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他没事吧?他去哪儿了?”话刚出口傅笑言便察觉自己似乎太大惊小怪了些,连忙住了口,若无其事道:“我就随便问问。”
也不知傅乐希发现了什么没,她看了傅笑言一眼,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冷淡:“谁知道他去哪儿了,把你丢本家门口一声不响就走了,我还没问他呢。瞧你,这么几年没回家,这次被人横着送回来,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你怎么不先跟我说说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渊衡把傅笑言送回来的时候,后者躺着他怀里气息微弱无知无觉,衣衫破损身上还有斑斑血迹,也难怪傅乐希一看到便以为傅笑言遇了害直接愤然出手。而渊衡不闪不避受她一击,步步走近神态动作虽是一如往常,但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凛冽也更冰寒了。
他并没有踏进傅家,在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在得了消息赶过来的傅家一众人合围之中,他小心翼翼将傅笑言交给傅乐希,动作轻柔神情如常。对于傅乐希的问话他置若罔闻,只说了句:“劳烦照顾了,我很快回来。”便朝傅老爷子方向一拱手,然后毫不在意转身,把后背朝向已然准备好随时可以进行攻击的傅家一众,负手而去。徒留一群人在原地讶然揣测,摸不着头脑。
傅乐希已经隐隐察觉某种异样,又觉得自己是太过异想天开,便暂时压下没再细想,却直觉不想把事情告诉弟弟太多,只挑着说了说。
果然,傅笑言听了她的话,情绪有点儿低落,居然没有直接回答她。“放心吧姐,我没什么事的。”他抿住嘴角低垂着眼,傅乐希知道,这是他赌气时候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傅笑言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对了姐,你上次带给我的那个辟珠是哪儿来的啊?你知道它有点不寻常吗?”
“那颗辟珠?是爷爷给的啊,我不早和你说了吗。其他我也不大清楚,怎么了?”
“你看,它裂了。”傅笑言举起手给傅乐希看,手腕红绳串的珠子乌黑无光质地不明,上面是一道贯穿整体的裂痕,“它先是发烫,后来不知怎么就裂了,然后我就感到里面有力量冲出来布满我全身,然后我有了使不完的劲,后来大概是用光了力量我就晕了。”
他并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吐露清楚,也没有说出当时他是躯体受不住灵力冲刷差点爆体、幸而有人出手相救才停了下来。一来,他自己还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掺和进了什么事情,为何频频有人要对他下手,二来也是怕家里人知道了会担心,毕竟,对面站着的那位连渊衡对付起来大概都会感到棘手,给家里人知道了或许也只会叫他们徒增烦扰吧。
不知不觉,他似乎把渊衡放在了心中那个最厉害的位置上,甚至,若是在家人与渊衡之间让他选一个和他共同面对危险的,他也会不假思索选择后者。
听了他的讲述,傅乐希皱眉:“我确实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不过听你这么说,它应该有点来头。你可以去问问爷爷,他刚叫我把这个东西给你,你这边就出了这个事,我总觉得他心里该有些数。”
傅笑言点点头。他也有这个念头爷爷或许知道些什么,毕竟,爷爷长期以来给人的印象便是那种胸中有丘壑高深莫测之人。他急于获得答案,也急切地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这颗辟珠、关于顾临轩、关于渊衡的事情。
对,还得尽快去林湖那里一趟,希望能得到些消息。也不知玄琮是不是回来了,若是对方将他作为引二人前去的诱饵,那如今也应该把他放了吧。
哎,不然可怎么去面对林湖。
谈话间,白颂已经端着托盘一扭一扭过来了,傅乐希看也没看他,拿过碗勺叫傅笑言回神:“笑言,来,先吃点东西。”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傅笑言连忙拿过,省得对方别喂小孩一样一勺一勺来。
一小碗温过的白米粥糯软清香,配了几根爽脆的萝卜干和一把肉松,傅笑言一碗下去,干瘪的胃重新感到了温暖的满足感。
等到差不多了,傅乐希这次没再差使白颂,唤了人来把碗勺拿走,对傅笑言道:“现在少吃点,你毕竟饿了两天了,一下子别吃太多,胃不适应。”
傅笑言揉揉肚子,知道她说得在理,咽下了喉咙中“再来一碗”的声音。
“刚忘了问,白颂你怎么啦?这一身绷带的,姐你怎么还指使他干活啊。”
白颂眨巴着眼,在旁边小声:“没事没事,我只是破皮而已,很快就能好的。”
