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站在一旁，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
“周琦啊……”
很久之后，他听到肖陌轻声开口：”我没记错的话，孟泽之前那位离婚了的太太是叫廖晴吧？”
“是……”周琦皱了皱眉：”肖总，你的意思是……”
“呵呵……我就随便问问”
肖陌轻轻地把报纸放下。
２７岁那年，他曾经派人”护送”过竞争对手的儿子”回家”，成功的让对方弃牌，从而迈向了暴富之路。
而今，他３３岁了，站在人生的顶峰上，再次遭遇到了新的对手。
他忽然有些好奇对方如果遇到类似的情况，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第3章 威胁
拿下Ｂ２０地块的孟氏集团很快投入，开始了一系列的推进工作。
孟泽对于整个项目早已深思熟虑，此刻虽然众事缠身，倒也依旧是忙而不断。
倒是廖志远，在前期的摸底的过程中已经深知肖陌为人，孟泽之前那番舆论造势，逼得政府和肖陌撇清干系的做法虽然赢得漂亮，却让他忧心忡忡。
精神紧绷的等了两个星期，所有事物的推进却都出奇的顺利，肖陌那方不动声色，孟泽也是波澜不惊。廖志远深知依照肖陌的个性，不动则以，出手必是雷霆万钧之势，因此也只能万事谨慎，对孟泽内内外外的安保工作，安排得更加严谨了些。
然而，该来的一切，总还是要来。
两个星期之后，一封设计精美的邀请函，被送进了孟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孟总，肖总让人送来了邀请函，约您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鸿门宴？”孟泽一声冷嗤，拿起桌面上厚厚的信封，在手里掂了掂。
信封是和邀请函一起送到的，非常简洁的设计，右下角的地方是肖陌龙飞凤舞的一个签章，嵌着小颗粒的水晶做装饰，一看就是私人定制的专属物品。
孟泽漫不经心的拆开，抽出其中的东西，略微看了一眼。
一瞬间，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孟总？”廖志远看着自己老板骤然色变，小心翼翼的伸头看了看。
信封里是厚厚的一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打扮很是居家，神色淡然的在菜市场买菜，在夕阳下散步，在院子里浇花……
但是那个女人他认得——在孟泽呼风唤雨所向披靡的前半生里，那个女人一直是他的死穴所在。
虽然这些看上去只是一组最平常不过的生活写真，比起几年前廖晴的小男友试图敲诈时送到孟泽手里的东西，显得是那样温和无害，但一旦想到这堆照片幕后站着的是肖陌，廖志远顿时觉得自己连心，也抖了起来。
“老板……要不我们报警？”
“不必了！”孟泽将手里的东西一摔：”就这几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警方介入只会逼到肖陌下手更快。”
他点了只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中思绪飞转，片刻之后，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志远，你让秘书去回个话，后天晚上的饭局我会按时赴约。至于你，手里的工作暂时放下，有几件事需要你立刻去办……”
邀请函上所留的地址，是Ｓ城城郊豪宅区的一栋私人别墅。
孟泽按照约定的时间登门，却意外的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肖陌只身一人，叼着雪茄，坐在高级的意大利进口沙发上，惬意的等待着。
“孟总真是准时啊。”
“肖总那么热情的邀请，孟泽自然不敢有什么闪失。”
两人客套十足的相互打了一个招呼，各怀鬼胎的相视而笑。
“今天约了孟总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准备，随手做了几个家常小菜，孟总一起尝尝？”
肖陌终于慢吞吞的起身，拉开饭厅的灯朝着桌上一摊手——摆着银质烛台的餐桌上居然真的红红绿绿的放了诸如苦瓜炒蛋，红烧排骨之类的几个家常菜，外加一只智利产的红酒。
孟泽不动声色，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的鸡蛋塞到嘴里：”肖总手艺不错。”
肖陌轻轻晃着手里的酒杯：”承蒙夸奖，却不知道比起孟总的太太来说，手艺如何？”
孟泽嘴角抿起：”肖总就这么热衷于和我太太的厨艺做比较？”
