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就是故事,难免经过加工和雕饰。
其实自打温闻上小学之后,他们两个就经常冷战,冷战断断续续、或长或短,终于在高滢发现温清松和他公司新来的女大学互发的暧昧短信之后,这行将就木的婚姻终于彻底分崩离析。
温闻是夹在缝隙里长大的。
小时候夹在温清松和高滢中间。他们离婚之后,他又夹在温清松和他的新家庭中间。温清松工作忙,想起来就把他往上拽两把,不至于让他溺死在泛滥的水里,想不起来就任由他呛水。
索性后来温闻也就不指望,这两个人没什么好指望的。
离婚的后两年,温清松带着江漾和他的小儿子去北京定居;还有不知道谁传来消息说,高滢五年前就定居在英国。
好像,温闻觉得自己的青春也就停在这儿了。
温闻歪了下脑袋,惊觉还通着电话。
没人应,高滢有些急迫的接着说道:“你还在昶州吗?我今年想把你接过来,妈妈在这边不会让你吃苦的。”
“我跟他生活了两年,后来他们要搬家去北京,我还在昶州。”
“......我知道。”高滢也是前几天才听人说,温闻还在昶州,而温清松早在两年前就举家搬到了北京,一时愧不难当,跨洋打了这通电话。
“不是他不要我跟着,是我不想去。”温闻顿了一下,提高了声音说道:“你要走就走,还打通电话做什么?我现在活得比从前好,吃不到任何苦。我马上成年,你连钱都不用再给我打。”
高滢还想说什么,但电话已经温闻挂断了。
周五早上的早自习,通常是学校老师开总结工作的时候。
走廊从南到北,吵闹声此起彼伏。
只有三楼挨着会议室的高二十班的学生噤若寒蝉,九班向来爱闹,虽然和会议室只隔了一个教室,还是不怕死的把房顶吵上了天。
汪东黑着脸,从会议室后门侧了身子,冲着长廊大吼了一声,“全给我闭嘴!九班这周扣十分!八班往前全部扣八分!”
温闻耷拉着脑袋,抬手碰了碰耳朵,对于这一周发生一次的情况十分习惯。反正他们班级每周的基础分是九十分,高二学年别的班级基础分是九十二分,只有那神一样的十班是一百分,一周下来,谁胜谁输,用膝盖想都知道。
温闻用手腕拖着脑袋,环视了一圈九班的教室,九班的伙伴们没了老师管束,比过年还高兴,前面黑板上画花的、揪着女生辫子的、被同桌追着跑的,群魔乱舞的菜市场现场。温闻撇了下嘴,扣十分就扣十分,根本没人在意啊。
胡豫抬胳膊捅了温闻一下,神秘兮兮的说道:“嘿,三班那个被揍了,你知道吗?”
温闻心想,他还亲眼看到斗殴现场了。
徐础一拳就打到了脸上,因为对方太在意脸,于是单方面决定斗殴结束。
何佳佳转过身来,给胡豫撑了撑场面,“对对对,就是三班那个总能招惹人打架的。今早带着两个熊猫眼上学来了。”
胡豫觉得气氛来了,准备再进下一个□□,一脸兴奋的问道:“那你知道是谁打的吗!”
“居然是徐础!十班那个!”徐佳佳特别给面子,补充道。
“哦~”温闻仍然保持着用手腕撑着下巴的动作,微微往后仰了仰,拉长了声音回应道。
温闻的反应直接把胡豫和何佳佳点起来的两把火全部熄灭了。
“鬼一样的冷淡啊,真是。”
温闻呵呵了两声,抬手揉了把自己的脸,背对着后门,开始了他的表演,“啊~居然是徐础打的,真是太惊讶了!”
然后又恢复冷漠脸,看着胡豫,“这回可还满意?”
胡豫尴尬的额了一声,何佳佳秒把身子转了回去,正襟危坐。
温闻在心底呵呵了一声,慢慢悠悠的把头转了回去,打算立马和班主任道个歉,求她千万原谅。
结果看清以后,脸上虔诚认错的表情立马僵了。
徐础靠在他们班,后门的门口,左手搭在他的书桌上,见他回过头,微微挑了下眉,手指敲了敲桌面。
声音很清脆,毕竟他的书桌膛里没装什么东西,温闻漫无边际的想了想。
没什么比,背后说人被人抓个正着还尴尬的了。
温闻脸都憋红了。
“你上我们班后门站着干嘛!!”
班级都静了,多一半的视线被吸引到了后门。
温闻坐着,徐础站着。温闻梗着脖子往上看徐础,徐础微微低头,漫不经心的看温闻。
炮仗又炸了啊,胡豫抬手摸了摸额角,默默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晚上帮我取接一趟徐小鱼,实验小学二年三班。”
徐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放在温闻的桌子上,伸手又敲了敲他的桌面,然后走了。
胡豫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诶?接谁?我好像不太明白。”
温闻涨红着脸,伸手在胡豫的脸上糊了一通,“闭嘴。”
直到第一节课上课,温闻才把快被自己揉坏的字条展开来看。
上面简简单单、清晰明了。
实验小学二年三班。
下面一行还写了从他们学校到实验小学应该地铁一号线,在理工大学站下车。
神他妈......谁是路痴啊!
