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致言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敢见你。”
凌舟翻了个大白眼：“拉倒吧你，给人那种照片的事你都干出来了好吗？”
肖致言又沉默了一会儿，放开了手。
凌舟转过身去看他，半晌沉痛地拍拍他，说：“大兄弟，我们好好谈谈吧。你说说你作为一个学霸，做出这种事来多让人痛心疾首啊。是，我对同性恋没什么偏见，可这不代表我也是啊，所以啊，你真的搞错人了。”
肖致言不说话，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凌舟想这人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他，忙把手放下去，打哈哈：“没事啦哈哈，我这人呢，没别的优点，就大度一个而已。所以只要你道个歉，而且以后不再给我照片呢，我就当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过你要是继续呢……”他举了举自己没什么威胁力的拳头，装作很凶狠地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造吗？”
肖致言攥住他的小细手腕，在手背上轻轻亲了一口。
凌舟整个后背的毛都炸起来了，他向后跳出一步，指着肖致言：“你你你……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是都说了吗？”
“我什么也没听到。”肖致言打断他，“从你刚刚出现在我面前，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压倒你。”
凌舟的头瞬间就“哄”地一声炸开了：“你什么毛病啊你，我都没跟你说过几句话……”他擦着自己的手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委屈，“你这人自说自话也有个限度好吗？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你非得盯着我不放？”
他擦着手背想起来上次喝多了，肖致言送他回宿舍，还偷偷地亲了他，更委屈了：“还有啊，哪个允许你亲我了，那是老子的初吻好不好！我特意留到大学要给喜欢的妹子的，你可倒好！你对得起我吗？”
“初吻？”肖致言捕捉到关键词，看起来好像有点开心。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凌舟极力压抑着让自己痛恨的一着急就不自觉带了哭腔的声音，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别以为你学习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啊混蛋！”
“我没有，我真的喜欢你。”肖致言看他吼得差不多，“你骂我变态我也也可以，但这一点，请你不要否认。”
跟学霸交流真困难啊。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凌舟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我是说，你就不能，用稍微正常一点的方式吗？比如，表白？”
肖致言面无表情看着他。
“算了，我知道不能以常理推测了。”凌舟扭头想走，没什么威力地警告，“以后不许再给我照片了，听到没有？”
“你答应和我交往的话。”肖致言平静地说。
凌舟又火了，猛一转身：“哎我说你——”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嘴里，肖致言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脑，唇瓣辗转吮吸。他的力气很大，果然对得起那几张照片，凌舟推不开人的时候还有心情迷迷糊糊地想，然后就被亲懵了，肖致言的舌尖探进去的时候他还小心地伸舌头回应了一下。
明显地感觉到肖致言更激动了，凌舟真是想不到像他这样看起来冷静自制好像完全没情绪的人也会有这种时候。舌尖被吮吸得发麻，大脑缺氧要晕过去一样，凌舟腰和腿都有点发软，靠肖致言抱着才没滑下去。
被放开的时候凌舟是真的懵了，手还紧紧揪着肖致言的衣服。小腹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着，凌舟还迷迷糊糊地伸手去碰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用力地推了肖致言一把，自己也向后一栽，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第八章
内心的震惊远远大于肉体的疼痛，凌舟坐在草地上，满脑子飘弹幕。
“啥？我和男生接吻了？”
“还是被强吻？”
“是个变态？”
“我居然没觉得恶心？”
“我难道……本来就是个基佬？”
最后一点尤其让人崩溃，凌舟呜咽一声，抱住了膝盖，把头埋进去，不想出来见人。
肖致言蹲在他面前，伸手去扒他的手掌，凌舟死命捂着自己，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睛。
