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便有人押着两人出列。
“就是你们啊?”江淮看着跪在下首的贺老三父子,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你们不是收了刘喆的五十万吗?怎么看起来这么落魄。”
“回伯爷,”潘同光说道:“这两人拿了钱之后虽然离开了温县,但是死性不改,继续赌博,没多久就把五十万全部输了出去。连回温县的路费都没有,只好靠着偷窃乞讨过日子。”
“贺老三,你可知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公堂之上?”江淮问道。
“城隍爷,冤枉啊!我平日里虽然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情,可绝对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贺老三当即喊道。
“是吗?那你知道这两位是谁吗?”江淮指了指岳和俞夫妇。
贺老三抬头对上岳和俞愤怒到恨不得吃人的脸,刚才又听到了岳和俞和村民的对话,当即就把岳和俞夫妇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哭丧着脸:“这俩位和我的媳妇岳志曼长得很相像,难道是我的岳父岳母?”
岳和俞深吸了一口气,他直接冲上去,对着贺老三就是一阵痛打,“谁是你媳妇,你还我女儿命来,你个畜生——”
等到岳和俞打累了,江淮招了招手,示意手下人将他带开,此时的贺老三已经鼻青脸肿,嗷嗷叫唤。
毕竟打在灵魂上和打在*上,前者比后者要痛苦百倍。
“我只问你一句,当初将岳志曼卖给你的人叫什么名字?”江淮问道。
“都已经那么长时间了,我,我也不大记得了?”贺老三好不容易缓过来,哪能想起那么多,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说道。
“不记得?那就给你长长记性好了。”江淮抽出一根绿签扔在地上,“拖下去打,打到他记起来为止。”一般的刑罚对生魂而言只是魂体上的折磨,严刑逼供什么的,反正打不死就是了。
“城隍爷——城隍爷,冤枉啊我——”当即就有英灵上前将贺老三拖了下去,没多久,贺老三鬼哭狼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江淮环顾四下,被他盯上的村民一个接一个的缩紧身体,他说道:“将安河村所有收买被拐妇女的成年男子提上来。”
没一会儿,公案下方的空地上齐刷刷的跪了七十来个人。
“现在,告诉本城隍,当初卖给你们人的人贩子叫什么名字?如果不说,全部拖出去和贺老三作陪。”
“我们说了,城隍爷就能饶过我们吗?”当即有人怯声问道。
江淮面无表情:“拖出去。”
话音未落,就有英灵要将刚才说话的人拖起来,那人当即就慌了,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贺老三哀嚎的声音,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等到这些人招供了,那边的贺老三也终于想了起来。
重新被拖回公堂的贺老三惨不忍睹,连跪地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虚弱着说道:“城隍爷……城隍爷,他叫王十,还有个同伙叫红婶子,是不是真名就不知道了。城隍爷,我只知道这些……”
江淮接过玄成子递过来的名册,粗略的数了数,上面的名字竟然多达二百个。他抖了抖名册,交给潘同光,“将这些人一个不落全部抓回来。”
“得令!”
第五十四章
“将那些被拐卖到安河村的妇女带上来。”江淮坐直了身体。
江淮看着下方一百二十多个面带瑟缩,惶惶不安的女人。她们之中年长的已经两鬓斑白,岁月的无情和长时间的挨打,她们之中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陈年旧伤痕。最小的才十七岁,挺着个大肚子,躲在年长的背后。
江淮放缓了声音,“宽心!本城隍今日坐在这里,定为你们主持公道。”
人群里有的人一片迷茫,有的人不知所措,有的人瞬间热泪盈眶。
杨丽拖着瘸腿,艰难的从人群里挤出来,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城隍爷要为我们做主?”
江淮点了点头:“自然!”
