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上一轻,黑色荆棘被解开了,爱德华努力挣脱桎梏,结果自己的双手却反被荆棘束缚住。黑色的刺深入皮肤,紧紧吸附在手腕。暗金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床上,爱德华衣衫半退,双手被黑荆棘绑住举过头顶,他紧紧抿着唇角,眼底的暗蓝已染上周边的黑暗,像囚禁于笼中困兽在作最后的挣扎。
他看不见,于是触觉就分外敏感起来。那只手缓缓滑至侧腰,丝绸的质感则成了致命的撩拨,滑到他最无法忍受的那个地方。
“啊……滚、开哈……”爱德华第一次被除自己以外的人触碰,他的理智像风中飘忽的一簇火焰,随时都可能熄灭。为避免更进一步的接触,他不停扭动身体,想要逃开那只作恶的手。
显然,那个人对这种事非常熟悉,爱德华的挣扎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并未阻止,而是趁势扯下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苍白的皮肤被暴露在空气中,却被腹部两道结痂的疤毁去美感。
爱德华的理智在伤疤□□时彻底散乱,他的身体紧绷着,像即将爆发的凶狠兽类。忽然间一双柔软的翅膀贴紧了他,将他圈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丝质的手套离开那个地方,拂过那道疤,仿佛是无声的安慰。
然后,腹间抵上一个冰凉的东西,异样的熟悉感告诉爱德华,那是匕首。他没有作出任何抵抗便臣服了,因为内心对于未知的恐惧。
它轻轻擦着他的皮肤划过,冰冷的金属质感留下皮肤反射性的战栗,然后停留在腹部,摩拭那几道疤。
血。
锋刃刺进了疤痕下的未痊愈的血肉。爱德华死死咬着唇,克制着不发出□□声。血滴在裹着的羽翼上,粘腻湿滑。
滴答。
滴答。
啪嗒。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匕首扔在一边,歇斯底里被冲散,蔓延的血迹染湿了散落的暗金与白,但两人俱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伤口被温暖的光治愈,血迹的残留使气息依旧潮湿,蠢蠢欲动的暧昧并未被两颗冷却下来的心封存,反而散发出□□的味道,叫嚣着彰显存在感。
然后,爱德华就醒了。
----Chapter 6.前奏&完----
第8章 Chapter 7.诡辩
爱德华醒了过来,眼前是圣坛,他背靠着盐柱,看台下的人忙碌。
“回去吧。”他走下金字塔,“我想我得好好休息一下,把那边的文件转交给慕夫杰。”
※※※
这算是教廷人来的最齐的一次了。
这次的神迹并没有公布帝国,但帝国埋在教廷里的人已先一步将消息呈报内阁,所以祭祀中有两位皇室贵客坐在仅次于爱德华的座位上。爱德华翻阅维曳递上的花名册,找到关于那两人的资料。
弗兰·蒙奇太古,41岁,光明帝国最小的亲王。
沙利叶·蒙奇太古,23岁,光明帝国第十四位王子。
他挑了挑眉,然后将花名册翻过一页。
年轻的教徒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关于神迹、圣子的消息。爱德华的目光一一掠过他们的名字,最后停留在“班德·康恩斯”上。
他在母亲为教廷以身殉职后,由几个殿主联合上奏推荐的,担任圣子的新位。爱德华并不是很喜欢班德,主要原因是班德自小就成长在教廷里,对光明信仰有一种旁人难及的狂热。他是教廷洗脑式教育的牺牲品,很彻底地继承了愚忠与自视清高的特点。
康恩斯年仅19岁,却保持着杀死54个黑暗生物的记录。他痴迷于这种合法屠杀,将难以言喻的暴戾发泄在黑暗生物上,却因此获得了神圣勋章并被鼓励持续。然而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原神罚之殿殿主的长子,在教廷拥有不低的地位。
而他也是神使的热门候选之一。班德足够英俊,与爱德华不同,他的发色与眸色是纯正的灿金浅蓝,身高上也仅仅矮他一拳的距离而已。他的疯狂崇拜也许会令神动容,良好的家教让他有足够的耐心,只是无意间的举手投足却透露出属于上位者的倨傲。