“对不起。”肖致言道歉，安静了一会儿，伸手小心地摸了摸凌舟的脑袋。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凌舟想，声音闷闷的：“你别碰我，我快疯了。”他以为以肖致言自说自话的程度，不会理会他的话，没想到肖致言真的没再碰他，静得像走了一样。
凌舟偷眼看了一眼，看到与自己并排着有两条腿伸了出去，不知为什么有点安心。假如在这个时候肖致言一扭头走了，他大概才会真的疯了。
两个人在晚风里坐了很久，湖边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凌舟还是在那里坐着。好吧其实他不是不想起来，而且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坐着他也觉得腿有点麻了，只是，他真的不好意思抬头面对肖致言。
肖致言脱了自己的衬衫，小心翼翼地给凌舟披上。
凌舟鼓起勇气开口：“那个，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他仍是没抬头，只是露出的耳朵红通通的。
肖致言可能自己都有点疑惑，不确定地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他：“一见钟情？”
“屁！”凌舟愤怒地抬起头来，“编瞎话都不靠谱，那你说是什么时候？”
“大一入学发书的那天。”肖致言想也没有想就回答，“你还记得吗，那天你和赵杨两个男生搬了你们全班女生的书。”
凌舟想了想，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但他还是不明白：“然后呢？”
“你是个善良的人。”肖致言说。
凌舟气得几乎要吐血，他一把揪住了肖致言的衣领：“你他妈在逗我？”
然而肖致言一脸严肃，加上他那令人捉急的情商令凌舟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凌舟简直不忍心把真相说出来。
肖致言抓住他的手，面无表情：“不要说脏话。”
“我愿意。”凌舟恨恨地说，用力地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这就有点尴尬了，他悄悄地抬头看了看肖致言，见他正看着自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好啦好啦我说实话，我帮女生搬书只是想为了撩妹而已，撩妹，你明白吗？”
肖致言不吭声，凌舟有点想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能指望肖致言懂这种事呢？肖致言可是个用给别人自己肢体照的方式表达好感的奇男子啊！指望他明白撩妹什么的自己才是真的天真。
凌舟绝望地挥挥手：“反正……你以后不要缠着我了，烦死了。”
肖致言毫不犹豫地说：“不行。”
“……那也随你便。”凌舟站起身来，动了动自己发麻的腿，干巴巴地说，“我回去睡觉了，你自便，再见。”
肖致言拽住他：“你想要我怎么做？”
凌舟说：“啊？”
“我要怎么追你，你才肯答应和我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啊。”凌舟一脸崩溃，我他妈也没经验啊，第一次被人追就是被你这样的变态我还能说什么呢！
凌舟回了宿舍，几个舍友都还没睡，他一言不发，一头栽到了自己的床上，发出“咚”的一声。
舍友A和舍友B面面相觑：“怎么了？”
赵杨撇撇嘴，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只好来充当知心大哥的角色。他蹲在凌舟的床边，看着他似乎写满了郁闷的后脑勺，小声问：“哎，什么情况啊，真是他？他去了？”
“去了。”凌舟说。
安静了好大一会儿，凌舟突然猛然坐起来，用力一拍床：“妈的，他果然是个变态！”
舍友A和B齐刷刷看过来，赵杨忙去捂他的嘴，扭头干笑：“他犯病了，没吃药，别理他哈。”
“你才犯病了。”凌舟嫌恶地拍开他的手。
“那你想怎么办？关于那个人？”赵杨压低了声音，“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做什么……凌舟想起草坪上那个吻，只觉得腰部被肖致言揽过的地方隐隐地发热。“什么做什么哪里做什么，赵杨你怎么思想那么污呢。”他义正言辞地指责了赵杨几句，一翻身躺下，“我睡了。”
“我说什么了……”赵杨莫名其妙，一脸无辜，一甩手走了。
☆、完结章
第二天凌舟他们班是一大早的课，他晚上没睡好，打着哈欠冲进教室，勉强没迟到。他一进教室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他走到赵杨身边坐下，看自己桌上放着个袋子，装了几个包子烧麦，旁边还放了杯豆浆。
凌舟顺手抓了起来就吃，没注意赵杨诡异的目光，还没心没肺地道谢：“谢啦。”
“谢我？”赵杨皮笑肉不笑，“你还是去谢肖致言吧，人家一大早给你拿过来的。”
凌舟一口包子被噎住，忙喝了一大口豆浆：“你说什么！”
“大家也不用藏着掖着嘛。”赵杨说，“全班都看见了。我说，就算你弯了兄弟也不会鄙视你的，你还撒谎那就不厚道了啊。”
