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远说着说着鼻子有点酸了,低头揉了揉,又打开了一罐啤酒。
“如果是很普通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和我说,‘我觉得你很好’,我会觉得只是随口说来安慰我而已,但是尹煦那么优秀美好积极向上光环缠身的人说出来的话,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相信是真的,会相信我的出生不是任何人的不幸,还会努力成为让他觉得更好的人。”魏思远下了一个很确切的诠释,“他是我的生存动力。”
“靠,你干什么为了抬高你的男神就贬低我的价值啊,拉踩可耻,你这样会给尹煦招黑的。”郑珩作势要打他,最后只是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总觉得我这辈子是注定要遇到他的,他三个月的照顾,给了我全新的人生和生活态度。”魏思远望着窗外的夜空叹气,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然后笑意又一点一滴地淡下去了,“因为只有你知道我是认真喜欢尹煦,我才敢告诉你的,别人听见了大概只会觉得我是黏糊又痴汉的同性恋。”
郑珩摇摇头,“别说这样的话,你这些也不过是正常人的单相思,同性恋也是普通人而已啊。”
魏思远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和他碰了碰易拉罐,晃了晃,又仰头一口喝尽。
“你们总是把换个人喜欢说得那么轻松,因为你们都可以很容易喜欢别人又很容易放弃,可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喜欢别人是很难的,因为我得到过的爱都太奢侈了。我喜欢一个人,就会心甘情愿地把全部信任交给他,会把自己受伤害的可能毫无保留地交给他,挖空了自己的心,然后满满地装着对方。所以我常常觉得喜欢别人是很可怕的,只有最好的人才能让你觉得安心,觉得被保护。”
“尹煦是我这一生所遇到的最好的人,我遇到了他,就喜欢不了别人了。我不敢给他太大压力,想掰弯他都不敢使劲,我怕被他讨厌,连我单方面喜欢着他的权利都要没收。”
郑珩被这一番背后的告白弄得浑身鸡皮疙瘩,捂着自己的胃说,“肉麻死了,谈恋爱不就是追求那种情投意合的精神上的快乐,又或者是上床的时候感官上的刺激愉悦,被你说得那么神圣,好像认准了就要立刻结婚似的。既然你觉得自己非他不可就坚强一点,别老是一点点打击就意志消沉的样子。”
“啊!可是他在我旁边跟别人眉来眼去我就好生气啊!”魏思远想起来自己被打击的原因就很气愤,把啤酒罐“啪”地摔在桌面上,“我那么喜欢他,他却要在别人面前和我撇得一干二净,和我什么都做过了还说我只把我当作朋友和弟弟,我一肚子的气跟谁发泄都不对,只能自己憋着,我都快难受死了。”
这么难受的魏思远,几乎一个人喝完了一整打啤酒,结果没到十二点就把自己灌醉了,郑珩看他一副上洗手间都会栽进马桶的样子担心他自己回不了家,结了账以后让他打给尹煦,今晚去他家将就着睡一下沙发。
魏思远想到不用回家挨骂眼神就亮了,很痛快地打了电话,口齿不清地说道,“尹煦,我今晚不回来了,我喝多了走不了,想去同学家里借住一个晚上。”
尹煦之前知道自己语气重了是有点愧疚的,不过魏思远在外面有时候对他独占欲表现得太明显,他和他又没有确认关系,所以他在别人面前一向就有点避嫌,不太愿意表现出私底下的亲近。
他原本打算等魏思远回来哄他两句,没想到魏思远跑了出去就半天没回来,他以为他在饭点洗手间迷路了,还去找了他两回,后来发现他没说一句就离开了,连书包都不要了,当场气得他连饭都没心情吃了。
尹煦接到魏思远说不回家的电话,瞬间就怒火中烧,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喝醉了去同学家过夜?”
魏思远听出来他不太高兴,还老老实实地道歉,“嗯,对不起,我这么晚才告诉你,打扰你睡觉了,我……”
尹煦语气淡漠地打断他的话,“今晚不回来以后也别回来了。”
“……”
魏思远被尹煦的话噎住了,他原本还觉得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在先尹煦多少会让着他一点,没想到尹煦会直接对他说这种类似于想要把他赶出去不要他了的话,于是呼吸顿时就沉重了起来,眼眶开始发热。
因为尹煦声音还挺大的,所以郑珩隔着电话也听见了,他在旁边看魏思远一脸挫败的样子,忍不住劝了他一句,“算了算了,这么低声下气干嘛,宿舍又不是没地方给你住,再大不了我下个学期和你搬出来合租。”
尹煦听了这句话在电话那头就顿时被引燃了,怒吼了一句,“魏思远你现在在哪里?!”
