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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缨——唐酒卿

时间:2017-03-15 17:18:42  作者:唐酒卿

  为了让夷兵跟上来, 时御多次以身涉险,但仍然进程缓慢。直到夷兵屡失床弩,唯恐接下来攻营不利,才发兵欲一鼓作气穿过时御的骚扰,直攻长河谷。
  时御开始迅速后退, 这个空隙, 钟攸发书长河谷, 两军待命。等到时御临近长河谷时, 钟攸才发了上游麻袋等候,四下伏兵靠近的请求。
  最后一封信催得急, 夷兵紧跟着时御,已经近在咫尺了。如果伏击没来, 时御仅凭这剩下的千余人就是困在谷底绝境, 难以逃脱。钟攸把握着火候,三信分别催与三队分兵。钟燮位在上游关键处,他给钟燮的这封信中不但告之了撤麻袋的时间,还道明了时御的所剩。
  正是两日后,时御和钟攸,引着夷兵进入了长河谷。
  河面结冰,上游断水。钟攸进策正是“半渡而击之”,等到夷兵入谷,渡长河冰面时,上游撤沙泥麻袋,放水冲截夷兵阵势,再由早已埋伏四下的两军合击。至关重要的时间卡在撤麻袋上,早一点晚一些,结果都是截然不同。钟攸坚信钟燮把握的住,所以分队时钟燮往上游,他是放心的。
  马到河边,千余人跟着时御。时御下马,拨开雪看冰面,“可以过。”他起身,“但要快,夷兵的重器必不会上冰,前来试路的一定是轻兵,我们只要引到夷兵中段也跟上冰面,就可以撤身。”
  “切记留心床弩和单梢炮。”钟攸在马上回首,眺目后边,“这一次夷兵绝不会只是震慑。”
  今日大晴,长河谷上空天苍湛蓝,只能见着几只飞掠的鹰。
  “先生随人前走。”时御上马,对钟攸道,“退去对岸藏兵处。”
  “我需在冰上,才能知道何时撤袋放水。”钟攸对他笑笑:“不担心。我主居后方,有你在前。等夷兵半渡,我便以哨传如辰,我们就退。”
  时御的马踩上冰面,他倾身过来,借着给钟攸拉缰绳的空隙,道了声:“若见不对,策马直冲对岸,我在后面,自有分寸。”
  热气喷洒边鬓,钟攸没忍住眯眼,小声回:“记住了,六哥。”
  两人对视,都笑了笑。
  夷兵推进。他们没有骑兵,步兵多是轻装上阵,因为有重器压后,重甲只会拖延行军速度。
  往日青平军的营地如今空荡,营中散乱,像是仓皇而逃。时御的人显然有些慌乱,不似往常那般稳扎稳打。夷兵观望,不见风吹草动,眼看时御已经越上冰面,渡到了河中,终于提兵试探的追上去。
  这一小撮人在冰上碰撞,看得出时御今日是自乱阵脚,却还想争一把同归于尽。夷兵等不见青平支援,又见时御杀人猖狂,是入了绝境,登时击鼓涌兵。
  夷兵谨慎,重器仍然留在河岸,不肯轻易送上冰面。只有兵马先行,涌冲向时御的千余人。这半月他们屡次交锋,足足被这骚扰憋火多日,今风水轮流转,自然是不肯放过时御。
  时御的马已经被斩断了腿,他滚身陷入混战。强弩的钢箭早已用完,这个时候只能苦战硬撑,等待时机。周遭兵刃无眼,时御的百战砸到虎口震痛。人越退越慢,夷兵越涌越多。
  “御哥!”
  后边的蒙馆汉子刀卷刃,钝刀只能用来砸翻人。他陡然大吼一声:“我走了啊!”
  音还未落,钝刀劈翻人身,直直冲撞进夷兵群中,怼着夷兵乱步后退。时御带人抄刀跟上,趁势猛力砍翻乱了阵脚的夷兵。那汉子抵在刀口上,紧紧抱拦着对面,畅声笑道,“好嘞!一命抵群,值当!”
