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要出去,可能很晚才能回来,你好好在这里,不要乱走,小心一些。”
韦静流不是不担心自己走了会有人对简陵怎么样,毕竟他好像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关注的对象,万一他走了有人来干什么怎么办。但是他去大皇子府上也不是真的做客,去了之后带着简陵才是麻烦,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如何保住简陵。
不过对于简陵的身份,据他所知的信息,简陵不过是一个官员的儿子,或许是那个官员比较重要,简陵才遭受了这场劫难。
他心里不是没怀疑过,但是他也试探过几次,简陵的答案都没有什么漏洞。加上他说了他是五皇子的伴读,从小被娇养的,这样一来也并不奇怪。
然而有些事情总是要做的,于是,韦静流第二日便很早就离开了,留下了简陵在客栈。他起的稍晚些,洗漱好了就坐着吃早饭,他正吃着,就听到了敲窗的声音,他听了会儿,走过去,将窗子打开。
“殿下。”来着一身劲装,悄无声息,看到简陵便跪下来,行了礼。
“母妃有什么事么?”之前简陵便已经和祁贵妃联系上了,本来他等这一天很久,想着联系上了他母妃便可以回去。然而因为后来的意外,上次他本能离开,却选择了留下来。
“娘娘已经出宫,请殿下去一叙。”那人道。
“好。”
先不谈简陵这边是如何出了客栈,来人又是如何将一个身形与简陵肖似的替身留在客栈假扮,避免客栈这边发现端倪将事情泄露,并将简陵带到约定的地方的,我们来先看看韦静流这边。
出于礼节,韦静流去买了礼物才到大皇子府上,他将帖子递上去,便马上有人请他进去。
“韦公子,这边请。”来接待韦静流的是大皇子府的管家,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长得倒是模样周正,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看着不太像小厮,反而像是来监视的人。
也不知那小厮是不是受了人吩咐,还是一直便这样,在管家引着韦静流进去的路上,看到了韦静流随身带着的剑,便走上来,想要将剑收起来,给管家递了个眼神。
“韦公子,您这剑看着便知是把好剑,就是太锋利应该容易伤人吧。今日殿下是请您来做客的,不宜争斗,不如小的帮您收起来?”这管家看到了小厮的眼神,便也看向了剑,客客气气和韦静流说道。其实来大皇子府上的江湖人士不多,平日里带刀剑的只有武将,但是出于拉拢的心思,他们来大多都是不解兵器的。
不过今日可不是拉拢谁,若是留着这凶器在韦静流身上,万一出意外他们都担待不起。管家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客气了,却没想到,韦静流只是冷冷看了他以及那两个小厮一眼,没有说话,也并没有将剑拿下来。
管家心里骂他不识时务,然而面上却不显。他对韦静流有所了解,便是没有剑,仅凭一只手也能弄死他,之前那些派去的高手不也是铩羽而归?于是管家没有再提解剑的事,带着韦静流来到客厅。
“参见大殿下。”韦静流看到大皇子行了一礼,大皇子也很客气,没给他下马威,直接让他起来,还让人搬来椅子。
“请坐吧。”他道。
“多谢殿下。”韦静流倒不是鲁莽的江湖人,平日言行举止还能显出点贵族公子的做派。他不愿解剑自然是为了防备,更多的是不愿让自己的剑落入旁人手里,毕竟这把剑伴随他多年,被不明不白的人拿着未免脏污了。
“不知今日殿下让我过来,所为何事?”韦静流礼数行全了,却也没有因为对面是皇子而胆怯,或者卑微,说话也不卑不亢,单刀直入。
“明人不说暗话,虽然我不算是江湖人,但也钦佩武功高强的侠士,就像是韦公子你。如今京城风雨飘摇,人心浮动,父皇重病,几乎不能主持朝政。我身为父皇长子,理应助父皇安抚京城局势。只是,阻碍众多,助力甚少,我想要求贤,贤能却不肯来,实在是令我十分伤心。”大皇子意有所指,说的好像自己是大义凛然,勉为其难地来插手京城局势。
大皇子最大的优势,便是他是皇长子。当今皇帝刚登基时曾经立过一个皇后,可惜红颜命薄,还未曾生育子嗣,便香消玉殒了。大皇子当初本是要被交给皇后抚养,当做皇后之子的,可惜他还没出生皇后便死了。
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为何,之后皇帝就再没立过皇后。大周传嫡不传长,但现在皇子中并无嫡子,大皇子自然是太子之位,甚至是将来皇帝之位的第一人选,名正言顺。
但大皇子母族无权无势,母亲出身不好,虽然诞下皇长子但很难被立为皇后。其他几位皇子的母族却都有些势力,万一哪天老皇子突然立了后,他这个大皇子可就是最憋屈的庶长子了。
所以他急。
“殿下谬赞,在下不过一平民,会一点武功。若是大殿下有意招揽,比我要强的人自然很多。我会帮二殿下,也是因为先师遗命不好违背。过段时间我便会去北方,京城平定之前,不会回来,也不会插手京城的事情了。”韦静流其实很真诚,他是因为师父欠了二皇子一个人情,但是一个人情不能维持一辈子。
他是个高手不错,但是江湖上的高手多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看上的,多半还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人力,财力。这人力财力是继承于父母师父,加上他的经营才得来的。他不愿,自然也不能帮他人做嫁衣,就这般送给别人。
