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手指竖在明月丰满的嘴唇上,她摆摆手指,似乎在警告西蒙不要轻举妄动。昨晚这个动作后转身离开,两人消失在视野中。
西蒙觉得方才支撑着他的力气顿时消散,他丧失了一次机会,但他不确定那到底是机会还是圈套,于是他告诉自己:“幸好没冒险。”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点不甘心。
明月追上李维京的脚步,“你为什么不把酒馆里那两个人也解决掉?”
“跳梁小丑,不足为患。”李维京闲闲道,“那个叫西蒙的领班,他有野心,但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冒险精神。一个人如果什么险都不肯冒,那么他注定一事无成。”
“那安格斯呢?”
“西蒙和他虽然面和,但心中肯定对他不满已久,这次肯定会解决他。”李维京淡然道,“西蒙对乔的态度与其说忠诚不如说表态忠诚,内心想必想着取而代之已久,所以对真正忠诚的安格斯看不惯。借此机会除去安格斯,顺便再推到我的头上,一举两得。”
明月心中诧异,“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将他除掉?他会损害你的名誉的。”
“但他这样的小人,才能将我回来这个消息传播出去。”李维京笃定道,“我要通过这个消息来看看如今堂吉诃德的形势,然后决定接下来如何行动。”
“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和谢泽他们会合?”明月追问。
“啊。”李维京停下自己的脚步,一拍脑袋,“你说的对,我有预感我们要挨骂了。”
明月笑了,出了个主意:“就说我中途发生了意外,你因为救我所以负伤,因此来晚了。”
李维京惊讶:“这样你岂不是要无缘无故背黑锅?不用这样,况且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想让你先将自己的伤口包扎一下,你不觉得现在的样子有些吓人吗?”
李维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方才被一颗子弹擦伤,流了许多血。这时候伤口已经凝固,这种情况在她看来就是已经好的差不多的标志,“不碍事,死不了。”
明月:“……”
李维京被她真挚关心的目光打败,双手举起示意投降,“先把正事办完吧,之后让傅香农给我包扎一下就行。”
这次李维京健步如飞,根本不需要终端显示位置,她的大脑仿佛自带一个GPS,绕过曲曲折折,径直朝着目标奔去。
赛林和谢泽在车中摔的七荤八素,AX-98星球大多数穷成狗,只有为数不多的马路,剩下的犄角旮旯完全需要双脚去探索,一不小心还能踩出什么神奇的物种来,两人在无路可走的地方不得不弃车步行。
谢泽在最开始走的时候还逞强在前面探路,他心想赛林作为一个常年搞政治斗争运筹帷幄的人,估计体力步行,以后还是要在床上多加疼爱,这会儿就是彰显自己深厚体力的时候了,必须表现一下,以便以后把握主攻大权。于是他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走了十多公里,气喘吁吁,回头一看,赛林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背影,大气不喘一口。
此人长发披肩,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这会儿如黑洞般的体力终于露出冰山一角。谢泽大骇,顿时开始思索如何才能占领主攻阵地不动摇,势必要甜言蜜语,坑蒙拐骗,于是大脑高速旋转开来。
赛林见他一副思索模样,眼睛骨碌碌地转,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料想不是什么好事,思及至此,发问:“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歇一会儿?”
夕阳逐渐往下落,山风阵阵,吹的人脸冷心凉,甫一张口,吃一嘴灰,口耳鼻喉里干干涩涩,像是黏了一层沙土。远处传来乌鸦扑棱翅膀的声音,乌压压一大片,阵势有些浩大。离太阳彻底落山约莫着还有两个小时,谢泽看着终端上显示的位置,这里和那里的直线距离大概不到十千米,赶赶路今晚之前应该能找到,便道:“继续吧,越歇越冷,找到后咱们赶紧离开,我心里突突直跳,总有不详的预感。”
他不想乌鸦嘴说出那句话,上回他有这种感觉还是十年前,时空要塞之战那会儿。
赛林见他脸上有不虞之色,不再过问,伸手拉着他,两人十指相扣,继续往前走。
然而走着走着,赛林发觉地面上有新足迹,方向是他们的目标方向。足迹显示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人,他们的人数至少在10人以上,所以肯定不是傅香农和李维京他们。
赛林和谢泽面面相觑。
谢泽先开的口,声音有些发涩:“我们的行踪泄露了?”
怀疑同伴并不是很好的体验,谢泽作为一朝被蛇咬的人,虽然不至于十年怕井绳,但对于背叛仍然心有余悸。
赛林缓慢而凝重的摇摇头,“我觉得现在不是怀疑的时候,无论如何这次都要拿到太古机甲,接下来的路走的小心一些,你带枪了吗?”