  胸口三刀贯穿,人笑止半空,就这么钉在了夷兵刀尖上。
  时御眼前血迸溅喷出,夷兵的脑袋滚在脚下,他扶住这汉子站着的身,眼里狠得骇人。百战含血,刃上淌不停。他手上脸上,眼里鼻尖,都是血。
  后方乍响钟攸的哨声,时候已到,可以撤——
  钟攸再次尖锐的吹响哨。
  可是上游毫无动静。
  钟燮没有应声撤袋,沙堤不开,下边的时御等人就无法脱身!
  “策马渡河!去对岸!”钟攸反应迅速,“叫平定王殿下派人立刻撤沙!”
  可这如何来得及!
  时御等不到洪水冲兵,已经深陷包围。钟攸派去传命的人离岸尚有距离——已经来不及了。伏兵也不知何事,他们听命等待上游撤沙后再攻夷兵,可如今夷兵已渡近半,上游迟迟不动。
  救还是不救?如果轻举妄动,会不会打断大人的击溃之策?
  一队骑兵突然横策奔上,疾冲上游。
  “撤沙!”为首的小将喝声:“殿下令,立刻撤沙!”
  “可如今人已陷包围,如果撤掉沙堤,洪水翻覆,死的不止是夷兵,还有……”
  “殿下令!”小将猛然拽起人,狠狠摔让开路,“没时间了!入谷六万夷兵,重器压阵在后,错过这一次,两军就要陷入一番恶战!”他疯狂地拽扯沙袋,眼里通红,忍不住骂道,“这他妈要命!守在上游的分队去哪里了!”
  钟燮没有来,连带一路关键的兵马根本没能如约而至。
  当上游的洪水惊涛冲下时,钟攸策马回冲,他甚至找不到时御在哪里了!那汹涌扑下来的水冲翻人马,甚至让整个冰面裂声噼啪,紧跟着冰面龟裂,断冰翻覆。无数人惊声落水,钟攸的马失蹄栽水,他跟着摔进冰水之中。
  摔进水里的那一刻,钟攸清晰地听见床弩的射击声。攻城重器,臂粗的枪箭贯穿三人,时御在重击下落水。
  冰块漂挡,无论是夷兵还是时御的人,所有人都摔进水中。洪水怒砸,河面剧烈。钟攸不断寻找,岂料断冰冲击,撞在人群里,压下不少人命。
  “时御……”钟攸嘶声:“在哪、在哪……”
  寻不到,到处都是夷兵。此时谁也难顾及谁,扒冰上爬的人自己先互殴起来。河水涌动,钟攸呛了水,脚踝猛地被人拽扯,顿时没入水中。水下冰凉,有夷兵死死拽住钟攸的脚踝,意外同归于尽。
  后边忽地拥覆来有力的手臂,踹开下边人,带着钟攸往上游。洪水还在倾泻,冰块碰撞,嘈杂之中,钟攸被紧紧勒在手臂里,时御贴在他鬓边,不断念着:“无事,就要到岸了。”
  可是这滔天冲涌间,想游上何其困难。谷中伏兵杀声冲出,单梢炮击砸,乱战中尸骨堆积,谁也看不清谁。
  这一战打到雪下,打到天黑。夷兵惨败,重器尽获。然而蒙辰投进来的人,全军覆没。千余人无人生还,全部丧命在诱敌和洪水之间。
  钟攸和时御,一并消失在水中。
  “殿下。”翻着满河尸体的小兵淌进水里,他在及腰的地方一个个翻,一个个找,明明不想哭,可不知为何话出口就是哽咽,他道,“那么多人……说不定还有活着的呢……”
  满河寂静。
  浮在水面的尸体无人应声,他突地抱头痛声哭骂:“去他娘的……你们上游怎么了……人去哪里了……”
  翻身下马的男人解掉了大氅,双鬓泛白,狭眸深长。他很平静,这满河尸体都难以让他动容。这是平定王柏九。