再说皇家惯来玩儿的,便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术,他想一辈子逍遥快活,不想掺入这些斗争。
他话一落,大皇子脸色自然不太好。他是不想让韦静流帮二皇子,但他也不想韦静流就这样退出,丝毫不能为自己所用。这些年来他苦心经营,拉拢人心,所费财力物力甚多,难以支撑。韦静流虽然只是一个帮主,平日吃用却也不比他这个大皇子差,地位所定的差距是无法改变的,但他却没有财源紧缺,一筹莫展的时候。韦静流的财力,大概要比他所打探出来的,还要多上几分。
韦静流看出了大皇子脸色不虞,但也没动摇,也不好激怒他,两边开始打起了哈哈。
而简陵这边,他年前离开京城,到现在已经到了深秋,转眼快要一年了,再见母妃,自然是一肚子的委屈要说。
“娘。”简陵看到祁贵妃,便扑到她怀里,本来他有千言万语,然而看到祁贵妃之后,便只是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祁贵妃也心疼,拍着简陵的背,柔声安慰他。
“和母妃回宫吧,之前是母妃想的不周到,让你留在宫里才是最安全的。”祁贵妃是后悔了,她本以为大皇子和二皇子会十分有本事,宫中豺狼虎豹甚多,生怕简陵留下来会被怎样,然而结果是,他离开了才是狼入虎口。在宫里她还能去控制,在宫外却十分艰难。
简陵只是哭,也不说话,等到哭的差不多了,也累了,才停下来,但还是抽噎。祁贵妃拿帕子给他擦干净脸上的眼泪,看着分开不到一年却好像长大了许多的儿子,只想让他赶快回到自己身边。
管什么争斗,管什么皇位,她一辈子最缺的,便是随心所欲,如今看简陵这样,她也不必做何遮掩了。
简陵要是想要皇位,她就保她做皇帝,他要是想要做个逍遥王爷,她也会护着,他想要其他的,她也都会帮他争取,都看简陵的选择。
可是简陵的选择……
“娘,您还记得小流么?”简陵问道,心里堵堵的,想起来还是很愧疚,又有些心痛。
相比简陵当初想起这件事还有一番波折,祁贵妃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她点点头。
“他现在与你二哥是一路,若是你想要他跟着你,娘去争取。”祁贵妃并不知道韦静流和简陵之间发生的具体的事情,对韦静流还是过去的印象,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好的。无论现在他是谁那边的,只要让他到简陵手下就好,这对两个人都好。
简陵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祁贵妃说,那是他的娘亲,平时有什么事情他都会说的,而祁贵妃向来善解人意,也不会去强求简陵。不过,简陵不知道她的包容理解,包不包括断袖这件事。
祁贵妃就看到简陵看着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看着便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情。过去的简陵虽然是纨绔,但是好懂,如今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她发现自家儿子似乎离自己远了。
“有什么都和娘说,陵儿还不信娘么?”祁贵妃摸摸简陵的头,柔声道,倒是有点诱哄的意思了。
“我,我喜欢韦静流。”简陵鼓足勇气将心事说出口,随即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祁贵妃。想来是任何母亲都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和男人在一起的吧。
然而祁贵妃却没有立刻激烈地反对,只是摸着简陵的头,猛然顿住,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却只剩下一声幽幽的叹息。
是自己造的孽?
简陵等了半天没听到祁贵妃说话,只听到她叹了口气,这才睁开眼睛看着祁贵妃。祁贵妃还是摸着他的头。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娘希望你能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什么,你能坚持下去么?”祁贵妃更担心的是,简陵若真的和韦静流在一起了,两个人能坚持多久呢?他们才这么小,以后的人生还这么长,要是真是单纯的喜欢就好了,可是背后的那些龌龊,会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然而简陵一脸的情窦初开,幸福又恐慌,祁贵妃也看到过韦静流的画像,看着便是个好孩子,说起来比简陵强上千万倍,但她所担心的,还是简陵。
“可是我怕,我怕他知道那一箭是我射的,怕他知道我真的身份。”简陵身体有些颤抖,祁贵妃抱着他。
“娘会送你们去其他地方,再也不回来,你们在一起就好,不要担心别的。”
在祁贵妃这样对简陵说的时候,韦静流还在和大皇子周旋。他想着,解决了京城的事情,就和简陵一起去北方。他想和他说,放下一切,和他离开这里,再也不回去,不去插手任何事情,就他们两个一起生活。
可是韦静流知道简陵还有很多牵挂的东西,所以他没有开口,他不想用他们之间的感情去胁迫简陵。
若是简陵知道韦静流的想法……
然而简陵不可能知道韦静流的想法了。
“对了,你这次进京还带了个人来?”
