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也来了。”谷明远起身笑着说,“谷衍的面子可比我大多了。”
“那个混账还没有到?”赵肃站在院子里,束手问道。
赵柔白了父亲一眼,给他递上一盘水果。
谷中勋起身走过去,凉凉道:“口口声声那个混账,难道没有流着你们赵家的血?”
赵肃放下水果,淡淡地回道:“流着我家的血,还不是冠了你家的姓。你要是让他改姓,我立马叫他爷爷。”
赵柔扶额,和谷明远对视一眼,感觉每年一次的孙子争霸赛又开始了,谷明远抖抖报纸,表示不参与,不插话,赵柔回到厨房,准备今天的午餐。
谷中勋闻言,冷声道:“何必那么麻烦,你叫我一声,我给你改成谷家的姓,免去你天天吃味我家孙子的出息。”
赵肃能打能拼,昂起头道:“我叫你一声爷爷,你倒是敢应吗。”
谷中勋面色沉静,平静地说:“嗯,我应了。”
这张孙子抢夺战是从谷衍高三开始。
赵肃与妻子仅仅养育了赵柔一个掌上明珠,赵柔出生后就一直体弱多病,母亲也因为身体原因早早溘然长逝。因着这些原因,赵肃对待这个女儿,一直都是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地爱护。
赵柔出生富贵,自己又生得花容月貌,谁料偏偏看上了谷家二子。
赵肃浸润商场已久,审时看人自然有他的本事。
他倒也对这个女婿没有太大的成见,只是对这种军功世家无甚好感。
依照他留洋回国的思想,等级观念在这种红色家庭最是根深蒂固。
全是一群大老粗,官僚阶级,旧派思想。
他哪里舍得自己天真烂漫的女儿嫁出家门去受这种苦,生生把原来的性子磨平磨钝,他宁可让她无爱无恨,却在自己的庇护下,恣意快乐地过完一生。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女儿要嫁,做爹的也只能陪着笑。
好在婚后也算平静安乐,夫妇育有一子,正是谷衍。
在谷衍出生这件事情上,谷明远难得让赵肃高看了一眼。
赵柔身体不好,生育谷衍时可谓惊心动魄。
然而,从妻子住进病房一直到产后离开,谷明远都陪在赵柔身边,不离左右。
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抓着赵柔的手,没有认为血光之灾,于男子晦气等等。
谷衍出生后,谷明远就开诚布公告诉家里长辈,他们夫妻只会有谷衍一个孩子。
说话时赵柔坐在旁边,怀里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谷衍。
谷明远坐在妻子身边,素日温润平和的眼中,那天是难得一见的坚定决然。
他握着妻子的手,低头望着幼子,眼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安宁。
女儿爱着自己的丈夫。
好在这个女婿也没有太窝囊。
原本嘛,赵肃就觉得一个外孙也就够了,能够继承自家事业也省去了争家产的烦心事。
谁知谷衍这个小滑头,天生反骨,偏偏要和他外公对着干。
今天说学书法,明天跑去练枪。
今天说读汉书,明天跑去打鸟。
为了让外孙继承家业,赵肃耳提面命,苦口婆心,终于铁杵磨成针感化了他家小祖宗。
大学择校前一个晚上,谷衍终于松口答应赵肃学国际政治,或者金融。
转头录取通知单下来,北京大学就变成了国防科技大。
赵肃当时就气得脑溢血,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谷衍站在门外等了一天,赵肃来了脾气醒来后拒绝他探视,谷衍也就没能进来。
入学前夕谷衍寄来一张照片。
在那张照片里,谷衍穿着军装晃着腿,坐在高高的司令台上。
对着镜头,他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他把那张照片寄给了赵肃,其他一句话也没写。
赵肃叹了一口气,把照片收在自己珍藏的相册里。
从此和谷中勋争锋相对,一心咬准是他坑了自己的外孙,展开了长达十年的对峙时期。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要改,补全或者修改都在次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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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月圆
“外公,叫人哪?”谷衍从院外走进来,一手转着钥匙,一边嘻嘻哈哈道。
赵柔闻声匆忙出门,她双眼微红,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嗔怪道:“你怎么了你,到今天才回来,都不想我们的吗。”
谷衍叫完人,接着从背后掏出一把百合花,搂住母亲道:“最想赵小姐,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一点也没有惦记儿子的憔悴样呢?”
