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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所归——洗骨岭

时间:2017-03-21 17:37:40  作者:洗骨岭

    失去支撑的城门锁随之落下,原本打开的门缝迅速合拢。
    袁真那一声“姓陆的”还没来得及喊出喉咙,只看到陆嘉仪忽然向下一扑,吐出口血,险些从城楼上摔下来。
    一个狼牙状的挂件从陆嘉仪扯开的衣襟里掉落出来——
    狼牙令。
    袁琛睁大眼睛,在城门彻底合拢之前,印在脑海里的最后画面是陆嘉仪朝他无声一笑:【袁二。】
    随着巨锁坠落,城门彻底合拢。
    陆嘉仪摔在地上,疼痛和黑暗同时侵蚀了他的意识……
    袁二,你会带袁琛回家。
   
    第28章 主上
   
    陆嘉仪被带到章长胥面前时已经是深夜,三百盏颤动的宫灯发出昏黄不安的光。
    他带着镣铐跪坐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原本清俊的形容已然狼狈,凌乱的头发沾着汗水尘土垂落下来,挡住他本就模糊的视线。
    章长胥坐在黑暗中,只有一个扶额斜靠的剪影。
    千机殿内静谧至极,只有火光曳动。
    他本就是会让人感到害怕的男人,这种害怕与生俱来,众生平等,仿佛日月星辰天地规则一般理所应当。
    陆嘉仪终于没忍住身上的伤痛,发出一丝抽气声打破宁静。
    “陆嘉仪,你让我很失望。”
    陆嘉仪深吸一口气,平稳了气息,道:“嘉仪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魏公,杀死袁琛固然能得一时之快,可放走袁琛不是才符合魏公深谋远虑么?”
    带着精致短甲的修长五指托起陆嘉仪的下巴——这是一双弹琴的手,也是一双拿刀的手,镇南将军章芝亦琴武双绝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手指沿着陆嘉仪弧形完美的额骨、细腻的脖颈一直滑进他的衣领里,指尖挑起挂着狼牙令的绳索,嗓音幽深而沙哑地钻进耳朵里:“袁氏的深谋远虑?”
    经此一役,章长胥再也不会相信他。
    陆嘉仪身体一沉,将嘴里的血气咽了下去,重重叹息了一声。
    压在陆嘉仪头顶的黑影松开他,低缓的嗓音划过那些跳跃的烛火:“陆嘉仪,我对你不够好么?”
    当年罗重从城下救了陆嘉仪,章长胥也从叛乱的罗氏旧部手里救了他;罗重替陆嘉仪的父亲收敛尸身,章长胥不远万里为他父母重修坟墓;罗重替陆嘉仪找到了医治腿伤的妖骨香,章长胥却令他的双腿恢复如初……
    章长胥待他陆嘉仪不可谓不好,不,应该说是比曾经的钟昭公罗重更好,然而——
    陆嘉仪抬起头看向他,吃力地说道:“魏公……不是说,并不在乎嘉仪是否有二心么?”
    黑暗中的剪影顿了一下,显然是被陆嘉仪的厚颜无耻震住了。
    章长胥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跳动的烛光渐渐照亮他半边侧脸。
    章氏相貌出尘俊逸,伟岸英武,其面容沉静,目光内敛,有山阿崩于前而不动之色,又有华光暗熠夺人心魄之寒,难怪有人说,太师魏公章长胥,骄奢淫逸,“四海财富斗车进”,阴郁深沉,“腹有千机无人知”,此人沉、稳、内、敛,浑然霸道,便如猛虎静坐于山前——纵使不动声色,亦叫人不敢轻觑。
    陆嘉仪看着章长胥默不作声走到挂着武器的墙边,将其中的配刀从刀鞘里抽出来。
    利刃与铜鞘摩擦发出缓慢清亮的声响,刀刃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迫人的寒光。
    锋利的刀刃落在陆嘉仪的脖颈上,章长胥站在黑暗与火光的交界处,嗓音沙哑暗沉:“陆嘉仪,你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魏公错了。”
    陆嘉仪抬起头,朝着章长胥露出惨白的笑容:
    “陆嘉仪有良心,可那不是给魏公的。”
    章长胥目光微敛,淡淡冷笑道:“你难道真以为我在乎的是罗重留下那区区一支北郊军?”
    提到钟昭公,陆嘉仪沉默下来。
    章长胥看着他的样子,用刀尖轻轻挑开他的衣领,最外面的罩衫落在了地上。