  “沿河巡查,伤兵带回,敌军斩杀。派人往三里外,找到钟燮。”他微沉,眸中萧冷,“如果他还活着,就让他跪爬三里路,到这里来提头见我。”
  钟燮听声未动,耽搁军情,导致伏击险些不成,千余人无端丧命长河谷。这一场赢的不漂亮,钟攸提出半渡而击,绝未料得,会是怎样一个惨烈。
  钟攸被推上岸,他们不知被冲到了哪里。天漆黑,雪下的人哆嗦。他爬上岸,咳嗽着回身,想要拉一把时御。
  可时御没能立刻上来。
  时御伏在冰沿,一直抱着他抵挡的冰撞的身体有些僵硬。钟攸跪在岸边,用力拽着他,时御缓力爬,最终也只是爬上了半身。
  他栽在雪地里,任凭下半身还在水中,一动也不动。
  钟攸唤他,他却不曾听闻。直到钟攸拼命抱拖着他上了岸,翻过他身,才看见那血已经泡染了满胸口肩头,还在淌。
  “阿、阿御。”
  钟攸抖声,他用力按住冒血的地方,难得惊乱颤手。时御面色苍青,一半是伤,一半是冻的,那唇都泛了白。钟攸俯身,不断喊着他,可是他不论如何都没有睁开眼睛回一个声,如果不是摸到胸口仍在跳动,人像是死了。
  床弩穿射,一箭贯通两个人的身体,时御被箭头撞钉肩头。如果没有前两人的缓冲,这一下不论钉在哪里,他都会当场毙命。
  冰水从发间滚滑,夜里冻得钟攸颤抖。他咬撕掉衣衫,尽力拧干水,将时御肩头紧缠起来止血。他抱了时御半身,可这四下冷冷,根本暖不起来。
  “时御。”钟攸贴着时御的脸颊,眼泪失了控般的滚,他道,“醒醒时御。”
  今夜睡过去,恐怕就会彻底睡过去。钟攸从他娘入土那一刻起,就再未掉过眼泪,这如今他怕,他是真真切切,觉得害怕。
  浑身湿透,没有火折,没有打火石。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什么能替时御挡风。
  此处近山,钟攸抱着时御拖向林。林里雪积小腿,他拖抱着人,因为夜里看不清,跌跌撞撞才摸到一处山洞。洞不深,好歹能挡些风。
  雪飘进来,钟攸拢抱着时御,一直没有间断唤他的声音。唤到声涩沙哑,手臂僵麻,才终于听着时御半昏沉的低嗯。
  “没……”手指抬抚在钟攸颊边,“没……事。”
  先生埋头在他颈边,手还在微抖。时御轻轻侧头相贴,渐醒了点神识,他尚念着水里的那句:“……就……要到岸了……”
  钟攸点头,握住时御手指,凑在唇边哈气。他眼睛红肿,鼻尖通红,只温柔道,“到了,阿御,快醒醒。”他吻着那手指,抖声道,“明早一亮……我们就能回家。”
  时御反握钟攸,昏沉中想要安抚先生,却又难睁开眼。
  烛花一爆。
  钟燮才惊醒,他伏案睡着了。待人爬起身,还觉头沉。他抚额,问桌对面的周璞:“纯景,几时了?”
  “子时。”周璞喝了茶,抖看着一封信,温声道,“白鸥来信了。”
  钟燮望过去,皱眉道,“说了时间吗?我们何时能动身。”
  周璞静静看着手中的字迹,缓缓折起来,在指尖压平展,“白鸥说不急。你我再等等。”
  外边又传了铃铛声,周璞侧耳听了会儿,才摇头道,“我最恶铃铛声。”
  钟燮正起身给自己倒茶,闻言反问:“为何?”
