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杨手上的毛巾落在地上，他指着凌舟，惊恐地说：“你你你——”
凌舟一脸迷茫：“我我我？”
赵杨大步走过来扒他的脖子看：“怎么会这样啊？”他义愤填膺，“谁干的这是？”
凌舟说：“啊？”
赵杨从另一个舍友那里扒拉一面镜子出来，举到他跟前，痛心疾首：“草莓啊哥哥，这是谁弄的？”
凌舟歪着脖子看了半天那一小块深红：“咦？这就是草莓吗？”
赵杨无力地扶额。
赵杨把凌舟从床上揪下来，把他按在桌子前，逼他想昨天那几个和他一起回来的男生的名字。凌舟记得乱七八糟的，赵杨凭借自己非凡的想象能力迅速确定了那几个人。
纸上写着四个名字：肖致言，戴晨，李安宇，卫朴。
赵杨一个一个敲打：“肖致言你知道的，戴晨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
凌舟瞪他一眼：“你不要以为我是智障哦，好歹看了一年多，脸怎么也记住了，就是名字不大对得上。”
赵杨无语：“所以你就有勇气觉得自己很厉害了？那你真的是很棒棒哦。”
“我没觉得自己厉害啊……”凌舟皱着眉毛看那四个名字，肯定道，“我觉得可能是卫朴哎。”
“为什么？”
“因为他一看就是那种人啊，你知道的，那种？”凌舟用眉毛做表情，拼命暗示赵杨。
赵杨却不理他，郑重地圈出了肖致言这个名字。
凌舟大惊失色：“不能吧，人肖致言可是学霸中的战斗机，正宗好青年。再说了，我跟他都不熟啊，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我连他名字都老是忘了。”
“这你就不懂了。”赵杨语重心长，“你看他那张死人脸，一般这样面上压抑的人心理肯定由于种种原因都扭曲了，住着个把变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人家学习好啊。”凌舟犹在挣扎。
“那不一定，你听说过泰德邦迪吧。”赵杨说。
凌舟老实地摇头：“没听过，只听过泰迪和邦德。”
“……我不管你了！”赵杨怒了，“你给我清醒一点啊，这事关你的清白好不好，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凌舟用同情的目光瞥向赵杨的下身，赵杨气急败坏：“你他妈把你的眼收回去，一会儿我帮你挖出来信不信。”
凌舟老成地拍拍他的肩膀，心很大地说：“好啦好啦，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一个大男生，只不过被人轻薄了一下，也没啥损失，没事儿哈，等我慢慢揪出那个变态……”他狞笑的脸有点吓人，“嘿嘿嘿……”
赵杨冷哼：“行啊，我倒要看你怎么揪出来，蠢货！”
“妈！”凌舟一把抱住赵杨的腰，“你可不能不对我负责。”
赵杨腻歪死了，伸手去推他的头，凌舟死命粘着不撒手。
话音刚落，四班的舍友上课回来了，看两个人这种诡异的姿势，又看到凌舟脖子上明晃晃的吻痕，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捂眼，异口同声：“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个屁啊。”赵杨终于奋力推开凌舟，整理衣服，“瞎了你们的狗眼。”
舍友A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喂喂，赵杨你可不能做渣男啊，你看看我们凌舟，你总得负责吧。”
舍友B也搭腔：“就是就是，我们作为凌舟的娘家人，不会坐视不理的。”
什么娘家人，赵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懒得理你们，智障。”他心累地瘫在椅子上，瞥到纸上那几个被划拉过的名字，趁着舍友没注意到，赶紧用书盖了起来。
“不过这真的怎么回事啊。”舍友A放下书，凑过来仔细看凌舟的脖子，“真不是赵杨？那难道是谁梦游去对凌舟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赵杨懒得说话，翻了个白眼。
凌舟一副乖巧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也不知道哎嘿嘿，也许是我天赋异禀吧。”
个鬼啊，谁会有这种天赋的！舍友AB和赵杨同时想象了凌舟伸出黑白无常一样的的长舌头狂甩自己脖子的样子，都有点反胃地捂住了嘴。
☆、第五章
其实，凌舟是在等第四张照片。
这一次，他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的位置一步没动，也警惕地看着自己的书包不会被任何人接触到，重点是观察他们名单上的四个人。
好在那四个人坐得不是很远，凌舟和赵杨盯梢没那么艰难。他们分头行动，凌舟负责观察戴晨和他认为嫌疑重大的卫朴，赵杨负责观察李安宇和他的嫌疑人肖致言。
