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书声琅琅,蝉声轻鸣,此时骄阳似火,午后更觉闷热。虽有绿叶所掩,可到底也觉闷热,只静坐了片刻,乐皖便开始举袖拭汗了,可纵使如此,他也没有起身便走,依然坐在门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人。
终是等到黄昏之时,乐皖才敢现于卿安眼前。
“你来了。”卿安浅笑道。
“嗯,我一直在这儿等你。”说着,乐皖又想伸手去牵他的手,奈何卿安有意避开,他如何握也握不住他的手,最后乐皖也就撇撇嘴,跟在卿安的身后,默默地走着。
只是等到了街市时,卿安却恍然伸手牵他了。乐皖愣了愣,心下不由得一阵窃喜,回过神来时,脸上早已挂着春风笑容。
“你何时过来的?”卿安忽问。
乐皖闻言,而后往他那儿凑近了些许,“很早就来了。”末了,还伸指轻挑起他的一缕青丝嗅了嗅。
“哦,那你不觉无趣么?”卿安已然有些脸红了。
“不会啊。”乐皖笑了笑,然后低首亲了亲那缕青丝,接着那人一动,那缕青丝便自指间滑走了。
乐皖眯了眯眸,他自然是看见卿安红得彻底的耳根与脸,这下,他心情更是好上几分。
“你别这样。”卿安别脸道。
乐皖知他性子,他人容易害羞,也不怪得他会这么说。
只是这样的师父,当真可爱。
“好。”乐皖依着他意笑道,然后挣开卿安的手,反握回他的手,“走吧。”语罢,还捏了捏卿安的手骨。
卿安无奈,只任着他如此。
这狼从小到大实在相差甚大了,卿安觉得这狼还是昔日可爱一些,矮矮的人儿跟在自己身后,扯着自己的衣袖,轻轻哼着曲儿,只一回首,便可见少年天真的笑。
教他泡茶他也愿学,教他识字他也愿学,教他仙术他也自然会学,反正放在从前,这狼如何也会听自己的话。可,如今啊,这狼虽还听自己的话,可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他是勉强答应的……
到底是长大了啊,自然再不会如从前一般了。
想不到时光竟过得如此之快,不知符公子他……而今又过得如何?
不知为何,竟又想起他了。
卿安暗自一叹,只抬眸看着天边夕阳渐渐落下。
……
夜晚依旧宁静,乐皖沐浴之后,便匆匆跑进卿安的房里了。房外的两只鸡,见乐皖脚步匆忙,便也好奇地跟上了,哪知乐皖前脚踏入房中,后脚便将门一勾,关好,于是那两只鸡,便被阻在门外。
此时卿安正坐于书案前提笔写字,听到声响后,便回首看看,见是乐皖来了,就将正写到一半的纸叠好,塞入一本书卷中。
他那般举动,倒是没让乐皖看见。但见乐皖此时行至榻边,坐下,然后随意执起枕边的一卷书来,随意翻开一页,看了一眼罢,便又合上抬眸,看向卿安,接着唇角微翘,眉眼弯弯,便现一抹温柔笑意。
“师父。”他唤道。
“你怎的又来我房里?”卿安皱了皱眉,语气甚是无奈。
“……”乐皖没有回答,只对着卿安一直微笑。
这狼啊……
卿安心下无奈叹气。
乐皖是知道他性子的,那人不会拒绝,也自然不会狠下心来,将乐皖赶出门外。唉,那人就是心软得很啊,又不懂拒绝,可那人明明看起来如此聪慧,怎的就一直在吃亏呢……
忽的,卿安开口道:“下次再来,先抄书十遍。”话音刚落,他便拿过书案上的一本书,而后塞给了乐皖。
乐皖愣了愣,低首看了眼那书,才发觉原是《礼记》。
只是一愣后,他又微微笑了起来。抄书便抄书罢,他乐皖怕什么啊?随意施些小妖术,便将这书抄完了,莫说十遍,一百遍也能抄来。
“好啊。”乐皖笑着回答道。
“……”卿安无语。
当真是不知该要回他什么好了。
于是二人一时沉默。
乐皖垂眸静坐一会儿后,忽觉后颈有些痒,便就抬手摸了摸后颈,怎料这一摸,又觉微微的疼,随后他便想起了今日坐在门边时,被虫子咬了之事。
为何被咬的时候,还不觉疼痛,现下反倒觉又痒又痛了?若果知道被咬后,竟会如此难受,他就该将那虫子捏死!
