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哪里是陆红蔷,分明就是陆六孤!
陆六孤此时满眼带笑,身着大红的新娘子喜服,虽然是不协调,却有难以掩盖的霸气。一手将珠帘撩到一旁,而后看着楼轩,带着笑,认认真真:“知道,我嫁给你了啊。”而后又催促道,“小轩快过来,还没合髻呢。”说着自己摘下了凤冠,头发就散了开,披下来。而后自己拿起了一旁的金剪,比量比量:
“小轩,我不会系同心结,你会不会?”
楼轩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真是气的牙根都痒痒了,冲过去一把夺过那金剪就撇到了地上:“陆六孤!你别闹了行不行!我娶的是陆红蔷,你别害我!”
陆六孤这才严肃了起来:“红蔷不想嫁,你也不想娶。”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娶!”楼轩真是给他气懵了,已经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陆六孤听他这么说,一伸手就把他拽到了床上,直接摁倒,压在他身上就亲了下去。
楼轩挣扎无果,自己都不知道是被陆六孤摁着亲了多久。只知道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眼冒金星了,头发也被陆六孤趁乱给解开了。听到的声音只有陆六孤语调阴沉的一句:
“你不想娶她,因为从此以后你喜欢的就只能有一个人,我。”
陆六孤?!
楼轩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得寒光一闪,一缕头发被陆六孤简单粗暴剪了下来——话说这人什么时候把剪子捡回来的?然后陆六孤又剪下了一缕自己的头发,拿着两缕头发拧啊拧,还是不会系同心结,最后干脆就系了个扣完事。
“白痴。你连花轿都替你妹妹上了,就不能多问一句怎么打同心结么?”
楼轩脱口而出一句,两个人就全愣了。楼轩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一直躺在床上看陆六孤摆弄那两缕头发,动都没动过。
陆六孤看着他,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忽然露出了一个明了的笑,伸手把楼轩拉了起来:“那‘夫君’若不介意,咱们喝合卺酒吧?”
“……”楼轩看看他,想了想,开口强调了一句,“是我娶你。”
陆六孤眉头一挑,唇角便漾起一个弧度:“好。夫君。”
和谁不是过一辈子呢?是他还是陆红蔷,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是他还更好,至少是熟悉的。
合卺酒饮罢,陆六孤吹熄了除龙凤蜡烛外的其他灯火,而后坐在床上看着楼轩,抬手解衣扣:
“那,夫君,圆房来吧?”
楼轩的身体一下就僵硬住了。虽然不止一次幻想过得到楼辕,但是实际上他还从来没试过和男人床笫之欢……
而且对方还是陆六孤。不像楼辕那样病体孱弱,不是楼辕那样惹人怜惜,也不同楼辕那样眉眼带媚。
可怜楼轩终于回过味来了。娶个男人和娶个女人完全不一样啊!男人又不能生孩子!他爹急的是没抱到孙子!
“陆六孤你等等,”楼轩想明白这一茬了,坐到陆六孤身边就打算跟他讲讲这个人生道理,“你是男的……哇!”
陆六孤又把他摁到了,这次还压在他身上撕扯起他的衣服。
“陆六孤!你!!”
然而陆六孤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来。
楼轩看到那个玉,愣住了。那是他爹让他拿去做聘礼的护身玉,小时候陆六孤送给他的那个雕刻红豆的羊脂白玉。
对了,陆六孤既然替陆红蔷“嫁”过来了,这玉佩当然也就应该在他手上。只是他这会拿这玉佩出来做什么?
看到楼轩疑惑的眼神,陆六孤伏在他耳边解释道:
“既然收了我的红豆玉,就该和我共度今生今世。”
气息扫进耳廓里面,酥酥的,热热的。楼轩还是辩解了一句:“谁白收你的玉了?我是还了你一块玉的。”
陆六孤便从自己的衣裳里拽出了一块贴身放着的玉佩给楼轩看,而后笑着说:“是啊,我也收了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啊。”
“什么就定情信物?!”
“我有说过给你的是普通玉佩么?这红豆玉,是给你做定情信物的!”
话音落下,陆六孤又拽起了楼轩的衣服。而楼轩的思维还停留在这个玉佩的问题上:
难道他是从小就对我起了不轨之心?不对呀,那时候都才四五岁,他分得清红豆树和酸枣枝吗?
直到衣服都被脱掉了,楼轩才明白,丫呸的,骗我呢!什么定情信物啊,明明就是他发现这雕的是红豆所以现编的!