魏思远喝醉了,也顾不上丢不丢脸,大庭广众下就很屈辱地哭着把自己所在的地方告诉他,然后被人斥了一句“你给我站在原地等着”就被挂了电话。
尹煦来到的时候魏思远耷拉着脑袋夹着尾巴似的钻进了副驾驶,看也不敢看尹煦的眼睛,把脸转向窗外看着路灯的光芒在夜色里向后飞逝着成了连绵不绝的缎带。
尹煦停了车以后两个人在车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尹煦忍不住先说话,掰着他的脸过来盯着他看,“你在跟我赌气吗?”
魏思远在幽暗里直视着尹煦的眼睛,在他的眼眸里模糊地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影,突然心软得一塌糊涂的,觉得他半夜十二点多不睡觉等着自己又跑来找自己,心里一定是对他有点在乎的,也不是真的想要把他赶走。
于是他抚着尹煦的脸,欺身吻了过去,“我喜欢你。”
尹煦愣了一下,心里未成形的愤怒突然瓦解了,他用力地回吻住魏思远的嘴唇,忍不住啃咬他柔软的唇瓣,不容拒绝地把舌头探入和他彼此搅缠,舔着他带着淡淡啤酒味道的口腔掠夺他的呼吸。
当肺部的空气快要抽空的时候,魏思远的嘴都被他吮得微微红肿了,胸膛微微地急促起伏着,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很深的爱意,看得尹煦心脏轻轻地抽痛,又觉得蓦然离析出疼惜,还有觉得自己被喜欢着信赖着的笃定。
尹煦把魏思远扛回家了以后直接扔在了床上,魏思远的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过去了,尹煦趴在他旁边捏他的脸他也没有反应。
于是尹煦才从魏思远要在别人家过夜的莫名恼怒和惊愕里慢慢缓过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样子,有多好欺负,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反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是怎么跟我上床的?喝醉了就开始诱惑我,哭着说喜欢我,要我吻你抱你。你这幅样子还想被别人看到吗?”
魏思远睡得很沉了,根本听不见他的话,还觉得很热似的把毛衣拉起来露出自己白皙的肚皮散热,尹煦干脆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然后用被子把他裹紧。
尹煦没用什么力气地咬他红苹果一样暖烘烘的脸,咬完了又亲,然后继续恶狠狠地说道,“你就是个任性的混蛋,你喜欢我了就不管不顾地闯进我的人生里,做每一件事情来昭告全世界你想要拥有我束缚我,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喜欢男人?”
魏思远的睡颜很乖顺安静,所以最后尹煦的焦躁又被无声地抚平了,他摸了摸魏思远的额头,“但是你不能不喜欢我。”
第7章 第7章
第二天的清晨七点半,魏思远手机调的闹铃响了,响了好一会儿他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反而把旁边的尹煦猛地一下从睡梦中惊醒了。
尹煦眉头深锁着极其勉强撑开酸涩的眼睛,从被窝里探出胳膊去够魏思远被他脱了扔在地上的裤子,从裤兜里摸出他的手机把闹铃关掉了,然后脸色沉郁地把还蜷缩在被窝里睡得脸颊微红的魏思远一脚踹了下床。
魏思远在床褥上被踹得滚了半圈“咚”地一声连人带被子跌在了地板上,瞬间掉落的失重感让他立即清醒了,他茫然地睁开睡眼怔了怔,似乎是在确认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然后裹着被子从地板上爬起来,视线对上了背向着他的尹煦。
尹煦的头发有点蓬松凌乱,裸着的上半身在窗外透入的熹微晨光里勾勒出了结实性感的线条,流畅的脊椎线在色泽健康的细腻皮肤底下隐隐约约地显出骨节的形状,一路延续到凹陷的腰窝,让还没完全睡醒过来的魏思远看得下意识吞咽了一下,陡然生出了一种想要凑过去逐节啃咬着往下舔的念头。
魏思远把被子覆回尹煦身上,耳边听到他节奏均匀的呼吸声,他很贪恋地用视线抚摸过尹煦的睡脸,本来想要亲吻他的脸颊一下,但是又忍住了,不想再吵醒他。
他起床到浴室里洗漱了一番,动作很快地顺便冲了个澡,从衣柜里拉出尹煦的一件酒红色的带绒卫衣穿上,搭配自己的一条设计简洁的直筒黑裤子。
坐在地上穿袜子的时候,魏思远听见了尹煦闷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声音,“去哪里?”
