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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归一——玄玄于书

时间:2017-03-16 17:35:32  作者:玄玄于书

南宫煊吃惊地看着他,一瞬间心底里泛起阵阵寒意来。

许明曦一张娃娃脸委屈得变了形,扁嘴道:“教主,他已经知道了,不是我告诉他的,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南宫煊撑在干草上的手死死抠在了地上,狠声道:“杀了他!”

“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李云恪半蹲下来看着他,“我答应了这位小曦大夫,不会乱说话的。”
南宫煊却不松口,“那你也一样该死。”

“教主,”许明曦重新扶他躺下,“宫囊裂了口子,你昨晚流了不少血,身体虚得厉害,这一胎咱们不能拿了。”
不出他所料,南宫煊果然想也不想便道:“不行,必须拿掉!”

“会没命的!”许明曦道,“你想在报仇之前就死掉么?”
南宫煊倔强地瞪着他,不说话。

“去看看康辉的药煎得如何了。”李云恪拍拍许明曦,在南宫煊身旁坐了下来。
许明曦迟疑地站起来,见南宫煊没有异议,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第23章 脱身
山洞里安静了下来,好半天也没人说话。

李云恪静静听了一会儿南宫煊不甚稳定的呼吸声,探手将被他丢开的那件外衫捡回来,想再为他盖上。
南宫煊伸手挡了一下,“拿开!你也滚出去!”

李云恪盘膝坐着,将衣衫放到一旁,问道:“你练的功夫,叫‘乾坤归一’吧?”
南宫煊背脊蓦地绷直,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立起来了。他眸光一沉,对着李云恪毫不犹豫地挥出了一掌。

——结果被李云恪轻松便捏住了手腕。
李云恪将他按回在干草堆上,道:“你别乱动内力,等下小曦大夫看到你又不舒服了,定然要怪我。”

南宫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反扣住了李云恪的脉门,眼中阴寒意翻涌,“说!你是谁?到底是不是刘敬文派来抓我的!”
“刘……”李云恪一点不在意脉门被别人控制着,慢悠悠道,“你说的是紫暝教前任教主是吧?我与他素未谋面,而且就凭他,也指使不动我。”

听着他语气中带着的倨傲,南宫煊微觉疑惑,手劲儿松了些。
李云恪趁机抽回手来,浅笑道:“看你这反应,也就是我猜得没错了。你腹中孩儿既是我的,那我自会对你和孩子负责。”

“滚!”南宫煊后悔适才把握大好机会时没有杀了此人,到最后就只剩这么一个苍白无力的字来对付他。说完后又不放心,南宫煊警惕地看着在一旁嬉皮笑脸的李云恪,“你是怎么知道乾坤归一的?”
“路走得多了,看到听到的自然就不会少。”李云恪见他不似初时那般激动了,又试着将外衫给他盖了回去,“你也别觉得太别扭,男人生子你又不是第一个,没那么罕见的。”

南宫煊:“……”
李云恪被自己那不怎么干净的外衫给糊了满脸。


喝了许明曦煎好的药后,南宫煊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隐约记得自己被人喂着吃了什么东西,可才吃了没多久便又吐了,折腾得他连呼吸都觉得累。他感觉身上很冷,想运功却提不起内力,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直到背后覆上一片热源,他才渐渐放松了下来,后头的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山洞里黑漆漆的,火灭了,外头也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来。
“小曦?”南宫煊缓慢地坐起来,试着叫人,发出的声音沙哑粗糙,难听极了。
可那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没人回应他。

一些不好的记忆不由分说撞进了脑海,南宫煊心口窒闷难当,差点又不会呼吸了。他紧张地伸手乱摸了几下,摸到了石壁后,费力地扶着石壁站了起来,辨了半天的方向才确定了哪边是出口,跌跌撞撞地向外头走去。
天又黑了,一点月光也没有,让南宫煊觉得憋闷。他抓着洞口的石头喘粗气,又想叫许明曦,可才一张口,便被人捂住了嘴。

南宫煊下意识地便要攻击对方,却被那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嘘!”李云恪松了手,在他身后道,“听见了么?”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过来,好像无处不在。
李云恪感受到他的抗拒,放开他让他自己站着,手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心护着他的腰腹,“耽搁了一夜,他们还是找来了。今日一早你烧得太厉害,根本没法赶路,便一直躲到了现在。虽然你的热还没完全退下去,但我们等不得了,这便得走。”

