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过来时神情恍惚,原来是他睡得太沉,刹车的时候颧骨撞到了车窗,才会觉得疼。
后知后觉下车,跟司机道谢,他在原地蹲下,缓解胃里翻滚的恶心感。
不仅仅是恶心酒味,还恶心曾经那个不要脸的自己。
刚站起身要往家里走,他就注意到马路边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辆低调的埃尔法,黑色的车身几乎要融入夜色里,只是霸道的体积让人无法忽视。
车门如约被打开,男人西装革履坐在靠另一边的位置,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了些不耐烦,冷冷说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上来。”
胃里实在太难受,岑仑抱着头又蹲下来,缩成了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了现实一样。
傅知伸就这样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没有丝毫下车拉他一把的意思,但也不是很有耐心,他等了十几分,见岑仑还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厌烦的情绪暴露在冷硬的脸上,说道:“这又是你新的手段么,事到如今又做出这副可怜样子,是要让谁来同情你?”
车门狠狠被关上,然后听到车子引擎的声音,喧嚣着离去了。
岑仑跌坐在地上,咬着发白的嘴唇,瑟瑟发抖着。
我不需要谁来同情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两居室的小公寓里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的,习惯了金碧辉煌竟然有点不太适应,半年过去了还是没能习惯墙壁上的电灯开关,伸着手在黑暗里摸索了好一会。
岑仑全身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蜷了蜷身体就睡过去了。
又是一夜多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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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房子,打开窗是一片缠绕在围墙的爬山虎,绿色的生机映入眼帘,靠近阳台的客厅一隅摆着一架陈旧的木质立式钢琴。
因为太久没使用,琴身琴键都积了灰尘,音调早已不准,声音也不再清脆灵动。
岑仑用毛扫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坐在面前试着弹了段曲子,那无力低沉的音质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像是悲鸣。
曾经住的大房子顶层设有音乐厅,中间摆着一架黑色烤漆的卧式钢琴,一身通黑,能把一切都如实倒映。
听说是十几年前Lagerfeld大师当年给STEINWAY公司设计的150周年限量钢琴,千万算计的价格从拍卖会买回来,就一直放在里面,平日里的保养都从德国请专家定期来维护,连一个指纹都不在上面留下。
岑仑有幸被带领上去看过,面对如此贵重华丽的物品,岑仑也敢站在几步外观看,生怕在上面留下痕迹。
不管是那架钢琴,还是那架钢琴的主人,都不是他能够接近的。
把琴盖合上,又用白布将琴身蒙上,岑仑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一个人的生活也不需多细致,餐桌只有一小碟咸菜,一个咸蛋,再盛上一碗白粥,炎热的夏日总是没有什么胃口。
也并不是多么难咽,本来就应该过这种生活,就算富贵了几年,还是能受得了这种苦的。
晋哥这几天倒没联系他了,估计是自己的执拗让他对自己也失去了耐心,别人也没有义务一直对自己好。
那个广告如果换成别的厂家,岑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但并不是。那个人的施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似乎看别人对自己感恩戴德是一种享受。
musician不过是那人家族企业旗下一个产品品牌罢了,虽说是市面热门的高档次耳机,对傅家来说也不过是一点点缀,傅知伸指名自己给它代言,不管是出自真心也好,只是补偿或者是遣散费也好,岑仑都不在乎了。
想起病危的母亲曾在最艰难的时候对他耳提面命的一句话,“人穷不能志穷”,即使这样,岑仑还是毅然决然地出卖了自己。
出身单亲家庭的孩子,不管平时怎么故作坚强,风来山崩的时候也是会慌不择路的。