肖陌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孟泽一眼，不再接话，只是自顾自地把手里的红酒喝了个干净。
这两个人在险恶的商场上磨砺了这么些年，都是十分沉得住气的个性，既然没有人开腔，一顿饭吃得倒是出奇的安静。
孟泽原本是准备见招拆招，满脑子都打着如何应对肖陌的算盘，然而静默的时间一久，神经逐渐舒缓，他到还真从这几道简单的家常菜里吃出了点滋味来。
廖晴走后，孟泽无心家事，到了饭点不是外卖就是应酬着各种鬼话连篇的饭局，鲍鱼海鲜吃多了，嚼在嘴里都是空虚寂寞的劲儿。此刻平淡温馨的假象，竟然让他不自觉的有些心酸，就连肖陌有意无意地朝着他碗里夹的两筷子菜，也迟钝得没有拒绝。
一餐饭吃了快一个小时，肖陌才悠悠然放了筷子。看着孟泽依旧坐得稳如泰山，满身都是不疾不徐的气势，他心中也难免叫了一声好，随即站起身来，拍了拍对方的肩：”孟总，吃完饭没啥事，要不陪我再喝两杯顺便看看碟？”
孟泽心想这还没完了，但对方既然乐于绕弯，他也一脸奉陪到底劲儿。两人回到客厅，肖陌重新开了一瓶酒，递了一杯在孟泽手上，随手朝着影碟机里塞了张光盘。
屏幕上的人影最初晃得有些厉害，只听见让人血脉膨胀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孟泽眉头稍簇，想起了那日在水晶宫对方的恶意挑逗，心里暗自寻思着难道你把我叫过我就是让我陪着你一起看色、情电影么？
等到镜头最终定格，孟泽的瞳孔瞬间抽了抽——硕大的屏幕上，浑身赤、裸的女人被冰冷冷的镣铐固定在床头，身体痛苦的扭动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喘着粗气，轮番在女人的身体上碾过。
“看熟人表演，孟总还适应吧？”
肖陌的眼睛一直盯着画面，看上去兴味盎然：”听说几个星期前，孟总专门飞了一次澳门，给了秦小姐不少好处？秦巧巧今日不比往昔，据说混的不怎么好，却没想到如今残花败柳了，还能傍上孟总这样的大主顾……看来床上功夫不减当年。”
孟泽把眼睛从屏幕上转开，声音有些不忍：”肖总，秦巧巧和你多少有些昔日的情分在，你这又是何必？”
肖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昔日情分？孟总说笑了……我当年三百万上了她一次，明码标价，哪里谈得上什么情分？如果这也算是情分的话，她帮着孟总你找出那些陈年旧照翻出当年的新闻，那不是更加情深意重么？”
伴随着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屏幕上的画面还在不停翻滚，秦巧巧死命挣扎着，声音嘶哑，表情因为痛苦而分外扭曲。
肖陌还在笑：”孟总你放心，钱我会照样付给她。她现在一夜的价格是三万，我找了三个人睡她一晚，会给她１０万，不用找零，不过嘛……”他舔了舔嘴角：”这种货色拍出来的片子孟总看上去兴趣似乎不大，我正好还有一个拍摄团队去了厦门，孟总你看要不要试试新鲜的？”
厦门是廖晴现在定居的城市。
离婚之后，廖晴托了点关系，去到表弟所在的城市，在厦门的一所幼儿园里找到工作，做了一名平静的幼教老师。
孟泽垂着眼睛想了想。
几年之前，他可以神情藐视的冲着廖晴那意欲敲诈的小男友唾弃”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但如今，他所面对的，是比当年更险恶百倍的情形。
“这样吧，肖总……”
片刻之后，孟泽终于抬起头来，不疾不徐：”Ｂ２０地块的项目我会让你入股，或者所有的前期建设依旧由孟氏出资，后期肖氏集团直接参与分红。”他顿了顿，眼看肖陌依旧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微微咬牙，继续向后退了一步：”如果肖总真的对Ｂ２０兴趣那么大，孟氏也可以考虑退出。”
肖陌凝视着他的脸，步步逼近，呼吸之间的气息几乎就在咫尺间：”孟总说笑了……你知道我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区区一个地块项目，我还没放在眼里。如果我说，您的提议我完全没兴趣……您还有什么继续想和我谈的？”
“那就没办法了……”
孟泽耸了耸肩，默默关掉了几分钟前刚刚收到的廖志远发来的短信，声音十分平稳：”那我就只能告诉肖总，我也正好新筹备了一个影视团队，今天下午刚进驻青岛，目前已经找到了女主角，也随时可以开机。”
第4章 夜聊
“青岛”两个字让一直优哉游哉等着看戏的肖陌最终微微动摇了一下：”真没想到，孟总下手够快的……”
孟泽微微一笑：”陪肖总玩儿，自然得多费点心。”