“你走你的便是,我又没留你。”南宫煊靠在石壁上,又慢慢蹲了下去,感觉腹中又开始疼痛。
李云恪到洞里将自己的外衫取出来穿好,道:“我承认我这人看上去非常不可靠,不过我绝不是食言而肥的人,说了会负责就一定会负责,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南宫煊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不愿和他再争论此事,问道:“小曦呢?”
“他心疼你连一套换洗的衣衫都没有,康辉便陪着他去给你收拾东西了。”李云恪扶着他往藤蔓后头躲了躲,“放心,有康辉在,绝不会让小曦大夫出事的。”

“这个时候?乱来!”南宫煊想直起身子,半路又弯了下去。
李云恪听着两三丈外的脚步声,道:“想好了么,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南宫煊想起那日的混战,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不是为你来的?”
“为我来的那群人都处理好了。”李云恪见他身体又往下滑,按在腹上的手也要用力,知道他这是又疼起来了。怕他不知轻重伤了自己,李云恪便不管他的抗拒,将人横抱起来便走,“得罪了,待日后你好了有力气了,我再给你打一顿便是。”

南宫煊哪肯听他的话,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呼吸全然乱了。
李云恪险些没抱住将人给摔了,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点了他的睡穴。

南宫煊身体一僵,歪扭扭地倒了下来。
李云恪稳稳将人接住,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个别扭的家伙啊……”


脚踩在木板上的吱嘎声钻进耳朵,唤醒了南宫煊。他睁眼便发现自己被李云恪抱着往不知是什么地方的楼上走去,立刻翻身便要下地,道:“走开!”
“教主当心!”许明曦在后头喊道。

当心的不是南宫煊,而是李云恪,他用两只手稳稳地箍住了南宫煊的身体,让对方动也动不得。
李云恪道:“可不是我要占你便宜,你腹中有伤,不能背只能抱。别动,还有几步路就到了。”

南宫煊又不说话,一手搭在胸口上,脸色看上去极为难看。
许明曦忙从包袱里翻出药来,紧走几步追上李云恪,将药丸递到南宫煊唇边,“教主,张嘴。”

李云恪感受到被自己双手托起的身体在僵硬地轻颤着,不知又在忍受着什么样的不舒服。他皱眉看着南宫煊吞下药后便抿成一线的唇,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才能让他对自己不这样排斥,自己才好多了解他的情况。

康辉推开一间房门,李云恪抱着南宫煊一路往里,最后将他放在了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许明曦跟在他身后走进来,左顾右盼了一路,感叹道:“如今客栈的上房都长成这样了?”
李云恪没说这是建客栈时特别为自己留的房间,对他点了一下头,道:“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你再给他瞧瞧。有什么需要只管叫客栈伙计去办,我已经都打好招呼了。”

许明曦还是有点担心,道:“这样明目张胆地进了客栈,那沈豪和纪艳芳……”
“官府的人在此办案,他们不会贸然前来冲撞的。”康辉对他道,“而且我就在外头,有什么事我会立刻进来,放心歇着吧。”

许明曦这才松了口气,“那真是多谢了。康大哥,你也累坏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康辉浅笑了一下,却没应。

李云恪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南宫煊,想起那一群闻讯追到客栈来的兵,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出门去了。


“教主,我给你……哎哟!”许明曦正想帮南宫煊看看脉,却冷不防被他捏住了鼻子,
南宫煊撑着床板坐起来,埋怨道:“你明知我不喜外人接近,你为何……”

“教主,我问他叫什么,你猜他怎么说?”许明曦可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他说他叫李云恪,那个李云恪。”
南宫煊怔了下,“李云恪?端亲王?你确定他没骗你?”

许明曦道:“我都摸了他那沉甸甸金灿灿的牌子了!我开始的时候对他态度那么不好,他要记恨我怎么办啊教主!”
“若是真的,那他就不可能是刘敬文的人了。”南宫煊自语道。

“那怎么是重点呢?”许明曦抓住他的手臂,“教主,我知道你不喜外人接近,可他也算不得外人了吧,怎么说也是孩子……哎教主你又打我!”
南宫煊好气又好笑,“这叫什么理由?身为护法玩忽职守,你还有理了?”

许明曦揉着脑袋,“可他位高权重,我哪得罪得起啊?”
“他位再高权再重,可管得了咱们江湖人么?”南宫煊要下床,“小曦,趁他不在,我们现在离开。”

许明曦忙拦住他,“离开去哪儿?教主,出了这客栈,只怕我们走不了二里路便要被抓回修罗山去。而且我听说……听说……”
南宫煊见他神情有异言辞闪烁,心中隐约觉得不妙,道:“听说什么了?是不是方行出事了?”

