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飞宇看了看林绍,林绍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再看看齐婉婉那肿得跟个小桃子似的眼睛,点了点头。
“师兄,我想缓几天再回。”林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暂时还不想走。
“要回就一起回,难道还要师父专门等你不成?像什么话。”宁飞宇心疼齐婉婉,也明知有气不能冲林绍撒,但语气还是忍不住加重了几分。
一时气氛有些僵,那鸽子也不飞走,“咕咕咕”叫着在房间里绕了一圈,然后去啄那掉落的糕点。
叶筠见这三人都好似憋着一肚子的气,互相干瞪着眼,作为局外人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想要偷偷碰一下林绍,示意他态度不要那么强硬。
哪知手伸过去,刚碰到到林绍的小手指,就被他反手拉住。
林绍用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指骨,然后贴着他的掌心,手指钻进他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叶筠呼吸一滞,心虚得很,却不敢乱动,两张相贴的掌心慢慢沁出汗,潮湿而又暧昧。
因两人坐的极近,又有桌布挡着,旁人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呵......”林绍嘴角上扬,轻笑了一声。
刚刚还黑着脸的人,转眼就笑了,令桌边另外两人一时有些茫然。
在那两人异样的神色里,林绍慢吞吞对齐婉婉说道:“明天回就明天回,就你事多,没事就去收拾一下吧。估摸着,雨今晚就能停。”
说话间,用小手指在叶筠的掌心挠了挠,才放开他的手。
夜里,林绍把那只信鸽放在案上,给它撒谷粒吃。
还招呼叶筠一块儿来喂:“你要对它好点,这只鸽子就养在你这,有什么事就让它给我传信。”
“婉婉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我看她今天很不对劲。”因为林绍时不时会捏捏他的手,让他有些草木皆兵,总怕被人看到。
“能有什么事,那丫头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明日要走的时候,说不定又舍不得了。”林绍将手中的谷粒全部摊到信鸽面前,又在盆里洗了手。
“不过啊......”
“不过什么?”叶筠将布帕递过去,给他擦手。
“不过我倒是真的舍不得你,也不想你受一点委屈,不如跟我回鹿山吧。” 林绍自然而然将叶筠圈入怀中,在他耳边叹气道。
心仪之人的情话,总是让人没有抵抗力,然而叶筠尚有一丝理智没有飘走,拒绝道:“不行,母亲身体不太好,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
“要是师门里没什么事,不过几日,我就回来看你。”边说边将唇落在叶筠的额头,仿佛叶筠是一块香甜馥郁的蜜糖。
“你这来来去去,不怕你师父问起么?”叶筠眯着眼笑问道。
林绍的吻已经落到腮边,听了这话,稍稍别过脸,将叶筠的耳垂含住,用舌尖抵住吮、吸,又用牙齿细细啃噬。
烫烫的鼻息钻进叶筠的耳朵,一股酥、麻从尾椎处蹿起,使他原本就靠在林绍的身体,不觉又软了几分,紧紧与林绍贴合在一起。
“我说我在外面捡了个小媳妇,不去看他,他就要被别人拐跑了。”
☆、第十五章
“小姐,快回来,老爷说不让人靠近书房的。”小丫头蹲着身子,低声唤着。
低低的灌木丛里露出一张圆圆的脸,冲小丫头做了个鬼脸,然后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
父亲说好了要带他去骑小马的,怎么等也等不来,已经在书房待了一下午了还吩咐人不准去打扰,张月实在是想知道父亲在做什么。
她从草丛里搬出一个木墩子,颤颤巍巍扒着窗沿踩上去,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奎哥,叶家的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账本,问那小子,也说没有。”
“莫不是没有那个账本?”
“胡说,张大人怎么可能让我们去找子虚乌有的东西。”
“别吵了,张大人还没有回来,这人怎么处置?”
小姑娘没有听懂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她从窗户缝里偷眼瞧里面。
一个穿着脏兮兮白色衣袍的人坐在地上,眼睛被黑布蒙着,嘴也被堵着,双手似乎反捆在身后。
她看的不太真切,正想轻轻将窗缝推开一点时,脚下一个不稳就摔到地上了。
几乎与此同时,窗户被打开,一把剑直指小姑娘前胸。小姑娘看了看面前那把剑,再看看持剑人脸上的刀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站在刀疤汉子旁边的张奎,看到地上那张灰扑扑爬着泪痕的脸,赶紧拨开剑,走出去将小姑娘从地上抱起来,心疼地问:“月儿怎么在这?摔疼了没?”
打着哭嗝的张月,抬眼看了一下刀疤男凶神恶煞的表情,赶紧双手搂着父亲的脖子,断断续续地说:“月......月儿......等......父亲......骑小马......”
