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慕刃?苗疆的世子?确实,有听说苗疆王要来寰朝求和,怪不得这阵子街上到处可见苗人。皇甫端和缓缓收了刀,开始思索怎么脱身。
上君雪扫了青年一眼,面露惊色,但很快隐去,冷着脸下令:“皇甫端和持械斗殴,伤人性命,立即拿下!”
皇甫端和扔下剑、剑鞘,束手就擒。
临走前,皇甫端和朝花十二扬了扬下巴,道:
“那小孩儿麻烦花老板了。”
上君雪也看过去,目光停在了铜钱儿脖子里的玉佩上,然后怒瞪了花十二一眼。
花十二心虚地撇开脸,只当没注意到上君雪的眼神,专心致志研究铜钱儿头上束发的布带子。
等上君雪一行人走了,花十二拉着铜钱儿走到小孩儿面前,暗叹:一顿饭接了个烫手山芋,真是桩赔本的买卖!
花十二唉声叹气半晌,抬手拍拍铜钱儿的肩膀,老实诚恳的铜钱儿立即弯腰抱起小孩儿。
“七少爷该醒了,咱们去道个别吧!”说罢抬脚走了。
抱着小孩儿的铜钱儿起身跟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不要担心,有七少爷在,他不会有事的。”
铜钱儿看着怀里小孩儿疼痛难耐的脸色,虽然面上仍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嘴里却舒出了一口气。
……
夏景桐确实醒了,衣衫凌乱地倚靠在软榻上揉眉心,看上去没有休息好。有小厮在门外禀报:“七少爷,花十二求见!”
应了声:“进来!”
等花十二推门而入,夏景桐已整好衣裳,抬眼意外看见花十二面露忧色,身后的铜钱儿抱着个陌生孩子,那孩子身上的衣袍很是眼熟,夏景桐沉吟片刻,问:“皇甫端和呢?”
“回七少爷,被上君雪将军抓走了!”
“抓走?”夏景桐一下子抖高了音调,随后觉得不妥,虚咳一声,再开口,已是冷静自持:“何故?”
花十二叹道:“因为这个家奴。”
夏景桐顿时危险地眯起眼睛,走上前,上下审视那脏兮兮的家奴许久,觉得没什么威胁,方才放下心,道:“被人下了苗蛊,时日无多。”
花十二还没什么反应,铜钱儿突然发出一声急切的“唔”声。
夏景桐惊讶:“你想救他?”
铜钱儿依旧闷声不吭,虽然迟钝却缓慢而坚决地点了点头。
“也好,权当给铜钱儿找了个玩伴儿!”
看铜钱儿面露喜色,夏景桐的心情也变得不错,屈指弹了弹小孩儿的额头,很快,小孩儿的脸色恢复成人色,气息也均匀平缓。
“带他梳洗去吧!”
立即有小厮去准备热水,花十二道:“先拿些伤药来,他身上都是伤”。
小厮也忙不迭应了
梳洗、上药交给花十二,清闲的夏景桐专心逗铜钱儿。
花十二不敢有异议,任劳任怨拿下小孩儿身上的外袍,刚要上药,耳边一声惊呼,随后是茶盏摔在地上的清脆破碎声。
花十二差点跳起来,忙问:“怎么了?”
抬头看见夏景桐混合着震惊、嫌恶、悲悯等种种情绪的神色,目光紧紧贴在小孩儿的双腿间,像是淬了火、带了刀的,要把那奇异的器官剐下来一般。
气氛一时变得诡异,犹如绷紧的弦,下一刻就要彻底绷断。
铜钱儿不明所以,来来回回地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都不说话了。唯有花十二被激得出了一身薄汗,小心翼翼开口:“这孩子……身子……有点儿特殊……”
饱受□□的身子上青紫相交,尤其是红痕斑驳的大腿根部、红肿艳丽的秘花,即便是未经风月的夏景桐也轻易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扔出去!”
花十二吓得一愣:“什么?”
夏景桐冷淡道:“把他扔出去!扔到乱葬岗也好,喂狗也罢,反正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铜钱儿扑过去,被花十二眼疾手快拉回去。
这个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花十二只管唯唯诺诺应了。
夏景桐这才作罢,拂袖离去。
翌日,大街小巷的百姓都在议论:大将军府的小公子、天引卫右副将的皇甫端和又惹事了!