“没必要小声,我早就知道了。”傅乐希小小一个白眼,“这家伙还想假装骨折赖着不走,既然他喜欢这个扮相那我就别拆穿他了呗。”
“额……我就说小希不会这么残忍让一个骨折的人洗碗拖地浇花的……”白颂声音更小了,万万没想到他的企图早被看得一清二楚,羞愧得简直就要找个墙缝钻进去。
傅笑言无语了,他早就觉得白颂不像有什么事,刚才走路无力拖着的是右脚,可你裹着绷带的明明是左脚啊大哥你能不能有点脑子……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出什么事受了这些伤啊?”居然还会苦肉计了然后就这么登堂入室呆在这里不走了?傅笑言腹诽。
傅乐希嗤笑了声,道:“这次倒是他帮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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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白颂知道了自己对傅乐希的心意,便三番五次想要找机会接近她,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接近,只为在妹子面前多刷一番存在感,幻想着对方会不会早早发现自己的人格魅力从而两人迅速HE。
这片大陆上如今依旧有着不少修真之人,世家部族各自盘踞一角,彼此默认分管周边一方之地的安危。白家大部分都居在南部一带,而傅家则在东边,这两者本是没什么交集的。
但白颂不是甘于现状也不甘寂寞的。他了解到傅乐希成年之后便一直在W市东边的D市,便想着法子去接近。
当时,傅乐希手头刚来了个案子,说D市某个小镇灵力波动不寻常,有不少人家夜里常听到屋里有奇怪声音。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比起真正的鬼怪作祟害人之事,这种半夜异响听起来更像是人为所致或是那种耸人听闻却是有科学原理之事。
但问题就出在这个小镇的位置,正东节点处。日出于东,太阳初升之方向。
关键位置的福泽运势或许会影响整个区域,一处若有邪祟作乱或许会使周边也动荡不安。傅乐希自然不能将其放任,得到消息便立刻去了,连白颂要强行跟随她也因为不想耽误时间而过多阻拦。
果然出了事。
竟是有人在暗中以秘法收取活人生气,半夜异响正是生魂挣扎示警所发。如今动手之人虽是有所克制只取少量,但长此以往小镇上的人身上阳气必将减弱。气者,体之充也,一旦自身之气削弱,便会有抵挡不住邪祟入体引起身体不适。而这种毛病又是凡人医院所检查不出来的,常人只觉那人面色泛黄神情倦怠疲乏,却不知是邪气入体之故。
傅乐希前去的时候并未曾想过事情会如此棘手。这小镇是她的职责范围,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她前去处理,很是熟悉,她甚至没有联系家族的其他人。乍一见到有人正在偷取一户人家的生气,她立时出手。
甫一交手,她居然发现对方身上有妖族气息。妖族居然已经敢明目张胆到如此地步了?竟敢直接对凡人动手,他就不怕雷罚吗?
来不及细想,她便要夺取对方收集生气所用的琉璃瓶。只要东西回到她手上,她便有办法将生气还回去。
傅乐希的实力毋庸置疑,在对方发现之前已然攻击已然逼近面门。对方也是一惊,险险避开刀刃稳住身形,动作已是略略慢了一拍。傅乐希再接再厉只取对方身前,眼看瓶子就要到手,对方却突然有了增援。
那人简直是突然出现在了傅乐希身前,她居然没发现他是如何出现的。他一把卷走了傅乐希即将到手的琉璃瓶,再一摆手,一道裹挟金石之气的罡风直击向傅乐希,生生冲破她的防御将她卷倒。
本打算在一旁暗中相护的白颂自然出了手,直接掌中灵力一动拉出一杆□□悍然上前,一枪拦住意图破开空间离去的那人,脚步进退间一挑一刺一缠,誓不放过。傅乐希也抓住时机立刻抢攻,催动灵力二十四道风刃以合围之势朝那人所在处齐发。
却没想到两人合力竟依旧不是那人对手。
□□一枪落空,再一回神两人竟是同那人换了位置,生生进了自己的攻击圈。眼看风刃脱离傅乐希控制、竟是齐齐朝两人袭来避无可避,白颂紧急之下一把抱住傅乐希迅速附身在地上滚过躲避。
刷刷刷!粗粝的石子路面留下道道痕迹,白颂忍住了牙间的闷哼,扶着傅乐希从地上爬起,原地却没了那两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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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后来出现的那人是谁吗!”白颂忽然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声音一脸惊悚。
“啊?我认识他吗?”傅笑言听得皱眉,猝不及防被问了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好,白颂也是个憋不住的,直接开了口:“他是那个书店老板!天呐,我简直无法想象!”