    “我容你、重你、信你,你却叛我、辱我、伤我。”
    冰冷的刀尖碰触到果露的皮肉,陆嘉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我身边,”章长胥低沉的话语间,又一件内衫被破开,“你本可以获得一个读书人所求的全部名利权势与富贵。”
    最后一件带血的里衣落在地上。
    陆嘉仪伏在地上,没有再费力躲避。
    “因为……”他喘了一口气,强止住身体的颤抖,“待在魏公身边……我实在忍不住……怕自己……”
    章长胥冰冷的刀尖终于毫无阻碍地抵在了跳跃的心脏前。
    “怕自己忍不住就要动手杀了你——”
    立夏之后的一夜,天空暗如浓墨,一道雷光划破天际。
    陆嘉仪恨章长胥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钟昭之乱已经过去了很久,所有人都适应了新的生活,可只有他陆嘉仪还陷在过去的阴影里不能自拔。
    那一日,是他亲手托着天子信物举到钟昭公罗重面前的。
    暗紫色的木盘里面只有三件事物:青铜短剑、玉冕冠以及,刻有“天授君命,昌寿绵延”八字的盘龙纽翠方玉。
    代表了天下最高的权势。
    罗重闭上眼睛,仰起头。
    “陆嘉仪,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一切的。”
    陆嘉仪举着托盘一动不动地跪在罗重面前。
    “请主上顺应民意,登楼上殿。”
    罗重猛地抽出腰间的弧形刃劈开陆嘉仪手中的托盘:
    “你以为你们这么逼我我就会坐上那张位子吗——”
    青铜剑摔在地上发出悲泣般的颤鸣,破碎的玉冠撒了一地,盘龙纽被翻转过来,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砸碎了一个角。
    陆嘉仪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罗重的双眼:“北郊军进入禁城,不论主上是否愿意,在天下人眼中,那张座位已经在主上掌中。”
    “陆礼,你好,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罗重点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字。
    “你们想的再好,我都不会坐……”
    “主上——”
    北郊军的首领忽然站起来,他手中刀刃上的血还未干。
    “怎么?”罗重扬起下巴,嗤笑着看向他,“你们还想用刀子压着我坐上金椅?”
    “主上——将军——”
    陆礼拦在两人之间,与北郊军首领低语道:
    “将军请给陆礼一些时间,将此中的厉害关系与主上阐明……”
    北郊军的首领丢下手中的刀刃,昂首对着罗重,然后双膝叩地跪拜了下去:“请主上顺应民意!”
    说完,他看了陆礼一眼,带着北郊军和周显等人从殿内撤了出去。
    此刻殿内只留下罗重、陆礼主属二人。
    罗重蹲在台阶上看向别处,神情有些阴郁。
    陆礼低下头,提着官服的下摆走到罗重跟前,跪了下去:“主上——”
    “陆礼,你不必再劝……”
    一声轻响打断了罗重的话语。
    陆礼将一枚掌心大小的护心镜递到罗重面前,上面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你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罗重猛然揪起陆礼的衣襟,双目通红,如同被触怒的狮子,将陆礼整个人提了起来。
    陆礼侧着头,脸色因为呼吸困难被憋得通红。
    当陆嘉仪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直接被衣襟勒死的时候,却被重重地砸在地上。
    陆礼捂住胀痛的肋骨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当他终于顺过气抬头望向罗重的时候却愣住了——
    罗重本应还是那个罗重,却一瞬间明显不一样了。
    原本那个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罗重不见了。