不过好像他和陆六孤的思维没落在同一条线上,活生生差了一拍。想完了玉佩的事儿,才想起来这会儿是在圆房。不过好像还是想起来得太晚了。
于是,对陆六孤来说,这真是个美妙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楼止至和夫人周蒹葭都是起得格外早,等着楼轩带着新媳妇来敬茶。二老这给楼轩娶了妻,真是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就等来年赶紧抱孙子。楼宇昂那个败家子儿,虽然早就娶了妻,却是成天的出去野,于是至今也就没个子嗣。
楼宇昂昨儿在楼辕打发走闹洞房的宾客后,就带着那些人出去寻欢作乐了,到现在也还没回来。楼宇宁和楼辕倒是慢慢来了,楼辕身后还粘着万年狗皮膏药霍湘震,聚在大堂里,等着二老喝完媳妇茶就开饭。霍大少爷当然不是来吃早饭的,对他来说早饭的诱惑力哪有被窝大?他是跟着来看楼辕所谓的“热闹”的。
楼轩往日是起得最早的,因为他和楼止至要进宫。只是赵元桢知道了两家结亲之事,故而特别批准了楼止至和楼轩今日休假,不必上朝。
今日楼轩没有如同往日那般早起,二老当然是高兴的。看来昨夜这小夫妻俩是很恩爱的啊。
楼辕看看二老期待的样子,默默低头——我有罪。
霍湘震斜眼看他,果然,这小子嘴角还带着坏笑——有罪之猫等看好戏。
终于,楼轩和新人出现了。二老正是高兴,却在看清之后一齐懵了。
楼轩一袭便服,低着头,几乎就要把头埋到地下去了。身边穿着楼轩另一身便服的,那气宇轩昂的男子,分明是陆六孤。
怎么……
陆六孤拽着楼轩,大步流星到了二老面前,然后施施然抖衣裳捧茶一跪,赫赫亮亮就是一句:“爹娘在上,受儿媳陆六孤一拜!”
楼轩抬手捂住脸,没脸看下去了;向来淡定的楼宇宁,差点打翻了茶杯;连早就知道了的霍湘震也没忍住让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只有楼辕,笑眯眯看着,好像眼前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第四十七章:相逢一笑此山中
楼夫人还不知道这碗“媳妇”茶到底该不该接,楼止至就已经一掌拍碎了椅子扶手。明明是怒不可遏,却也不知道这口恶气到底该是发给谁的!最后他只能抬手指着楼轩:
“孽子!!——”
这可能是楼轩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次挨骂。没挨过骂不是因为他得宠,是因为他自打懂事以来从未行差踏错。这一次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楼轩自觉理亏,满是愧疚不敢看楼止至,只把头埋得更低。陆六孤却没有同感,站起来顺手把茶杯放到了一边,光明正大地牵起了楼轩的手,冲着楼夫人周蒹葭就叫了一声:
“娘!”
又转过来对着楼止至喊了一句:“爹!”
然后唇角扬起了一个傲气的笑:“以后我就是楼家的人了,会一心一意对待小轩的。”
楼辕微微皱眉,坏了,看这个趋势好像要没法收场。
霍湘震也悄悄看楼辕,见他皱了眉头,也是心里“咯噔”一下。你个小猫崽子!叫你作孽,这下玩大了!
楼辕额上渗出了微微冷汗,霍湘震看到了他下意识握紧了拳,显然是对这个意料之外的状况充满了担忧。他没想到陆六孤居然会这么明目张胆!
楼夫人不知所措,看着楼止至站了起来指着陆六孤,气得说不出话。她忙起身:“老爷,老爷息怒!”
然而随着她这话音,是楼止至和一个多月前的陆灭明一样,背过气晕过去了。
吴积白早就知道今天得有这么一出儿,早就起了床,就坐在房间里等着家丁叫他呢。果不其然,楼府腿脚最快的小厮这就拍响了他的门。
吴积白背起了药箱,打开门:“你家老爷晕了是么?走吧。”
小厮这就愣了,一边跟着吴积白往楼止至卧房走,一边还问:“吴大夫你怎么知道的?”
吴积白又一次露出那个不正经而又带着邪气的笑容,回眸看他:“因为我也是会神机妙算的啊。”
小厮这是一脸崇拜看着吴积白,好厉害啊吴大夫!不仅会治病还会算命!
