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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百折不回

时间:2017-03-06 17:23:36  作者:百折不回

    他问报名费是怎么解决的,言炎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把手一摊:“坑蒙拐骗偷。”
    言炎是开玩笑,但邵一乾却不敢置之不理,他可算长了记性。他在家里床头柜里藏了五百,要言炎自给自足,他定时会补充,这才免了言炎动不动就饿肚子、动不动就借东借西的窘境。
    三年何其漫长,却何其短暂,言炎终于迎来了中考。考试的当天,言炎十分邪门地开始发高烧,烧得稀里糊涂,给邵一乾紧张得坐立难安,大热天的,就跟一堆家长守在学校门口,顶着骄阳似火,心里在默默祈祷,时不时便站起身走来走去。
    言炎几乎每一门的考试都是提前半个小时交卷,蔫不拉几地走出考场,烧得眼睛里全是血丝。
    邵一乾什么都没说,他骑着自行车载他回去,在小门诊里陪他打针输液,回到家又熬汤,看着他一勺一勺吃完,这才掉头下楼,简直惯得言炎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确实长大了,十五岁的时候,他开始设身处地地明白做家长的苦心,因为一干酸甜苦辣,他都能感同身受。
    成绩下来那天,言炎不负所托,拖着一条半死不活的身体,居然还拿了个市状元,当时并不是全省统考,所以只是个市状元。
    知道排名的时候,邵一乾嘴里正咬着个西红柿,吃得汁液四溅,啧啧称奇:“……太他妈虐了,这都能行,你这样的,叫我们怎么活?”
    言炎洗了一根白萝卜咬嘴里,似乎早对结果一目了然,他口齿不清地征求他意见:“一中还是四中啊?”
    邵一乾提前问过别人,一中是省排名前三甲的学校,四中只是市排名前三,所以毫无疑问:“当然一中了,这有什么可问的?”
    言炎摇摇头,和他商量:“我想去四中。”
    他初中毕业时才十二岁,一方面是因为小学上学早,还跳过级,一方面还是因为当时村子里的小学普遍都是五年制的,等到言炎一毕业,学制才统一定为六年制,所以相对于一齐毕业的同学,他们差了一个代沟。
    难得言炎自己有个主见,邵一乾想想,觉得不能剥夺他抒己见的权利,象征性地问:“原因?”
    言炎先后退几步,站在邵一乾一臂之长的范围外,以防遭遇不测,这才说:“四中的老师说给我学费全免,一中就没有这个待遇。”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一中离家远,上一中只能住宿,四中离家却很近,想回便回。
    邵一乾“呵呵”了两声,只回了一个字,言简意赅、直奔主题:“滚。”
    言炎低头,叽里咕噜地嘀咕:“……老把我当孩子。”
    邵一乾突然十分想念他的爸妈,不知道邵奔和李红霞如今都过得如何,他想去看看他的双亲。
    父亲和母亲,在他的生命里都浅淡得如同水墨画的背景,但他们是一层必不可少的铺垫,没了这层铺垫,再好看的风景都是胸中之竹,都不可能跃然于纸上。
    找到市公交公司的员工宿舍楼,问到了邵奔的宿舍,他抬起胳膊敲敲门,那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敲,便“嘎吱”一声开了,屋子里有个人,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收拾东西。
    他喊了一声:“爸?”
    那个人浑身颤了一下,只扭过头来,看见他,似乎还有些不敢认:“你是……哨子?”
    邵一乾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在一旁的地上,特别好看地笑:“你还有别的儿子吗?”