两节近代史课结束，凌舟身心俱疲，回到宿舍发现并没有照片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失望，因为一样没线索。
两人坐在桌前，交换情报。
“李安宇清白。”赵杨说，“他一直在和他们班的妹子偷偷摸摸打情骂俏，不时暗送个秋波什么的，看得我都酸死了，他肯定没心情理你一个大男生的。至于肖致言，这个人我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他一直都在记笔记啊，好像也没在做什么。”
“我就说嘛。”凌舟一脸嘚瑟的“我早知如此”，看赵杨目光不善，急忙认错，“我的错我的错。”
“你那边呢？”赵杨没好气，“卫朴怎么样。”
凌舟抓抓头发：“好奇怪的哦，卫朴倒是挺正常的，可能一直在聊天吧，嘴角不时洋溢起猥琐的微笑，不过考虑到有女朋友的人都那样，也可以理解。”
“你怎么知道是和女朋友呢？”赵杨奇怪。
“正好课间听他们班女生说起来的啊。”凌舟理所当然地说。
“……哦。”
“但戴晨就有点不对劲了。”凌舟说。
“怎么个不对劲。”
“我也说不出来……”凌舟说，看赵杨一副要打他的样子，“你别动手别动手，我想想怎么说哈。”
赵杨凶巴巴地盯着他。
“好嘛，因为他看了我好几次。”凌舟气哼哼地说，“你说，他如果不是心虚了他看我干吗？”
“是你盯得太明显了吧大哥。”赵杨也是服气，“你懂不懂什么叫暗中盯梢。”
“可卫朴就没有啊。”
“人家在和女朋友聊天，你觉得呢？”赵杨真想撬开凌舟的脑袋，看他脑子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凌舟苦恼地趴在桌子上：“啊啊啊，那我不行了，我直接去问算了。”
“你真的是，猪脑子。”赵杨无力地指责。
如此一来，最大的嫌疑人就成了战斗机学霸肖致言。本来目标清晰了是件好事，说不定去套路套路就能出真相了。只是凌舟实在是怂，他一向很怵这种面无表情的大神级学霸，也不敢去贸然跟人家搭个话什么的。
但是——“反正剩下的你自己解决，老子不管了，为了你那点破事，老子好几天没好好地打游戏了！”赵杨的怒吼声依旧回荡在凌舟耳边，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然后他就真的不管了啊，凌舟想起来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碗里的面都要戳烂了，凌舟也没心情吃，心不在焉地想，要不，就等下次上课，全面放松戒备线，等照片送上门？
“这里有人吗？”
凌舟被叫得回过神来，头也没抬：“没有人。”那人便安安静静坐了下来。
吃不下去，烂乎乎的面看得反胃，凌舟悠悠地叹了口气，打算先回宿舍去睡一觉冷静一下。刚一抬眼，手一抖差点把面碗给推出去：“肖肖肖肖……”
“肖致言。”肖致言抬淡定地看了凌舟一眼，又看向凌舟的碗，“你吃饱了？”
“啊……没什么胃口。”凌舟看了看自己碗里那坨看出来形状的东西，尴尬地笑笑，“那你慢慢吃，我就先走了啊。”
肖致言没应声，挑了根土豆丝吃，吃得那叫一个优雅，凌舟想不好自己是该微笑还是撇嘴，嘴角可疑地抽动了一下。
凌舟站起来，先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又去端面碗，这时候肖致言抬眼看他：“你们上节课在观察我吗？”
凌舟这次真受了惊吓，手一抖，筷子掉到了桌下的地上，他忙蹲下身子低头去捡，捡到筷子一抬头，“哐当”一声撞在桌子上。
旁边一桌的女生们扑哧笑出声来。
凌舟捂着头蹲在地上，根本没脸站起来。
然后，他发现，他面前，就是肖致言某不可描述的部位。
妈蛋啊，凌舟几乎要哭了。
这时，肖致言也蹲下身来，面无表情地去摸他的头，问：“痛不痛。”
明明是张死人脸，近距离看为什么这么好看啊，凌舟连疼都忘了，傻乎乎地看了他半天，咽了咽口水。
☆、第六章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狼狈地逃离食堂后，凌舟好几天没敢去那个区的食堂，也好几天没见着肖致言。那天的事情他也不好意思和任何人说起来，一个人越想越尴尬，尴尬得恨不能去撞个墙，憋得脸都红了一片。
舍友们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倒都注意到了他的脸。
“你没事吧。”舍友A有点担忧，“脸这么红，发烧？”
凌舟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他特自豪地说，“我好多年没有发烧了。”
“你自豪个屁啊。”赵杨拧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判断，“你是不是过敏了，你对什么过敏吗？”
“没有啊……”凌舟抢了个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看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是肿了一点。
