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应的人到了楚汜跟前,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对峙的场景,见到苏赫巴鲁,来人迟疑着未敢上前。
“楚大人!”那人驾着马在远处招呼,马儿闻到了血腥气息,不安的来回踱走,马蹄在寂静的夜幕中发出“哒哒”的声响,清冷而孤寂。
楚汜看了一眼苏赫巴鲁,朝着来人奔去。
在月色下,楚汜转身之前分明的看到苏赫巴鲁的嘴动了动,他未作回应,匆匆地上马离去。但是心里却因为那几个字掀起了惊涛骇浪。
“后会有期。”苏赫巴鲁最后这样说道。
第17章
被俘的突袭分队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快速飞遍了大绍的军营。
冯威毕竟是跟楚汜同朝为官,听了这个消息,他率先奔往楚汜休憩的大帐。
“楚大人!!”冯威掀开帐帘,就看到楚汜正靠在椅子上休息,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刚刚抿上半口。
“冯威!”这是楚汜时隔多月第一次看到熟悉的人,激动之下直呼了冯威的姓名,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他回来了!回到了大绍的地盘!
“楚大人……”冯威激动的打量着楚汜,只见他风尘仆仆,明显的瘦了,不过精神倒是还好,“你……受苦了……莫怪兄弟不去救你……只是……”
“冯将军莫要说那些话。”楚汜赶紧摆摆手,把冯威请到了上座,“那样的情况,若是我,也会这么做。你们放弃我才是对的。”
“楚大人。”说话之间大帐的帘子又一次被掀开了,赵沛清也没落冯威多少,紧随其后进了大帐。
“赵将军……”楚汜见到来人激动的站起身来。
“楚汜,你先坐下,坐。”赵沛清赶紧把楚汜按回座位。
“赵将军,楚大人这次归来,真是死里逃生啊。”冯威在一旁感慨。
“楚汜,辛苦了。”赵沛清却并不像冯威那样激动,他打量着楚汜,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游之……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楚汜端着茶盏的手一僵。
“赵大哥……”楚汜虽然清楚,赵沛清的所有怀疑和不信任都是理所应当,只是一个曾经毫无保留相信过自己的人,现在却开始怀疑自己,他的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哎哎,游之。”赵沛清摘下头冠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你……你要理解大哥。我……”赵沛清在边关镇守数年,小心谨慎早就埋在了骨子里。楚汜突然就死里逃生,这事着实蹊跷。这不同于朝廷内部的斗争,此事牵扯到了外敌,赵沛清与楚汜关系再怎么亲近,也是要慎之又慎的。
在一旁的冯威听了这两人的话也终于回过味来了:“赵将军!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楚大人好不容易逃出来,您还怀疑他!!”
“冯威。”楚汜不曾想这个与他交往并不深厚的冯威居然这么心无芥蒂的信任着他,一时有些动容,但是很快他就调整过来道:“赵将军……说的没错,小心谨慎些,永远不会错的。”
楚汜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始给赵沛清和冯威细细讲述他被俘虏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赵沛清不时发问,楚汜也就一一的答了,一问一答之间,赵沛清才逐渐缓了脸色,放下心来。
“你走之前,刺伤了苏赫巴鲁?”赵沛清听到昨夜的那番惊心动魄,对苏赫巴鲁的情况格外在意。
“是,但是并不严重。”楚汜点头,“有人接应,我得以顺利的逃了。”
赵沛清略一沉吟,道:“其实我一直没听明白……苏赫巴鲁将你囚禁在何处?他不杀你,也不会让你太好过才是。别怪大哥疑心,实在是,你这回来,也太完整了点……”
楚汜一时语塞,被苏赫巴鲁折辱的事,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更何况与他朝夕相对同榻而眠。赵沛清见他面露难堪,便知楚汜必定没有把话说全,正欲再问,就听得帐外有士兵来报:“报——鞑靼使者求见!”
帐篷内的三人具是一惊。
怎么鞑靼使者又来了?
