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阁下…”他似乎不大适应这样的说话方式，有些磕绊。像是一只看到骨头的巨型犬，双眼亮的发光。
四级祭徒。一个活生生的四级祭徒。就在他的面前。
如果他能加入自己的小队，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费尔这几天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游荡，抱着微弱的希望四处碰壁，他始终觉得，已经没有其它任务比第一眼看中的更合适。但如果今天再没有找到祭徒加入，为了自己和队友的性命着想。他也必须妥协。
眼前的暮擒烟，几乎已经是最后的希望。已经快被他灼热的视线洞穿。
“又是费尔那个傻小子。”双斧负背的壮汉抱臂而立，斜靠在武具铺前。
“一个刚到c级门槛的小队居然也敢去邀请4级祭徒。”
费尔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他眼睛瞪得再亮，也只能看到眼前这个灰袍祭徒光洁的下巴。
“炎光小队，求治愈，求包养。”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直愣愣的开口邀请。
巨剑，红发，热情。
暮擒烟唇角微勾，即便看不清眉目，也给人一种温和的错觉。给了费尔莫大的鼓励。
“小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每个队友都值得信任，很好相处。一定会给阁下提供最贴心的保护。” 费尔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低下去，坦诚道，“不过刚刚取得c级审核资格。”一开始的冲动平息，连他自己也知道，以这样的条件想要招揽一名中级祭徒，实在是没什么希望。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人没有直接拒绝，却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在严冬之前有什么任务么？”
“正准备接取一个前往特洛湖的c级任务，需要一名祭徒，报酬只有15金币…”年青的剑士老实坦白。
或许是天空太过灰沉。
以至于费尔始终记得。
在这场默德森的初雪中。那名灰袍祭徒薄唇轻合，似乎笑了笑。盛过所有炎光。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一路支持我到现在，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已经放弃。
第12章 堕星法师
暮色酒馆深沉厚重的木质大门半掩。费尔站在门外微微泄露的昏黄灯光中，还有些恍惚。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初雪纵然轻薄，亦在源源不断的堆积中，覆盖住地面。
他回头招呼跟在自己身后的灰袍祭徒，在隔着木门依旧嘈杂的一片人声中，爽朗介绍：“这是默德森最受欢迎的酒馆。里面的菠分酒，在附近都小有名气。”
考虑到眼前的新队友初来乍到，又调侃的补充到：“拉尔和万斯他们没任务时就喜欢成天泡在这，你一会千万别客气。尽管开口。”
他说着一把拉开酒馆的木门，发出一阵古老的吱哑声。
酒馆内，除了坐在门附近的人微微侧目，依旧一片喧嚣，粗嗓门的佣兵带着几分醉意同自己的同伴聊侃，酒瓶碰撞声清脆不绝于耳。
“费尔，这边！”酒馆靠里，搁着古怪巨盾的小木桌边，一个身形威猛的男人站了起来，他长得高壮，无奈酒馆的隔板有些低矮，一起身就要撞到上方的分槛。只好垂着头，向门口挥手示意。满是胡渣的俊脸，透着一股成熟魅力。
圆桌对面还坐着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妩媚的面庞在暧昧的光影中似有些微醺。此时抬眼满是风情，举起手中的酒瓶，隔空朝门口两人打了个招呼。
“是万斯他们！”费尔露出笑容，转头对暮擒烟道，“我们过去吧。”
夜晚的酒馆，太过浓烈。挤满人的木台过道，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醉意。
费尔环着他的巨剑，努力带领暮擒烟往里开路。还没有喝酒，已经有些燥热。
“这个面孔，似乎有点陌生阿。”酒馆木质横台的尾端，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轻轻晃了晃酒杯，漫不经心的扫了两人一眼。
在他身后，三个男人状似无意，堵住了窄小的过道。
酒馆突然安静下来，仍有人在说话，不过绝大部分都压低声音，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费尔顿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减淡，挡在暮擒烟身前。
万斯和拉尔放下酒瓶，从里面走了出来。
坐着的男人依旧在品酒，百无聊赖，示意同伴放行。任由四人聚在一头。