    他佝偻着背,垂首坐在地上,脸上老态横生,呆滞的眼中如同一片废墟。
    就像是什么东西突然从钟昭公的生命中抽走了。
    “主……主上……”
    陆嘉仪不敢置信地开口喊道。
    “陆礼。”
    罗重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他低着头,紧紧握着手中的弧形刀刃,如同那是他生命中仅剩的支撑。
    “那盘点心也是你下的毒吧,在父亲走后,你就有了这门心思。”
    骠勇神武王的葬礼上,甜腻而惹人喜爱的专供小点心,原本是为小皇帝特别准备的,却没想到会让罗重误食。
    陆嘉仪低下头,没有否认,也没有任何解释。
    “我离开大与对你来说不单单是巩固在军中的威信,更多的是能够疏远我和……那个傻瓜之间的感情,日后我若为王,心中就不会对他有任何不安……”
    “甚至于周郎,你总是言语之间时不时暗示他的不可信任……”
    “还有那个姜州来的秘周显……这一次幕后真正的推手是你陆礼而不是他周显,对吗?”
    陆嘉仪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说服北郊军?”
    陆嘉仪抱袖,将脸藏进衣袖之间:“兵藏则锈,人困则殆,猛虎有利齿,岂能安于室。”
    “猛虎有利齿,岂能安于室……”
    罗重将脸埋在掌心,重复念着陆嘉仪的话,发出哭一般的笑声:“呵呵……是我的错……是我困住了你们……”
    “不是主上困住我们,而是在臣下眼中,世上没有任何能比主上更适合坐那把椅子——”
    “住口。”
    罗重举起手中的刀,刀尖指着陆嘉仪:
    “你们口口声声奉我为主,却一个个违背我的意志,背叛我,逼迫我,口中越是忠诚的人在我心上的那柄刀就插得越深——”
    陆嘉仪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罗重面前,用自己的胸膛抵住弧形刃锋利的刀尖。
    “腐朽堕落的三姓王朝凭什么要别人乖乖地蛰伏在他们脚下?主上您天性仁慈,却被罗家永世忠诚的誓言捆绑了一生,我不甘心,不仅仅是为了您,也是为了自己。凭什么一个人的命运由出身决定?凭什么一个傻瓜能够安坐龙椅?凭什么……”
    最后一句话被陆嘉仪咽进了喉咙里。
    罗重看着殷红的鲜血从陆嘉仪胸前的衣服上沁出来,浸染了一片。
    “他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你们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
    “陛下不死,主上登基名不正言不顺——”
    陆嘉仪伸手握住罗重的刀,锋利的刀刃一下破开了他掌心的肉,更多的鲜血淌落下来,在地毯上集聚了一小滩暗红色的痕迹。
    “如果主上不能平恨,请杀了嘉仪为陛下报仇。”
    他闭上眼睛摊开双手,将胸膛展露在罗重刀下。
    “我只是想在有限的生命里为自己留一点余地……你们却不肯允许。”
    陆嘉仪只感到胸前一痛,睁开眼睛,却是罗重抽回了刀刃。
    “我不会登基。”
    罗重将手里的刀丢在了地上,如同放弃最后的支撑。
    “既然如此……”
    陆嘉仪捂住胸前的伤口站起来,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狠辣决绝:“那么……请您为愿意登基的人让路吧。”
   
    第29章 旧主
   
    陆嘉仪捂住胸前的伤口站起来,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狠辣决绝:“那么……请您为愿意登基的人让路吧。”
    他接过罗重丢在地上的刀刃,历经沙场的刀锋上淫浸了淋漓的鲜血和杀气,当这柄刀刃落在罗重肩头时,后者却没有任何反抗。
    ——他是罗重,钟昭公罗重,罗氏的杀神,还未开始走路已经学会骑马,还未开始玩耍已经扛起刀剑,九州大地上哪里不曾有他铁蹄踏过,白云黑土何处不埋他敌手的尸骨。
    这样一个人,哪怕只要动动小手指,陆嘉仪就要伏诛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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