“是。”
“你知道他是何身份么?”
“是何身份?”
“看来你是不知道,他是我的五皇弟,简陵。”
☆、少年游(十)
等到韦静流回来的时候,简陵也已经回来一阵子了,他倒了一杯茶喝,试图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韦静流看到简陵,表情很平静,只是有些急迫,他将简陵打横抱起来,简陵有些被吓到,手上的杯子也没来得及放下,他手一松,掉到了地上,茶水溅了二人一身。
韦静流却并未受到影响,他将简陵放在床上,然后欺身压过去,吻住简陵的嘴唇。
这一次的韦静流有些疯狂,仿佛狂风暴雨,亲吻从脖颈蔓延下去,动手去解简陵的腰带。简陵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泪光盈盈。他想起之前和祁贵妃说的事,伸手抱住韦静流,抓着他背上的布料,在他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简陵。”韦静流突然叫出他的名字,简陵嗯了一声,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从未告诉过韦静流自己的真名。
他知道了。
简陵已经被脱到半裸,此时反应过来,只觉韦静流刚才叫那一声简直如同惊雷。他推开韦静流,抓着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简陵。”韦静流的双眼是红的,他看着已经躲到了角落的简陵,衣衫凌乱,头发也有些散掉了。
“韦静流。”简陵看着韦静流这样,心中惊惧,但还是颤抖着伸手去摸他通红的眼圈。
韦静流在听到大皇子的话的时候,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为何二皇子会让自己去将简陵抓起来,为何最近会感觉简陵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愧疚,为何简陵一直不敢看他的那道疤。
可是,他喜欢简陵啊,无法克制,虽然时间并不长,可是他觉得没有简陵就不行。他甚至都打算好了什么都不要,和简陵一起隐居,再也不回来。
可是简陵是皇子,他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放弃一切和自己走呢?
还有小时候的事情,他难以不介怀。疼痛其实是次要的,纵然是一直以来肩膀在刮风下雨的时候都会疼,可是让他难过的不是疼痛本身。
而是那一箭所改变的,他的命运。
如果没有那一箭,他可能会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也许会和简陵成为不错的玩伴,也许,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便可以做一个和简陵一样,父母双全,备受宠爱的纨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对简陵的恨,与其说是恨他这一箭,不如说是迁怒。将自己身上的那些不幸,都归于这一箭。
道理他都懂,但他还是恨。
道理他都懂,但他还是爱。
韦静流的眼睛通红,但最终也没哭出来,简陵的眼睛也是红的,不过也没有流泪。他们就这样互相看着,看了很久。
“你走吧。”韦静流轻声道,然后出去,要了个新的房间。简陵自己在屋子里,过了很久才将衣服穿上,他将祁贵妃留下的报信之物点了,没过多久,便有人来将简陵接回宫。简陵到了宫里,换上衣服,看着熟悉的房间,仿佛是自己从未离开过这里一样。
也从未喜欢上谁,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自得其乐。
不过,并没有过几天,简陵便收到了消息。
韦静流在城郊,被大皇子的人围攻。
简陵听到之后,便马上让人去准备,他要去救韦静流。不过,祁贵妃明显准备的要比他早,简陵刚刚吩咐下去,便有人来给简陵换上衣服,和简陵一道,出了宫,与祁贵妃的人手接应,去找韦静流。
其实,对围攻韦静流这件事,大皇子是懵的,他好像是喝了酒睡了一觉,结果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手下来报告韦静流已经被困住,随时可以取其性命。大皇子的脑子有些混沌,然而属下拿来的手谕却真的是他自己的字迹,大概是喝的有点多,太醉了。
大皇子自然不是不怀疑这其中有猫腻,他能下手谕竟然记不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但是,韦静流已经被围攻,他不可能拖两三天的时间去查明真相然后再去决定怎么处置韦静流。因此,大皇子便直接让人备马,韦静流这般的人物,还是需要亲自出马的。
亲自出马的还有简陵,简陵明显比大皇子要快一点。他到的时候,便看到里外密密麻麻的人,拿着武器,网绳,对付韦静流一个便大动干戈。
“将他救出来。”简陵下令,这边便往里冲去,一时间,大皇子的人有些被打散。简陵仿佛是疯了,在周围人的保护下,不管不顾地便往里冲。
“韦静流,你还好吗?”印象中的韦静流,无所不能,可是在如此多人的围攻之下,却也丝毫也看不到了。简陵突破一层,却还有一层人围过来,本来是韦静流被围攻,此时却变成了简陵带的人和大皇子的人的互殴。
韦静流在人群中心,他从开始被偷袭,到现在已经足足两个时辰,天色已暗,却没有月亮,星星也是零零散散几颗,散发着昏黄的一点点光芒,天很黑,但是被火把映的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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