轻笑道：“干嘛这么紧张。打个招呼而已。”
语气中流露出的嘲弄，是高高在上，将人玩弄于鼓掌间的优越感。
暮擒烟明显察觉到他三个新队友骤然紧绷的身体。以及四周人，若有若无的同情目光。
这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显然不是个善茬。
红狼佣兵团副团长。
默德森屈指可数的6级法师，堕星。
“难得一见的高贵祭徒。”他侧头笑了笑，杯中猩红液体晃荡，声音中夹杂的恶意，凝成实质，“到了这还要藏头缩尾。是因为我弗曼达，没有资格窥见一二么？”
全场寂静。
堕星法师，弗曼达。自从被协会给予耀法之名，堕星。默德森已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三个字。
他每一次以本名自居，都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暮擒烟有些无奈。
成功撞到费尔之后，他已经摘掉引人瞩目的祭徒标志。弗曼达一语道破身份，要找他们麻烦意图，显然不是突然兴起。
费尔往前踏了一步。
在喀拉斯大陆，一个已经加入兵团的祭徒，根本无需应对所有来自外部的挑衅。
万斯眼睛亮亮地看了暮擒烟一眼，这个举动与他外貌不大相符，却意外没有什么突兀感。
“倒真让你这傻子找到了。”拉尔慵懒的尾音带着些许无奈和放纵。妩媚的眉眼，露出森森战意。
二人显然没有任何要退的意思。
气氛僵固下来。
“五级斧战，四级盾骑。再加一个没有天赋的巨剑。”
弗曼达从坐上站了起来，一尘不染的黑袍上隐现星芒，散发出一股晦涩的魔力波动。他视线扫过每一个人，居高临下，犹如评估物品，一句一顿，“不自量力。”
费尔向来柔和的目光渐渐冰冷。他手中的巨剑以一种肃杀的姿态横在身前。
一语不发。
“城西广场，以堕星之名，赌这个中级祭徒的去留。”
弗曼达抛下两枚金币。带着他的人从酒馆离开，并不担心炎光小队会临阵脱逃。
“不是你们的，终究留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
第13章 反转，圣洁之盾
默德森今夜沸腾。
红狼佣兵团的怪物弗曼达主动与人立下战约，对手炎光，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五人小队。
在此之前，堕星已经很久未曾亲自出手，他虽然脾气古怪，但同样自视甚高。
此次为了一名四级祭徒的归属。倒也无可厚非。
远靠极寒之地的默德森，体质孱弱的祭徒几乎绝迹。
城西广场。四周高耸的魔法灯塔将粗糙的岩石地面撑亮。中心空旷的阔地，已经被红狼的人清场。
除了从酒馆一路跟来看热闹的醉汉。两处通往广场的主要街道，分据着十几名红狼佣兵。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作为这场争斗的中心，暮擒烟一直被小队其他三人默契环在中心。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弗曼达站在灯光最微弱的地界。细长的眼眸闪烁着幽蓝的碎芒。炎光小队的人对他来说，除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祭徒，没有任何价值。
细小的雪花静止。
空荡的广场四周，已经围满了各方人群。
弗曼达握住他古老的木纹法杖，施舍一般，微微抬眼。
所有的赌誓之战，由接受者决定规则。而佣兵之间的规则，无外乎是车轮，小队，及兵团战。
炎光人数太少，远没有达到兵团的规模。
寻常佣兵小队编员6人，但炎光即便加上新入队的暮擒烟，也只有五名队员。还有一人未到。
现在的场面，车轮战似乎最为合适。却也最有可能被弗曼达只身一人，全部碾压。
在绝大部分人心中。根深势固的红狼和连一个小队都凑不齐的炎光之间，胜负，根本毫无悬念。
费尔的面色沉静。如果不是避无可避，他不会应下弗曼达的挑战。红狼在默德森虽然不是一家独大。对付他们这种没有什么背景的小队，也绰绰有余。但恐怕当时即便拒绝了弗曼达，他们四个也无法顺利离开暮色酒馆。
费尔满是厚茧的掌心稳稳握住巨剑。这个像火焰一般的剑士，在黑夜中都如此耀眼的红发和瞳孔，却是一个真正的，无天赋者。
空气中冷风倒灌。
“我看起来，像一件物品么？”
夜色薄凉，偏于温柔的质问。
在场所有人莫名打了个冷战。
一直保持沉默的祭徒开口，声音分明低缓，却如寒池之中浸溢的泉水，予人一种无法言喻的违和感。
弗曼达眯了眯眼。指节分明的左手拇指转动中指间，红宝石打磨的戒环。
“有些东西，不能物尽其用，就是一件废品。”他声音沙哑，不复之前散漫，噙着几分神秘律动，漫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等级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越往上，越鲜明。
空气中有常人无法捕捉的东西在积聚。
费尔手中的巨剑微微颤鸣。
炎光小队主力御法锡诺拉今夜远在别处。除他外，剩下的盾，斧，祭徒单体作战能力，十不足一。
尽管费尔有心抗下所有重担，却不得不冷静地做出选择：“小队战。”