到了楼止至卧房所在的院子外,吴积白却没急着进去,而是悄悄缓步,观察院子里面。就见到楼轩他们兄弟四个都在门外等着,楼宇昂也回来了。吴积白多看了几眼楼宇昂,却没出声,只悄悄看着这兄弟四个。
先看看楼轩,皱着眉,抿着嘴,握着拳。身边陆六孤似乎很是尴尬,几次想与楼轩说话,却还是老实闭嘴。楼宇昂看似随意站在那一边,眉眼却也可见丝丝缕缕的挂心;楼宇宁本来就跟个冰块似的,此时全身上下都在冒着冷气,周围三丈飞禽走兽全部消失;楼辕咬着下嘴唇,看着楼止至的房门,阴阳妖瞳里面带着愧怍,估计是自责昨天自己玩心太重,没拦下陆六孤来。
吴积白的目光又落在楼辕身后的霍湘震身上。霍湘震一手搭在楼辕肩上,轻轻拍着,大概是在安慰他。
这个死性不改的死技术宅!
吴积白望天一个白眼,不看了,大踏步进了去。这一帮“闲杂人等”都要围过来,他便摆了摆手:“放心放心,楼大人至少能活到八十高寿,没事的啊。”
然后不理身后这帮人迷茫的眼神,推门就进了楼止至卧房。
里面,楼夫人正坐在楼止至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楼止至焦急。见吴积白来了,赶忙给他让开位子。吴积白向她笑笑,坐在了那张椅子上,给楼止至号脉。
就算明知他没事,也还是要尽职尽责的。
还好,的确只是给气得,没啥大事。哎呀所以说年纪大了一定要淡定啊淡定。吴积白想着,提笔写了张方子。然后又问楼夫人:
“夫人,陆公子的事情告诉陆府了吗?”
楼夫人虽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颔首,老老实实回答:“刚刚写了张帖子,差人送去了,算时间也该到了。”
吴积白点点头,又写了一张大同小异的方子,然后嘀嘀咕咕道:“嗯,陆大人身板底子比楼大人差点,药的用量得改改……”
楼夫人这也不知道他这是几个意思,就听见门外小厮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喊道:“夫人!陆大人派人来找陆公子!”
吴积白老神在在地起身,拿着那张新写的药方子,出了房门,交给了陆六孤:“你得回去吧?这药方是给你爹的,你随便给谁拿着,先按方子抓药,省得浪费时间。”
陆六孤寻思着回去怎么跟他爹说呢,也没怎么在意吴积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看着陆六孤急急忙忙和小厮出去了,吴积白又拿出了一瓶药和一只瓷罐子,给了楼轩。
楼轩接过来,却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吴积白便慢悠悠道:
“罐子里是药膏,给你的,外敷。瓶子里是跌打药酒,给陆二公子准备的,也是外敷。一会儿陆府再来人找我,你记得拿上,跟我一起去。”
说完,半仙儿似的飘飘悠悠走了。
楼轩看看那个罐子,想了想,耳朵尖忽然就红了,干咳几声,而后不知是给谁说了一句:“那个,我先回去了,爹醒了你们叫我……”几乎就是落荒而逃。
楼宇昂瞬间就懂了,嘿嘿怪笑了两声,遛遛跶跶就走了。楼宇宁没懂,看了看他觉得什么都懂的楼辕。楼辕反应了一会儿,懂了,脸上诡异地泛起了红,回头狠狠甩了霍湘震一个白眼。霍湘震望天,好像完全不知道一样。
这都什么和什么?
楼宇宁平生第一次觉得,半妖和妖都是好奇怪的物种,和人类真是好不一样!
【陆府】
陆六孤第一次觉得,自家的门这么难进。大概是因为心虚?算了。做都做了,你还怕什么!
陆六孤一咬牙,反倒提起了胆气,抬腿迈进了自家大门,绕过影壁,进了大堂。陆灭明就在大堂里等着他呢,身旁站着几个兄弟。他爹满脸怒容,几个兄弟都是替他捏一把汗的神色。他爹身边放着一根棍子,那不是一般的树藤拧成的,和楼家将帅上场杀敌所用的槊的杆子是一个法子造出来的,用刀砍上去都是金石之声,还能不断不裂!这是他们陆家的“家法”,当年曾经把偷偷教陆六孤卜筮之术的陆五音抽得卧床一个多月。
连这玩意都祭出来了,看来今天真是难逃一劫了。陆六孤只觉手脚冰凉,额头上满是冷汗,心跳快得他喘不过气来。果然,有胆气那是因为对着的不是他爹。在他爹面前,谁都得认怂。如果说楼止至是因为有父亲的气魄和威严而让楼轩害怕的话,那他怕他爹就是因为他爹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就算是靠近都会让他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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