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纸脸上一僵:“你、你又胡说什么?”
“我是真的很舍不得你嘛。”说着拉住慕容纸的手,慕容纸想甩没甩掉,反倒被谢律扣着手心,一下一下痒痒的。
“我不去。你闹也没用。”
“阿纸,山下新开了一家糖饼铺子,和洛京城的那家差不多好吃。那种东西拿到雪山上就冷掉了,冷掉了可就没那个味儿了。”
“……”
“去吗?咱们吃糖饼去!走啦走啦!”
……
山下小镇。谢律乐颠颠跟着抱着小婴儿的慕容纸,后面跟着阿沥和夜璞。
“阿纸阿纸!你看这家书画铺子又有新的东西了!阿纸,那边新开了家过去没有的杂货铺!”
“阿纸阿纸~你看那个糖球是什么?没见过啊!”
“阿纸阿纸阿纸~”
啊~这个感觉,真是不错啊。
谢律一边兴奋地拽着慕容纸看这看那,一边接受路人各种频频回首的目光。
他知道应该不是看他的。大抵是自己身后带着的这个阵容,美貌度有点高。
大美人夜璞,清秀少年阿沥,还有让人一见倾心的翩翩公子慕容纸。就连抱在怀里的昭昭,都生得粉妆玉琢惹人爱。
唉!如果此行,能是和和睦睦相亲相爱师父师爹加三个娃的全家福组合,那该多好哇!大儿子阿沥稳重,二儿子夜璞貌美,小儿子昭昭软绵绵的一团好可爱,老婆阿纸天下第一。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
对自己满满嫌弃的旧情人慕容纸,危险的奸细大徒弟,虎视眈眈的情敌二徒弟,还有魔教护法的儿子,将来长大会不会和他那个渣爹一个性子还难说。
唉,人生真的好艰辛。
……
“快看快看,这家新开的杂货铺子里的东西真是样样古怪得很,是吧?阿纸,这金骨折扇挺好看!我买给你吧!”
“你才是古怪,”慕容纸很是费解:“山上那么冷,还买什么扇子?”
“买着玩嘛!扇子也不见得非要用来扇风啊!带着是情趣啊!你看这扇面山水画得多精美!”
慕容纸皱眉:“……情趣?”
谢律心里砰地一动,突然想到了扇子另外某些方面的“情趣”玩法。
这扇子,外面还落了个坠子,正好可以往外拽。所以……咳咳咳,只是闪过一两个肖想中的画面而已,谢律登时只觉血脉喷张。
买!买买买买买——!
虽然,那种玩法估计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但是不行了,实在太诱人了!
正在付银子,突然听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少年兴奋的叫喊。
“昭明哥哥!可算是找到你了——!”
谢律愣了一愣,堪堪转身,便被扑了个满怀。怀中十三四岁的黄衣少年抬起头来,头戴玉冠生得俊俏可爱,而谢律瞬间脸都要给吓紫了。
“好痛啊!昭明哥哥你瘦了好多!骨头好硌人呀!”
呃呃呃呃呃呃……英王……殿下?!
四皇子英王殿下?
谢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左右环顾了一下,竟不见半个侍者暗卫,只这少年一人,穿着平民的衣饰,如此大摇大摆地走在这边疆小镇的大街上。
“英,咳咳咳……英王殿下!你……你怎么……”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要知道这孩子自幼养尊处优,可是从未学过任何防身之术的!这么一个皇子从京城跑来民风彪悍的云盛州,还居然敢独自上街!不知道这边的外族人最喜欢偷绑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去卖了吗?!
“英王殿下!宁王他、他知道你来这儿了吗?”
“当然知道啊。”宴落英一脸的理所当然:“是宁哥哥因为自己脱不开身,所以才让小英先来看看昭明哥哥的嘛。”
是吗?谢律狐疑。
这孩子从以前就人小鬼大,十分擅长自作主张。而且以他对晏殊宁的了解,并不觉得那人真能放得下心来,让那么年幼的宝贝弟弟莫名其妙跑来这边疆地方。
“你啊!身份尊贵,怎能一个侍卫都不带就出来瞎逛?”
“哎呀昭明哥哥你就别说啦!那些侍卫好烦的,整天都要跟着我,不愿意让我一个人逮着。所以我就想了个法子把他们给甩掉啦!哈哈,他们真的笨得要命。而且,我就说你会在镇子上嘛,他们却偏要上雪山找你,结果再雪山上一直迷路,烦都烦死了。”
跟着英王出来,结果被甩掉了?
谢律为英王府的侍卫默默鞠一把泪。
身后,慕容纸怀中的孩子大哭了起来,英王一抬头,正看到那张粉嫩的小脸。
“哇!好可爱啊!是谁的孩子!昭明哥哥,难不成是你在这儿偷偷生的吗?”
