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置否,“寒鸦要我做什么?”
“总裁吩咐,请您全程跟在他身边。”雪村翔笑不露齿,深不可测。
我皱了皱眉。
猜出是参加晚宴,根本不难,社交性极强的穿着打扮,很容易看得出来不是普通的游玩,只会是非常重要的场合。
而那句“请您全程跟在他身边”我是不是可以按照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来理解,焦点旁边的位置,也只能够是焦点——他是要把我介绍给其他人。
但这样做的理由呢?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们是敌对的。
他完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第五十八章
58.
昏暗的灯光下,金丝滚边的暗红色地毯,延伸出一扇金色对开、雕刻着巨型兽类和花绘图案的大门,走廊的两边每隔一米就会有个石柱,上面放置着一盆开得茂盛的白色玫瑰,依次排开,宛若花海,两边的墙上挂着许多16世纪到18世纪的名画,我看到最熟悉的就是蒙娜丽莎。
这样的场景,会让我想起当初自己亲手推开的血盒子大门时候的情景。贵气昂然的走廊,引导的是一个无比肮脏的世界。
我昂首站在门外,推开门那扇大门。
厚重的大门轻飘飘的没有发出一声响动,悠扬热烈的音乐首先飘荡了出来,我看到的是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巨大的水晶吊顶,四角的墙顶上有四个朝下飞动的天使雕塑,他们手里抱着水瓶,模样灵动美艳,清澈的水就从里面倾泻而出,顺着地面上的凹槽,汇聚到会场中央的水池里,池中有一小块蓝色的台面,上面只放置着一架钢琴。八扇拱门大开着,露出外面的草地和交互喷射的大型喷泉。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淡雅的香味,人们像是草原上的绵羊一样,三三两两的分布在各种美食和酒水里,他们惬意的在一起交谈,男人们戴着价值不菲的腕表,女人们则戴着各种各样名贵的珠宝,袒胸露背,身姿妙曼。侍者们穿着笔挺的白色小西装,端着酒,精神抖擞的穿梭在人群里,一切都像会发光一样,强烈的氛围,让我略微的露出一个笑容。
“沈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吗?”雪村翔一边带路一边说。
“算是吧。”
“那您很厌恶吧?”
“啊。”我沉吟着端了一杯红酒,猛灌了一口,又让侍者给我点燃了一根雪茄,“我表现的很明显?”
“察言观色是一切人情往来中操纵自如的基本技术,沈少有兴趣了解吗。”
我当然不可能有兴趣。
我没回答,雪村翔就没有继续说话,安安静静的给我带路,步伐停止,我看见那个人神色冰冷的在和一个男人说话,看见我,说了一句话:“把烟灭了!”
我耸耸肩,依言把雪茄灭了,“你找我?”
寒鸦很漂亮,他今天穿着和我同款的修身西服,白色,长发披肩,只露出一张精致冰冷的小脸,却足够惊艳,他笑得不着痕迹,毫不避讳的直接说道:“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沈墨,是我身下一个银乱的宠物。”
饱含羞辱性的词汇,瞬间像火星子落到炸药桶里一样,瞬间爆炸开来!
“放屁!”我脸上的青筋暴起,拽紧拳头,大声反驳道。
“这种场合不太适合脏话,我应该给你个教训,你是想要我把你躺在我身下的录像发出来吗?”
我忍无可忍,一拳挥向他的脸颊,寒鸦连脚都没动一下,稍微侧过身,顺着我的动作,捏住我的拳头,顺势一拉把我包进怀里,捏住我的手腕,我瞬间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动手,否则,我会很生气,你会很惨,噢,不,也许是你的朋友们很惨,你懂我的意思吗?”
又是威胁!
我气得眼角发红,但是我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就范。
与寒鸦交谈的男人波澜不惊的看着这场闹剧,笑着问了一句:“这位就是今天宴会的主题吧。”
寒鸦点点头。
我为什么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寒鸦告别了男人,牵着我通过人群,每个人不管是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来,给以注目礼,目光一道道叠加,让人无形中产生巨大的压力,寒鸦的手明明就应该是冰凉的,此刻却像是烙铁一样的让人难受,我想要挣脱,却被握得更紧,我们踩在水池的踏板上,走到水池中央的小平台上,寒鸦让我并排坐在琴凳上,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长发披肩,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无数的碎光,灿烂而和谐,仿佛坐在巨大舞台上的巨星一般,有着一种让人为之疯狂的张力!即像是温和,又带着冰冷,明显和平常不太一样,简直是一秒钟内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先动手整平衣服上刚刚因为殴斗造成的褶皱,然后修长的手指虚压在钢琴上,说:“好好听着,这是我为你弹奏的第一首钢琴曲。”
“什么意思?”我满脸疑惑,为什么越来越不明白,这场宴会到底是干嘛的?