许明曦摇摇头,觑着他的脸色道:“听说刘敬文已经在今日一早回了修罗山。”
南宫煊撑在床边的手臂一软,人险些从床上翻下来,被许明曦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许明曦被他吓坏了,想劝两句,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南宫煊本就不见血色的脸更白了,半晌才强作镇定道:“先想办法打听方行等人的下落,其他的事再说吧。”

 

 

      第24章 难决
被刘敬文的事一打断,南宫煊也顾不上离开了,一个人沉思着,整整一个多时辰半个字都没说过。
其间许明曦要来热水伺候他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衫,店里伙计又来给他换上了新的被褥。南宫煊任他们忙前忙后,就似没看到一样。

许明曦扶他回床上躺着,给他盖严了被子,仔细诊过脉后,坐在他身旁唉声叹气。
南宫煊双目呆滞地看着床顶,也不知在想什么。

许明曦知道他心里难受,找了刘敬文这么久,对方终于自己上了门,可他却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怎不叫他心里窝火?
刘敬文还活着,那么他那些年忍受的痛苦与屈辱,便不可能真正从心中淡去。看着他日复一日地这样折磨自己,许明曦难过极了,却苦于自己没本事,不能帮他去手刃仇人。

“这孩子不能留,”南宫煊突然开了口,“小曦,你还得替我拿掉。”
许明曦顿了下,道:“教主,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胎儿不能拿了,否则你可能会没命的!”

南宫煊不为所动,“我信你的能耐,不会让我轻易死的。”
许明曦涨红了脸,站起来道:“你这情况我是第一次遇见,哪儿敢把话说死了?不行,我不会答应的。”

“难道你想让我大着肚子去报仇么?”南宫煊凝滞不动的眸光总算转了起来,缓缓落在许明曦的脸上。
许明曦气道:“你以为你落下这一胎就能报仇了?我告诉你,那样你才是一点希望都没了!就算我成功保住了你,只怕你不落个终身残废也得三五年下不来床,这就是你希望的么?”

南宫煊的双目也微微泛了红,“仅仅是落个胎罢了,怎会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胎儿有你三成内力护着,强行取下本就是极为冒险的事,先前你底子好倒也罢了,可这两日下来你看看你被折腾成什么样了?”许明曦气得从这头走到那头,“你自己就没想过么,这要是寻常怀有身孕的妇人,被人踢在腹上又流了那么多血,胎儿还能留住么?可为什么你就只是一直疼,胎儿却下不来?教主,你的情况不一样,且你元气大伤,硬要拿胎真会有危险的!”

“可我不想当个会生孩子的男人,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南宫煊闭了闭眼,“我接受不了,小曦,我真地接受不了。”
许明曦被他说得鼻子一酸,竟掉下了一滴眼泪来。他走过去跪在南宫煊床边,放软了声音道:“教主,你为何非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呢?因为刘敬文逃走了,你担心他四处乱说话败坏你的名誉,因此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这样真值得么?这事我会替你瞒着,我相信王爷也不会乱说,可若真有被人知道的那一天,我还是希望你别去在意那些只会说些闲言碎语的人的看法,毕竟你不是为了他们活着。”

南宫煊看着他,半晌才伸出手来替他擦掉眼泪,道:“你哭什么?”
许明曦抹了把自己的娃娃脸,又在他手上蹭了蹭,抽着鼻子道:“教主,你宫口裂了,可裂得不够大,胎儿难以从那里出来。你如今这个情况,我也不能再胡来,为了你的安全,必须保胎。”
南宫煊偏开脸,沉重地叹出一口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教主,你别急在这一时。”南宫煊握住他的手,道,“小曦不会害你的,你就听我的话吧,行么?”
“容我再想想。”南宫煊疲惫地道,“先想办法传讯给方行他们。”

许明曦哦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道:“教主,除了我之外,我还没见过你对谁的触碰是不会抗拒的。可你高烧昏迷的时候,一直偎在王爷怀里,睡得也还算安稳,我就想是不是因为你腹中有一个和你们两人血脉相连的孩子,所以他对你而言到底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教主,眼下我们无处可去,就算你厌恶王爷这个人,此时也不妨利用他一段时日。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能为我们提供庇护的,也就只有他了。”

这一番话不像是那个关心南宫煊的小神医好弟弟许明曦所说,而是完完全全出自紫暝教青玉护法之口。总以为他年纪小,不会操心这些事,却没想到他已经考虑得那么远了。
但这又是南宫煊同样不想选择的一步,不愿与李云恪多有牵连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不愿承认自己没用,需要托庇于别人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可还能怎么办,他不是孑然一身,还有许明曦,还有俞方行,还能那么多追随他的紫暝教弟子,他不能自私地都不去管。
南宫煊翻了个身,将半张脸埋进了软枕里,闷闷地道:“我知道了,会好好想想的。”

许明曦又看了眼他显得格外单薄的双肩,摇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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