温闻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想什么呢?
☆、第 10 章
下午五点钟,实验小学门口,年轻的家长来接孩子的并不多,多半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守在门口等孩子,于是温闻手里拎着校服站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鹤立鸡群,大爷大妈们十分热情,把他的族谱都问候了一遍。
直到放学的铃声响了,温闻才彻底松了口气。
徐小鱼排在班级队伍的最前面,她用她3.0的视力在人群里扒拉了一番,惊喜的看到温闻穿着白色短袖,特别扎眼的站在人堆里面。徐小鱼喊了两声小哥哥,怎奈周围太吵,温闻并没有接受到她的信号。
徐小鱼拉了拉班主任的衣角。
温闻碰了碰眼镜框,十分怀疑自己的眼镜是不是该换一副了,他在队伍里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二年三班的牌子。
身体猛地撞了一下,温闻立刻把手放到了徐小鱼的脑袋上,怕她摔到。
徐小鱼兴奋的把脸抬起来,“小哥哥,你怎么来啦!大魔王居然喊你来接我啊!”
温闻把书包从她手里接过来,另外一只手牵着徐小鱼,气氛轻松,他嘴角上提,逗了逗徐小鱼道:“怎么?很奇怪?”
徐小鱼夸张道:“我昨晚求了大魔王好久,他都不肯答应,我还以为又要叫楚卓来。”
没想到徐小鱼还认识楚卓。
楚卓和徐础是同班同学,关系很好。温闻抿了下嘴,问道:“楚卓,经常来接你?”
“大魔王有事要忙的时候,就会叫楚卓送我回家。”徐小鱼对待这事儿很平常心,温闻想,她应该是习惯了。
温闻微微抬了抬下巴。有事要忙?说起来除了早自习见过徐础之外,课间操他也没出现,他路过十班的时候偷偷瞄了两眼,也并没有瞧见人。
他有点诧异念叨了一句:“他有什么好忙的。”
徐小鱼说起这件事情,连蹦带跳的笃定的说道:“陪女孩子咯。”
温闻噎了一下,半天没缓过神来,徐础居然去陪女孩子?
徐小鱼见温闻似乎不信的样子,继续说道:“有次楚卓带我去蛋糕店,大魔王带着那个女孩子一起在店里挑蛋糕,被我撞见了。”
温闻觉得脑子里的火山一下子就炸了,炸得他眼前全是小星星。
徐小鱼感觉温闻手好像不如刚才暖了,她使劲的给温闻搓了搓手指,疑惑的问道:“诶?小哥哥,你是不是感冒了啊?”
等到温闻和徐小鱼回到了26楼,天已经擦黑了,时间快到七点钟。
徐小鱼出了电梯撒腿就跑了,温闻拎着书包和蛋糕跟在后面,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刚才怎么就答应了徐小鱼去了一趟蛋糕店。
真是鬼使神差的想了想,会不会在蛋糕店碰见徐础和那个女生。事实证明,并没有。他只是见识了徐小鱼对蛋糕的痴迷,顺便当了一回护花使者。
徐小鱼敲了敲门,没人应。她插着腰,气鼓鼓的,一会儿想到了什么突然乐呵呵转过头来对温闻说:“小哥哥,我小舅还没回来,我可以去你家和你玩吗?”
当堂入室的徐小鱼侧着头看温闻穿着拖鞋从外面回来,尽职尽责的给温闻报数,“小哥哥,你已经出门五次了。”
温闻状似不经心的岔开了话题,“要吃水果吗?”
还年轻的徐小鱼眼睛一亮,从沙发上蹦起来,“要吃要吃。”
俨然是完全忘了刚才她说了什么。
温闻把冰箱里昨天买的橙子拿出来,切成一块一块摆在盘子里,端给徐小鱼。他有点心不在焉,他拿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快九点了,人还没回来。
该死的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温闻懵了一下,把钥匙揣进了口袋,对徐小鱼说道:“你在家好好待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就回来。”
徐小鱼点了点头,温闻看了看时间,又嘱咐了徐小鱼几句,开门出去了。
风有点大,他出了门,只感觉自己的外套兜着风,头发也成了乱毛,他把拉锁一口气拉到了下巴,往小区外面跑。
他其实出门就有点后悔了。
大脑一热就跑出来,九点了,这么大一个昶州,他跑哪儿去找人去。徐础平时想去哪儿、爱和谁在一起、无聊的时候会去哪儿,这些他根本不甚了解,他远远看着人,看来看去也只是看到一些皮毛。
小区里的路灯坏了,他最好尽快跑到小区外面。
这会儿有个黑影快步的往他这个方向走,温闻没空在意,那黑影瞧见他顿了一下,在温闻要和他错身的时候,一把把人抓住了。
温闻皱了皱眉,听那人说道:“这么晚了,乱跑什么?”
