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姨娘劝道:“你就是喜欢男人也不能这般直白说出来,我们一时都受不了的。”
十三娘道:“深儿,你只是太小了,待我们给你找几个别致的姑娘,你就会知道女人的好了。”
张至深抱着南箓道:“我不要,我就喜欢南箓,我就是断袖了!”
沈千寻一听,猛地站起来骂道:“你还敢说!断你大爷的袖!你他娘的有没有想过老娘的感受!”
众人纷纷拉住她,沈千寻还在努力挣脱向张至深冲来:“放开老娘!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干他娘的!”
张至深道:“娘,你不就是我娘么,你还干……”
十五娘急忙捂住他的嘴:“乖深儿,十五娘求求你就别说了,一发不可收啊。”
沈千寻一听,更加怒火腾升,冲过来骂道:“干你爹的!你还敢还嘴!看老娘不撕烂你这张贱嘴……”
张至深平静道:“娘,你就别骂了,从小听到大,你骂得不烦,我跟姨娘们都听得烦了。”
“什么!你还烦老娘,反了你了!我回去告诉你爹!”
“你快点回去告诉他吧。”
“你还赶老娘走!你这个不孝子!老娘真狗屎地白生了你!信不信老娘将你揉碎了再塞回肚子里去!”
“这……娘,你也太残忍了吧。”
“老娘就是残忍了残酷了残暴了你又能怎样!老娘说了你不准搞男人就不准搞!来人,将这叫南箓的狐狸精拖出去扔了!”
南箓的眉毛动了动,细长的美目乜斜着看了盛怒的沈千寻一眼,那一眼只是淡淡的,深邃的眸中有什么微微一动,沈千寻便如定住了一般,只觉心中一寒,有什么压了过来,那汹涌的愤怒如潮水般褪去了,又莫名地恐惧。
张至深拉着南箓的手,道:“娘,你就别闹了,我不就是喜欢个男人么,至于如此有失风度。”
“你……”沈千寻还想再骂,可那怒意却怎么也提不上来,只觉得以前那些骂人的话忽然间都忘得一干二净,但她还是很不爽,瞪了一眼南箓那平静好看的脸,“狐狸精!”
张至深决定开诚布公,道:“娘,南箓就是狐狸精,所以我爱上的不是男人,只是一个男狐狸精罢了。”
八姨娘忙拉着他道:“深儿,你就少说几句罢。”
三姨娘忙抚着沈千寻的背道:“姐姐别将他的话放心上,深儿存心气你呢。”
沈千寻分开众人,走到张至深面前,看了看他身边的南箓,道:“你喜欢男人也行,老娘这就给你挑许多男人来让你搞!但就是不准你跟他在一起!”
张至深莫名道:“娘,这是为什么?”
沈千寻道:“老娘就是不喜欢他!明明是个男人,竟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一脸狐媚相,他根本就配不上我儿子!”
“这……”张至深看了看南箓那张出尘若仙的容颜,细长的美目,那眼明亮幽深得胜过了世间所有的星辰明月,鼻梁高挺,红唇若花,肌肤胜雪,这张容颜无论是沉静还是发怒,永远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模样,然后自家娘亲说他长了一脸狐媚相……
“娘,这跟长相无关,我就是喜欢他,我只要他。”
南箓的表情从进入这屋子起就没怎么变化过,静静看这一出闹剧,那双美目太过于平静,却在张至深说出这一句话后嘴角含了淡淡笑意,那目中的光芒却冰冷到了无尽的深渊,依然是出尘胜雪的美人,翩然若仙。
沈千寻看了一眼南箓,道:“我说了,只有他不行。”
张至深道:“娘,我只爱他,我只要他。”
“你搞男人,信不信我告诉你爹去!”