赵沛清狐疑的看着楚汜,楚汜几乎条件反射般眼前立刻浮现出了苏赫巴鲁那张野性的面孔,他低头去端放在一旁的茶水想稳下心神,却失手将茶杯打翻在了地上。
“砰——”这一碎裂的声音在具是静默的大帐之内竟如同巨响,赵沛清更加确定楚汜隐瞒了些什么,他招呼人进来把杯子的碎片收拾了,然后对那报信的士兵说:“有请鞑靼信使。”
然后他看了一眼楚汜,坐在了主位上。
楚汜低着头在一旁看着一地狼藉,沉默不语。
冯威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门门道道,只是觉出了某些不一样的气氛,果断的闭嘴没有多问。
“鞑靼使者巴音,参见各位将军。”来人居然是巴音。
他只是略微弯了弯腰就维持着便面上的礼节,但是在座的冯威和赵沛清却不好说什么,毕竟眼下额局势,大绍才是被动的一方,他们以什么来威震鞑靼?
“楚大人,别来无恙。”巴音把手搭在肩膀上向楚汜行礼,“首领让我给您带好,他说,谢谢你给他的礼物。”
“你胡说什么!我何曾给过他礼物?!”楚汜没想到苏赫巴鲁居然给他来这么一招,赵沛清本就对自己心存疑虑,巴音这一番对他不同于那二人的待遇,岂不是坐实了他与鞑靼之间确有龌龊?!
“楚大人不记得了啊……那便算了。”巴音并没有与楚汜争辩,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略了过去。
但,越是这样,才越让人生疑。
楚汜百口莫辩,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辩驳,他生了个玲珑剔透心,偏偏不擅长与人明争暗斗,之前吃了这点的亏,眼下竟是又要吃这哑巴亏了。
“不知鞑靼使者此番前来有何贵干?”赵沛清却无意在此事上纠缠,他单刀直入,询问起巴音。
巴音答:“鄙人是受了首领苏赫巴鲁的旨意,前来议和的。”
议和?!!
怎么会?!
赵沛清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已掀起惊涛骇浪。鞑靼胜利在即,为何要议和?
“在下实在不懂……”
“将军,您也不需要懂。和,还是战?”巴音截住了赵沛清的话,这样的行径甚至是无礼,但是赵沛清却没办法拂袖而去。
国家为重,自己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这事……我不能做主,还待我请示陛下……再做定夺,可好?”赵沛清压下心中的不悦,对巴音道。
巴音点点头:“那好,给你们七天时间。”
赵沛清道:“没问题。那这段时间,还请来使暂住我方大营。”
巴音道:“看来赵将军对我们的诚意还是心存疑虑……没关系,住下就住下,刚好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绍国的军营。”
说罢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楚汜,楚汜冷冷地转开实现,假装没看到。
赵沛清随即招呼人进来给巴音安排去处,然后对着楚汜道:“楚汜,你也跟着一起下去休息吧。”
“赵将军……”楚汜上前两步道,“你莫要听巴音胡说,我与鞑靼首领水火不容,他又差点要了我的性命,我怎可能向他献礼讨好献媚?”