“怎么可能啊?”
“想来也是啊,”英王眯起眼睛:“我就说嘛,昭明哥哥怎么敢背着宁哥哥,跟别人生孩子呢。”
“……”呃!谢律背后陡然升起一整层的冷汗,心虚地看了慕容纸一眼。
却见慕容纸神色从容,眼皮都没抬。
“咳……那个,英王殿下,这位、这位是听雪宫宫主慕容纸,想必英王殿下早就知道了,在下如今便是寄宿在听雪宫中;慕容宫主,这位是咳……四皇子英王殿下。这、这大街上人多眼杂,咱们也不便下跪行礼,还请英王殿下恕罪。”
直到听得谢律在这孩子面前,竟然叫自己作“慕容宫主”而非“阿纸”,慕容纸才微微有些沉了脸色。
“没事没事,昭明哥哥你们在外面,就叫我作‘小英’就好了。而慕容宫主,我也叫你作慕容大哥吧!还有你们后面的这个……哎?这不是厉飞影哥哥吗?”
阿沥陡然听到英王一脸无辜地叫着他本名,冷汗涔涔的程度完全盖过谢律。
他比谢律还不敢去看他师父的脸,哆哆嗦嗦低声道:“属下……属下参见英王。”
“你怎么也在云盛州啊?啊!难不成是宁哥哥派你来找你来接昭明哥哥的?”
谢律在旁看着阿沥脸色发紫,心下万分同情。咳咳,虽然我早早就向阿纸卖过了你,可这番……真不怪我。
要怪就怪英王童言无忌吧。
……
“哇!真好看!这边的绳结真好玩!颜色好鲜亮!本——咳,小英之前都没有见过呢!”
“哎呀!糖人真好玩!还有和京城里不一样的皮影!”
“啊!云盛州的街上真好玩!好多好多都是小英没见过的东西!”
趁着英王一个人在前面花蝴蝶一般地去扑各个未见过的店铺,阿沥惴惴地追上慕容纸:“师父……那个,阿沥拜师之前,曾在宁王府当过差。”
“嗯。”慕容纸略略点了个头。
“师父,师父——您、你千万别生气。阿沥、阿沥并非成心隐瞒!”
谢律促狭道:“如何不是成心隐瞒?唉,既然都到这地步了,小阿沥你直接说你是宁王派来的人不就好了,还说一半留一半。放心吧!你师父这辈子反正也老被人骗,大概是被骗惯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你还有脸说?慕容纸一折扇拍在谢律头上。
夜璞则似是有些不解:“那位王爷……为何叫镇远将军作‘昭明哥哥’?”
“啊,‘昭明’二字,原是京中二皇子凉王殿下赠我的表字。京中礼数比云盛州这边讲究,大家不呼其名,而称呼表字。所以在朝之人,平日里都是叫我作昭明。”
“不过~小夜璞你很奇怪哦,中原之人多半有姓有名有字有号,该是人人皆知之事吧?你竟像是没有听过一般。该不会……是北漠或远辽派过中原来的细作?”
第53章 苦逼男配N了。
“谢律你莫要胡说了。”慕容纸道:“夜璞来历清白,和你们都不一样。”
“阿纸你确定吗?说不定又是骗你的呢?”
慕容纸又扬起折扇敲了他的头。
……
“哈哈哈,这儿都是没见过东西,我太兴奋了,差点忘了重要的事情。”
不一会儿,英王手里提满了各种各样的荷包串串,开开心心地走了回来:“小英今天来找诸位,是想邀诸位去旁边云锦镇中宁哥哥刚建成的暖冬行宫一坐呢。”
“云锦镇?”咳咳咳!宁王殿下……为什么要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建行宫啊?!暖冬?这儿的冬天哪里暖了啊!
“啊,昭明哥哥别担心~是在云锦镇的郊外,其实离这儿可近了。各位不妨顺路去我处歇个脚喝个茶,晚些我派车马送各位回听雪宫就是!”
谢律吞了口水,回头看慕容纸。慕容纸缓缓摇了摇头。
“你去吧,我们就不去了。”
你不去啊……
你不去的话,我当然也不想去了!
对于谢律的推脱辞谢,英王很有些惊诧。他竟……不肯跟自己走?
要知道,过去在京中,谢律对他向来百依百顺、殷勤备至。虽然宴落英也知道全是沾了三哥的光,但谁让三哥的光就是好沾,谢律就是爱屋及乌,只要是他这个做弟弟的提出的要求,谢律从来没不答应、不办好,不赴汤蹈火过。
十年之间,在宴落英看来,谢律真是爱惨了三哥了。因而听闻他不辞而别,离京远走,宴落英本还不肯相信。
可他却真的走了。而且走了之后,就变了。
……为谁变了呢?