爱德华将翻完的花名册递给随从,然后走向自己那个被精心修饰过的座位。但它再怎么华丽舒适,也只是顶层之下。
这里的采光良好,有充足的光线供信徒驾驭。爱德华对想与他攀谈的人表示委婉的歉意,他需要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来感受神的气息,所以当他靠在椅背上时,就已操纵光线将自己与周围隔绝。
爱德华合上了眼。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结界被彻底摧毁,喧嚣声消失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是一片昏暗,他们摸索着走向自己的位子坐下,爱德华垂下眼睫,握住扶手的十指紧了紧。
神迹。
所谓神迹不可能有神的真身降临。因为所有的主神被统一隔绝在神界,能自由出入两界的只有神使或者神被削弱大半力量的□□。
细小的光点在人们眼前漂浮着,汇聚在一起渐渐照亮了黑暗。来的是神使,他的身影在圣坛出显现。因为他身上有“不可视,不可说”的印记,所有非神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以及听不见他的话,他所降下的神的旨意会直接传达至意识海中,只要神经没有残缺的人都能接收。
那么他所传达的旨意是——
【爱德华·道尔萨斯,随吾接受洗礼,封为神使,不可逆。】光明又一次卷土重来,霸道地占据圣坛。所以人都看见他缓缓站起身,然后向着那个立于盐柱前的身影单膝跪下,“吾爱德华·道尔萨斯,接旨。”
他不是没有预测到自己会成为神使,只是他潜意识地认为主神会略过教廷高层,但现在看来,是他失算了。
但他还没有输。
爱德华转过身,对所有来宾微微欠身,召来了维曳。维曳将一枚金色卷轴呈给他,爱德华将权杖横握在右手道:“吾此次前去,教皇之位空缺……”
“等一下。”坐在一旁的沙利叶站起身,双掌轻轻击打了几下,“我们首先不是应该恭喜教皇陛下吗。”
在他第一个表态后,掌声响起,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所有来宾都用真诚的笑容表达祝福。
新晋神使的人不悦被打断,但未等他开口,沙利叶已微笑道:“那么我代表蒙奇太古皇室呈上父王意旨。”
爱德华觉得不能由他这样下去。
按这位王子的搞法那教廷最后就完完全全成为皇权的附属品了。神使不是万能的,至少不能管人界的事,他必须在上去之前把所有东西掌控在自己手里。于是,爱德华将权杖倒置,作出了反击。
“王子殿下,容吾提醒一句,教廷的事,是不受帝国管辖的。”在看见倒置的权杖时,坐在第二层最角落的老者缓缓站起身,他很明显是在势力换水中幸存的老辈之一,同时,他也是前皇后的父亲奥古斯丁·因。
“您言重了,建议而已。”
“无所谓是什么,优秀的骑士总是向往光明。”
“每个人努力做到优秀,但事实上那只是很少一部分。”
“教廷有条件将不甘平庸的人培养成那少部分的优秀者。”奥古斯丁浑浊的眼睛闪过精光,布满皱褶的棕黄皮肤像一截干枯的树枝。他身材瘦小偻佝,被宽大的法袍包裹的严实,但没有人敢低估他的战斗力,就像蝗虫啃食青草的狂热劲令人胆寒。
弗兰在□□了这充满火药味的对话:“事实上合格的导师都能做到这一点。”
“可只有信仰能将人的潜能发挥到最大!”奥古斯丁没有因为他的插入而放弃这场争辩,他反唇相讥,“对于平民来说,信仰遏制恶念的萌生,对于士兵来说,信仰点燃卫国的狂热。教廷的职责是捍卫每一个人的信仰,让邪恶失去敲门的机会。”
未等那两人开口,爱德华抢先一步将权杖指向金色卷轴,“吾以前任教皇的身份宣布,继任者为慕夫杰·玛尔玛拉。”
金色的卷轴亮了起来,化作光点飞向第三层康恩斯身旁的一个青年。慕夫杰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微微欠身,丝毫不在意旁人惊异的眼光。
沙利叶愣神了,奥古斯丁完成使命般地坐下来,不再跟他纠缠这个看似正确的论点。矮小的身材被座椅遮挡住,再不见他的身影。弗兰反应要比年轻的王子快得多,他抢在欢呼声之前便大叫道:“陛下,请深思熟虑。”
“是否因为吾与国王意下不同?”