“不会吧。”他还是怀疑，“我也没什么过敏源啊。”
赵杨对着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也没办法，趁着下课把他拽到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也没查出什么来，医生开了一点什么药膏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凌舟顶着张红通通的小脸去上近代史了，熟悉的男生们都拿他打趣。凌舟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课间还特意跑出去上厕所，给变态制造机会塞照片。
果然收到了腹肌照，这次还多了一管药和一张信纸，信纸也是学校卖的那种，没什么明显特征，只有字迹是整体斜着的，凌舟歪着脖子给赵杨读：“记得涂药，早点好起来。”他甩了甩信纸，“你能看出来这字是谁的吗？”
赵杨反问：“你能？”
“我不能。”凌舟遗憾地说，“要是我们初中的语文课代表在就好了，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赵杨摆弄那几张照片，想把它们按照人体架构拼在一起，根本没搭理他说什么：“拼不起来嘛，没意思。”
凌舟：“……”
赵杨又说：“哎你说人家这腹肌怎么练的，这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
“哼，天赋异禀……”凌舟无意识地重复，突然一拍巴掌，“哈，对了。”
“对什么对。”赵杨给他吓了一跳。
“你想啊，这个人肌肉这么好，肯定是喜欢健身和运动的啊，我们就看谁喜欢运动不就是了。”凌舟很得意，“我真是太聪明了。”
“聪明聪明。”赵杨敷衍，“那你看谁喜欢运动？肖致言？”
“肖致言？肖致言简直是神啊，学霸，篮球还打那么好，简直男神……”舍友A感叹，看着舍友们异样的目光，忙辩解，“当然啦，我是指妹子们的男神，所以我等凡人才会没有女朋友的啊。可惜啊，男神他不喜欢女生……”
“你说什么？”赵杨和凌舟震惊了，“真的假的？”
“我们班人几乎都知道啊。”舍友A说，“对吧。”舍友B默默地点了点头。
凌舟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去跟肖致言谈判摊牌了。
“你要肖致言的联系方式啊。”舍友A翻了半天通讯录也没找着，疑惑不已，“哎？难道手误给删了？我给你微信吧。”
“都行。”凌舟微笑，“只要是联系方式就行。”
顺利地添加过微信等待验证通过的时间里，凌舟绞尽脑汁地想应该怎样说第一句话才能给肖致言一个下马威。
“你这个变态，我知道是你了！”会不会太激烈了？
“说，你为什么要给我发你的XXX照……”嗯……是叫果照还是叫肉照？或者叫人体部位照？呸呸呸，你以为在上生物课啊。
“那个，解释一下，我不喜欢男生。”是不是有点苍白了。
设想了几种情况后，肖致言都还没通过他的请求，于是凌舟暂时放弃了这种主动搭话的想法。
可是……肖致言他就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对面啊，要不然直接去踹门喊：“肖致言你这个变态给我出来！”不不不，学霸应该在图书馆吧。
等待验证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凌舟在宿舍里踱了N圈，在床上焦躁地打了几个滚，险些被赵杨踹出宿舍时，手机终于震动起来。
凌舟飞扑到床上，从被子里扒出手机，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虽然凌舟没有写自己的名字，但肖致言似乎知道他是谁，通过后直接发了一句：“今天晚上九点，在落英湖边等我。”
凌舟没有犹豫一刻，咬牙切齿地回：“好。”
☆、第七章
拒绝了赵杨的陪同后，凌舟不到九点就一个人到了落英湖边。
落英湖是学校挖凿的一个不大的人工湖，湖里有鸟禽嬉戏，亭台水榭，很有那么一丝意味，文艺小青年们没事总喜欢到这里来走走。
现在天气已经很暖了，这个时间湖边还有很多人，小情侣们居多。凌舟沿着湖边走，没找见肖致言，就往回走，想到草地那边坐下来等。
还没坐下来就突然从后面被蒙住，温热的掌心盖在眼睛上。凌舟先是惊慌了一下，随即想到肖致言这个变态的变态行径，也便自暴自弃了，放下了想要扒开他手掌的手。
肖致言的声音很低，也很好听：“跟我走。”
凌舟无奈：“大哥，我看不见路哎，一会儿摔了我你负责啊。再说了，我都知道你是谁了，你还躲藏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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