谢泽从后腰摸出自己的枪,“带了,能源足够,走吧。”
接下来的路两人比先前聚精会神了许多,马不停蹄地朝着目的地奔去,饶是如此,一路都是上山的方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AX-98星球的生活坏境极度恶劣,有很多火山口,基本都是活火山,从李维京之前对于AX-98星球的描述来看,这里的火山已经有相当长时间没有爆发了。但长时间没有爆发不代表从此就死了,这些火山相当于隐形的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这也是谢泽担心的事情。
“你说爱德蒙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把东西放到这鸟不拉屎还随时可能爆发的地方?”谢泽小声吐槽,“他们就不怕岩浆把东西给埋了,然后这里成为太古机甲的埋葬地?”
“说不定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呢。”赛林平静道,“那玩意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一个实力为S级的士兵如果带上一架太古机甲,他极有可能于百万人当中取敌人首级,这种不啻于冷战时期核弹威力的武器出现一个,人类社会不稳定程度就会呈幂次方加剧,所以如果能够永远告别武器,也未尝不是好事。”
谢泽听到这里,脚步一顿,“这种情况下,我们把它们从地下拿出来真的好吗?”
赛林的脚步也停住,在那一瞬间他的沉默让谢泽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声音难得一见的微微迷茫:“其实我也不知道,但眼下这个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事情是如何走漏风声的暂且不记,但现在已经有人试图捷足先登,将太古机甲拿到手,那么这件事就不能考量是不是要拿出来,而是必须在对方拿到之前取得!
“有时候武器是杀人用的,但有时候武器却能起到保护的作用,这全看持有者是如何运用这些东西了。”赛林补充道,“我记得核弹刚制造出来,有相当一部分科学工作者怀疑这东西会让人类陷入战争的泥淖,进而毁灭世界。但后来的事实相反,正是因为具有毁灭世界的能量,人类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你说的对。”
他们身处的这座山从远处看像一只盘踞的猪头,山上因为火山长时间没有爆发,长着灌木丛和稀稀落落的小树林,还要很多地方坑坑洼洼,繁星倒悬天际,不似地球有月光,全靠赛林火眼金睛,谢泽才不至于走到沟里去,就这样也惊险的差点踏入坑中,被赛林一把拉回来,然后一路死死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四下无人,安静的仿佛死寂,偶尔有虫鸣声打破寂静,但很快会重新回归原状,只余下他二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座猪头山的顶端仿佛一个张着嘴嗷嗷待哺的小猪崽,倘若白天遥遥望去,或许会觉得几分可爱。然而到了晚上,这种大张着嘴巴的状态就有些恐怖,像血盆大口,咽喉即为一条通往地狱的路。这是一座活火山,从来路一层一层的裸岩可以看出这里曾经爆发过。最近的时间在几十年前,所以一路来的时候没有见到粗壮的大树,自然界反复的洗劫不会让这些树有长大的可能性,但它们的根系尚在,岁月洗礼,突破层层阻碍生长开来,虽不能枝繁叶茂,然而哪怕有一片绿叶,也昭彰了自己的胜利。
谢泽放轻自己的呼吸,两人小心翼翼的前进,担心前方有敌人,没有开照明设备,赛林切换了脑内夜视功能,带着谢泽这个盲人前行。中途不小心踩到一块活动的石头,他差点滑倒,被赛林及时抱住,两人略带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处,听见彼此心脏跳动声,砰砰的,鲜活异常。
那颗石头骨碌碌地往地下滚去,回声回荡了许久,看样子距离底部有相当一段距离。
谢泽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制造的这道声音有没有惊动那群先来者,他和赛林两人在犄角旮旯站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出来勘察,用手指做了个小动作,不约而同的交换着同一决定:继续前行。
实际上他们现在处于弱势,敌暗我明,敌人占据先导位置,数量不在少数,武器又配备充足,比起他们来说可谓优势领先。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游击战,想办法将敌人分化,然后逐一击破。
越是往底下,越是能闻到一种淡淡的硫磺味,空气中的氧气含量越来越低,取而代之的是灰尘浓度越来越高,颗粒状的东西不停的往鼻子里涌,让人有咳嗽的欲-望,眼睛被刺的发痒。
“不会是火山要爆发了吧?”谢泽覆在赛林耳边问。
赛林凝重的点点头,点完头想起来他看不到,便在他手心挠了挠,示意确实如此。
运气真寸,谢泽想翻白眼。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赛林手心里微微发汗。
这已经是在和大自然拼谁跑得快了,谢泽心想。
走了大约有一千米,垂直距离大概下降了六百米,两人遇见了岔路口。
“左边还是右边?”谢泽以为这是一个幸福二选一的选项。
赛林示意他不用着急,将手背上的仪器探测功能打开,利用超声波反射原理,将这里的地形探测清楚,图形逐渐在他大脑中成像,不多时,三维立体地图的数据完全汇总到大脑中。
谢泽不知道他在搞些什么鬼,在他看来,赛林只是停在原地当雕塑,站了有十分钟,这才对他说:“左边。”
“你刚才做什么?”谢泽好奇,“神游物外卜卦?”