赵沛清想起那一日现在想来扔触目惊心的鞭刑,不由得稍稍放下了戒备,这个时候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冯威开口道:“楚大人认识那个来使?我听你刚才道了他的名字呢。”
“啊……认识。”楚汜解释道,“他是苏赫巴鲁十分信任的人,在鞑靼一直是苏赫巴鲁的副手。”
“这样说来……”赵沛清沉吟,“鞑靼派这等重要的人物过来,应当是诚意十足。”
“不议和,也没办法了吧。”楚汜突然之间福至心灵,他道,“鞑靼现在,估计是要内战了。”
“内战?”冯威和赵沛清异口同声的反问。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楚汜逐渐理清了思路跟他们解释,“鞑靼有内讧。”
“此话怎讲?”赵沛清迫不及待的发问。
楚汜把孟恩跟他说过的鞑靼内部的矛盾讲了,又加上自己的猜测,最后说道:“恐怕苏赫巴鲁和林丹汗终于撕破了脸皮,与大绍继续开战势必要牵扯大部分的精力,他们怕是无暇顾及。”
“这样说来……”赵沛清心里有了打算,“这倒是个好时机……”
“不可。”楚汜知道赵沛清打的什么主意,“这三个多月我方折损的士兵人数众多,粮草不济,再打下去对咱们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只能……只能这样了?”楚汜说的赵沛清都清楚,只是心里仍有不甘。
“只得这样了……”楚汜心里也还惦念着那被占领的五座城池,鞑靼内乱本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只可惜打仗,需要的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只占了一样,实在是没有多少益处。
几人在大帐中密谈,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直到侍者进来掌灯,他们才发觉时间不早了。
“今天先到这里吧,”赵沛清放下茶盏道,“早些休息,我立刻写信给陛下。”
第18章
楚汜发现一件事。
自己被微妙的,隔离了。
原来军中有什么大事要商议,自己定然是不会缺席的。只是这次,赵沛清却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自己。赵沛清此番处理并无不妥,楚汜心里还来不及生出什么感慨,就听得帐外有士兵报传:“楚大人,鞑靼使者求见。”
还没等楚汜回答,就见巴音掀开了门帘自己进来了。
“楚大人安。”巴音倒是恭敬的行礼,楚汜见他礼数周全,倒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回礼道:“特使大人安。”
巴音进了楚汜的帐篷一点都不见外,还没等楚汜开口就自己找了椅子安稳的做了下来,然后开口道:“楚大人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自己的地方吃得香,睡得好,自然是气色变好了。”楚汜招呼侍女给巴音奉茶,无论如何,巴音的现在是客人的身份。
“哦……”巴音意味深长的一声,“我还以为苏赫巴鲁不在,没人服侍楚大人衣食住行,楚大人会寝食难安呐。”
“寝食难安?”楚汜反问道,“特使大人真会讲笑话。若只是来跟楚某闲聊,在下还有要事,恕不能奉陪。”
“茶还没吃两口楚大人倒是急着赶人?”
“来人,送客!”八楚汜再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喊人把巴音“请”了出去。
很快门口的侍卫就进来把巴音架了出去,巴音站在门口,一点没有被赶出去的灰头土脸,眉眼之间反而有些暗暗的幸灾乐祸。
周围的士兵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但是巴音却如同没看到一样,甚至是哼着小曲回了自己的营帐。
绍景的回信很快,离七日之期还有两天,皇帝的回信就来了:和。
赵沛清得了首肯,便去与巴音商谈条约。
此等大事,赵沛清不好不再让楚汜出席,经过几个来回,条约终是定下来了。
幽州五城“租借”给鞑靼,租期五年。
说是租借,但是鞑靼根本不需要纳税和上贡,对幽州的司法,军事全面接管。这实质上,就是割地了。但是换了个说法,总算好听了一些。
对于“租借”的时间,双方都没怎么争辩。谁都明白,这个条约只是暂时的,大绍内忧外困,鞑靼面临汗位之争,双方都不宜再起争端。条约谈的快,签的快,当私印和帅印扣在条约上的时候,楚汜竟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三个多月的征战,被困在敌营两个多月,受过的屈辱,牺牲的将士,就此,一笔勾销。
“楚大人,”巴音收起条约,冲楚汜行了一个礼,“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楚汜回礼道:“我倒希望与大人,后会无期。”
巴音没有再多说什么,潇洒的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的奔向了鞑靼营地。
……
这次出征,战果并不尽如人意,牺牲了不少将士的性命,还被迫“租”出去五座城池。
朝廷之上,主和派得理不饶人,想借机把异己踩在脚下,主战派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连带着支持绍景的荣国公也被秦中海在朝廷上冷嘲热讽几乎下不来台。
楚汜交接完事物,没有按照惯例进宫回禀,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府上,也不管王二的絮叨,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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