估摸着是习惯了黑暗,这会儿能看出人的轮廓来,“徐础?”
徐础并没有回应温闻,而是问了句,“徐小鱼在你家?”
温闻干笑了一声,特别蹩脚的解释,“我就是突然想下楼买两瓶水。既然你回来了,我和我先上去。”
温闻有点想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但又没什么立场去问,他觉得这问题就梗在嗓子眼,不上不下,难受得不得了。
进了电梯间。
徐础碰了碰额角,似乎有点疲惫的样子。徐础的眉目像是水墨一笔勾勒而成的,很漂亮却又清清淡淡的,他看你的时候,很舒服没有半点侵略性。
徐础站在电梯的一角,也许是感觉到了温闻的视线,抬起头来,温闻有点慌的挪开的视线,毕竟他在做这件事上很有心得。
也不知徐础到底有没有注意他,徐础没在意他飘忽的视线,说道:“今天谢谢你帮忙了。”
......
居然道谢了。
温闻抬了抬下巴,几乎是不过脑的说道:“我是因为要接的人是徐小鱼才去的,你别想太多了。”
温闻说完面不改色,内心则十分崩溃。
他大概把所有教过他要好好说话的老师的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神经病一样无限重复这种在徐础面前跳脚的状态,陷入了死循环。
沉默,蔓延开来。
26楼到了,电梯叮的一声。
温闻快速从电梯里跑了出去,后面幽幽的传来一句,“你恨不得把篮筐扣在我头上,当然是看在徐小鱼的面子上。那我就不跟你说谢谢了。”
被怼了。很好。
☆、第 11 章
徐础进了温闻家的门,他在有限的范围内略扫了一圈,视线在茶几上停顿了片刻。
徐小鱼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就已经从沙发上跳下来了,这会儿一溜烟跑到门口,拖鞋都忘了穿。她略怨念的看了徐础一眼,“小舅舅,你怎么才回来?”
温闻进了卧室,把徐小鱼的外套和书包取出来,迎头就听见徐小鱼这句,正中他下怀,他脚步微微一顿,才走过去。
但可惜徐础没说什么,伸手把人抱起来,徐小鱼兴许是困了,没闹他,服服帖帖的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地儿把脸贴过去了。
徐础笑着拍了拍徐小鱼的脑袋,说道:“徐小鱼,跟你小哥哥说声谢谢。”
温闻看着徐础嘴角提起来,声音又带着笑意,心里难得有点又甜又涩的滋味,他心狠的把这点不是滋味全部赶走,把手里把徐小鱼的东西递给徐础,然后把两人给送出了门外。
他脱了外套,从茶几上拿了瓶水,灌下去大半瓶才停下。他瞥了眼茶几上摆的七八瓶水,估算了一下茶几和门口的距离。八成刚才徐础是看到了,他在楼下扯谎的事儿不到十分钟就被人发现,真是有够丢脸。
温闻扯了扯嘴角,心想,又不是头一回。
第二天一大清早,温闻揉了揉一头的乱毛,接通了他和胡豫的早间通话。周末假期加上周一的端午节,这周连着放了三天假。胡豫家里打算出去玩一趟,打算带上温闻。温闻把他在昶州唯一的亲戚搬了出来,说要去那边过节。
胡豫的大嗓门,高了八度,“八百年不联系一回,去那儿过哪门子节。”
“嘘。大哥能不能别嚷,待会儿全听见了。”
胡豫家一家都是真心对他好,但他也不能总是跟着,毕竟那并不是他的家。
快二十的人了,放个假而已。
如果温闻今天不能给一个完美的理由,胡豫是根本不打算松口的。温闻呼了一口气,甩出最后的王牌,说自己要和女孩子约会。
胡豫大呼小叫道:“你哪来的女孩子?”
最后胡豫还是节节败退,给温闻松了口,顺便叮嘱他别到湖边玩水,温闻心情颇好的应了一番,胡豫才满意的把电话挂了。
早七点钟,温闻洗漱完毕,打算下楼买早餐。刚出门,对面的门就开了,徐小鱼从门缝里飞了出去,身影只是一闪就到了电梯间。速度太快,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温闻。
“小舅,电梯到了,你快点,不要磨蹭。”徐小鱼喊了一声,全然忘了刚才在屋里誓死也要在床上躺着,然后哭唧唧的被大魔王拎起来的到底是谁了。
徐础并不着急,他出了门看到对面背对着他正在锁门的温闻。徐础瞄了瞄温闻的手,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
他对面刚刚进行完一百八十度怒转的温闻,极力的掩盖自己的呼吸。
徐础收回了视线,然后关上了家门。
关门声一响,温闻的心落在了实处,快速喘了口气。
他神经太过放松,耳边有一阵风飘过,皮肤上被冰凉凉的东西碰了一下,是徐础的手碰了下他的脖子。温闻整个人像是炸毛的猫,寒毛直立。
“喘这么厉害。”徐础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温闻这种本来脑子里就对人有非分之想的,瞬间就偏了思路,死命的把这话扒拉到暧昧那边去了。
4/9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