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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轻水不惊——爆款

时间:2017-02-15 17:30:31  作者:爆款

    “你给我起外号,我就给你起外号。”
    “你是酬勤中学的?”
    “你不也是酬勤中学的吗?”
    “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酬勤中学的学生你都听说过吗?你没听说过我,我可听说过你。”
    “真的假的啊?”
    “你学习好,是学校的宝,各科老师都四处宣扬你。”
    “我真不知道他们在幕后做过这样的事情。”
    “我班语文老师还读过你的作文呢?”
    “是吗?哪篇啊?”
    “好像叫《特别的男人味》”
    “噢,那篇啊。”张西兮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思考时,自然而然便与人产生距离,仿佛遗世而独立。
    酬勤中学的语文老师,有考试结束后从整个年级挑选出自以为好的作文给自己班同学读的习惯。
    那篇作文,张西兮的语文老师并未使之崭露头角,丁木的语文老师竟然公之于众,人和人的区别到底是大的。
    那篇作文,曾经夹杂在一些过期的教科书里,后来,随着教科书被张西兮当破烂儿卖了,但他仍大概地记得那篇作文有这样的片断:有一天我对你说:“如果男人是等腰三角形,你就是等边三角形。”
    “为什么啊?”你问我。
    “等边三角形是特别的等腰三角形。”我说。
    “我怎么特别了?”你低着头,在原地踏着脚步。
    “你身上有特别的味道。”我回答。
    “哦,没错,我嘴臭、狐臭、脚臭,每种味道都不与别人的味道雷同。”你噼里啪啦地说。但其实你干干净净,喜欢你的和不喜欢你的都无法否认。
    “你身上特别的味道,是你走到哪里,哪里就多了清新气息,尤其是你穿着短裤露出毛茸茸小腿的时候,尤其是你低眉垂眼脸上泛起红晕的时候,尤其是你像个孩子一样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时候,尤其是你惊讶得瞠目结舌的时候,尤其是你从平常的事物中发现别样的乐趣的时候……”
    “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就不能说‘尤其什么什么的时候’了,你前面的话就是个病句了,因为‘时候’太多了,太多了就称不上‘尤其’了。”你笑着打断我的话。
    “刚好我已经排比完了。”
    “你从不计较身外之物,活得很轻很洒脱,你没有玉树临风的外表,但你有一颗玉树临风的心啊!”我继续说。
    “我没有玉树临风的外表吗?”你问。
    “如果你再高一点,就有了。”我说。
    “玉不玉树临风,和高度没有关系。”你说。然后,走出“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姿态给我看。
    上课铃声,让我们各就各位,但没关系,你已经笑着躲进我心中。
    “想什么呢?”丁木打断了张西兮的思索。
    “想你的吉他弹得会有多好?”
    “只是皮毛,但创作了几首歌曲。”丁木的眼里闪动着灵光。
    她每走到一个地方,说出自己会弹吉他,都能得到一片艳羡,当然,音乐学院除外。
    会弹吉他对于她,不是锦上添花,是雪中送炭,因为她的长相有些寒碜。
    弹吉他对于她,似乎是一个杀手锏,当使尽浑身解数都不足以引起喜爱的人注目,她就会抱着吉他唱出温柔的歌曲。
    山重水复疑无路,她一弹吉他就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的人会因为她会弹吉他而爱上她,却不会仅仅因为她而爱上她。
    有些人爱你是因为你的身外之物,不是爱你的一颦一蹙,不是爱你的眼睛看他,不是爱你对他笑,不是爱你的肌肤,你的味道。有一天,你没有这些身外之物,比如钱财、权势、技艺的时候,他就不再爱你,不再爱你了。
    这样的爱是可悲的,是爱屋及乌,人是乌。这样的爱又是可喜的,让天生不丽质的人看到希望,没有浓妆淡抹总相宜,哭起来不是梨花一枝春带雨,也可以努力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虽然你向我走来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我的花果,因为我的这种应季的身外之物,但你还是向我走来了,向我走来,我就有机会让你,让你深邃地爱上我,让你一定爱上我的主干,枝叶,让你知道我的花果比起我,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如果有一天,丁木的手指出了使她不能再弹吉他的意外,因为她会弹吉他而爱上她的人就不再爱她了,不再爱她了吧。
    “只是皮毛就能创作歌曲了啊?”