“那好,”杨丽回过头指着那群男人,泪水顺着干瘪的面容滴落在地上,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城隍爷,我求你把贺全那畜生投进十八层地狱,让他上刀山,下油锅,每天炸个百八十遍,让他生不如死啊——”
“杨丽,你他娘的|个狗东西说什么呢?”两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当即骂了出来。
惊堂木一拍,江淮冷声说道:“把说话的人拉出来。”
侯立在一旁的英灵迅速行动起来。
江淮的目光从一个中年男人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年迈的老婆子身上,当即皱起眉头。
杨丽指着那老婆子也就是贺全的母亲刘晓红,骂道:“我是个狗东西,你以为你又是什么玩意儿。”她扭过头,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凄声喊道:“城隍爷……”
杨丽今年四十一,她被拐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初中毕业。在刚刚被拐的那些年里,她受尽凌/辱,一共策划逃跑八次,自杀未遂六次。每一次被抓回来,就会被贺全母子狠狠的打一顿。最后一次逃跑的时候,刘晓红气急败坏,直接打断了她一条腿,没医没药的,杨丽这条腿就这样废了。打这以后,她就‘认命’了,也死了逃跑这条心。但她心里对于贺全一家乃至于整个安河村的恨意却从来没有消失过,她恨不得生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她指着刘晓红,怒目切齿:“明明你当年也是被拐卖到安河村的,你也曾经受到过数之不尽的屈辱和打骂,为什么到头来反而要帮着这些畜生?”
刘晓红浑身一抖,往日不堪的记忆像是影片一样一一在脑海中闪现,她低吼,更像是无声的哭泣:“我能怎么办?我二十岁被卖进安河村,到今天四十年了。我熬死了公公婆婆,熬死了丈夫。我以后我终于解脱了,到最后才发现我根本就回不去了啊——我好不容易找到回了记忆里的家,我的爸妈十几年前就死了,哥哥姐姐也搬离了家乡,再也没有了音讯。我唯一还有就是我的儿子了,为了我的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呜呜……”
她双手掩面,痛哭流涕,跟着她一起哭的还有十几个相同遭遇的老妇人。
年轻的时候被拐卖进安河村,臣服在暴力之下后,唯一支撑她们坚持下去的仿佛就是努力干活,挣钱给自己的儿子买个媳妇,然后继续上一辈的不幸。
江淮心情沉重,玄成子将赏善司众人商讨好的判文递呈给他审阅。
江淮提笔添上一项减寿五年,然后将判文递给杨元晋。
她向前一步,诵道:“安河村人贺全,收买被拐妇女杨丽又强迫为妻,期间对杨丽恶意打骂,实非善类。着判处减寿五年,削其福禄寿三运,终身困顿,不得善终。并每月月中、月末拘至城隍庙重责二百大板,至死方休。”
“安河村人刘晓红,本系被拐妇女,却助纣为虐,不思悔改,亦非善类,不予轻判。着判处减寿三年,每月月中、月末拘至城隍庙重责一百大板,至死方休。”
此判词一出,堂上堂下一片死寂。回过神来的贺全母子正要哀嚎,便被候在一旁的英灵拖了下去。
杨丽瘫在地上,神情呆滞,口中喃喃说道:“好啊,判的好,判的好——”
有了杨丽这个带头的,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多,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少女一把推开死死抓紧她不让她乱动的老婆子,“你给我松手——”
她跑过来,慢慢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城隍爷……”
……
江淮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对于这些收买被拐妇女的村民,根据被拐当事人的诉说,本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判词和贺全差不了多少。
他看向那些默不作声的妇女,正要开口,人群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她跪在地上,祈求江淮:“城隍爷,您能放过我丈夫吗?”
江淮端着茶杯的手一抖,他张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下方消瘦的厉害的中年妇女,他问道:“什么?”
