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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奴的日常——一品舟

时间:2017-03-07 18:15:05  作者:一品舟

  “我听京城的人谈起,前朝覆灭之后他先是被抓到了将军府,被人当狗一样拿条链子锁在桌角任意羞辱,之后偶然被狗皇帝看上带进了皇宫,日子倒是好过了些……”
  言语至此突然中断,杨靖想起了离开皇宫地牢的那个晚上看见的场景,那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景象。
  哪怕是不再喜欢纹斛,他仍后悔没能宰了那个狗皇帝。
  **
  朝云山上也有不少开垦出来的地,粮食是不种的,不过弄些小菜。种子播下去快的话二十来天就能摘一批,吴昔带着纹斛一路走回去就碰见了好几个女弟子在掐小菜,每个瞧见纹斛都会笑嘻嘻地打招呼。
  “薛先生早,哟,大师兄也在啊。”
  无一例外的叫完纹斛,再叫吴昔。
  “早。”
  纹斛慢吞吞的,却一个不漏地跟每一个人打招呼,并没有因为自己抢了吴昔的风头而沾沾自喜,也并不因此惶恐不安,吃饭喝水时是什么表情,现在依旧是什么表情。
  吴昔看着身边这个人那张精致的脸,神色越发诡异。
  从前他是看不起薛纹斛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的,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这种小白脸往往比武艺高强的他管用。
  他当时就在红帷跟前儿守着,那个自清醒过后就一声不吭,任他们费尽手段仍油盐不进的女人,竟然在看见静娘的尸体过后方寸大乱,纹斛一个字未说,单单把纸笔往她面前一扔,该写的不该写的全都吐了出来。
  这是个妖怪。
  “我不是妖怪。”
  纹斛一字一顿地回复,吴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我只是比你聪明而已。”
  吴昔:……
  “你聪明你还成了亡国奴。”
  说完吴昔就觉自个儿有些刻薄,可纹斛脸色依旧未改,连眼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术业有专攻,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要亡我非战之罪,你随便挑一个解释。”
  吴昔:……
  他就不应该觉得愧疚。
  人安全送到了住处,却并不见卫宁,吴昔得了杨靖嘱托不敢丢下纹斛一个人离开,又不欲听一个妖怪胡说八道,索性自个儿在屋里溜达,溜达着溜达着,就看到了卧床。
  两个枕头,两床棉被。
  可是毕竟只有一张床。
  卫宁同纹斛的关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好似突然撞破了人家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一般,吴昔又开始尴尬了,一边检讨自己不应该不经允许就进入别人的卧房,一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比如——
  这两床被子是一人分一床呢还是叠在一起盖呢
  这枕头晚上是放一边儿挨着呢还是床头床尾分开放呢
  再比如……俩男的睡在一起会干什么呢?
  “你要是想知道晚上可以亲眼看看。”
  吴昔瘫着一张脸,按理应该很难看出心里想得有多复杂,偏偏这人嘴巴老实,想着什么一不留神儿就说了出来。
  “……不必。”
  “吴兄不用客气。”
  “当真不必。”
  直把个老实人逼得满脸通红纹斛才收手,任不知趣者如吴昔,从此以后也再不敢在纹斛面前讨嫌。私事暂且揭过,纹斛大发慈悲地谈起了“公事”。
  “刚才红帷写的那些吴兄也看见了,你如何看”
  红帷打从一开始被抛出来就是颗弃子,想从她身上问出太多有用信息绝无可能,可此人生性谨慎,比静娘更老成世故,即便孔善有意隐瞒,终还是会被她瞧出些端倪。
  她在那张纸上画了很久,抽丝剥茧,最终也只留下了四个字。
  传国玉玺。
  “孔善如若想借旧朝之势,寻找传国玉玺倒很有几分可信。”
  前朝唯一能算得上宝藏的估计也只有这东西了。当初当老头子很往外头送了些人,儿子也好相好也罢,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儿子一个都没跑掉,除了薛纹枢之外全被抓回来砍了头。如今看来,当初应该至少有一拨人成功逃脱了,而传国玉玺恰好就在他们身上。
  “可是这法子有些蠢,如若弄死我同纹枢其中一个就能得到传国玉玺,那努勒同卫诚早就干了,如何还会轮到他来捡便宜。”
  尚卿又道,
  “只要他不是傻子,那所求之物应当还是别的东西,一件薛氏子孙快要死绝的时候一定会出现的东西。”
  宝藏,传国,薛氏子嗣……在亡国时不会动用,只有在薛氏一脉死绝前才会出现的传国宝藏。
  “孔善不会是想挖你们薛家的祖坟吧……”
  吴昔觉得自己的猜测挺不靠谱,可是当对上纹斛那双眼睛时,突然就领会到了眼神背后的意思——他难得聪明了一回。
  卫宁回来时吴昔的内心还在翻腾,他不知自己是该同情纹斛还是应该唾弃他,同情是因为人家处心积虑要刨他家祖坟,唾弃是因为这个人压根儿不为此事动容。
  也不知这人到底有没有心。
  “人安全交到你手上,看好了。”
  甭管有心没心,反正又不是同他过日子。
  门“吱呀”一声合上,堵住唯一的出路,仅留下屋里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万前辈如何说的”
  纹斛看了一眼进屋后便默不作声的卫宁,后者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却不知神色之间的躲闪已经叫人看出了端倪。
  “万前辈说他也不知我到底会不会一直清醒下去,可是不管我记不记得过往,我定会护你一辈子。”
  卫宁的眼神很干净,也极坚定,纹斛知道这人从小就愣,认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却偏偏是这股子愣劲儿让他如何也割舍不开。
  同从前一样,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脑门儿。
  “你才多大点儿,别小瞧了一辈子。”
  许是因为纹斛将他的誓言当成了戏言,卫宁一时情急竟伸手握住了纹斛的双肩。
  “我说到做到,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哪怕少了一天,活该我下辈子受一遍你受过的……”
  “啪——!”