又是仗势欺人,强抢家奴,据说那个家奴还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想皇甫老将军一生戎马,为寰朝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大公子皇甫端明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尤其当年以一千精兵对上南疆的十万敌军,大获全胜之余无损一兵一卒,自此南疆俯首称臣再无祸乱。
帝心大悦,特赐“景”,封“威远大将军”,品阶犹在皇甫老将军之上。此后,民间称皇甫景明为三虎将之首。
然而就是这个将军世家,却出了个混世魔王皇甫端和,以致一提起皇甫家,百姓要么赞不绝口,要么怨声载道。
“怨声载道”的皇甫端和又在跪祠堂了……
大将军府戒卫森严,到处是身穿盔甲、腰配长刀的巡逻兵。踏进大将军府的瞬间,迎面一股浓郁的肃杀之气,仿佛身处金戈铁马的边疆战场。
大将军皇甫景明与一股子玩世不恭调子的皇甫端和恰恰相反,一袭青衫眉眼儒雅端正,站在祠堂门口,月色下的模样,看起来反倒像个竹林里不问世事的隐士。
夏夜燥热,祠堂却阴冷灰暗,映在窗子上的树影无风自动,晃出鬼魅的姿态,只见满堂的烛火忽明忽暗,皇甫景明一开口,便是扑面而来的染血铁锈一般的气息:“只怕此事过后,你要小心了。”
皇甫端和仍是跪在祠堂里,挺直的脊梁上扛着一室黑暗。
此时――
上君雪跪在殿前,求见夏帝。
夏帝伏在锦案上练字,只着一件宽大的长衫,濡湿的长发随意扎起,不停有水滴落。
又过了半个时辰,年迈的宫人踏出御书房,拉长了嗓子说:“上将军若是为了威远大将军擅用职权带皇甫副将出狱一事而来,现在可以回去了。”
上君雪猛地抬头,惊讶地看过去。
“上将军,容老奴多嘴,若是没有圣上默许,大将军敢这么明目张胆行事吗?”
“圣上……!”
跪了两个时辰的身子晃了晃,上君雪彻底瘫坐了下去,涣散的瞳孔里突然浮现出天引卫头目薛郜的脸,随后坠入无垠的迷雾之中。
帝心难测,不可捉摸。
此事传到了太子处,太子打翻了棋盘。
也许,这盘棋要重新落子了。
“九弟要走?”
夏景桐也顾不上磕瓜子了,离开仙人阁,风风火火赶回了凤鸣殿,凤鸣殿内昭和公主正靠在贵妃椅上磕瓜子,自有一番雍容华贵,另一侧的床榻上躺着病弱不堪的少年,苍白如纸的脸上泛出颓败的青色。
“父皇已交代好了,用不着咱们操心。小幺,你到南边儿乖乖养身子,个把月就回来了,等皇姐清闲了就带着你七哥去看你,若是想家想得紧就写封家书,乖!”
前面那话自然是对着夏景桐说的
“既然父皇安排好了,我自然……没有异议……”
夏景桐走到床榻边儿,床榻上的少年奄奄一息没有丝毫的生气儿,看见夏景桐来了也只能无力地勾勾小指,那小指颤了颤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九皇子身子孱弱,经不起一丁点儿的风吹雨打,尤其受不住炎炎夏日。眼看着金阙的天气越来越热,九皇子的身子也每况愈下,夏帝只能送他去海边的别苑养着。
“也好,那儿清静,到那儿好好儿养身子,这样……再好不过……”
夏景桐握住少年冰冷的手,虽然脸上笑着,眼神却无比落寞。
九皇子离宫,一辆锦绣奢华的马车悄无声息出了金阙,夏帝携帝后微服送行。
“这便是九皇子么”
真正的天之骄子,帝王的宠儿。
与此同时,太子站在金阙城外的山崖上,遥遥眺望,忧郁的瞳孔中逐渐浮现出炽热、危险的色彩,对着天空张开五指,隐约有翻云覆雨之势。
没过多久,天引卫出事了!