“城隍爷,我今年四十了,我有两个儿子,他们才十二岁。我患有很严重的风湿,几乎干不了重活。我丈夫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是出了事情,这个家就完了。”她无悲无喜,之所以患上风湿还是因为当初被买过来的时候,她被关押在密闭的黑屋子里,潮湿,常年不见光。直到生下了孩子,才被放出来。
她又说道:“十年前我曾经逃回了家里,我要报警,我的父母却觉得我已经被糟|蹋了,还生下了孩子,就算把贺志(她丈夫)送进监狱,我将来也不会有人要,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养着一个外嫁女,所以他们又把我送了回来。城隍爷,我现在只想守住这个破烂的家,这是我最后的归宿了……”
江淮看着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不停的抽泣的妇女们。猛的捏碎了手中的茶碗。
她们不是麻木,只是无可奈何。从她们被拐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这些世界脱节,她们的生活重心已经转移。她们接受的教育和所处的环境无时无刻不在催眠着她们没有了家庭和丈夫,她们就跟没有了依靠一样,她们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这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是这个社会和活在当下所有妇女的悲哀。
“伯爷——”见到江淮很久没说话,杨元晋出声提醒他。
江淮张了张嘴,回过神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他又说道:“我放过他们,谁又愿意放过你们!”
“城隍爷……”跪在地上的人瞬间变了脸色。
江淮挥了挥手,“拖下去——”
公堂之上还被压着的顿时只剩下了贺老三父子和刘喆父子。
杨元晋接过江淮递过来的判文,“安河村人贺老三,好赌成性,收买被拐妇女岳志曼,又强迫为妻,期间对岳志曼肆意打骂,且涉及买卖人口,罪大恶极。着判处余生百病缠身,乞讨苟活,不得善终。并每月月中、月末拘至城隍庙重责五百大板,至死方休。”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安河村人贺强,好赌成性,虽无大恶,却小恶不断,又参与买卖人口。着判处减寿两年,削其福运,穷困一生。”
江淮看着下方强装镇定的刘喆父子,突然笑了:“原来是刘家二叔啊,你刘家这些年发展的挺不错嘛!”
刘远忠抖了抖嘴角,没说话。他心里恨不得把刘喆塞回他妈的肚子里,回炉重造。他自问英明一世,否则也不会爬到今天迁省省长的位置。却没想到最后生出了这么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要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干净利落的下狠手,哪里会有今天的灭顶之灾,怕是连刘家也逃不过。
江淮摊开生死簿,写上刘远忠的名字,只看见上面写着:善业:32100
恶业:4094
功德:-8840
江淮看着刘远忠,说道:“进入政府工作34年,先后共有情|妇八人,收受贿赂六千万,侵吞国有资产四千万,雇佣杀手杀害政敌及其家属十六人,作为地下势力保护|伞多达十六年,收受保护费一亿两千万,哟,居然和你的男秘书也有一腿……刘二叔,你的从政经历挺丰富的嘛!”
刘远忠浑身一抖,脸色惨白,他哆嗦着嘴,急促的说道:“江淮,不不不,城隍爷,只要你能不深究这些事情,网开一面,咱们一切都好商量,你想要什么,刘家都可以给你。”
说完,一旁的刘喆猛的扭过头来冲着岳和俞夫妇说道:“伯父伯母,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混账,害死了你们的女儿,我头脑发昏不愿意承担责任,我知道错了,求你们原谅——”一边说着,一边磕头,碰地的咚咚声比他说话的声音还大。
岳和俞夫妇冷眼看着他,并不作声。
江淮面无表情:“刘远忠,你也老大的岁数了,怎么还做这种美梦,觉得我会放过刘家?不过,你大可放心,咱们有一事论一事,徇私枉法、借机报复的事情本伯爷是不屑做的。刘家的最终结局如何不在于我,而在于你们自己。”
说完,他对玄成子说道:“他们就交给你了。顺着刘家这根线,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江淮还是有分寸的,整肃贪官污吏的事情只能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玄成子心里有杆秤,分得清轻重缓急。比江淮这个政治上的小白好的太多,交给玄成子来办才妥当。
那些人贩子还没有抓回来,现下要考虑的就是那些被拐妇女的处理问题。
杨元晋开口说道:“伯爷,不如这样,家里人愿意接纳的,咱们就把人送回去再给上一笔安置费。家里人不在了的,活着不愿意回家的,咱们修建县城隍庙的工地上还缺一些煮饭做菜打扫的小工,就安排她们去,也算暂时给条活路。至于那些依旧想回到安河村的,咱们也给上一笔钱,有今天的威慑在,相信这些安河村村民再也不敢肆意打骂她们。”说到这里,杨元晋苦笑一声。
江淮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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