魏思远跪坐着趴在床头,对着被团里的人柔声回答道,“我去做家教,农历新年之前的最后一次了,和学生约好了时间,下课之后就回来了,你再睡会儿吧。”
“嗯。”尹煦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抓着魏思远的手放在自己脸边蹭了一下,魏思远心里痒痒的,还是没忍住低头去亲了他一下。
魏思远搭上公交车的时候是八点十五分,他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翻了翻手机里微信的消息,看到郑珩昨晚半夜给他发来了一句,【尹煦来接你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想咬死我……】魏思远沉默了一会儿,【啊?……】
寒假才刚开始,郑珩还没从上学的生物钟调整过来,早上自然醒得也很早,没过多久就给他回复了,【还有上次他从维也纳的时候回来接你放学也是,他用一种非常嫌弃的眼神瞪了我,为什么尹煦每次看到我都这么凶啊,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魏思远对这个问题也很苦恼困惑,苦思冥想了半天回道,【我也不知道啊……他可能怕你把我掰直吧,毕竟你是外联部长,认识那么多漂亮的小姐姐。】郑珩一脸问号,【你干嘛说的我好像拉皮条一样,你还用得着我介绍女生吗?】魏思远完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表忠心的机会,【我是不用啊,我有尹煦就够了。】郑珩面对他的日常告白已经可以麻木到无动于衷了,【你滚吧,哥要赖床补眠了。】两个小时的补习时间很快就过去,魏思远领了做家教的钱从学生家里出来,到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买了点东西,还没往车站走尹煦的电话就到了,声音还带着浓浓睡意,“你怎么还不回来?我饿了。”
“饭桌上的盒子里面有巧克力和紫菜,你先吃点,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不想吃零食,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思远。”尹煦仰躺在床上对电话里的魏思远极不要脸地撒娇,站在书桌上很优雅地凝视着他许久的蛋卷瞄准了时机,纵身一跃,一下就蹦到了他的肚子上,尹煦的肚子上好像被揍了一拳似的抽痛起来,把蛋卷撵到旁边去抱着肚子痛呼,“啊……魏思远你儿子欺负我!我要吃牛排!”
“你没事吧?”
“它从书桌跳到我肚子上了,我肚子里的隔夜饭都快要被它踩出来了……”尹煦一边答着魏思远的话,一边把猫蹂/躏了一顿,恶狠狠地威胁道,“爸爸你也敢欺负,你不想吃小鱼干了是吧。”
蛋卷抱着他的手舔了一下,湛蓝色的眼睛看着无辜又无害,“喵。”
尹煦又对魏思远说,“你别在外面磨蹭了,快点回来。”
“好。”得到了魏思远的应允,他就挂电话了。
魏思远走去车站的途中经过一家咖啡店,看到里面人不算特别多,就打算买杯咖啡给自己,顺便带一块蛋糕回家哄尹煦。
尹煦虽然是个一米八六的大男生,对甜食却有着独特的偏爱,尤其钟情于那些装饰精致糖分过多却又华而不实的蛋糕,魏思远的口味却和他反过来,喜欢那种味道带点苦涩的食物,比如不加牛奶不加糖的黑咖啡。
魏思远站在咖啡店放置糕点和三明治的玻璃柜子外面思索了一阵,目光被一块放在小架子上被小射灯映照得泛着哑光的巧克力熔岩蛋糕吸引住了。
尹煦确实就像一块他喜欢的这种漂亮又昂贵的蛋糕,滋味不一定是最好的,可是美好奢侈得引人犯罪,谁都会忍不住想要得到机会尝试一口。
魏思远一开始也是这样被他散发的光芒引诱着靠近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魏思远迷恋于他的,是他隐藏着的不流于表面的真挚纯粹的东西,那些浮华的表面底下没有经过一丝杂质伪装粉饰的,却能让味蕾和神经都产生记忆的实质。
那是从没有在别处得到过的,只有尹煦才给过他的陪伴。
陪伴才是不依附于任何外在条件的,最质朴的,发自于内心的事物。
只有从心里在乎着一个人,才能够无条件地放下用来关注自身的时间和精力,来付出陪伴。
所以魏思远一直认为给予过他照顾又愿意花时间陪伴他的尹煦,即使不如自己喜欢他那么喜欢自己,也必定是在乎他的。
是因为在乎他,所以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觉得高兴,所以察觉到他有动摇的苗头想要挽留,就算尹煦所说的“最喜欢”里面还有无数对别人的次等喜欢,可是那也足够了。
只凭着这一点点在乎,他就有无尽的勇气和耐心来忍受他的不成熟和飘忽不定,终有一天能抵达他的内心,成为他的安定,他的矢志不渝。
魏思远点了一杯黑咖啡,又要了一小块巧克力熔岩蛋糕打包带走,结账了以后站在吧台旁边等待。
站在他隔壁等一杯焦糖玛奇朵的男生和魏思远差不多年纪,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请问……你是那个昨天在清吧里面哭着打电话让朋友来接你的男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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