我的话音刚落,短暂,强烈有力的音阶顺势而起!猛烈的让所有人的心脏为之收缩!
寒鸦偏过头,对我拟了一个噤声的口型,手指下的动作一刻也不得停息,明快的前奏如流水一般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而此刻,宴会本身的音乐被停掉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水池。
节奏很快又变得幽美,跳动的双指,陶醉的思绪在音乐中穿越过没一个人的灵魂,每个人在欣喜燃烧的音符中浑然忘我。
除了我。
我简直惶恐,越听越心惊肉跳,这一切在我看来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而我是那只鸡,寒鸦则是没安好心的黄鼠狼,这首曲子就像是黄鼠狼送给鸡的礼物,很可能就是亡魂曲!
一曲完了,四周爆发出热烈掌声,这个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低头吻了我!
实在太出乎意料,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以至于我根本不能做出反应就已经结束,他领着我站起来,通过踏板又回到地板上。
四周所有人窃窃私语,气氛忽然间变得很诡异。
寒鸦一路沉默的把我送到会场门口,我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大脑里可怕的发麻,无法猜透对方想法的感觉不亚于踩着薄冰过河。
“你来猜猜看我请的都是什么人?”他问道,也许是因为我最后的配合,这个人的声音明显和缓多了,目光都轻快多了。
“血族?”
“你很聪明,沈墨,你这么聪明就应该明白,我是在向整个血族宣告,你是我的人。”
会仅仅只是这么简单?
我不相信的看着他,目光逐渐发冷。
一个比你聪明,万事考虑的比你还全面的对手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这么浅显的理由。
“仇视的目光,像只漂亮的豹子。”亵玩的语气。
“不敢当。”我不卑不昂。
“是吗?”他略微的蹙起眉,似乎无可奈何,“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就说点你听得懂的,”他的瞳孔里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停顿了一下,俯身到我耳边,才继续说道:“现在,我想做的事情会有更多的人替我去做,甚至根本就不需要我说,他们会查清楚关于你的一切,甚至你有多少根头发都会被数的一清二楚,为了投我所好,他们会争先恐后的为我处理掉某些人,比如,杀死苏秦。”
我眼睛瞬间充血!猛地单手掐住他的脖子,摁到墙上,一字一顿的说,“你他妈的说什么?”
“啧啧啧,束手无策了吗?心疼了吗?后悔了吗?不过,已经没机会了,他们说不定已经开始动手了。”他的神色压根就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一样,不痛不痒,态度轻蔑。
我顺着话音看了大厅一样,那个原本辉煌的地方,忽然让我觉得很恶心。
奉承谄媚,为了权势可以轻易的磨灭他人的生命,可恶至极。
而我面前站着的人也足够恶心。
为了一自私欲,强行剥夺他人的自尊,践踏他人的感情,卑鄙的让人没办法用词汇去形如。
我嫌恶的松开手,大概表情快吐了,寒鸦的脸色忽然迅速的冻结,他拉住我的手,冻死人的声音问道:“你要去哪?”
我死死的盯着大门里面的所有人,我仿佛已经看到所有人嘴角里露出来的尖牙,我想起teixs脸上的蝴蝶纹身,想得我更恶心了,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暗灰色的脏东西,密密麻麻的不停闪烁,像是蛆虫一样的拱来拱去,让我的胃里一阵抽搐。
脏的东西就要打扫干净,活着的脏东西就去死好了。
牵制我的力量显得很烦人,我回头看着他,“你想要这只手?”
阴沉的目光让我反胃的感觉更加强烈,我觉得自己快吐了,我认认真真的把刚刚藏起来的餐刀从侧腰里抽出来,猛地切向自己的手腕,如果他想要那就给他。全部都给他。
然而他却捏住了我握刀的手腕,“沈墨!”
我皱起眉,痛苦的说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杀了他们,杀光他们,没有任何人能够杀害他!你是罪魁祸首!”
我忽然一愣,突然想到了缘由,我无比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沈墨......”他拿掉我的刀,神色变得我一点都看不懂,“因为你选他,我不希望你选他。”
我听不懂,只问自己最关心的,“那你还要杀他吗?”