    “因为简单的和弦也可以写出动听的歌。”丁木唱了起来,“是不是简单的和弦就不能写出动听的歌,是不是我的声音不够好听就不能打动你呢?”
    “是不是别人的爱情我就不能歌颂,是不是歌颂完你们也会有人和我相拥?”张西兮行云流水地接了起来。
    “你也会唱这首歌啊!”
    “当然,什么时候能听你弹一弹你的歌?然后,你教我几手儿。”
    丁木把“几手儿”听成了“几首”。
    “我的歌不适合你学,都是小女人情怀的。”
    “我和你学吉他。”张西兮一本正经地说。
    两个人就这样在同学眼里“早熟”了。
    而今天,张西兮和肖夏也在同学眼里“早熟”了。
    我相信,在张西兮所有别人看来的自来熟里,肯定有一个是有重量的,肯定有一个搭讪不是自来熟使然。
   
    第7章 嗯,它是和香蕉挺像的
   
    “老师,你脖子上有一块紫色。”两个翘辫儿像两个香蕉,滴粉搓酥,超凡脱俗的女孩说。
    “超凡脱俗”并不是说她有一张美丽的面孔,而是说她张着一张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面孔,班级里只有她的面孔具有童话色彩。鼻粱是向内圆滑的曲线,鼻尖锋利,嘴唇厚长,两个嘴角均匀上扬,闭嘴的时候,看似上下唇已融为一体。浓眉和大眼的组合,像是秋天湖泊的堤坝上落着一排整齐的树叶。她看一个人,常常让人错认为望穿了秋水,明眸善睐,如长袖善舞。还有,她两只招展的耳朵,高过眉毛,像是米老鼠的。
    她是丁木的室友,揣无从。因为稀罕、冷艳的姓名,并不需要出洋相,她就会在同学的印象里脱颖而出,可她却总是出洋相。
    “哪里?”爰爱老师花容失色。
    她递给她一面镜子,“左侧。”
    她正襟危坐地照了照,“哪儿呢?”
    “是左后侧,正面看不见。”
    她右转脖子,眼睛斜视,侧照了一下。
    “可能是紫外线过敏吧。”说着想起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他是从后面进入的,于是吻也就留在了后方。
    一边嘿咻一边种草莓的男人,真是一个体贴的男人。
    有多少男人已经在爱爱中没有了亲吻?
    以前,看佟大为的电视剧,在一些煽情的节骨眼儿,总看到他把女主角的手握起,然后放到嘴里,当时我还觉得不够煽情,现在想来,那是多么正确的煽情啊!美好的爱情当然是爱一个人的全部,但在爱中应该有这样的胜负:你爱我的手胜过爱我的生殖器,或者是你爱我的脚、爱我的腋窝、爱我的脖子、爱我的嘴唇胜过爱我的生殖器,反正不是,你如何爱我,唯生殖器马首是瞻。
    “清晨的阳光如此和煦,何来紫外线过敏呢?”揣无从是一个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人,才有如此追问。
    “我比较嫩。”爰爱老师低眉垂眼地说,面色红润得像一个红苹果。
    爰爱老师和她的未婚夫,两个人的形体有种自然的吻合。
    相向而立的时候,两个人是对称的;同向而立的时候,两个人是重叠的。
    两个人婚前同居。
    他的身高和张西兮一般,怪不得爰爱老师说“短小精悍比人高马大招人喜欢得多”和“高个子,如果是松垮的高个子,那倒不如精致的矮个子”。
    他可不是五短身材,因为他的脖子不短,粗粗长长直直的,透露着他的血气方刚。
    “你好,是冷女士家吗?”一个粉刷工穿着灰色制服,制服看上去像一件艺术品,斑斑点点的五颜六色有火树银花的感觉。
    “没错,进来吧。”她从门口的鞋架上拿出一副大码的拖鞋,那是父亲穿过的,因为很少有人来过,所以很少有人穿过,拖鞋上已落了一层灰,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他看起来也是灰头土脸的。
    “奥…我可以直接进去吗?”他想起自己穿的袜子脚后跟破了个洞迟疑着说。
    “奥…可以。”她目光向下,打量着他的脚,看见一双棕色的退色的尖头皮鞋,这双皮鞋与他今天的穿着搭配在一起,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于是他在门前毯上蹭了蹭,门前毯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可见物。
    “哪里的墙皮掉了?”