“不。”弗兰赶紧否认,脸上有一丝尴尬,“只是我们认为康恩斯是最适合的人选。”
----Chapter 7.诡辩&完----
第9章 Chapter 8.争锋
从被钦点神使的那一刻起,爱德华就在压抑自己的怒火。费劲心思得来的教皇之位被迫亲手给予他人,自己的计划与魔族的条约也无法实施,然后就是一场皇位争夺战发生在自己面前,他人还没走两方就已经为谁来继位吵上了。
皇室的插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神权与皇权不相容没错,但两方各有两方的规矩,以互相压制互相平衡来维持帝国的正常运转。因为教廷的暂时示弱而逾越,这种事情一点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而此时,对方愚蠢地露出一个破绽。
“蒙奇太古亲王殿下。”他开口道,眼神晦暗不明,“吾想知道‘我们’是指哪些人。”
弗兰心中一惊。
无论是教廷还是皇室,结交近臣无疑是最无法忍受的一点。原本各司其职的人忽然在一个相对特殊的时候搅合到一起,目的性太强,让统治者不得不防范。特别是那种本来身份就比较复杂的人和一些私人力量强大的人。原教皇人还在,前圣子刚死康恩斯就被一群人联合推荐成新圣子,同时由于皇室牵扯不清,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很值得怀疑。
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这个教皇放在眼里。
但弗兰的反应非常快,他绕过了这个问题道:“皇室时刻都在关注教廷新一批的优秀人才,康恩斯对黑暗生物的裁决记录是没有前例的,我相信他作为贵教圣子必然有其优秀之处,具有骑士美德,担任教皇的人应足够优秀,不是吗?”
“是的。”他说,“但正确评价一个人,不是看他当前的水平,而是他的潜能。而且选择慕夫杰的不是我,而是神的旨意。”
像雕塑一样站在圣坛的神使猛地抬起头。爱德华没管他,自顾自松开了握紧权杖的手。
在全场人的注视下,权杖稳稳地飞过康恩斯,停到了慕夫杰的面前。慕夫杰试探地伸出手,然后接住这沉甸甸的东西。
尘埃落定。
“事实上,慕夫杰没有让吾失望。”爱德华用一句话结束了这场辩论,掌声在他的示意下响起,弗兰与沙利叶勉强露出笑容,为新教皇的诞生作贺词。
康恩斯强笑着对慕夫杰致贺,弗兰和沙利叶虽然心存不甘,但也不是太忧心。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怕慕夫杰成为教皇,因为爱德华走后,他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力量与足够的地位去把他拉下皇位。
权杖的选择也只是一个小法术,慕夫杰的光明天赋远高于康恩斯,只是他不擅长表现自己。其实只要有人持有过这把荆棘权杖,就会发现它有明显的趋光性,并没有什么十分特殊的地方。
——而且就算有人知道,他也不能说,因为“主神的荣光”。
然而爱德华还是不能松懈下来,因为这是表面的,他一走教廷必然会乱套。他提前向教廷中所有他的人透露过关于慕夫杰的继任,交接的时候也方便一点,不容易出乱子。
在他走后,以奥古斯丁为首的旧臣会死扣康恩斯“结交近臣”这一罪名,争取将他废除圣子之位,神罚之殿和几个推荐他的殿主会被牵连撤职,教皇的私人武装光矢会由慕夫杰掌控,同时他会继承那些金币。
而这远远不够。
康恩斯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殿主也在教廷积威不小,他的旧臣也不会那么快承认新主,财力依旧太缺乏,如果慕夫杰想坐稳教皇的宝座,他所要经历的东西和所作的抉择要艰难的多,但他也会比现在成熟的多。
所以爱德华没有亲自帮他做干净这一切。他只是在赌,现在他将所有的筹码压在慕夫杰身上,因为他比较看好慕夫杰。而慕夫杰与康恩斯之间必定会有一场激战,他们的背后有千千万万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最后胜出的一个会是最适合成为教皇的人。
而这之后,就算全盘皆输也与他无关。
光,浓郁的光。爱德华半阖着眼,羽睫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又重新站在了这里,十字架的背面又会有新的名字刻在最顶端,光明又会有另一个人来继承。
在同一个时间里,慕夫杰会怀着紧张而激动的情绪接受朝拜;康恩斯嫉妒着他却不得不低下尊贵的头颅;弗兰会与沙利叶会气冲冲地离开圣坛将一切上报给内阁;奥古斯丁会用审视的目光来判断新上任的教皇有没有资格获得他全部的忠诚;而他自己会用笑面掩藏内心如匕首般锋利的怨愤随着神使离开。
有人看见了希望,有人看不见。
周围再次暗了下去,等到人们的视线恢复正常时,圣坛上已没有两人的踪影。
爱德华发现此时自己身处一个黑白的世界,神使在他的眉心点了一下,荆棘缠绕权杖的徽章顿时显现出来。他被神使拉着走过弯弯曲曲的路,到达了一座天梯前。
【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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