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洛小邪乖乖地点点头。
“你想见明日便可。”墨清道。
“真的吗?”帝长欢道。
“嗯”墨清点头,“吾答应她明日带她想要之人去见她,你可随我一起。”
“想要之人?”帝长欢重复道。
第二日他们见到了,那鲛人所说的想要之人,在离常州几百里之外的澧州。
这次他们并没有再坐尚付鸟,而是墨清腾云带着他们来的,彼时帝长欢还惊叹了一番,可惊多了,倒是也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
鲛人所说的想要之人,名为苏止,是常州一家有名绸缎庄老板的儿子。听说是个温雅的青年公子,素好绿衣,能作的一手好诗词。
可帝长欢见到苏止时,却怎么也无法把他和描述联想在一起。那是个极为落魄的人,蜷缩在巷子里,全身脏极了,头发蓬乱,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眸子,亮如白昼。
帝长欢他们要把苏止带到附近客栈里去,苏止忙摇头说不认识他们,便不去了。帝长欢又问,他是不是苏止。他忙摇头否认了,直说各位认错了人,他不是苏止,只是一个乞丐罢了。帝长欢没了耐心,便想直接抓了他了事,苏止却像害怕极了,大力挣扎起来。直到墨清淡淡地说了一个名字,他才停下,略有些失神。帝长欢又说要把他带去客栈,他也没再拒绝。
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客栈,帝长欢付了钱,一众人便去了房间。领着他们的店小二好奇地看着这一行人,两位锦衣华服的公子,一位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还有一位,穿的破烂不堪浑身又脏又臭的乞丐。
等了好一会儿,苏止才把自己收拾赶紧,从屏风后出来。
果真是个极为温雅地青年,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看着让人很是舒服,只是那青年眼里却仿佛有伤痛,不愿别人碰触。
苏止走到了桌前,坐了下来,他对面便是帝长欢,左右各坐着墨清和洛小邪。他先是看向了墨清,想出口说些什么,双唇长了又合,最终,涩声道,“她可还好?”
“她想见你。”墨清回道。
苏止听了,苦笑一声,“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见她。”
帝长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知他们在说谁,可又听不懂再说什么,心下烦躁,“我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墨清抬手揉了揉帝长欢的头顶,帝长欢一下便乖了,倒是洛小邪狠狠地挥开了墨清的手。
那边苏止低着头,道,“是她让你们来的吧。”
“算是。”墨清答道。
帝长欢好奇地看着苏止,说,“她想见你,你为什么不想去见她?”
苏止抬头看向帝长欢,说,“若公子是苏止,会想去见让自己全家被杀的元凶吗?”
……
一年前他从外地求学归来,继承绸缎庄。他父亲已经老了,他要赶快熟悉绸缎庄的大小事宜,接手绸缎庄。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有了这么段孽缘,害他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被人追杀……
绸缎庄若想长久发展,东西得好。他们苏家绸缎庄有祖先留下的织布方法,还有极好品种的桑蚕,东西质量自是不必说。可唯独在颜色上,稍逊他家一筹。
苏家绸缎庄老板有一子一女,大子苏止,小女苏灵。苏止从小在外求学,见多识广,又是个心思玲珑的。听说澜水河岸有一处开有众多不知名的花,不知是谁种的,地方很难被人找到。那花一年四季都开,花开时甚是好看,有人曾看到过,可去过一次,下次再去时怎么也找不到去时的路。苏止曾在书上看到过以花汁染布之法,便想着去澜水河岸找找,看是否能行。
第二日苏止起了个大早,跟家里人说了一声,提着篮子便去了澜水。不知是不是缘分,很难被人找到的地方,他一路直走便到了。他一见到现在他所身处之地,便肯定,这定是他人口中所说的那个开满花的地方。
不大不小的一片地,林子和澜水围着,这么看确实不太好找,想来他也是运气好。这花确实漂亮,古人言花者,牡丹未尝与焉,可他倒觉得今日有了能与牡丹一比风华的花朵。那花个头不大,只有婴孩手掌大小,重瓣的,就一根茎,也不生叶子,颜色鲜亮,且不止一种颜色。这正是他想要的,明亮的颜色,还不止一种。苏止想,真是上天眷顾。