本来按照母亲的规划,在他十三岁以优异成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再跟着导师苦练几年,攒些钱去澳大利亚留学几年,回来就能到交响乐团里当个钢琴家。但事与愿违,大考之际收到母亲病重住院的消息,为了照顾母亲错过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岑母查出乳腺癌,已经是中晚期了,家里没有多少钱,也没有什么亲戚,学校给他募捐到了做切割修复手术的一部分钱,但要做彻底的手术还是远远不够的。
岑仑为了凑钱,拒绝了导师邀请的几次重要公演,跟着戏院的学生奔波在各个片场。
临时演员的钱虽然不多,但都是日结,来得快。而且岑仑长得上镜,很快就被导演发掘,演了不少作品。
晋元就是那段时间认识的,他是戏院的导师,经常带自己的学生到片场去混戏,算是半个经纪人,岑仑跟戏院的学生交好,经常跟着他们行动,久而久之晋元也注意到了他。大概出于同情心理,虽然岑仑不是他带的学生,但手头上有资源的时候会优先考虑他,也不拿他的抽成。
遇到傅知伸,也是晋元一手促成的。
岑母那时候已经离不开药物了,昂贵的药费和手术费压在岑仑肩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年纪还小,又没有后台,演过的作品虽然多但都不是主要角色,有时候陪着剧组去饭局,身边的其他演员看到那些大老板停留在他身上暧昧不明的眼光,也幸灾乐祸地提点他来钱的法子。
那些老板不是老到秃顶就是肥到腆肚,岑仑光是想想就要吐出来,而且他才十几岁,性取向还是很正常的。
可是母亲的病并不允许他挑三挑四,他都做好送上门的心理准备,晋元听说后找到了他。
那日黄昏红得让人胆寒,夕阳余晖从窗户斜斜照进来,教室里一片寂静。晋元靠在讲台上烦躁地抽着烟,岑仑低着头站在课桌前一脸淡然,他已经做好准备。
晋元那时候也不过是个靠拿学生抽成过日子的穷老师罢了,面对岑仑这种情况也是爱莫能助,但眼睁睁看他毁掉自己也是于心不忍的。
他掐灭了手里的烟,看了眼沉默的少年,又抽出一支烟点上。
“如果你真的决定这样做,我来帮你吧。”
说完他也不敢看少年惊愕的表情,推门出去了。
之后的事情就顺水推舟一般,晋元不知去哪打听到飞乐娱乐要投资一部商业大片的消息,硬是给岑仑争取到了试镜的机会。
岑仑的年纪刚好符合剧中男主角弟弟的岁数,加上他戏感不错,又会钢琴,很快就敲定了他。
恰好一天公司上面来人探班,在五星级酒店开宴,晋元那天带他去买了套符合他这个青涩年纪的衣服,打扮得干干净净送到了酒店。
岑仑没有在饭局出场,晋元打通了酒店的内部关系,将他直接送到了傅知伸的房间。
后面发生的事就顺其自然了。
傅知伸虽然风流成性,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了未成年生了很大的气,岑仑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掐痕,分分钟提醒他有多失德。
岑仑毕竟还少不经事,虽然表面很冷静,其实心里怕得不行,昨日晋元交代他谈判的话一时忘得干干净净,对上傅知伸那双锐利的眼睛,他连话都说得磕磕碰碰。
结果就只直白地说了一句“我需要钱”。
一个很糟糕的开始,几年下来的相处也不曾愉快过。
傅知伸留着他也不过是怕他把那件事宣扬出去,虽然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不见天日,但还是用了这个最消极的方式,也不知道什么心态。看着将他养在家里风风光光的,其中吃了多少苦头只有岑仑自己知道。傅知伸恨他年纪轻轻就这么会玩心机,也最恨有人算计自己,明明知道他缺什么,偏偏就拿捏在手里钓着不给他。岑仑跟了傅知伸四年多,费尽心思讨好他,也不曾得过什么善待。
作者有话要说:
┗|`O′|┛ 嗷~~小男孩最可口了
第4章 chapter4
之后剧组断断续续找他过去拍了几个镜头,好在是和女主角的对手戏较多,倒也相安无事。
童桦偶尔也在戏里做点小手脚,岑仑忍忍也就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闲来无事的时候去工作室那边转转,晋元这两年前辞去戏院的导师职务,用手头闲钱和人脉创立了一家艺人工作室。
工作室刚成立的时候艰苦万分,晋元一个人忙里忙外,不仅要拉赞助陪吃陪喝,还要忙着训练手里为数不多的新人。工作室还没有名气,也不见规模,招人困难,艺人几乎都是戏院的毕业或在校生,被晋元带过的学生跑了几次龙套后就心高气傲地跳槽了,留下来的都是没有经验的新人。
那时候岑仑也没有什么工作,他被傅知伸养在城郊园林的大房子里,没有通告的时候他就在路边等采购的货车经过。那里人烟稀少,偶尔才见一两个人,岑仑一身简单T恤牛仔裤,看起来就像是个独自到深山野林里写生的学生,路过的货车司机见到他总会停下来询问要不要搭顺风车,岑仑总是随随便便就上了别人的车,也无所谓对方是否是好人。