周围一片哗然，
万斯扛起手中的巨盾，回头冲暮擒烟露出一口白牙。灯影下，硬朗的侧脸坚毅又模糊，“小祭徒，第一次合作愉快。”
雅拉妮轻松抗起与她的身形相去甚远的战斧。水光潋滟的双眸杀机四溢，没有对费尔的决定提出任何质疑。
弗曼达抬手，身后随行的三个佣兵上前，两剑一盾，通身精锐。费尔选择什么方式迎接死亡，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小队战，反倒节省时间。
弗曼达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放炎光一条生路。四处树敌，自然要赶尽杀绝。
“公平起见，四对四。”
留下后患给自己添堵，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那就，多谢了？”弗曼达手中法杖散出深蓝的郁芒。他唇角勾出冰冷的弧度。多谢你，给我献上一个完美的祭徒。
一片漆黑的夜空之中。磅礴魔力沸腾，紫色残芒骤起积聚，天星落坠，疯闪而来。
下方气流被排斥挤压推散，衣袍鼓动，翻飞作响。
弗曼达瞳孔扩张，邪异兴狂。
破空呼啸之声压迫耳膜。
纯白巨盾的虚影浮现。直挡堕星，迎面对撞。
炸裂开来星辰粉屑震荡。
魔力与武技之间的较量，倾刻之间，暴动全场。
万斯天赋武技圣洁之盾，能抵挡两级落差内所有范围性杀伤。但短时间内，只有一次。
盾牌碎裂，圣洁残片消散在暗淡的星芒中，同归于黑暗。
弗曼达笑意不及眼底，指尖泛起幽芒。放弃无意义的抵抗。直接凋零在星光之中，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宿么？
身后两个剑士欺身上前，逼向祭徒。
自雅拉妮握住的巨斧尾柄之上，厚重深沉的岩黄色泽，滚淌出古朴的纹路。她纤细双手挥动殷沉的斧身，也无一丝滞怠，每一次划破空气，留下的残辉与闷响，都让人头皮发麻。
剑斧相接，铮鸣作响，竟直接将对方成年剑士，压退半步。
她同费尔一左一右，接下两名剑士。万斯守在暮擒烟身侧，不敢轻易离开。
如此一来。双方相持，炎光已经处于被动。唯一出路，就是靠着祭徒的支撑，慢慢磨死两名剑士，再合力解决弗曼达和他身边的盾骑。
但一个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的6级法师，具有怎样的攻击性。弗曼达很快，将让他们亲身体会。
漆黑法袍无风自动，像是吸收了四周所有光线，只留弗曼达指尖勾勒的灰芒。他永远高高在上的双目，一片灰雾在扩散。覆盖住所有眼白。
空气一层层剥离。激起轻微被碾碎的细响。
半空之中，幻形的巨大战斧，锤击地面，四分五裂的岩层，被砸出一道疯狂向前分裂的巨沟，气荡层层推进，逼退红狼剑士，直往弗曼达脚下撞去。
弗曼达身前守护的盾骑臂前四方钢铁之意卸落，没入岩土之中，发出一声闷响。他手掌贴上冰冷盾面，暗银的乳光灌注，瞬间覆盖整块盾牌，伸展成一道坚壁。牢牢抵挡住了龟裂的地表。
来不及了。
天空中，深灰的光点在泛滥，恍若尘雾，连成一片。在弗曼达魔力持续牵引之下，铺天盖地，编织成域。
不堪重负的破碎之音自耳边漫延，四周八座魔晶灯塔砰然炸裂。
巨大的嗡鸣声刺痛耳膜。
星辰之重，如洪水倾泄。
费尔身形被骤然而来的莫大压力惩压，脚下岩层寸寸下陷，出现细微裂痕。
和一个无天赋剑士纠缠这么久，对盖蒙来说是一种耻辱。他手中细长硬剑微转，带动气流，道道风旋环绕。借此一击，刺透费尔肩甲。
刃风肆意翻搅，割裂血肉，扩张伤口。
另一侧雅拉妮借助之前制造的地势，勉强与对手拉开距离，退回万斯身侧。
但范围之内，重压无所不在，根本无从抵挡。
此时万斯身后。
巨大的光束凝聚成一道柔和的锁链，自暮擒烟抬起的右手中倾泄。瞬息之间，触碰到前方费尔，攀附环绕，将其从肆虐的风剑下带出，牵扯回万斯盾后。
治愈的微光一点点模糊狼藉的伤口，留下初生光洁的肌肤。
没有人注意到。暮擒烟灰色的衣袍下，缓缓渗出的血渍。
“就这样，靠过去。”年青的灰袍祭徒开口，温暖纯白的光晕凝结，笼罩成环，似一方领域，驱散了所有威压。其余三人只觉通身一轻，精神振奋。
暮擒烟承接了魂域中所有来自弗曼达魔法极星之重的效果。他隐藏在灰袍中的身形于虚实之中流转，虽借助前世功法的极力缓解压力。但对本就留有旧伤的身体，无疑是雪上加霜。
广场中央。
四人收缩抱团。
弗曼达注视着灰袍祭徒撑起的不明限界，甚至成功隔绝了自己的天赋魔法。眼底闪过一丝狂热。
但还不够，远不够。这样的手段，还没有碰到他的资格。他明知炎光小队的想法。却依旧站在原地，寸步不移。
剧烈的气流涌动，空气温度极速攀升。红狼派出的双剑士，本就来自同一编队。此刻聚头联手，风吹裂火，骤起成浪。巨型剑光合并，直驱而来。
雅拉妮掀起的顽岩气劲略作抵挡，被风刃绞毁，扑灭半数烈火。而万斯扩张的净化之盾紧随其后，波纹震荡，将来势汹汹的两名剑士，尽数抵挡在光晕之外。
游离于常规元素边缘的特殊天赋，才是这个世界食物链的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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