  激动的强调声被这突来的一巴掌给强行扯断,卫宁不明所以地看着纹斛,眼里全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刚才的话刺痛了纹斛的心。
  他不明白自己在愤怒之余为何会生出嫉妒,可是这嫉妒极强烈,强到压根儿控制不住。
  “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看着面前这个挨了打还主动认错的家伙,纹斛越发觉得无奈——打人不打脸,他今天的确过了。
  “你是猪脑子么,挨打的是你,怎的还该你道歉。”
  卫宁不愿说,纹斛却不想让他误会下去。
  “是听了别人嘴里的‘旧事’”
  卫宁不敢骗纹斛,只得保持沉默。
  “你不用想太多——努勒没碰过我。”
  “什么?”
  突来的讯息叫卫宁一时消化不了,脑子里还没转过弯儿,心里却抢先一步生出庆幸。
  “果真!”
  “骗你何用。”
  纹斛笑着去里间沐浴更衣换掉身上带血的衣衫,留下卫宁一个人在外间傻乐,乐半天却也不知自己在乐个什么。
  伤害依旧在,只不过少去一样罢了,纹斛到底过了那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到底在庆幸什么。
  又为何,唯独对这件事万分在意。
  卫宁想不通,或许是想通了却刻意回避,他只保持着傻乐的状态去里间拿纹斛换下的脏衣去洗。白日擦身用的是凉水,自没有蒸腾水汽迷人眼,视线畅通无阻,抬眼便看见了那人雪白的肩头上,一枚清晰到扎人心窝子的牙印疤痕。

☆、第049章

  努勒知道自己这些年来没做过什么好事。
  为了至尊之位,他杀了很多人。
  而登上这皇帝宝座之后,他又用手中的权势杀了更多的人。
  可是,哪怕再来一次他还是不后悔。说什么当皇帝是承天命为百姓谋福,他拼死拼活争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为了让那些不相干的人过得快活的,首先第一点自然应当是要自个儿舒坦。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攥到手里,不然费心费力当上这个皇帝有什么用!
  “主子,夜了,歇息罢。”
  王富财看了一眼缩在一旁不敢劝说的两个小太监,有些厌烦地挥挥手,转身仍旧恭恭敬敬地立在努勒跟前劝到,
  “您得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薛相公要是回来看见了……也会心有不安。”
  埋头翻看各路消息的努勒听到这话终于分神抬起头看了王富财一眼,可是后者却并不因此庆幸。
  圣上……越发瘦了。
  从前圆胖的福相如今是半分也寻不见,不是说瘦些不好,只是圣上如今这模样,可不是长寿之相啊!
  “那边来消息了?”
  王富财别过脸抹了抹老泪,随后从袖子里抽出来一张纸递了过去,观其纸质花色,同摊在努勒面前的并无二致。
  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过这张纸,故作不甚在意地翻开,实际上却一字不漏地数着看下去,这样的信件自从薛纹斛离开之后就没断过,而努勒的心情也在一次次的翻看之中下沉。先是后悔,愧疚,后来是惶恐不安,最终慢慢转化成了不甘,憎恨。
  从前的他会半夜惊醒,发疯一样抓着身边的人逼问纹斛是不是再不会原谅他了,可如今的他关心的却只有一件事。
  什么时候能把人抓回来。
  活人,抓回来关着。
  死人,挖回来埋着!
  不论他原谅与否,不论他意愿为何,不论他是生是死,只要他努勒不点头,绝不会让薛纹斛再离开他身边半步!
  一双眼睛阴鹜渗人,努勒的性子比之从前越发阴晴不定,身边伺候的人个个儿胆战心惊,也只有王富财还能说上几句。
  “主子,可是找着薛相公了?”