肖陌似乎饶有兴致：”你就那么确信能用曾兰来和我讲条件？你既然能查到她和我的关系，难道竟不知道当年是我甩的她？一个被我甩了的女人，当年我都不在意，今天你觉得我还会因为这个来和你谈条件？”
孟泽看着他，神色淡然：”肖总的私事在下自然难以揣测，孟泽也知道您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只是事到如今，既然已经赌上了，就也只能听天由命看肖总你自己的决定了。”
他说完这句，很快转身：”多谢肖总今晚的款待。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儿，我就先走了。”
肖陌想了想，终于呵呵一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既然孟总不爱看片，也就不勉强了……我正好也想出门，孟总没什么事的话，是否介意载我一程？我懒得开车。”
孟泽有点意外，却也不好拒绝。两人默然不语地上了车，孟泽系好安全带，松开手刹，车子开始在茫茫的夜色中滑行。等了一阵，不见肖陌开口，他只能主动询问：”肖总你是要去哪儿？”
肖陌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茫然，听到孟泽的问话，沉吟了片刻：”金水湾。”
孟泽眉头皱了起来，踩了一脚刹车，把车靠边停下：”去金水湾的话，我可能不是太方便。”
他要回的公寓坐落在Ｓ城的最东边，去金水湾的话，必须沿着城市主干道一路向西，几乎是横跨了整个Ｓ城市。
肖陌冲他笑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孟总你看，你现在把我丢下了我哪儿去不了，刚才走得急，忘了带钱包。”
孟泽当然知道所谓的没带钱包无非就是一个托词，以肖陌的势力，只要一个电话，立刻就会有人把他送到世界的随便一个角落。只是对方摆明了甩无赖，他也懒得再认真纠缠。想着回了也没什么要紧事，此刻也还担心着肖陌是否放弃了打廖晴的主意，于是只是哼了一声，重新踩下了油门。
两人并肩坐在车厢里，却无话可说。只能不约而同地听着电台里深夜档正在播着的一挡轻松的音乐节目。
肖陌似乎心情甚好，跟着电台里的音乐不时地哼着小调。
孟泽目不斜视，只是按照每小时八十码的速度，一路向西的飞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属于城市中心区的霓虹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金水湾边高高的油井塔楼开始接踵出现，道路的旁边，隐隐传来大海起伏的潮声。
“孟总，停一下！”
一直扭着脖子看着车外的肖陌忽然开口说话，孟泽刚刚把车停稳，就看到肖陌的手伸了过来：”麻烦，借我五块钱。”
孟泽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肖陌开了车窗递出钱，探头出去和街边的小贩说了些什么话，再回身时，手里已经多了一盒味道诡异的臭豆腐。
“要不要尝尝？”肖陌捏的竹签扎了一块就往嘴里送，一脸享受的表情看上去兴致浓浓：”这家在这儿摆了好些年，辣椒的味道最正宗。”
孟泽对这种看上去很可疑的路边摊向来不感冒，摇了摇头谢绝了对方的好意。耐着性子等着对方一块块的吃了个干净，才拍拍方向盘：”肖总你接着要去哪里？”
肖陌目视着不远处黑沉沉的大海，声音低了下来：”就这儿吧，前面几步有片沙滩，走两分钟就回去。”
孟泽停好车，跟在肖陌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沙滩上走着。
这儿是Ｓ城西边最繁华的地带，因为近海，十几之间，大片的物流和贸易产业在这里兴起。十几年后的今天，繁华的商业开始入住，白日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享受一点海风带来的清凉静意。
“好几年前，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这里，呐……就是前面那个地方，一个肥皂厂，我拿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笔薪水，你猜是多少？呵呵……９００块……”
不知什么时候，肖陌忽然开口说话——与其说是向孟泽倾诉，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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