“你告诉他便是,反正这事他早晚要知道。”
“你这个……”沈千寻又要大骂,那怒气却又莫名地被压了下去,只道,“他会让你回去,你弄的那什么坑爹钱庄,去的赌场,赔给顾客的钱都一并赚回来。”
张至深道:“这样也好,我这里刚好有一封信一直忘了给爹,回去便给他老人家看看。”
“你!”沈千寻更怒了,随即又缓了下来,“你这不孝子!熊孩子!登徒子!我……老娘我现在就回去,你爱搞男人就搞男人去!有种就给老娘搞个孙子出来!老娘再也不管你了!我们走!”
“是是是夫人!”尉伯如蒙大赦,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好,我们这就回去!”
“对对,回去,这细雨绵绵的天也没什么好看的。”
姨娘们忙推着她出门,沈千寻稍微缓了缓神色,端正仪态,那一袭秋色锦缎金丝绣蝶百福裙衬出了她的雍容华贵,那乌云高髻下是风韵艳丽的容貌,举止从容,她又恢复了张家大夫人的姿态,优雅端庄的名门闺秀出身。
张至深终于出了口气,临出门的沈千寻忽然回头,吓得他精神又是一紧,只听她有些愤愤道:“臭小子!早晚老娘再不会有把柄在你手里,你要搞男人,老娘买一屋子女人累死你!我们走!”
手一挥,众人拥着她纷纷离去,宋凌心跟在最后,看大家都走了才回身,朝张至深微微福了一福气、:“凌心谢深哥哥的成全。”又看了一眼南箓,“也祝深哥哥与南公子终成眷属,我会好好劝沈姨的。”
她依然是浅浅笑着,动作优雅,不是特别出众的容貌,却让所有人都觉得舒服美好的女子。
张至深往前行了一步,道:“那多谢宋妹妹了。”
宋凌心再福了一福,转身出了门。
众人一走,张至深正想跟南箓算账,却看见屋角的娃娃脸小二目光呆滞地瘫在那里,便走上去问道:“喂,娃娃脸,你这是怎么了?”
小二抬起震惊无比的眼,道:“那……那真是你的亲娘?实在……太恐怖了!”
第六十四章:夜魔行
张至深十四个姨娘加一个亲娘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这玲珑镇缠绵不断的雨都还没来得及看,她们就在沈千寻和张至深的关于搞男人还是搞女人的争论后仓惶逃走。
沈千寻平日里是最爱这小儿子,可母子俩也最爱发生冲突,吵起来时闹得整个家里鸡犬不宁,好起来时那叫一个柔情蜜意柔情似水,看得张轩烨都眼红得紧,如今这一吵,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分开。
那一屋子的娘和仆人们一走,六月的风便徐徐吹来了,这一场雨从五月一直缠绵到了六月,整个大地已经被滋润得足够了,每个人的眉目中都带上了缠绵雨后的那点温润和柔情,如同那打在青碧河上一圈一圈淡淡的涟漪,连绵不绝。
芙蓉客栈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那几日一屋子的喧闹也随着这五月的细雨悄然离去,张至深继续每日冒雨上街算命的日子,有姑娘们羞红了粉脸来求姻缘的,也有被那岁月风霜压得满面辛酸只来求个平安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来求一些莫名的命数。
但张至深再没见过高复帅,也没有见过那满身乌黑却有一双不敢让人直视的眼,他们就好似那五月初雨中的一场梦,张至深偶尔会想起小黑,他到底是什么,那晚带他去看的秘密是那雨夜如同哭泣的月还是他手中灼灼可怖的双月妖印。
他依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人是妖还是真如南箓所说的半人半妖,但他没有丝毫奇怪的感觉,只是那用一碗雨水便可使用的月术他用得越来越娴熟,有时,甚至能看见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但他依然高兴,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力量,神秘而高深的月术。
只是在那绵绵细细的六月雨水中,南箓从未离开过芙蓉客栈,他在白天又变成了小白,更加慵懒无力地窝在床上,于是张至深仅余的一点怒意也完全变成了怜悯和担忧。
张至深抱着小白道:“那讨厌的魔又回来了?”