赵柔嫁入谷家时年纪尚小,比起同类的当家主母,的确养得娇贵,容貌婉丽。
她素日不喜仆佣称自己“太太”,从娘家带来的女佣也一直按照出阁前的规矩,称呼她小姐。
赵柔接过儿子买来的花,笑容明艳,朝谷明远笑道:“你瞧瞧,你都多少年没有送过我花了,现在儿子都知道代替你了。“谷明远出来地慢,远不如早早盼着的两位老人和急切出门的妻子。
他倒也不急,闲散地站在最后。
他朝儿子微微点头,随后看向容颜娇艳的妻子,笑着答道:“秀色掩今古,娇花衬玉颜。如此好极,就让我们父子轮流送你,月月年年。”
谷中勋面容温和,朝着院子里的一群人道:“都聚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回屋吧。”
屋内开着暖气,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说话。
赵柔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心疼道:“是不是瘦了啊,在外面吃不上饭吗,这次回来呆多久啊?”
母亲看儿子,总是满心的疼惜。
谷衍心里也知道,于是摸摸下巴,笑着说:“妈,你摸摸,还有双下巴呢,只是我喜欢把头抬得高看不出来而已。”
赵柔拍了他一下,果真伸手捏了捏,蹙眉道:“哪里就瘦了呀,全是骨头,硌手得很。”她心中忧虑,起身去厨房重新安排了几道菜,有意要把儿子养圆润再说。
谷衍靠在沙发上,无可奈何地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眼底却是深深的满足。
“这次回来,有两周左右的假期吧。”谷中勋认真地打量着孙子,心道果真是瘦了黑了。
赵肃眼神微动,掩下心中喜悦,沉稳地说道:“既然这样,商务部有个会议,你去开。”
谷衍没接话,似乎在思索什么。
谷明远向来不管儿子,乐得清闲。
良久,谷衍低声开口:“我这次回北京,不打算再回去了。”
话语刚落,客厅一时沉静下来,谷中勋神色一变,赵肃则喜出望外。
谷明远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他挑眉道:“你要啃老?我和你妈可不养你。”
谷衍无奈地看了他爸一眼,继续说道:“今年北京首设中察室,我有薪水有奖金,不至于打扰你们二老的蜜月生活。“中察室全称公安机关执法办案管理中心派驻检察室,是今年国内首设的全新执法办案平台。
派驻公安机关执法办案管理中心监察室,主要承担立案监督、侦查活动监督,以及介入重大、疑难、复杂案件等职责,算是一个全新的监察独立部门。
赵肃接过话柄道:“这么说,商务部的会议你能过去了。”
谷衍点头,又补充道:“最近两天没有时间。“
赵肃笑得乐呵乐呵:“那等你有时间了,我再安排他们开会。”
总之臭小子回来就逃不了多远,他可以慢慢培养兴趣,赵肃如是想道。
“中察室的工作,是你自己申请的,还是上面指派的。”
谷衍全神贯注地等着,果然听到意料中的提问。
遵从内心的想法,他语气平和地答道:“是我自己。”
谷中勋没说话,随后起身,拄着拐杖,淡淡地说道:“你们吃吧,我还有事。”
谷衍随后站起来,低声说:“哪里有您站着,我坐着的道理。您在这里吃顿午饭吧,我还有事,今晚不回来了。”他提起衣服,朝厨房里的赵柔打了声招呼,转身出门。
赵肃和谷明远相互对视一眼,赵肃眉眼里满是得意,又强行压住,连声叹气道:“我说老哥哥,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孙子们我们可算是管不住了,你可得顾及着自己的身体啊。”说完又唉声叹气起来。
谷明远抖抖报纸,那个版面大概是他读得第四遍,他却依然读得津津有味。
眼看谷中勋气得拐杖也在颤抖,谷明远放下报纸,连忙起身扶住父亲,随即朝门外大声呵斥道:“逆子啊,逆子啊!”