天引卫横行无忌,被大臣参了一本。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谁都知道天引卫嚣张跋扈,又有七皇子和九皇子撑腰,朝中大臣都秉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谁也不想插手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坏就坏在九皇子走了,朝堂之上除了太子就只剩下三皇子和七皇子,虽然三皇子在民间甚有威望,可是天引卫激起的民愤仿佛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突然点燃了朝堂,让整个朝堂义愤填膺起来,三皇子审时度势,敏锐察觉到此时开口求情只会火上浇油,只好按耐下性子等待时机。
变故出在太子身上
太子主动为天引卫求情,上书称:“天引卫头目薛郜是七殿下幼时的伴读,又曾是九殿下的近身侍卫,还望皇上念及薛郜与诸位皇子的情意,从轻发落!”
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惹得龙颜震怒,即刻下令捉拿薛郜。哪曾想,上君雪一不做二不休,无视圣旨,竟在朝堂之上斩杀薛郜。
更妙的是,夏帝只是命上君雪回府思过,半个月后,下旨任命上君雪暂代天引卫头目之职。
难道说圣上对天引卫早有不满?还是有意削弱七皇子和九皇子的势力,想培养太子?帝心难测,同时金阕暗处涌动的势力开始流动起来,犹如伺机而动的毒蛇缓缓吐着信子,随时随地对准猎物注入剧毒的毒液。
第14章 第十四回 风云际会
一连几日,来花町阁买香料调香的客人络绎不绝,作为一个奸商,花十二理所当然地抬高了价格,胭脂水粉、簪钗首饰也摆满了柜台,不出所料,被一抢而空。
不过,一直没见着那个人呢……
花十二拍了拍脑袋,让脑子清醒点儿,人家可是明月一般高不可攀的人物,还是不要做梦了。
鉴于生意实在太好,花十二决定晚点儿打烊,一直熬到半夜,果然又来了几单大生意。
白天那群人又来要保护费了,花十二心疼那交上去的十几两碎银子,粮蔬也不敢多买了,决心这个月戒肉戒荤,把十几两碎银子节省回来。市集上听人说什么“宵禁”,他也没放在心上。
晚上,花十二想着再等几单生意,哪知过了亥时,柳曲街空无一人。花十二一拍脑袋,终于记起了“宵禁”,只得悻悻然打烊,心里又咒骂了那群地头蛇一遍。
只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宵禁”?
没过几日,花町阁迎来了一位“旧客”。
世人皆知:太子与七皇子不和。薛郜一事让朝堂掀起了惊涛骇浪,身处风口浪尖的夏景桐却清闲地踏进了花町阁,道:“贺长安,先生如约前来,笔墨纸砚可备好了?”
花十二手里的账本“啪嗒”一声掉了
柜台探出一个脑袋,又飞快缩了回去。
夏景桐斜睨过去,似笑非笑:“花老板又捡了个便宜伙计?”
花十二张口结舌半晌,突然一本正经地点头:“是的。我看这孩子孤苦伶仃,干脆捡了回来,给铜钱儿当个伴儿,也能帮草民照看铺子,一举两得。”
“多了一个人的开销也不打紧?”
“呃……反正没有工钱,管吃管住换一个便宜伙计,划算得很!”
说话的时候,那孩子端上了点心、沏了热茶,又铺了一层厚实的软垫,朝夏景桐的方向看了看,吐出细若蚊蚋的两个字:“请坐”,白嫩的小脸儿刹那间通红。
夏景桐大悦:“好乖!――叫什么名字?”
“元……元宝”
夏景桐立即看向花十二,花十二摸着头发讪笑,弱弱地解释:“顺口”。
“正儿八经的名字呢?”
“……还没有”,想到铜钱儿,花十二急忙补充说:“要不殿下取个?”
“不用了”,夏景桐坐在软垫上,抿了口茶,又打量了元宝几眼,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等皇甫端和来了,让他取吧!”
花十二连声应了
“铜钱儿呢?”
花十二苦笑:“在后院劈柴。”
果然,夏景桐神色一变,怒道:“你让他劈柴?”
护“子”心切的夏景桐赶到后院,看见铜钱儿大汗淋漓,身旁堆了半人高的木柴,大为心疼:“不要劈了!去洗漱,收拾好了再来找我!”又指着随后赶来的花十二,冷声吩咐:“准备笔墨纸砚,我在铜钱儿的房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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