,战乱之后便无人打理,荒凉萧条。一年前,一神秘男子出现,挥洒千金万两,买下这一大片土地。而这块荒地,不过三个月就全部变了个样。秦楼楚馆,茶楼酒家,豪华客栈,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冒出。再三个月,一度被遗弃的城东区翻身成为全苏州城最繁华的地方。
但那名隐藏在背后的神秘男子,却一直无人知晓。
二更已过,梅雪阁门前依旧欢歌笑语。华丽的雕凤红柱旁,八个如花似玉的迎客女子娇笑嫣然。出入的客人个个身着华服,谈吐不凡,显然都是有钱有势的人。
人流中,一个昏暗的身影渐渐走来。他走路速度不快,手上似乎抱着什么,一名接客的女子好奇地看着他。但待那身影终于整个显现于灯火之下时,女子的脸色却顿时就黑了。
来人头发蓬乱,衣着破旧,见过穷困潦倒的,没见过穷到这种地步还来逛窑子的。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楼随流脚步一滞,低头看了会儿破得已经不能再穿的衣衫,过了半响,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可是我住这儿……”
“你住这儿?我还住皇帝老子他家呢。”女子柳眉一挑,双手叉腰就要发怒,“你有钱吗你,穿成这个样子还妄想吃天鹅肉。去去去。”说完就要推他离开。
就在此时,二楼忽然探出一个脑袋,笑眯眯地冲楼随流招手:“回来啦,快上来,等你老半天了。”
女子一惊,猛地抬起头。
天哪,竟然是老板梅吹雪!
说起梅吹雪,苏州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女年二十未出头,生得沉鱼落雁,有花容月貌之姿。不但如此,还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一个人建起整个梅雪阁,不仅没有破产,而且把生意越做越红火,逐渐吞并这条街的花楼生意,手下的梅雪阁现在更是这秦楼楚馆中的第一阁。更难能可贵的是,此女不但生意头脑灵活,为人更是八面玲珑,广结人缘,上至官府下至百姓,无一不对其称赞连连。而世家子弟更是把她当成梦中情人,巴结不已。只可惜梅吹雪面对如潮追求,但笑不语,态度不远不近,从未对谁真正上心过。
这种大人物,竟然对一个落魄中年如此热情。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迎客女子不由对楼随流心生好奇。
梅吹雪见楼随流被堵在门口,未免有些不悦:“竺菊,你在干什么,还不赶快把客人迎上来。”
竺菊连忙引着楼随流上了二楼,进了竹屋,然后又毕恭毕敬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期间,梅吹雪一直保持优雅动人的姿势斜倚窗边,面带微笑地看着楼随流上楼,面带微笑地看着楼随流径自走进来坐在桌边,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面带微笑地看着竺菊将门关上,然后掀桌子暴走。
楼随流表情不变,在桌子被掀翻的最后一刻,及时抢救了自己刚斟好的一杯茶,用茶盖拨开茶叶沫儿,放置嘴边喝了一口,然后就听到梅吹雪的河东狮吼:
“这是什么!你又随便捡了什么东西回来。”
楼随流顺着她白葱般修长的手指看过去,瞟了眼晕过去的小孩,然后喝了口茶,这才回答:“如你所见,人。”
“我眼睛还没瞎!”梅吹雪怒吼。
“那你还问。”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再往阁里捡人的,我梅雪阁赚得再多,也经不起你这么乱折腾。昨天捡只猫,前天抢只狗,大前天抓只鹦鹉……我手下几百号人等着吃饭,哪有那么多闲钱替你养这养那!”梅吹雪那脆弱的神经终于在长时间的压迫下绷断了,莹白如玉的美脸因激动而充血涨红。
她颤抖着指住晕倒的小孩:“你倒好,一边答应我会收手,一边变本加厉,居然升级给我捡了一个人回来。我的老天哪,以后你是不是要连黄花闺女也要往阁里捡!”
楼随流噗嗤一声将茶喷了出来:“关黄花闺女什么事,敢情你把我当色狼啊。”
梅吹雪啪地一下坐在地上,嘟着嘴别过脸去:“我怎么知道。”
“吹雪……”楼随流放下茶盏。
梅吹雪不理他。
“过来!”
梅吹雪别别扭扭地走过去,看着楼随流温和的笑脸,扭捏了一下,还是坐在他身侧。
“不生气了?”楼随流笑。
“你答应我不再捡东西了。重楼早说过,随便乱捡东西是坏毛病,伸张浪费也是坏毛病,长久以往会败家的。”梅吹雪鼓着小脸嘟囔着。
楼随流捏了捏她的鼻子,眼里充满了宠爱:“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急躁易怒?小心哪一天你手下发现冰山冷美人的真面目,推翻你的霸权政治。”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这样,你管不了。”梅吹雪翻身抱住楼随流,在他怀里撒娇,“爹爹,你答应我,不准再捡了。”
楼随流故意装出思考的样子,梅吹雪顿时又怒了,抓住他的肩膀不停前后摇晃:“我不管,我不管,你那间屋子已经装不下别的动物了,你不准再捡了。”
“可是……”
“不行,就算长得再可爱眼睛再漂亮也不行!”