“……”赛林忍俊不禁,“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刚才用声波探测,将这里的地图成像。”
谢泽眨眨眼睛:“像呢?”
赛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呢。”
谢泽听到这里,神色变得严肃:“你将大脑……电子化了?”
这种科技谢泽从前不是没听过,军部有部门是研究这个方向的,因为对外保密,谢泽也知之甚少,他们直接面向更高层次的上司,也就是为皇家效命。谢泽了解到的细枝末都是鲁妮告诉他的,她负责这一块,时空要塞之战后谢泽无法接触到帝国核心,更前沿的方向只能从喻氏兄弟那里了解到,他们经历过换身体的痛苦,但只是将义体作为大脑的容器,用大脑去指挥,谢泽想象不出大脑完全电子化是什么感觉,和机器人有什么差别呢?
赛林听他的语气,心里有些发紧,他竭力让自己面上不动声色,哪怕现在周围黑暗笼罩,看不清他的表情,“怎么了?这样不好么?”
谢泽心绪有些紊乱,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摇摇头,声音发涩:“刚才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想明白了,你那时候的处境……很艰难吧。”
“还好。”赛林舒了一口气,语气颇觉若无其事:“只是装废柴而已,没什么难的。”
谢泽知道他这话半点不能当真,然而正如赛林之前所说的那样,往日不可追,再怎么悔恨过去的逃避行为,也无法掩盖时光留下的成长痕迹,人只能往前看。
“等回头我也电子化好了。”谢泽佯作轻松地开口,“这样以后交流都不用开口,多省事。”
“不担心我入侵你的大脑做些什么事情?”赛林声音带着笑意,“我的攻击手段是很厉害的,舅舅。”
这一声舅舅叫的缠绵悱恻,然而背后隐藏着的束缚之意却也昭然若揭,谢泽想要活跃气氛,同时也为了让自己的年轻爱人放心,在他耳边轻声道:“让你为所欲为,怎么样?”
他这话刚一出手,手就被大力握紧,甚至打开灯,就能想象的出赛林隐忍的、带着期待的表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将赛林的样子完全装满大脑,甚至不需要去专门观察,便能想象他任何情绪展现时候的模样:快乐的、悲伤的、隐忍的、含情脉脉的。
而他为他的每一个举动所牵动,甚至超过了自己对得失的在意。
谢泽想到那时候鲁妮说的话,忽然醍醐灌顶。
第55章 受伤
鲁妮对斯派克是有感情的,否则她不会选择这么一条曲折的路完成自己的理想。只是她的感情在被辜负后,选择了将自己嫁给政治,用政治抱负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做一个怨妇。谢泽曾经很不解,问她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自己无望的婚姻,甚至和另一个女人共享丈夫?他将一个人视若珍宝,把她捧在手心中,为了她愿意赴汤蹈火,而她却在糟蹋自己,这怎么能让谢泽不愤怒?他感觉到自己的感情遭受到了践踏。
那时候鲁妮是怎么说的呢?
“阿泽,不要用自己的付出去绑架另一个人,我很感激你的付出,但它不应该建立在你对我的感情上,而是你对这个国家的忠诚上,很多事情是责任,不的不做。我对斯派克曾经有感情,我们曾经很相爱,这是无法否认的,但当他决定背叛的时候,我已经做出了决断,将感情剔除这段关系。而今我已经嫁给了政治,这是一条付出和回报都很确定的道路,而不必牵扯到感情风险。人很容易因为自己的付出而感动,但实际上,变了就是变了,感情变质的速度并不取决于你付出的多少,它们并非成反比关系。你对我的是依恋,因为自小缺乏正常的亲情而将感情投射到了我的身上,但那并不是爱,况且,我对你永远是姐姐对弟弟的情谊,我希望你能成才,走一条康庄大道,但幸福要你自己去寻找,不能让我给予,就算给了,也不是你想要的。这种事勉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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