英王偷偷看向那边听雪宫三人。总不可能是因为历飞影吧,那就只剩二人了。
黑皮肤的那个少年生得非常好看,一双猫儿眼很是异域风情,竟不比他三哥差多少。而那个宫主……乍一看并不惊艳,眉眼却很耐看,尤其是气质温润,而眼神中又有几分与之相悖的孤凉,莫名的很是动人。
但是,不管是你们中间的哪个,都还是比不上我三哥啊。
……
“既然昭明哥哥急着回去,那小英也不多叨扰了。不过——小英此番前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替宁哥哥给昭明哥哥送一封信!信送到了,我便可以回去交差啦!”
“信?”
英王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封封口书信,当面给谢律递了过去。
“哎?昭明哥哥你不拆开读吗?”
谢律当然不想拆。
阿纸就在身边呢,拆什么拆啊?
何况我与他之间本就、本就没有再书信往来的必要了!刚要开口,却听慕容纸幽幽道:“为什么不拆?人家千里迢迢给你寄的信,莫不是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给旁人看?”
他抱着孩子,面无表情就站在谢律身边,就盯着他手上那烫金的信封,并无丝毫要避嫌的意思。谢律汗颜,手上微抖,神色略有些尴尬。
“哈……当然不是。只是,不过是……过去主子来信而已,肯定也没写什么,怕你觉得无趣,哈哈,哈哈。”
“过去的主子?就是那个让你连孩子都不敢要的‘过去的主子’?”慕容纸冷笑:“既然如此,你们肯定有不少旧话要说。既不让旁人看,我不看就是了。你们两个,好好‘叙旧’,不打扰。”
“哎哎哎,阿纸阿纸阿纸!”谢律忙叫住他:“还是、还是一起看吧。”
心中则默默祈祷。殿下,求您千万没写什么有的没有的啊!
……
所以说……是为这个宫主吗?
宴落英微微皱眉,他还从来不曾见过那个一向从容优雅的昭明哥哥,像这般惴惴不安鸡飞狗跳的模样。
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地当着慕容纸的面展开信纸,谢律却只见那信字迹清洵,上书只有一句。
“朱砚玲珑纸,墨点海棠诗。”
镂刻香笺,浓香墨韵,一看便是出自雅士之手。
慕容纸从未出世,原对王公贵族没什么必然的印象,可见了这信笺,便也知若是字如其人的话,那宁王应该是翩翩风度的一位公子了。
只是,千里传书,却只寥寥这么两句好似并无深意的景物诗词,慕容纸很是不解。
却见谢律眼中暗了暗,随手便将那书信往旁边卖瓜果小贩脚边的果皮筐里一丢,印花的芬芳信笺,便飘飘悠悠落在一堆污秽之中。
“哎!”身后阿沥忙伸手去要捡,却被谢律拽住。
“别捡。扔了就可以了。”
“将、将军,且不说宁王殿下的墨宝,便是在京城之中也是千金难求。就说是专程千里迢迢送给将军的,将军、将军难道真就这么扔了?”
“又不是圣旨,不扔,难道还拿回去供着?”
一旁英王早就看呆了。虽说谢律离京不辞而别肯定是同三哥生了什么嫌隙,却未料竟嫌隙如此之深?
若是曾经,昭明哥哥若能拿到他三哥送的一点什么小东西,肯定都会如获至宝一般收着藏着供着的。
“不想出了京城,昭明哥哥脾气大了不少呢。”
脾气大?谢律苦笑。
不是,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罢了。个中缘由,多谈无益。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不准人误入歧途之后幡然醒悟、弃暗投明的吗?
“小英,你来看我我很开心。若是在云盛州期间,要属下带您吃喝玩乐,随便差遣就是。”
“但还请英王殿下……替谢某给宁王带个话,属下如今已不在朝中为官,与宁王府亦早无干系,更何况我已时日无多,属下纵想要效忠也是有心无力。还请宁王宽宏大量,看在过去主仆一场的份上……”
“英王殿……公、公子!您可叫小的们好找!”
“小英啊!可算找到您了!您、您怎么能如此乱跑啊!万一不见了,我们可跟宁王……宁大人怎么交代啊!”
两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布衣青年,满头大汗地从街道那头冲着宴落英狂奔过来。
“哈,昭明哥哥你看,接我的人来了,我要跟他们回去了。那咱们之后~有空再聊啦!”
“不过呢——”
“三哥他~过一阵子忙完了手头的事,肯定是会来找昭明哥哥你的。昭明哥哥,你一定要等三哥过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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