  周璞望漆黑的帐帘,风微微泄进来。他道,“因有人喜欢。”音罢他又笑了笑,却不怎么见喜色,他淡声:“如辰,这冬还长着呢。我不知何时能见着春来。”
  “夷兵一退,不就是春天了吗。”钟燮抿茶,“快得很。”
  周璞将折平的信收回袖中,道了声:“希望吧。”                       

    第61章 击敌

  这夜还没尽。
  外边的铃铛被风吹的急促, 周璞独坐, 等到茶水冰凉,也不知在等什么。守帐的小兵察觉灯火未灭,恭身探进来询问:“周大人,是铃铛吵人吗?”
  周璞道,“无妨, 由它响。”守卫年轻, 瞧着十七八的样子, 闻言恭身要退。周璞眼力好, 看见他腰间别着的长笛,不禁怔然, 慢声问:“你的笛子?”
  守卫摸了腰间,怪不好意思的笑笑:“自个瞎做的, 跟人没学多久。”
  “会吹吗?”
  “会……就是一些送别调。”守卫踌躇:“都不欢快。”
  “可否为我吹一曲。”周璞望着那笛子, “我……有些年没听过人为我吹笛子了。”
  守卫掀帘进来,帘布的缝漏的大,周璞并未出声叫人押紧。他听着笛孔溢声,吹的正是江塘那边最著名的“三弯别”。这曲子他熟悉,因为曾经有人为他吹过,吹过很多遍。周璞微敛眸,听风声交错,笛子的欢快衬风苍茫,反倒生出寂寥与落寞。
  笛声跳跃风间,漆夜飘雪,顺着那缝,渐渐积出薄薄的白。
  钟燮隔帐未眠,他也听着了笛声,却记不得这是什么曲子。他从来没有离别的痛,就算是离家,也是欢欢喜喜的跑。
  怪难受的。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想枕声而眠。可今夜奇怪,他胸口扑通,总觉得哪里不好,可哪里不好?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白鸥要他等,他却有些按捺不住。
  雪越下越大。
  待这笛声方歇,营帐顶上已覆雪盖顶。旗帜扑簌,万籁俱寂。黑暗中靠近的兵马没有人声,鞋底踩在湿软的泥上,人迅速漫近营地。
  箭点火架弦,一支猛地射出,钉在钟燮帐上。紧接着万箭齐发,火势陡然点起。密集的脚步声重叠而来,等钟燮掀帘时,方才还吹笛的守卫,头颅已经摔滚在脚边。
  “青平都指挥副使钟燮,延误军情,临阵脱逃,疑通外夷!拿下!”
  马上人稳坐,火光照面,正是昌乐侯栾川。他肩头雪未扫,是一路马不停蹄疾赶而来支援长河谷。如今望着钟燮冷冷一笑,“别来无恙,钟如辰。”
  “荒谬!”钟燮震色,“青平何曾求请无翰援兵!罪皆空口!我方听命平定王殿下,你突袭营地,此罪该惩!”
  昌乐侯胯下马晃,他抬眸看向钟燮边侧,沉声道,“本侯应周大人之求而来,若非及时,只怕你已成祸!”
  士兵前押,钟燮拂袖,怒不可遏:“血口喷人!”
  “今日调命已至,钟如却辰罔顾军令。”周璞看向钟燮:“此罪难逃。”
  “纯景——”
  钟燮被按押在下,口中堵塞。他震惊之色尚未褪去,定定落在周璞脸上。周璞神色如常,转开眼,仿佛要避开那多年交情。
  时御唇上温软,含化的雪水渡进来,他下意识的接了。待水过喉,才半睁了眼。先生抱了他半身在膝上,跪了一夜守着人。他肩头麻木,灼痛反复。床弩那一箭骇人,时御私心以为这条手臂恐怕都要废了。
  钟攸察觉他醒了,立刻去摸他肩头,发现血止的很好。但钟攸怕冻出脓疮,只想带着时御立刻寻到人,给暖身清理伤口。
  “无事。”时御舔了微湿的唇,弯了唇角,哑声:“伤口捆的很好。”
  钟攸面色憔悴,闻言给他拨开窝在颈边的发,道,“殿下必会差人沿河寻查,军中有大夫……”钟攸抱紧人,“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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