  从前王富财是不敢问这个的,可今儿个努勒的神色有些不同往日,瞧着竟有些欢喜,不用想也知道是出去找的人传来了好消息。
  “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什么?”
  王富财难以置信地看着终于拨云见月的努勒,惊讶之下也忘了应承,只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个跟换了个人一样的主子。
  “你老糊涂了”
  努勒难得的没发火,语气之中竟带了几分戏谑,
  “也是,你毕竟老了,这次出门儿不带你免得耽误了脚程——宫里的事儿给我看好喽,如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
  说完不等王富财反应过来,起身走到灯台前,拿下八骨宫灯的黄色布罩子,顺手便将桌上这些从前看做眼珠子般稀罕的信件点燃了,一封不留地丢进火盆里。
  黑灰翻白,橘火妖娆,毫不留情地吞尽最后一丝痕迹,往后,再用不上这些东西。
  明黄色的身影一转,径直走向书房之外,留下那没了灯罩的蜡烛继续烧着,炸出几朵灯花,留下一滴凝固的灼泪。
  今晚,他应当能睡个好觉。
  次日梦醒,便是征程。
  **
  纹斛不是个讲究的人,可有条件他还是愿意过得好点儿。
  这跟被人一拳打倒在地,能挑个干净点儿的地方趴着嚷疼,傻子才会往有鸡屎烂菜叶子地方倒是一个道理。
  所以他心安理得地一天换两身儿衣裳,反正洗衣服是卫宁的事儿。
  “就沾了点儿血迹,旁地儿都是干净的,你搓搓那一块儿就成,晾干之后明儿个接着穿。”
  卫宁练武,力气大,耐力好,用来洗衣服正合适。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纹斛照样面不改色地擦着身子。他不爱动弹,身上的肉自然不如他们习武的结实,除开背上那些陈年伤疤,别处都白生生软乎乎的。
  不怎么扛揍。
  纹斛一边嫌弃一边仔细擦着,静娘的血不知有没有毒,擦干净些总没坏处。正想着,脚步声突然停在了身后,下一刻,一只滚烫的手边触到了肩膀。
  “你说……他没碰过你”
  低沉暗哑的嗓音自耳后传来,纹斛被这潮湿温热的气息激得一哆嗦,旋即巨大的危机感席卷而来,等意识到身后之人是卫宁后,没顶的恐惧才如潮水一般褪去。
  这是阿宁。
  不用怕。
  “你是说这个牙印”
  他的肩膀上有什么伤纹斛自己再清楚不过,从前阿宁糊涂时就因为这个发过好几次疯,他已耐心解释过许多次,早就不会再像第一次那般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在你失忆时已经解释过几次了,这是个意外——我们快离开皇城时出了些变故,这是那时留下的,因为杨靖出现得及时,所以没有发生别的事。”
  纹斛并不怀疑阿宁对他的感情,可是有礼义廉耻的阿宁却不一定能承受得了这样离经叛道的感情。他这人从小就愣,父母师长灌输进去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阿宁迈不出这一步,纹斛也不缺他这一步,不靠爱情,他们照样能长长久久地过一辈子。
  所以他理直气壮地抬眼,坦然地对上那双愤怒的眼睛。
  这场景并不陌生,就在卫宁恢复记忆的前一天又上演了一次,所以纹斛处理起来驾轻就熟。从前的卫宁仗着失忆还会磨着啃他咬他几口,比起之前,如今被礼教束缚住的卫宁要好对付太多。
  “你应当听说过我在宫里的身份,有些事情不能避免,比起没命,我更愿意选择委曲求全。”
  这是纹斛一直以来的处事方法,自小一同长大的卫宁早就知晓。纹斛自信,哪怕阿宁心里再不赞同,也绝不会因为这事儿而唾弃他。
  不出所料,俊秀挺拔的少年渐渐平静下来,可是那张仍显青涩的脸上,突然有了纹斛看不懂的东西。
  “那——牙印周围这些新添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
  春日最是凉薄,光着身子只站这一会儿,便冻得迟钝木讷。
  “这些咬痕不是旧伤,应当就在这几天生出的,你说我日日与你同吃同住片刻不离,那这些又是谁弄的”
  到底不是神佛,哪能算无遗策。
  那个比他还小些的少年,不知何时,竟也学会将精明用在他身上了?
  纹斛不言,精致的脸透着冷气侵袭过后的青白,卫宁神色复杂地回看着,最终还是拗不过伸出双臂将人裹进了以及的衣衫之中。
  一切都是明摆着的。
  “是我干的。”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纹斛没有反驳,只是往那温暖的怀抱深处钻去。
  他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或许他是不敢贪心,怕连到手的东西也会因为贪心而失去。吃不饱,饿不死,他就这么点儿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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