他静静的凝视着我,残忍一样的慢慢的点了一下头,慢慢的向下收拢下巴,然后再抬起,泯灭掉我最后一点的希望。
我不理他,执意要去大厅,他态度强硬的直接卸掉了我的胳膊,弄碎了我的膝盖,把细小的贴片插入关节处防止再生,再把我抱起来,我恶毒的目光看向大门,他就拼命的把我的头按到他的怀抱里。
我没办法。
我的视线只能是一小片昏暗的白。
身体被冷包围,我冷的不停的呕吐起来,我根本就没吃过早饭,所以一点呕吐物都没有,身上的痛楚很微弱,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觉得痛,从关节里伸出来的血液,一路滴落,淅淅沥沥像是小雨,落入到深色的地毯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人很乱,声音嘈杂,我感受到最后的痛,是针头刺破皮肤抵达肌肉层的锐痛,我眼睁睁的看着那根细长管子里的液体,慢慢的一点不剩的全部打进了我的身体里。
直到打完了,寒鸦才把我放到床上。
他静静的凝视着我,一言不发。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我变得很安静,意识逐渐游离,我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五十九章
59.
“别杀他!”我猛然的伸出手,却抓了个空,梦里的场景让我心有余悸,我急促的呼吸着,空气呼呼的经过肺部,带来丝丝痛楚,强烈的药效让我的大脑昏昏沉沉,我每动作一下,耳边就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我滑倒了两次才抓住床头坐了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脚踝,哪里多了一根拇指粗的铁链,一头锁住我的脚踝,另外一头固定在床角。
冰凉的铁链在我的脚边盘踞成一团,冻得我满目冰寒。
这算是什么?
以为锁住我,我就不能去救苏秦,还是觉得我沈墨就是他寒鸦养的一只人形宠物,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牵着链子带着我去门去散步?
胸腔里沉积的愤怒汇聚成可怕的龙卷风,瞬间疯涨!
“寒鸦!”我愤怒的咬牙,动作粗鲁的去扯链子。
我忍不住发出冷笑,是不是也太过小瞧我了?单凭一根细链子怎么可能困得住我!
我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锁扣,脚踝的皮肤忽然传来一阵锐痛,我暗叫了一声糟糕,明显感觉有东西被注入了体内。
那似乎是脚踝的环装锁扣内部的一个小装置,只要我有所动作,就会在第一时间内为我注射神经性药物。
我愤然的倒在地板上,努力的数次依旧没有爬起来,肌肉很快麻痹,动作也一次比一次僵硬,我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却怎么也无法平息心底的那点愤怒,我恨他!我恨他这样玩我!
再一次醒来,我把锁的样式研究了一遍,才动手去打开锁扣,但在我把锁扣打开一半的时候,就被注射了药剂,我原本以为最开始是自己不小心触动了机关,但明显不是,有人在远程监控我的一举一动,所以,他们可以选择时间给我注射神经性药物。
就像是逗弄动物一样,你可以让他不吃东西就死,也可以让他们吃一口东西就死!
掌握他人生死权利,真的就会让他们觉得这么有意思吗?
意识一直沉沉浮浮,我似乎再睡,又似乎没有,身边一直大段的空白,偶尔会发出一些响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站着一个人,他正在把一根空针管丢进旁边的盘子里,穿着白衬衣,袖子高高挽起,侧面看起来有一股介于成熟和稚气之间的蛊惑感。
“姜辉?”我讶异道。
这个人在三年前还是我的私人医生。
“沈少好,您已经有两天未进食了,请问您饿吗?”姜辉的声音相较三年前,口气一样的温和,就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爱戴病人的好医生一样,说话柔和,很难让人起排斥感。“您有三分钟的时间想清楚,您是要进食,还是继续沉睡。”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如果您不进食,我将会给你注射安定。”
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可笑的选项,我气闲神定的靠在床边,面无表情的问,“注射多少安定可以死人?”
“......”姜辉整张脸都僵住了。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脚踝处的铁链子称职的发出响声,我就认真的看着脚踝处细链子,这根链子长度有两米,刚刚够我下床,我甚至连厕所都无法达到,但因为靠近窗户,我可以接近窗户,这算不算不幸中的万幸?我目光看着窗外,淡淡的道:“我选吃的,我要活着。”
对,我得活着,卑微也好,愤怒也好,我得活着!
苏秦,你一定要坚持住!不知道安泽辰会不会及时把苏秦带走。
半分钟后,我吃上了第一口热菜,所有菜式的样子都很精致,味道也很好,但我吃了几口,就再也无法咽下,我担心苏秦,担心的整个人都坐立不安,我问姜辉:“我睡了几天了?”
“两天。”
“寒鸦还要我睡多少天!”我内心焦急,表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
得不到答案,我烦了,“滚出去!”
姜辉走了,我坐到窗台上看窗外的景象,天空瓦蓝,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不知道苏秦现在会不会在空调房里隔着玻璃晒太阳,又想到,现在有那么多的人追查我,苏秦不应该露面才对。
又看看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的金属,思考怎么样才能摆脱这种禁锢。
49/61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