屋外,谷衍早已远去。
谷衍出门以后,就开车去了市区。
行路至高架路上一半时,那种烦躁的情绪又如潮水般涌上心绪。
负面情绪如潮汐升降般起伏不定,让他无法克制手上的动作。
他停下车,掏出一支烟,烟圈映衬着繁华都市的灯红酒绿,恍若他的唯一知己。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烟灰多如银屑,散落在地,那种压抑沉痛的情绪才缓缓褪去。
手机忽然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他深不见底的眸光,被一滴水微微晕开。
“我过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若困兽于笼,亟待释放。
自15年起,北京市辖两县十六区,改革开放以后,西城区因为国家机关多集中的缘故,又被称作富人区,这几年与玄武区合并,不被这么称呼,但是加强了金融方面的投入,鳞次栉比的外资、国营银行比比皆是,俨然被看作是北京的金融街。
东贵西富。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里依然是寸金寸皮的地方。
谷衍下车后,径直走向街道拐角处一扇小门。
推开门,一条悠长的楼梯映入眼帘,红木材质,台阶上面是华贵繁复的长形红色毛毯,一阶一级,铺盖而下,恍如通向冥河,血海深处。
谷衍面无表情地走下去,看到了第二扇门。
第一扇门还带着避人耳目的普通轻巧,第二扇门明显厚重多了,它的把手呈是金属材质,呈玫瑰金色。
常人以为拧开便能打开,实则不然,这扇门上安置了最新的电子锁,依靠识别会员卡才能解锁入内,谷衍获得认证,推门而入。
门后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大门门口是吧台,中央是舞池,两侧有沙发和包厢,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包杂着舞曲、欢呼、尖叫。
包装的花纹多了,沉浸在人群中,人性深处的欲望便得到了释放。
谷衍冷眼旁观中央舞区,眸色深沉如墨,忘不见底。
单单就在他站立的时间,酒吧里已经有几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秋波暗送。
这倒也不奇怪,出身行伍的军人气质原本就是对男性气概的最好培养。
加上家世的熏陶,在外历练的自我约束与控制力,谷衍在陌生场合释放的压迫力不可小觑。
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对于弱者强有力的控制欲和掌控力。
压迫意味着臣服,臣服等价于吸引。
吸引力或许不能总是双向成立,但是谷衍出现在这里,却已经架构起第一个箭头。
其中一个女人胆大地凑上来,还没有去到眼前就被酒保拦下来。
那女人推开酒保,冷冷道:“怎么,我的身份你也敢碰,夜色这么多年的会员卡制度都教给狗了吗?
那女人言语狠毒,不留情面。
撇去她自视甚高的傲慢刻薄,她言语中透出几分意味。
这家名为夜色的酒吧设立在西城区街角,寸金寸皮,门店狭小,似乎毫不引人注目。
然而它却是□□间众所周知的聚会场所,因为这里什么都有,什么都管。
从创办初期到开门营业,从一而终执行的便是会员制度。
这种制度要求你不仅有钱有权,还必须符合夜色主人的眼缘。
听闻夜色的主人是一位医生,容貌绝伦,手段阴狠。
曾经一度有人冲撞到了他的跟前,那人却敲断了他的手骨,颇有诧异道:“我怎么会是,我只是个员工。”
至于真正的主人是谁,这么多年模棱两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因此成谜。
然而单单只看它招募的会员和坐落在国家机关附近的风平浪静就可知道,背后的人不可小觑,只是不愿为人所知。
酒保皆是遴选而来的高级调酒师,闻言气度倒也很好,还没说话,那女人就被人伸手扣住了咽喉。
扣住他的人缓缓提起她,她身型娇小,脚尖竟慢慢离地,悬至空中。
在喧闹的舞曲中,没人听见她嘶哑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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