张奎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慰了好一会,才对屋内几个人说:“小女顽劣,实在是不好意思。”
众人见小姑娘还伏在张奎怀里掉眼泪,也不好再说什么。
另外一个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汉子,问道:“这人是留在这还是我们带走?”
“没个正经落脚点,带他作甚,还不知道张大人几时回。”那刀疤汉子第一个反对。
他们都是宿在烟花巷中,温香软玉在怀谁还乐意看着一个累赘。
张奎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他就暂时留在我这,等张大人回来了,再给他送去。”
夜里,张奎坐在梳妆台前,妇人站在他身后边给他散头发,边说:“是我不好,下午没看住月儿,打搅到你们了吧?”
张奎闭着眼睛,缓缓说道:“没事,她过去的时候我们差不多也谈完了。”
“他们带了个人过来?”夫人试探着问,虽说她从来不过问丈夫的生意。但下午听管事的提了一下,说后院的柴房关了个人,让大家都避开点走,还是有些疑惑。
“那是个管账的,偷了我一个商友的账本,被抓了回来。那商友近几日不在西京,人先放我这,回头给他送过去。”
“那人关在柴房,要不要送吃的用的过去?”想到那四面漏风的柴房,毕竟是个账房先生,别给冻死在里面了。
张奎睁开眼,从铜镜里注视着妇人,说道:“这事夫人就不用管了,我自由安排。”
想着自己一个内宅妇人,不宜插手他生意场上的事,也并未在意。
等到夜半众人都睡去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影子轻轻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摸到后院柴房所在的小院子。
院子门口守着的两个男人,裹在厚衣服倚在门上打瞌睡。
夜色如水,亮堂堂的。
小姑娘从狗洞里爬进院子,站在院子里思考了一会,准确无误推开了关着的人那扇门。
被扔到马背上奔波了几日,叶筠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
叶筠自小娇生惯养,哪受得了这般折磨。被关到这柴房里来后,也没人来给他松绑,更别说给他送点吃食了。
在他又饿又渴,浑身又疼得难受,快晕过去之际,感觉有人轻轻戳了他一下,又将他嘴里的布团扯掉,他无意识地说:“水.....水.....”
过了许久,才有一股清凉倒到他嘴里。
要说张月这个小姑娘也是胆大,白日里被那刀疤汉子一吓,便铁定心觉得那人是坏人。而在她的认知里,被坏人绑起来的自然就是好人。而她却没有意识到,这个被绑的人可是被关在她家。
等到别人睡了,便想偷偷摸摸过来把人放了。哪知道那绳绑得结实,张月半天也解不开,戳戳那人也不动。
她只好悄悄说:“我帮你把布团取掉,你不要喊啊,会被人听到的。”
胆战心惊取掉布团后,那人只是迷迷糊糊要水喝,她又跑去取水喂他喝。
半日下来也不见人醒,张月也困得哈欠连天,只好先回房免得被人发现,走之前还不忘将屋里一床辨不出颜色的脏被子给叶筠盖上。
小姑娘前脚刚走,梁上就跳下来个黑色夜行服的男子,迅速翻看了一下叶筠身上的物品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喂进他嘴里,然后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墙头。
原来林绍才走不过两日,叶家就闯进了三个大汉,二话不说就把叶筠绑了,逼问他父亲的账本放在哪里。
别说叶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账本了,就算知道也是万万不能说的,自然是没有吐露半点信息。
那三人在叶家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且白日里人多眼杂,怕有人给前些日子住在叶家的那几人报信。想着既然寻不到账本,捆个张大人要的人回去,也不算办砸这个差事。
幸好当日叶夫人去了镇上,免受了惊吓。但回来后见到家中一片狼藉,问了邻里才知道叶筠被人装进麻袋里,往马上一扔就绑走了。
叶夫人听了,当下就觉得胸口一疼,晕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仍是浑浑噩噩,没个主意,直到听到院里有鸽子的叫声,才想起叶筠说过,林绍留给他留了一只传信的鸽子。
这才挣扎着起床,给远在鹿山的林绍写了求救信。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实在是卡,泪奔。
明天再多补一点。
☆、第十六章
“齐婉婉,你都给师父说了什么?”林绍把小师妹堵在树林子里,逼问道。
从叶家回来那晚,齐婉婉避着其他人,找师父说了半天的话,出来的时候碰巧让林绍看见了。
从那以后,师父每日都在给他唠叨成亲的事。张家的女儿贤良淑德,李家的女儿貌美如花,王家的姑娘温柔孝顺,孙家的女儿一看就好生养。他拒绝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宁飞宇也纳罕这是个什么情况。
林绍铁定是齐婉婉告了状。
齐婉婉半天也绕不过去,咬着唇说道:“小绍哥哥,这都是为了你好。”
“哈?为了我好,你知道师父有多麻烦么?估计过两日都要请媒婆来山上了。”林绍被气笑了,他可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齐婉婉扭头就往反方向走,林绍一侧身,跨了两步又拦住了她。
“你今儿不说,我可不放你走。大师兄这会在师父那,可帮不了你。”林绍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劲,非要问清楚。
齐婉婉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半日才抬起头,眼眶都红了半圈
“小绍哥哥,那天我看到了。”
林绍心中警钟大作,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和叶公子,抱在一起,还......”