苏止在哪里待了很久,直到确定把每一种颜色的花都摘了一朵以后,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不是他不想摘多,而是摘多了用不完就干枯了,平白浪费。苏止想着,明日再来,以后每天都来采摘。
他走后不久,澜水里突然冲出一个女子,趴在岸边石块上,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那女子笑了许久,才勉强停了下来,说道,“还有如此好玩的凡人,明明一个大男人,还学人家小姑娘提个篮子采花……哈哈哈……不行了,他采花的样子…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女子抹去了眼角笑出的泪花,托着腮自言自语道,“不知他明日还来不来,很久都不见这么好玩的人了。”说完,她又往后一仰,一截金色鱼尾露出水面,一闪而过。
苏止回到家中后,就开始琢磨着怎么用花的汁液给布染上颜色。他命人拿来许多不用的还未染色的边角料,又仔细地把花研磨成汁,开始捣弄着。
苏灵对她的哥哥其实是不大熟悉的,因为哥哥从小便不在家,也只在很小的时候,她和苏止待在一起过,只是那时她不大记事,早忘了。
苏灵在后院见到捣弄着什么的苏止,本想打个招呼便走。倒是苏止看见了她,冲他温柔一笑,“妹妹,哥哥寻了好东西,你可要看。”
女孩子家总是有点好奇心的,又见她这个哥哥极为温柔,便不自觉走了过去,“什么好东西。”
苏止献宝似的把剩下还未研磨的两支花拿了出来,问道,“妹妹,好看吗?”
“好看。”苏灵是第一次见这种花,真的很好看。
苏止见她喜欢便笑了,说,“那哥哥把它们送给你。”
“真的吗?”苏灵十分开心,她想,这个刚回家的哥哥真好,人生的好又温柔,最重要的是对她好。她想,若苏止不是她哥哥,她肯定会喜欢上的。
“哥哥明日再采给你。”苏止笑道。
“谢谢……哥…哥。”苏灵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红了脸。
一听苏灵叫他哥哥,苏止便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很喜欢这个妹妹,小时候妹妹还小,他就喜欢抱她,还说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二日,苏止又去了那里。苏止觉得,那些人把这地方说的神神秘秘地真是无聊,不过是个极普通的好去处罢了。
苏止照例每种花都采了一朵,不多作停留便走了,昨日他已经做出了些成果,今日再努力些,相信很快就可以成功了。
他走后,昨天的那个女子又从水里露出头来,看着苏止离去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又沉了下去。
苏止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这让他一捣弄,果然做出了些成果。他也连着去那个地方四天了,每日都是采完花便回来,送给苏灵两朵,剩下的自己用,倒是和苏灵混熟了起来。
所以东西一做成功,苏止便想到了苏灵,连忙拿着那块边角料去了苏灵的屋子。屋里,苏灵正在梳理长发,见苏止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
苏止见到苏灵,疾步过去,喜道,“妹妹,哥哥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苏止拿出了那块边角料,放到苏灵面前。本想苏灵看看他的成果,却见苏灵低着头。苏止疑惑,正要问怎么了时,听见苏灵极小的声音,“哥哥,你怎么能进女儿家闺房……”
“啊。”苏止吓了一大跳,这才想起自己太过高兴,进了妹妹的闺房。在韶华,未出嫁女子的闺房,男子是不能随意进入的,兄长也不行。他却连门都未敲,直接闯了进来。
“对不起,哥哥太高兴了,一时忘记了。”苏止一脸歉意的说道。
“没事的。”苏灵说道,又拿过了那块边角料,本来素白的边角料已被染成了粉色,如春日桃花般的粉色,颜色染的均匀自然,仿佛这料就是用粉色蚕丝织成,可世界可没有粉色的半晌。“很好看。哥哥真厉害。”苏灵夸赞道。
苏止开心地笑,说,“哥哥先做的粉色,因为你最喜欢粉色,哥哥想把第一匹染成的布给你。”
“哥哥……”苏灵叫他,轻声道,“你为什么对灵儿这么好。”