“谁弯了啊……”凌舟晴天霹雳，怎么自己就睡了一觉，这个世界咋还不一样了呢？
赵杨冷笑：“呵呵，你就装。”
凌舟忙把吃的推到一边撇清关系：“我以为是你给我买的，还想你怎么会那么好心，我就说你没那么善良嘛。”
赵杨一口气憋到嗓子：“滚。”
又要和肖致言交涉了，凌舟愁得课都听不进去。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凌舟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正是肖致言。
肖致言问：“吃饱了么。”
吃个屁啊，凌舟惆怅地看着自己剩下的早饭，虽然很饿，但是也不能吃啊，这一吃不就坐实了自己已弯的事实嘛。凌舟坚定地相信自己是比电线杆还要笔直的男子。
“求你了大学霸，你放过我吧，你看上我哪儿我改还不行吗？”凌舟趴在桌子上，捂着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无力地给肖致言回信息。
“你哪里都好，不需要改。”
凌舟有点想摔手机：“我真的不想和男生谈恋爱啊，我只想和好看的小姑娘在一起，拉拉小手，亲吻拥抱，什么的。”
“我不行吗，我哪里不好。”
“我也可以抱你，亲吻你。”
“那天我亲你时，你没有反抗我。”
凌舟脸又红了，这个人啊，怎么说起话来，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呢。
“和我在一起吧。”
凌舟有点动心。本来嘛，读大学以前学校禁止早恋，导致他一直是单身狗，到了大学欢欢喜喜地以为能谈恋爱了，结果还是只能被人每天虐狗。他只能悲伤地承认，他一直谈不了恋爱，不是因为学校禁止，而是因为，他丑。
可是现在有人跟自己告白了啊，虽然有点……变态。但是乐观一点的话，肖致言虽然示好的方式变态，可也只是因为情商负数嘛，而且，长得好看，学习又好，想想也还是蛮带感的嘛。
但还是不甘心啊！就这样答应了，显得自己也很变态啊。
凌舟纠结地瞪着手机屏幕发呆，肖致言见他久不回应，又发来消息：“考虑好了吗？”
“没有没有，一辈子也考虑不好。”凌舟小声嘟囔，用意念回复了肖致言。
下课时凌舟还在收拾书，肖致言面无表情地堵在了教室门口。赵杨先看到肖致言，冷哼了一声：“凌舟，我看你还是从了吧。”一点不讲义气地就跑了。
凌舟抬头看见阴魂不散的肖致言，无奈地叹口气，打起精神去应付肖致言：“你没课了啊。”
“下午有。”
“哦。”凌舟说，“我也是。”
肖致言面无表情：“我知道。”
“……哦。”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凌舟忍不住开口：“你都不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
“我知道你喜欢喝蜂蜜柚子茶，喜欢吃东区食堂的炒酸奶和西区食堂的面。你没事的时候都呆在宿舍，偶尔去图书馆都会在二楼东看书。经常和赵杨在一起，不喜欢和很多人一起玩。你还喜欢——”
“打住打住。”凌舟制止他再说下去，“你怎么知道的？”
“观察到的。”
凌舟毛骨悚然，太可怕了，有个人，这样一直盯着你，那他岂不是连上课挖鼻孔都被看完了？
“我没谈过恋爱，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肖致言认真地看着他，“我也不会谈恋爱，你愿意教我吗？”
凌舟扭捏了半天：“你……好好跟我告白，我就答应你。”
“好好告白？”肖致言皱了皱眉，有些苦恼的样子，却还是认真地答应，“好。”
当晚，凌舟的宿舍楼下摆出了一个用蜡烛拼出来的心，肖致言站在心的中间，拿着个扩音器，在一众同班同学的怂恿下，终于勇敢地喊了出来：“凌舟，我喜欢你！”
凌舟正盘着腿坐在电脑前追新番，笑得东倒西歪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来时，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怎怎怎么回事？”
赵杨出去阳台看了一眼，回头说：“恭喜，凌舟，你火了。”
肖致言还在喊话不停，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从阳台伸出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劲爆，很快“在一起”的呼声就响成一片。
凌舟坐立难安：“咋办咋办，赵杨，我该怎么办啊！”
赵杨淡定地坐回自己的桌前，戴上耳机：“呵，你随意。”
凌舟又听了一会儿，终于听不下去了，换了个整齐的上衣，又从柜子里翻出个棒球帽和口罩，一咬牙冲了出去。
赵杨只听到外面的呼声乍然间高了起来。
肖致言看着夺了自己扩音器的凌舟：“你答应了？”
凌舟看着后面重重叠叠的吃瓜群众，咬牙切齿：“还嫌不够丢人么？快走啊！”拉着肖致言的手，光荣地赶在宿管大妈来清场之前谢幕离场了。
“你答应了？”肖致言一边被拉着跑还不忘固执地问。
“答应答应行了吧，你可别给我丢人了！”凌舟头也不回地喊。
肖致言默默地攥紧了凌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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