“你给师父这样说的?”林绍打断齐婉婉的话。
“没,没有......我说的是别的。”齐婉婉否认,见林绍并没有要发脾气的痕迹,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说:“小绍哥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敢给人说。”
“婉婉,我不管你是怎么给师父说的,但是我要告诉,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林绍叹了一口气,说道。
“小绍哥哥......不是这样的......”,齐婉婉听了这话眼泪都快出来了。本以为林绍会反驳,只要他否认了,她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齐婉婉的声音不觉都带了点哀求:“叶公子他,他不是女子,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你还小,等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这句话轻轻的,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不,小绍哥哥,师父不会同意的,叶夫人也不会同意的。”这下,齐婉婉的眼泪真的掉下来了,她长这么大,哪见过男子与男子在一起。
那日在河滩边见两人往远处走,本着想着跟在他们后面,到暗处吓他们一跳。树影绰绰里,竟见到林绍将叶筠揽入怀中,还说一些令人脸热的话,再联想到前些日子林绍那句,“我要是真娶回来了,怕能把你吓死。”,顿时心如擂鼓,逃命似地跑了回去。
她承认叶筠是比普通男子要长得俊美一些,可也不至于让男子都倾心,世上颜色好的女子还少么?
偶尔在爱嚼舌根的妇人嘴里听到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爱去南风馆,南风馆的小倌儿如何涂脂抹粉,搔首弄姿。那些话里如何笑话好男风的人,如何粗俗地评论,她耳闻过,她不愿意自己的师兄卷入这样的话题中。
“叶筠那么好,你不也知道么?我会给师父说清楚的。婉婉你别哭啊。”林绍拿过齐婉婉手中的帕子,给她擦眼泪。
见她眼泪快止住了,才把帕子塞回她手里,笑着说:“婉婉,我以后可不帮你擦眼泪了啊。”
“小绍哥哥......”
“别哭了,再哭鼻涕泡都要出来了。只是,暂时不要和人提起我和叶筠的事,可以么?”
齐婉婉在林绍的目光下,有些气馁,看到叶筠身后的拱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忙喊道:“大师兄,你去哪呢?”
随着话音落地,宁飞宇好似才看到他们,急急走过来:“叶公子出事了!师父正找你。”
他们不过才回来几日,叶筠怎么会出事?
几人快步往白须老者的小院走去,宁飞宇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说不明白。
到了房间门口,师父只让林绍一人进去,宁飞宇和齐婉婉站在外面傻瞪着眼。
“师父,叶筠怎么了?”刚跨进门,林绍就着急地问。
白须老者手里拿着信纸,皱着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绍儿,见过你母亲了么?”
“见过了。师父,这和林绍有什么关系?” 林绍不明所以。
老者将信纸递给了他,密密麻麻的小楷写了一页。
原来起先周子健就安排了人守在张家,看那边会不会有什么线索。潜伏的这段时间也收集了不少线索,但因周子健准备放下了,也就不想再查了。
哪知还没来及把那人撤回来,守着的那人倒是发现,张家绑了一个细皮嫩肉的人回来。
看被绑来得那人衣衫虽然蹭满了灰,可那料子及款式却绝非平民老百姓穿得起的,留了个心眼,夜里溜进去一看,却发现那被绑的人荷包里装了几枚鹿山特制的飞镖。
鹿山特制的飞镖是被打磨圆润的六角型,镖面刻有一只小小的幼鹿,这镖每个入了鹿山师门的都有一袋,代表着鹿山弟子的身份。因师门收的大多都是孩童,这镖只是给他们练习用,并不能伤人,且禁止将飞镖随意赠与他人。
那人赶紧去客栈找了周子健,给周子健描述了一番那人的长相,且听说是从举人村绑过来的,周子健当下就猜到是叶筠。
但因张家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周子健不敢擅作主张,只好先给白须老者送信,请示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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