    邵奔老了,浓眉大眼都老了,一下子就老进了他的心坎里,邵一乾心说:“以后常来。”
    李红霞却像失踪了似的,批发市场那个给人裁裤脚的角落已经被一间新盖起来的窗帘铺子代替了,那老板并不是李红霞。
    邵一乾都大得再不需要别人给他一个家。
    他回筒子楼的时候,路过一个小路口,那里一个妈妈带着女儿在乞讨,邵一乾摸遍了全身上下,摸出了十块钱,他把钱压进那个陶瓷缸里,赶在那对母女行磕头大礼时,飞快地跑了。
    没多久,邵一乾把言炎跟扫垃圾似的扫到一中的宿舍楼里,二话没说,丢了一张卡,拍拍屁股就打道回府了。
    住进六人寝的第一晚,言炎在梦里抓住了一个人的背影。那人身量颀长,脊背微弯,不知从哪里打过来的光线穿透那人的耳尖,透出红红的光,他微微侧过头,略微抬起的下巴尖上坠着一滴晶莹的汗。
    他看见那人略微上翘的唇角,看见他眼神里一成不变的似笑非笑。
    他出神地望着那个背影,心里忽地有些慌张,他在这一片盲目的慌张里,手忙脚乱地撞进了青春期。
    邵一乾回到筒子楼的时候,楼门口站着两个人,似乎是一对夫妻。那一对夫妻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看他,那女人笑着道:“你长这么大了。”
    那么眼熟,和他奶奶如出一辙的眉眼,他脱口而出:“老姨妈。”
   
    第44章 完璧归赵
   
    言炎向来是个勤奋好学的人,他一直很令人省心,因为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要求,能给他的他不会拒绝,给不了他的他会自己去争取,他一直都十分随和。
    随和的人第二天早上一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忽地记起那个从头到尾都光怪陆离的梦,脸“腾”地就红了。
    过多的细节他记不清楚,不过有一个片段却羞耻得令人发指。他记得自己的手伸向了一个要不得的地方,他还听见一个人在他耳边低低地叹息,那叹息声里裹着浓浓的鼻音,令他脸颊发烫,不由自主要靠得更近、更近。
    于是这个被一宿的春/梦搞得心虚的状元匆忙穿好自己的校服,七手八脚把被子里的陌生的痕迹掩盖起来,匆匆跑出了宿舍。
    但实际上,直到做为新生代表在大礼堂的主席台上发言前,那一大段时间里,他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以至于走到主席台上拿到话筒,面对着台下一张张新面孔,他因为心不在焉,手都没发一下抖,不过倒霉催的是,他张开嘴的第一句话就是:“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一一班邵……言炎。”总在溜完这句话后,眼瞥见台下班主任微微诧异的神色,终于悬崖勒马,强行把思维又拉了回来,有惊无险地发完了言。
    课间时候,他去阅览室借了几本书,粗略翻了翻,在卫生知识指南上总结了一个规律:春/梦是几乎所有男人的必修课。他还学到了一个新词,叫“意淫”。
    只是……意淫的对象是邵一乾这一点,还是叫他有些难以置信。
    言炎撑着下巴,十分郁闷地甩了甩头,脸颊上的酒窝里醉了一团阴影,他觉得自己八成走火入魔了。
    班主任是个姓霍的中年妇女,黑脸圆似打卤馕,以炫耀自家老公和孩子为人生乐趣,口头禅是“我家掌柜的”,于是同学们背地里管霍老班叫做“霍掌柜的”。除此之外,大家都知道霍老师还有个学钢琴的儿子,钢琴考到了九级。
    这个老师是教授语文的,开堂第一句话,脱胎于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是《狂人日记》里的——翻开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每一页都写着吃人两个字。霍掌柜的引用这句话,主要是用来表达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以及文字奇妙的排列组合所带来的张力。
    课堂上有个同学低声附和,大家都四下寻找,想看看是哪位仁兄这么剽悍,找来找去,在靠墙的位置找到一个男生。言炎跟着大家回头去看,觉得这男生十分面熟,似乎似曾相识。
    这个男生一团秀气,略显苍白的面孔上有一丝忧郁的气质,带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被霍掌柜的点了起来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陈萌,耳东陈,萌……是萌萌哒的萌,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班级里顿时有一阵十分友好的笑声。
    言炎个子还没彻底长开,他就十分自觉地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他再次回头看了眼陈萌,恰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一愣之下,飞快地眨眨眼睛,用口型说:“陈萌陈萌,好巧啊~”
    陈萌抿着嘴,十分含蓄地笑了一下,略显灰暗的眼睛“唰”地亮了一层。
    第一节课全都贡献给了自我介绍,没怎么讲正经内容,还诞生了班级里的各科课代表,陈萌因为一句无意识的轻声附和,被点兵点将做了语文课代表。
    言炎什么课代表都不是,他的官职比较牛逼,是学习委员,也就是“班长学委出西皮”里的那个学委。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萌站在教室门口等着言炎,两人一起去食堂。
    陈萌看着他,觉得十分好奇:“我见着那张分班名单的时候,看见‘言炎’在上头,还想起你来着,没想到真是你啊,”他顿了半晌,语气有些踯躅,“你……咳,哨子呢?”