“怎么了?”卿安见他出神,而后问道。
乐皖闻言回神,随之伸手将卿安拉至身旁,接着双手伸出环住他的腰,脑袋枕在卿安的肩上蹭了一番,“师父……”他轻轻唤道,语气委屈得很。
卿安伸手拍拍他的肩,“你是在想抄书之事吗?这次不必你抄,只是若有……”话还未说完,乐皖便咬了他下巴一口,卿安觉疼皱眉,“你做什么?!”
“我受伤了。”乐皖佯装了一脸可怜模样。
诶,这哪儿是狼啊,分明就是狐!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想弃文了QAQ
第9章 第九章
受伤了?!这狼方才还咧着嘴笑得正欢呢!若是受伤了,又怎会笑得如此之欢?他说自己受伤了,卿安确实不愿相信。
不想这狼不仅无礼,还喜欢说谎。唉……只怪卿安他教徒无方,竟是教出这般不听话的徒弟来。
卿安看他几眼,心里是愈想愈怒,最后便忽的起身行去书案那儿,也不知在找些什么,乐皖摸着后颈,边微微笑着看着卿安身影,只于心下幻想着,卿安这是为了找药给自己上药呢。
想到此,乐皖心下更觉甜意甚,当下微微笑唤一声“师父”,而后盘腿坐着床榻之上,双臂撑在自己大腿上,坐姿甚是乖巧。但见他笑时,尖尖的牙抵着下唇,笑意甚是温柔。
然,下一刻,他再也笑不出了。
但见卿安转身之时,手上竟是多了一把戒尺,那把戒尺便是乐皖尝在学堂外见过的。又长又厚,一打下去,定然会红了一片,然后一下接一下,这就不止红了,已然是又痛又麻了。
“乐皖,伸手。”卿安冷着脸道,就连声音也冷了几分。
“师父……徒儿做错何事了?”乐皖闻言,而后赶忙将手藏于身后,抬起眸来,迫出几滴泪水,向着卿安委屈道时,还要眨眨眼,接着那滴泪水便落下脸颊。
若果放在平日里,乐皖这般装模作样,定会让卿安心软的,只是现下卿安铁了心要教训乐皖一番,要让乐皖懂得何为“礼”。
“你让为师打几下,为师便告诉你,你到底错在了何处。”卿安淡然地道,一双墨眸冷淡如旧。
可乐皖却偏偏甚是喜欢他那冷淡模样,只一瞧见他那冷若冰霜的脸,心下便不由暗暗一笑。他想,这人迟早是自己的,也不知这般清冷之人,若是到了榻上……
容不得那狼多想,卿安已是出言打扰:“伸手。”语气淡漠依旧。
乐皖闻言,而后颔首道:“哦,那师父你让徒儿亲几下,徒儿便让你打。师父欢喜打多少下,徒儿也无所谓的。”末了,还伸指指了指唇。
这话分明下流得很,可偏偏他说此话时,还要摆着一副正经模样,这狼啊……当真是惹人厌恶得很。
话音刚落,但闻“啪”的一声,原是戒尺打落在乐皖的手臂上,只闻声响便知卿安到底使了几分力。不必挽袖细看,乐皖也心知手臂定是红了,不止如此,还果真如自己方才想的一般,开始又痛又麻起来了。
也不怪得那些孩子会哭,卿安下手实在重的很。
“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也。如今你如此,也怪我当初太过纵容你了。”卿安摇首叹道,他实在是后悔自己对他总是心软,那狼只一摆出可怜模样,自己便也狠不下心了。
“无妨,徒儿不怪你。”乐皖道。
“……”卿安无语,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他的话。
“师父,徒儿没有骗你,我真的受伤了,你看。”说着,乐皖扯了扯他的衣袖,迫他看着自己,然后侧了侧身,抬手将青丝撩至肩旁,接着衣领一松,而后一拉,后颈之处被虫子咬过的小伤,就这般落在卿安的眼里。
顿时,卿安不由有些后悔了。
想不到他当真没有骗自己……只是,不过被虫子咬了罢了,算是受伤吗?