“傻,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不对你好对谁好。”苏止不在意地回道,“好了,哥哥要走了,等下还有诸多事。”
说完苏止便出了苏灵的闺房,回到了他素来捣弄的后院。这里是他的地方,没有工人过来,甚是清静。他每次摘的花仅仅只够染边角料,若想染大批,还需很多花做原料。此事急不得,苏止想,明日再去一次花地,这是他为那个地方命的名字,他要统计一下那里大概有多少花,这种花能否移植,能否大批量种植。
打定了主意的苏止,第二日果真没有带篮子,而是拿上了纸笔,去了花地。
苏止在花地看了一圈,也只有湖边一块大石头能让他用来趴着写字。他便过去将纸笔放在了石块上。仔细用笔将纸压好后,他便转身去了花丛,蹲下身仔细看着。苏止试着拔了几棵,都是长长的茎,根部少许根须,他想,这花应是有种子的,等种子成熟之时,可以取了种子回去种。可听人说,这花是四季开的,既然如此,那它的种子又是何时成熟?这就麻烦了,苏止想,莫不是要让他一整年都守在这里,看看什么时候结出种子。
接着苏止又粗略估算了花的颜色数量,便回身找纸笔记下,却见他放在石块上的纸笔都不见了。他走近去看,确实是不见了,他想,应是被风吹掉进水里了吧,不过也无事,他心里记下便可。
想着今日来了也有段时日了,苏止便想着该回去了。谁知,他一回身,脚下一崴,“扑通”掉进了河里。
“啊。”苏止叫道,他自小文弱,从不曾学水,这里又只有他一人,这可如何是好。苏止在水里乱扑腾着,不时冒出水面喊一声,“救命啊”,接着又沉了下去,呛了好几口水,离岸边也越来越远,眼见快要沉下去了,却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接着就有股力道带着他回到了岸边,然后,然后他就被甩到了岸上。
苏止顾不上被摔疼的地方,伏在地上大口地咳嗽着,直到把呛进去的水都吐出来了,才勉强坐起身,正要看是什么救了他时,却见一女子破水而出,上半身露出水面,还在哗哗流水,不过片刻,那女子头发和衣物都干了。
苏止一时呆住,傻傻道,“姑娘,你衣服怎么干那么快?”
那女子一愣,接着就哈哈笑了起来,她说,“凡人,你真是蠢透了。”
苏止尴尬地笑笑,他一身水迹,衣服湿的不用拧就往外流着水,好不狼狈。
那女子又问,“凡人,你叫什么?”
“苏止。”苏止答道,“姑苏的苏,止步的止。”
“苏止。”那女子重复了一遍,又说,“你们凡人都说礼尚往来,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那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听好了,我叫金鳞,金色鱼鳞的意思。”
苏止弱弱地看向金鳞,问,“请问……姑娘你是不是妖?”
“妖?你才是妖,我可是鲛人。”金鳞说着,从她身后一条长长的金色鱼尾破水而出,仿佛炫耀似的左右摇摆了两下。而金鳞又像是想到什么,坏笑着添了一句,“我们鲛人可是吃人的。”
苏止,苏止晕了过去……
“噗”听到这里的时候,帝长欢忍不住,笑出了声,洛小邪也在一边捂嘴偷笑,凑近帝长欢耳朵小声说,“爹爹大人,原来这个人这么笨。”
墨清始终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苏止见他们笑了,自己也是笑了起来,很是怀念地说,“我那时确实有些愚笨了,阿鳞一吓,我就晕了。”
那个鲛人叫金鳞,苏止唤她阿鳞,而见到苏止时,墨清说的也是“金鳞”这个名字。
“那金鳞小姐姐怎么没把你吃了?”帝长欢接道。
苏止想了想,说,“大概觉得我这个人太笨,肯定不好吃吧。所以阿鳞才没有吃我,还把我送回了苏家……”
苏止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若不是床头放着一支翡翠绿的花朵,他想,原来是梦一场,其实他今日并未去过花地,也没有遇到一个叫金鳞的长着金色鱼尾的女子,那女子还说要吃他。可他正要下床,却见床头放了一支翡翠绿的花,是只有花地才有的,苏止脸色顿时煞白。
苏灵觉得今日的苏止脸色很是不对,便关心地问他,“哥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苏止正坐在惯常坐着的后院里,拿着一支花发愣,闻言,连忙笑道,“没有,哥哥很好。”
“哦。”苏灵点点头,又说,“若真是不舒服,还是歇歇吧。”
“哥哥真的没事,不用担心。”苏止脸色确实有些苍白,精神也有点不佳,却还是说着不要让苏灵为他担心的话。
17/39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