    “卫生间的。”
    她引导他去卫生间,一开门,香水味就扑鼻而来,香水的味道是糖衣炮弹的感觉,因为一种味道掩盖着另一种味道。
    “就是那个地方。”她仰头指着浴缸上方的天花板,一处一平方米左右墙皮脱落的地方,像人的皮肤擦掉了表皮露出真皮层。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两罐油漆,两个塑料盆,两支滚动轮,把两罐油漆分别倒入两个塑料盆,再倒入香蕉水,一场滚动摩擦就要开始了。
    他拿起一支滚动轮,蘸了蘸料,滚动轮的杆儿开始像一根伸缩鱼竿一样变长。
    “先来底漆,这就像是化妆品里的粉底,”他一边干活一边说。
    “你的联想能力还挺强的。”
    “为什么不说‘挺强的’而要说‘还挺强的’,我出乎了你的意料吗?”
    “我对你没什么意料。”她笑出了声,用笑声缓解话语的犀利吗?
    “我倒是对你的材料有兴趣。”她接着说。
    “我的什么材料啊?”
    “我刚闻到了一股香蕉的味道。”
    “恩,它是和香蕉挺像的。”
    此时此刻,共处一室的孤男寡女的对话不知不觉陷入了一种后知后觉的暧昧。
    “香蕉的气味是从哪儿来的呢”
    “噢,我在涂料里添加了一种气味像香蕉的稀释剂。”他话音刚落就又马上说,“你是语文老师吗?”
    他要错过这个话题,因为香蕉水的味道是对人体有伤害的,继续谈这个话题可能是不好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联想能力还挺强的。”
    “从哪儿联想的?”
    “我看你这有一本《高中语文文言文大全》,还有一些教辅类的书。”他的目光斜视着马桶旁的矮书架。
    “你喜欢厕读吗?”他接着说。
    “没有人喜欢在厕所里读书,是如厕,顺便读书。”她一字一铿锵地说。
    “再来面漆,底漆是粉底,面漆是粉饰。”他一边说一边拿着另一支滚动轮在另一个盆中蘸着。
    他娴熟地干着,她仰着颏儿看着,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结婚了吗?”他问。
    这是一个唐突的问句,但他觉得这样的唐突是值得的。
    因为所有因为爱情的唐突都是值得的。
    “我像结过婚的人吗?”她摆动着脖子抑扬顿挫地说。
    “看你的脸不像,看你的手像。”他的目光配合着他的话,先是看她的脸,然后看她的左手,看她的左手时,流露出惹人怜爱的淡淡的忧郁。
    “可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啊!”她右手食指放在鼻孔下咯咯地笑。
    “你左手的无名指,戴着戒指。”他吞吞吐吐地说。
    一枚银质的蛇肚戒指,便宜喽嗖的,孤零零的。
    在她心里,戒指这种东西,如果是自己买給自己,意思意思就行。自己买的钻戒都不如意中人送的草戒来得荣耀和尊贵。
    “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我的手有多老呢!”她把双手放在眼前,露出些许笑容,在笑容中眼睛有些许红,从些许红的眼睛中可以看出她的些许清苦,小姑独处的清苦。
    “我没有结婚。戒指是随便戴的。”她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你有男朋友吗?”
    “有,以前有,现在没有。”她平静如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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