久而久之他和经常跑那条线的司机们都混了个眼熟,别人会好奇问他为何经常独自出现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岑仑面不改色地说他住在林里的小木屋里取材,平日需要出去采购些生活用品。
那些司机一开始也不相信,毕竟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像是可以吃苦的人。但岑仑说得煞有介事,把他“住的地方”形容得十分详细,比如屋后有一片草地,屋前是看不到顶的参天大树,鸟儿经常把他种在窗口的花草果实吃得一干二净。
然后司机就会打趣问他,下雨打雷的时候怎么办。
岑仑只是淡淡一笑,不再多说。
货车司机一般在城郊的公交站停车让他下来,岑仑道过谢就赶去那里等开往市区的公交,去到晋元的工作室往往要换几次车,十分麻烦,拥挤。
对于晋元将他送到傅知伸身边,岑仑也不曾怨恨过,比起其他出手大方的老板,傅知伸虽然对他苛刻,但吃穿用度上并没有亏待过他,而且比起那些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大老板,傅知伸的外在条件实在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但岑仑宁愿他长得又老又丑一些,这样在那接近变相虐待的相处中就不会对他产生不应该的想法。
岑仑经常会去晋元的工作室帮忙,他的母亲住在条件一般的疗养院,偶尔也抽出时间去陪一下。他母亲年轻时是极漂亮的女子,做了手术后就不怎么愿意见自己唯一的儿子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寿命快到尽头,不想让自己儿子为她难过,如果亲眼看到母亲挣扎在死亡边际的样子,也许会加重儿子的心理痛苦。
岑仑很感谢晋元在他最无助时伸出的援手,如果没有晋元的帮助,他不可能有钱给母亲找疗养院。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到工作室那边为他分摊一些工作,有时是打扫办公室,有时会在狭小的空间里给他煮点粥,默默地一点点回报。
晋元这些年奔波在各种饭局,不规律的暴饮暴食已经将他的胃糟蹋得一塌糊涂,偶尔通宵工作,总是烟酒不离手,岑仑白天过来收拾时总能看到一地的罐子和烟蒂。
于是他每日离开之前都在电饭锅里煮一些粥,把买来的咸菜放到冰箱里,交代晋元夜里不要老是抽烟喝酒。
每次黄昏他要离去,晋元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开车把他送回去。
市区离傅知伸的宅子实在太远了,不可能会有顺风车的,晋元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
岑仑满十八岁那天晋元问他要不要报名学驾照,岑仑摇摇头拒绝了,他不可能有那么多闲钱和时间去学习开车,就算学会,傅知伸也不可能让他随便开家里的车出去。
他害怕傅知伸,从第一次见面至今,都没有改变过。
半年前他和飞乐的合约到期,时逢母亲去世,他带着母亲骨灰回老家埋葬,回来后拒绝了飞乐的续签合同,搬离了傅知伸的大宅,加入了事业刚有起色的晋元工作室。
他的离开实在太容易了,这半年来傅知伸也没让什么人来找过他,也没在工作上为难过他,他不知道傅知伸为了公司的收购案,已经出国数月。
想来这四年的报复已经让对方满意,看着自己在他手底下不敢言不敢怒,战战兢兢地活着,行事都得看他的脸色,想必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有时候岑仑会恶意地这样想道。
不过好在他已经解脱,他年纪还不算大,还有机会从头再来,从今以后生命里不会再出现那个男人,自己的一切不再受控。那四年就当是做了场荒唐的梦,梦醒如初。
晋元的工作室去年签约了个条件很好的男孩子,当下最受欢迎的韩系奶油小生,一出道就受到不少高中女生的追捧,工作室经常会收到很多粉嫩的礼物。
晋元对他也很重视,虽然手里带着大大小小不少的艺人,但每逢他赶通告,晋元都会把其他工作交给助理,亲自带他出场。
除去那个男孩子时不时投在自己身上不是很友好的眼光,岑仑是真的为晋元感到高兴。白烁很有吸引力,能熟练应对各种工作,也善于拉拢粉丝,人如其名,去哪都闪闪发光,他不像自己这样死气沉沉,没有生气,仿佛对一切都失去希冀,活脱脱一块烂泥,扶着都上不了墙。
和外面的职员打了招呼,就听晋元的助手喊他进办公室。
工作室已初具规模,晋元在四环的写字楼租了一层楼做为办公室,也找了几个见习的经纪人和助理,经营得井井有条,晋元也算是个老总了。
进了办公室才发现白烁也在,他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翻阅茶几的杂志,见他进来瞄了一眼,又低头看八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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