“师父好痛……”乐皖道,但听语气甚是委屈。
“你,你没事吧?”卿安已然有些担心了,当下放下戒尺,坐于他的身旁,而后看了几眼那伤,确定无事过后,不由松了口气。
还想着要教训他,怎的又心软下来了……唉。
“有。”乐皖颔首,接着他侧回身来,而后握着卿安的手十指相扣起来,“不过见着了师父,便不觉有事了。”语罢,他脑袋便枕在了卿安的肩上,随之唇角微翘,莞尔一笑,笑意温柔胜春风。
“是吗?”卿安问道,言语间却已带着笑意。
“嗯。”乐皖眯了眯眸,然后将握着卿安的手,更是紧了些许。
如此静坐一会儿后,乐皖缓缓地将手松了,随后身子往一旁倾去,接着便躺在了床榻上。他眯眸,但见卿安仍坐床边愣愣地看着自己,他不禁笑了笑,而后伸了一腿,以足尖轻轻推了推卿安。
“睡罢,还在想什么呢?”乐皖问道。
“……没什么。”卿安摇了摇头,接着起了身,将置于床脚的被褥拾起一抖,随之盖于乐皖身上,末了,他便转身往书案那处行去。
瞧见卿安离去,乐皖赶忙坐起身来,旋即叫住了他:“师父,你不睡么?”
“还没倦意,我先看看书,你睡吧。”
“哦……”乐皖点头,脸上失落之意更甚。他垂眸轻轻一叹,随后只好再次躺下了。
他闭眼翻了个身,此时鼻尖正对那人的枕边。
枕畔,留有熟悉浅香。睁眼,他便悄然将那人的枕与自己的换了,再次睡下之时,他竟是不由地在窃喜。
静夜,但闻蝉鸣声起,蛐蛐声鸣。窗外,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那狼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但见他睡容平静,唇角微翘,便知他定然是做了好梦。卿安立于床边看了半晌,随后伸手拂了拂他的发,末了,方才上榻睡觉。
哪知才上榻没多久,那狼竟是一脚搭在了他的小腹上,他还没来得及推开,接着那狼便又一手搭在了他的胸前。
“师父……”那狼迷迷糊糊间轻轻唤道。
软软的声音于卿安耳边响起,一时之间,他心下倒也生不出怒气了。
他一叹,随后熄了烛火,便往后倚入了乐皖怀中渐渐睡着了。
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忽觉有人似乎亲了他一下,只是倦意正浓,他终究也没理会此事,也自然不知那狼彼时正抱着他,咧着嘴傻乎乎地笑着。
……
夏末初秋,江南时常下雨。细雨飘飘,秋风阵阵。
只是纵然有雨,那狼也忍不得少见卿安一会儿,只随手拿了柄伞,而后便跑出房门了。哪知他将伞打开之后,却见那伞纸早已破了个洞,便连伞骨也坏了。
这伞……还能用么?
那狼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柄伞,静想一会儿,他便伸手试试可否遮住那洞。
末了,他便抬着手遮着洞往外走去,只是还走不了几步,阵阵秋风便将伞给打翻了,一时之间,斜雨皆飘在了脸上,秋风轻拂,只觉凉意阵阵。
最后,他还是回了房去了。
“唉,好生无聊。”乐皖躺在床上叹道。
院中的那两只鸡,早已被自己吃了,而今也没有什么可以玩儿的了。
他躺在床上片刻,然后起身去卿安的书案上翻东西了,随手执来一卷书,随意翻了几页后,竟是见里头藏着一张纸。
乐皖蹙眉,然后将纸拾起一看:许久不曾再见,不知你可过得安好?
第10章 第十章
黄昏,雨未歇。乐皖此时正坐于窗边,看着窗外雨景半晌,而后,他低首,将手里的那纸展了来,再看了一遍。
字句虽短,可也看出卿安写此话时,是有多想那人,也是有多关心那人。
想到此,乐皖只觉一阵失落,心尖仿佛被针轻轻刺了刺一般,甚是难受。接着,他又将纸揉成一团,然后攥在手里,末了,便懒洋洋地趴在了桌上,他抬着眸,盯着窗外出了神。
只是那狼趴在桌上没多久,便渐渐阖眸睡去了,此时雨声渐小,想来这雨也快要停罢。
片刻,雨渐歇。这会儿,卿安也才回来没多久,他甫一踏入房中,便见那狼正以背而对自己,他叫了那狼几声,却未见回应,轻轻叹了叹后,方才行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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