“哪个?”说到妖族他还以为是渊衡那边的呢,不是就好了。
“书店那个啊!限量布丁!”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怎么会?你没看错吧。”傅笑言像正常人一样发出了疑问,“那是晚上吧,你居然认得出?”
“我肯定没看错!我都一枪捅到他面前了啊!”白颂一脸见鬼,“后来小希派人去那家店看过了,那里居然关门了,你说他不是有鬼还是怎么!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做出这么好吃的布丁的一家店,店主居然是这种人!藏得太深了!”
第33章 32
男子扶着一旁的石头剧烈地喘息着,身后的人跟了他一路,无论是他隐去气息混入拥挤的人群,或是用上缩地成寸的法术一日千里,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的追逐。而追他的那个人,既没有急于上前抓住他,也没有一不留神任他走脱,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默默跟在后面,虽没有发动攻击却无形中给他深深压迫。
这样一场无声的追逐竞赛,注定无法坚持的一方会失败。心里的弦紧紧崩着,只消再加一点力便会彻底断裂。
玄容终于承受不住,这几日的连连赶路费心躲藏终不得果,只叫他精疲力竭身心俱疲,此刻他索性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身后那人大概也觉察到了他的意图,不再继续这猫抓老鼠的游戏,脚步声逐渐接近,落在他那双能听清十几里外尖针落地声的灵敏万分的耳朵中,一点点清晰起来。
脚步声忽然停住。那人在他身后立定。
玄容已经无力再奔逃也不想再逃避了,再加上他也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打算,于是他直起身,带着些无所谓的自暴自弃,对着那个追逐了他大半天的旧友扬眉大声道:“渊衡,看不出来你也是好耐心,有空闲追了我这么几日,是认定我不会再另找人去对傅笑言下手吗?”
“你不会。”也做不到。
若说有人能在傅家范围内对家主最看重的一个嫡孙下手,别说渊衡不信,若是真有这种事情发生,那群人可着实愧对傅家这些年来的名声了。
听到渊衡的答话,玄容似乎是愣了下,却又紧接着哼了声:“你倒是敢这么说,我不是早就对他出手了吗。我没什么好说的,这次确实是我亏欠你,看在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你要杀要剐就一句话。我们也别这么耗着,太浪费时间。”
渊衡就站在他前面十多米的地方,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大,按照两人的能力,这区区十米可谓是近在咫尺了。若是其中一人起了战意,霎时便能交起手来,另一方根本来不及逃脱。
不过,显然此刻两人都没有这个打算。
渊衡看向玄容。他的脸上既没有受友人欺骗后的怨愤,也没有即将抓获对方的欣喜,依旧是那个平静到有些冷漠的模样。
“别磨蹭了,你想要怎么处置法快说,是直接给个了断,还是要钝刀子慢慢磨,随你!我都奉陪!”
渊衡对他话语中的生硬尖刺只做不见,他知道他这个朋友,总是一副强硬不服输的脾气,嘴上不饶人心地却不坏。“你是听从了洛君语的命令要抓笑言?”
玄容还憋着一股气沉浸在某种情绪里,闻言顿时一愣,片刻反应过来却又哼了一声,立刻视线看向别处不肯回答。
但是渊衡看他神情看得分明,这不经意间泄露的一星半点情绪和之后的拒不配合,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他这个老朋友伪装情绪的本事并不能长进到如此真实的地步,事情应是与自己料想的不差。
洛君语。他再一次将这个名字在心头转了一遍,却还是想不明白他同傅笑言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要叫他要挟玄容来给他掩护。
“你不是不明是非之人,此事你是受他胁迫?若有什么难处,你大可直接言明。”
玄容依旧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声音恢复了平静,也更低沉了些:“现在说这种有什么用?你难道就会放过我?我是有我不得已的原因,但这次确实伤了你的朋友,你回去的时候那个人没事吧?”
“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渊衡道。
林湖先前的提醒一直挂着他的耳边,他也一直注意着防范生人的接近,然而没想到这次是遇到了这个陷阱,虽然称不上高明,却在他一时松懈之时显得很有效,若非出了点意外,只怕笑言已经落在了洛君语手上。
在他突破了最表层的幻境之后,却没想到另有一层在等着他,明明是最基础、最低级的迷惑之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他却是没有立刻辨别出来,反而……反而动手伤人,当真愚不可及,白白有了这么多年的修为却识不破一个幻境,简直无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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