楼随流投降:“好吧,不再捡到你这儿来总行了吧。说起来,当初你们几个也是被我这样捡回来的。那时候,家里整天鸡飞狗跳,感觉就像是养了一窝的母鸡公鸡。”
梅吹雪的脸刷的一下就绿了。如果让外面那些崇拜她的人知道,她被人当作咯咯咯乱叫的母鸡……
猛地摇了摇头,甩开脑海里母鸡乱跳的形象。梅吹雪走到小孩身边,看了会儿,转头一脸鄙视地说:“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楼随流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我不像你那么崇拜长相。话又说回来,我当初真没料到,你竟然会因为想整天看俊男美女,而真的去开一家妓院。”
“的确,有些人觉得开妓院是不务正业的行为,但我不这么想。每个人有自己的喜爱,没必要为了世人眼中所谓的正当不正当而委屈自己。毕竟,人是为自己而活的。”梅吹雪叹了口气,“就是辛苦了点。”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
楼随流望着梅吹雪的背影,目光久久定在她瀑布般散落下来的黑发。
红烛摇曳,窗外传来丝竹吟唱,似在描述江南小桥流水,男女在雨后相逢,然后又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偶尔有人从门外走过,然后又恢复宁静。
“希望他们也能如你一样豁达。”楼随流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你们……可曾恨过我?”
梅吹雪闻言猛然回首,乌发因她的动作而飘起,宛若一团乌云。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思。只觉肚子里的话就像一朵飘渺的浮云,远看时在那,但走近了,又捉不住。
一如这个不会老去的男人。
“你,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梅吹雪扭过脸。
嘴上说不可能,其实心里怎么想,大家都心知肚明。当初将你们全都赶出去,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你们的错?
应该恨的,究竟是我,还是你们自己?
楼随流垂首把玩手指,忽而童心大起,将手指叠放在一起,不停地变动形状。
月光透过他的手指,在地板上落下淡淡的阴影。
地上,小鸟展翅翻飞,却始终飞不出他的手臂。
像在天空翱翔的纸鸢,无论飞得多高,却始终离不开那根丝绳。
究竟,剪开绳子,对纸鸢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答案是哪个都无所谓。因为那根绳,早已被楼随流亲手剪断。即使再不幸,绳子也不能重新接上了。
梅吹雪一回头,看到的就是楼随流笑得一脸诡异,蹲在地上玩手影的场景。
原本以为他意志消沉正在不高兴,将安慰的话在肚子里打了个转儿,结果发现关心的人早就不放在心上,玩得不亦乐乎,亏自己还小小地悲伤了一下……
梅吹雪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保持淑女形象。
然后楼随流抬头傻笑:“吹雪,你看,小鸟。”
“滚你妈的小鸟﹪%XXOO﹠﹩﹟”(童格现场翻译:……由于太过暴力,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有梅吹雪大人的陪伴,在世人眼里,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啊。但楼随流却只希望有人能将这个暴走的女人拉走。
春宵苦短,楼随流却嫌太长。直到梅吹雪嘴巴说干身心疲惫,这才让楼随流去休息。
梅雪阁的后院有一处小巧别院,是专门为楼随流空出来的。这处别院在设计的时候就专门留出来了。虽然楼随流并不常来,但梅吹雪却坚持这样做,也就随她去了。
楼随流要了些伤药,替小孩清理好伤口后,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还是没有倦意,看来是白天睡太久了。楼随流翻身爬起来,干脆点起蜡烛发呆。
耳边似乎响起很久以前的声音。
“爹爹,你说永远有多远?”
“比人的一生还要长。”
“那人的一生有多长?”
“我不知道,但比我的一生要短。”
“那你的一生有多长?”
没有回答,空气里飘荡着骨头汤的馥郁芳香。
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三四岁的男人用湿毛巾打开锅盖,舀了一勺汤尝了下味道,蹙眉片刻,又加了半勺盐下去。
他的脚边一个四岁模样的孩子正踮着脚,想看清锅里的东西:“爹爹,我看不到,看不到。”
“跳起来呢?”
“跳起来也看不到。爹爹,抱抱。”
男人笑了起来,将汤勺搁在炤台上,弯腰抱起孩子:“看清了吗?”
孩子探头看了眼锅,却被腾升而起的水蒸气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抱住男人的脖子:“怕。”
“胆小鬼。”男人亲昵地点了点孩子的鼻子,散落而下的泼墨长发却猛地被孩子揪住。
“爹爹。”
“嗯?”
“你是不是比永远还长?是不是只有成为永远才能和你在一起?”
楼随流忽然一惊,只觉头冒冷汗,手指冰凉。眼前漆黑一片,不见五指,只隐约问道焦糊味。扭头一看,原来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燃烬,只有一缕青烟混着蜡烛烧完后的味道,淡淡幽幽,清清冷冷。
额头隐隐发痛,这话是谁说的呢,为什么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人,隐约瞅到脸的轮廓,却看不清楚。
楼随流伸手按在头上揉了揉,还是想不起来,只觉胸口堵了一口闷气,有些难受。再看看天色,快天亮了。
沉思片刻,楼随流掀开被子,朝厨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御赐你名字一个……什么,你有名字了?没关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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