    其实两人的交集也就是一个邵一乾,要聊也没别的可聊了,两人的关系其实仅止步于点头之交。
    言炎抱着一大摞新书,一边看楼梯一边回道:“他是个老板啦,他很忙的。”
    陈萌脸上的表情忽变,变成了一个介于怀念与紧张并存的模样,特别低地应了一声:“哦……”他用手指蹭着白色的瓷砖跟在言炎身后下楼,“那你们还住在一起吗?咱们乡下都给拆完了,你们去了哪里……”
    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迈开腿踏上剩下的楼梯,跟土匪似的接过言炎怀里的书,站在低位的台阶上微微仰着头,皮笑肉不笑地打击:“抱回去注书皮?这么多书,注得过来么?”
    言炎看见那张脸,心跳猛地快了些许,难以启齿的梦境又重新翻上来,顿时觉得现下的场景十分惊悚,舌头打结,结巴上了:“你来、来干嘛?”
    陈萌脸色发白,微余下唇角淡淡的粉色,嗓子顿时哑掉了,一句“哨子”都叫不出来,心里却升起隐隐的期待。
    邵一乾是面向光站着,被楼道外开放一侧打进来的光线微微一刺,便不自觉眯了眼睛。他只看见言炎身后站着一个黑影,单纯以为是言炎的同学,压根就没注意看,便掉头往下走:“待会儿带你出去改善伙食。”
    他走得飞快,学校这种地方对他来说,那就是生死符,进来一次就要玻璃心一次,所以学校着实是个凶煞之地。被人鄙视的滋味并不好受,而最不好受的滋味其实是连自己都鄙视自己。
    言炎抬脚追在他身后,嚷嚷道:“改什么改,我连我们学校食堂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就给我改,你真是太讨厌了!”
    邵一乾不以为意:“我就这么讨厌。”
    言炎:“……”
    陈萌看着那人走远,长长地舒了口气,忽然觉得心情就好起来。
    他对邵一乾最后的印象,停留在那个混乱的网吧里,他半跪在地上,看向他的目光里全是惊愕,他手指头缝里都是汩汩流淌的血。他从书里读到“杀人抵命”,便走过去伸出手要他跟自己一起走,尽管他并不知道能走向哪里,但至少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老陈一巴掌招呼过来,把他打得六神无主,自那以后,他就跟他断了联系,等到后来,满大街都捕捉不到他的身影,这才在街坊邻居的闲谈里,得知他已经离开的消息。
    从八岁到十五岁,七年之间,音讯全无。
    陈萌很早便知道自己的心思,也十分坦然地面对自己这份儿心思,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对他存了这样的想法,但他知道什么叫“一往而深”。
    这样的心思,他姑且称之为“渴望”,或者如果不算亵渎的话,可以称之为“喜欢”,可以称为“爱”。
    邵一乾把步子迈得要飞起来,熟门熟路地摸进了言炎的公寓,把一摞书扔在他床上,把言炎拉过来,捏着他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会儿,跟老工匠检查残次品似的,指指点点:“一看你就是闲的,头发多久没理过了?跟长毛狗似的,给我丑瞎了都。”
    言炎不知道他这么盯着自己看,是不是打算看出一朵花来,反正他也觉着自己脸上发烧,颇觉尴尬:“胡说!我开学前一周刚理的,你当时还吐槽说理发小哥长得像个黄鼠狼你忘了?”
    邵一乾皱着眉想了想,似乎有这么回事,又两只手去捏他耳垂,把他脸当个拨浪鼓似的翻来翻去:“我操,你这个助听器……哎……”
    言炎打掉他的手,凑过来跟他瞪眼睛:“你到底要干嘛啊?我不缺钱,你别老蓄意谋害我这个助听器,不到换的时候。”
    邵一乾突然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到自己眼皮底下,一低头,在他颈项间嗅了一下,有种莫名的担心:“洗澡了吧?”
    他忽如其来的靠近,叫言炎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一下,言炎自己心里有鬼,便越发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最后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忍无可忍道:“你别对我耍流氓啊!你真是……”
    “……太坏了我知道,”邵一乾无动于衷地把他转了个个,自己站得远了些,扶着下巴,跟天皇老子选老婆似的左看右看了半晌,最后松了口气,“勉强及格吧,走了。”
    “去哪儿啊?”言炎一头雾水。
    “屠宰场。”邵一乾丢下一句话,就拉过他的手要走。
    言炎猛地想起来一件事,兴奋道:“你猜我碰见谁了?你肯定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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