小白眯着细长的双眼在他怀里蹭了蹭:“他没走,只是隐藏在更深的角落。”
张至深便摸着它光滑雪白的毛道:“小白啊小白,你怎么就不是一个大妖怪呢,不然就那么一个魔,你有必要怕成这个样子,爹很想念南箓媳妇了。”
小白便沉着声音道:“是相公。”
张至深道:“是媳妇!”
于是当天晚上,张至深便被变成人形的南箓压在床上,用那《龙阳三十六式》里的各种姿势逼迫他叫相公,而张至深第二天还能摸着酸软的腰继续上街挣钱去。
张至深还发现,小白在白天的疲态越重,晚上变成人形时精力便越旺盛,他开始怀疑那让南箓惧怕的魔是不是说出来骗他的,为的就是养好精力晚上能更狠地将他压到床上。
直到某一天晚上,张至深被疼爱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时,南箓忽然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至深有气无力道:“大晚上的能去哪里,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南箓摇身一变成了小白,道:“我带你去。”
张至深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白,目露鄙夷:“就你这小豆芽?怎么带我去,衔着我裤腿去么?”
小白道:“你是不是还想尝尝豆芽菜的滋味?”
张至深忙道:“不,当然不是,我的小白怎么会是豆芽菜呢?”
小白不再说话,只是不断地变大不断地变大,瞬间就成了大白站在他面前,张至深瞪大了眼睛,努力往里面躲:“小白,你……你要做什么,我可再经不起你的折腾了!”
小白道:“上来。”
“啊?”
“我叫你上我……”
“你确定?”
“别废话。”
张至深看着这浑身毛茸茸的大白,为难道:“箓儿,小爷我虽然喜欢你,你愿意让我上我自然是高兴,可是……这样,我实在没有跟动物交欢的喜好,你要不变成人形,小爷我绝对将你弄得舒舒服服的。”
南箓沉下声音道:“想得美,我让你上我的背。”
“可是我没有力气。”
“就这么被我的豆芽菜上还是自己爬上我的背,你自己选。”
“可不可以都不选。”
“不可以,快点,否则我默认你选了第一个。”
“箓儿,你不是人。”
“承蒙夸奖,我本就不是人。”
“……”
张至深扶着自己酸软的腰死活挣扎地上了大白毛茸茸的背,蹭着那光洁的毛,忍不住赞道:“箓儿的身体真舒服。”
大白僵了一下,并没有动作。
“箓儿,你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么,怎的还不走?”
大白沉默了一阵,开口道:“你起码……穿上衣服再出门……”
“我……”张至深这才发现自己确实什么都没穿,才被这狐狸折腾完,又说带他出门……再看看这满身欢爱的痕迹,若是这么出门,那岂不是裸……然后他默默地下了大白的背,默默地脸红,从耳根红到了脚趾头,然后他挪到衣柜前选了一件大红大红的衣服穿上,整个人都红得不能再红了。
小白看着一身艳红的张至深,细长的狐狸眼又深黑了几分,然后用那迷死人的低沉嗓音道:“深儿,你能不要这般骚包么?”
张至深得意地扬了扬袖子道:“小爷我喜欢,我骚包,我自豪!”
小白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上来吧。”
张至深摸了摸它光洁的背,很得意道:“小白,你长这么高,让爹如何上去?”
小白便顺从地趴在地上,如同一匹温顺的好马,倒是让张至深惊了一惊,这妖精什么时候这般听话了,他也不多说什么,十分享受地坐到了那毛茸茸的背上:“好了。”
小白道:“坐稳了。”
“嗯。”
房间的窗户忽然从外面打开,如同被劲风吹开一般,带着六月缠缠绵绵的夜雨,吹散了一室的紫淮香,带着点淡淡的神秘,张至深只觉心里一突,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安。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去了便知道。”
“从这窗户出去?”
“你说呢?”小白说着便缓缓朝那窗户走去,张至深即便是坐在它背上,也依然能感觉到这厮是如何的步态优雅,高贵从容,真是一只伪仙人的狐狸精。
“等等……”张至深道,“箓儿,我们出去的话,是不是需要带一把伞?”而且是很大很大的伞,才能遮到你这狐狸精。
南箓道:“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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