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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无疾而终
作者:棋子灯花
文案:
陈辰曾经觉得时间就像悬崖,得纵身一跃,才会从十年前到十年后。现在,他终于明白,十年不过就是明天。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辰俞聪 ┃ 配角:程浪邱申 ┃ 其它:爱情友情
☆、第一章
陈辰不喜欢暑假,不喜欢寒假,超过一周的假期都不喜欢。
作业做完了,灌篮高手每天只有一集。责任和欢愉结束,便只剩下那种逼得人无所适从的大片大片的空白。就好像在海上漂流,没有尽头。
家里彩色电视机飘雪花的频率越来越高,一开始理智地拍个三五下能恢复正常,后来拳打脚踢都不管用。他忍了忍,终于气急败坏地跑到小屋门口喊,“爷爷,电视机又坏了,你给我修。”
外面40度的高温,虽然是在已经能遮阴的银杏林里,老陈仍是无比的烦躁。他怕一开口就发火,因此装作没听见。
陈辰知道他听见了。也不再强调电视坏了,只是一个劲地喊。“爷爷!爷爷!”
老陈气地把锄头往地里一扔。
陈辰当然看见了,立刻噤声。
“你叫魂哪,叫什么叫。”老陈吼起来,挺吓人,“整天就知道看电视。作业写完了吗!”
陈辰委屈,犟回去,“早就写完了。”
“哦,写完就完啦,不能看看书啊。隔壁家丫头给你的初二课本,你翻过一页吗。整天就知道守着什么动画片,我看你到20岁还能看动画片不!再叫唤我把那破电视扔鱼塘子里。滚回去。”
陈辰眼眶红了红,嘴里嘟嘟囔囔。他跑到里屋看了一眼钟,还有30分钟灌篮高手就放了。犹豫了十几秒,跑去把接线板和电视后的线统统拔掉。鼓着一口劲,憋得整个脸都红了,把电视抱到了爷爷的三轮车上。座位是黑色的,皮质,烫的不得了。
“小兔崽子,你给我死回来。”
陈辰一屁股坐在上面。车轴被淋过又暴晒,特别涩,他使劲蹬着,大腿上的筋都绷出来。电工家在村口,从他们家要沿着小路上坡到大路上,过一座桥才能到。
电工也不一定有用,陈辰觉得伤心。暑假的时候,村里每过个四五天,就要停次电,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下午,短的个把小时,长的能从下午一直到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时候,突然全村的窗户亮了一大半。供电的柱子通常立在杨树林旁边,电工双手双脚都穿上脚蹬,很快爬到顶,打开盒子,用扳手还是什么在那里动来动去。有时有用,更多时候没用。陈辰不信任他们,可是没有别的办法。
额头的汗一滴一滴砸下来。到了小路跟大路连接处的上坡。三轮车死活蹬不上去。屁股离了座位,立起来,也只是僵持着不进不退。
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近,要转向小路。鸣了两声笛,让他让开。
蝉鸣疯狂地聒噪,杨树叶被烤的叶尖蜷缩起来。陈辰耳边响起了灌篮高手的片头曲——之前他总分不清片头和片尾的旋律,而这一瞬间,他确定这旋律就是片头曲。湘北和陵南已经在决战,樱木的红发就像今天炙热的天气,他们同样挥洒着汗水,可是却是两个世界。他被挟持在一条小路上的三轮车座上,动弹不得。放灌篮高手的那个唯一的电视台,从不重播。
司机不耐烦了,“这孩子,怎么回事。聪聪,你下去让他闪到旁边去。”
“叔,我直接下去好了,我爷家也不远。你车就别下去了。”
“那怎么行,你这还有行李呢。”
俞聪无法,慢吞吞下了车。倒被吓了一跳。骑车的小孩还保持着立着的姿势,通身雪白,双颊被晒的红了一片。满脸是泪。
“你挡着我们路了。”
陈辰从他开门就一直看着他。此刻耳朵尖有些发红,隐藏起自己的伤心和不好意思,“我下不来。”
俞聪转到车子后面,骤然发力。陈辰只觉轻松很多,双脚蹬了几圈,就上到大路。他嗫嚅着说了声谢谢,又反应过来声音太小,大声地喊了句谢谢。转过头,那车子就开走了。
陈辰有点怕那个小孩。他没看清脸,但是对方脚上的鞋他认识,广告里放过,叫李宁。他扫了一眼脚上的塑料拖鞋,使劲往村口电工家骑过去。
电工是他爷爷熟人了,鱼塘的线路就是找他弄的。可是陈辰和大人说话还是怯生生的。他把车子停稳,走到铺子里去。“我修……修电视。”
对方正在摆弄一台收音机。见是他,戏谑道,“又是雪花?”
“你修快点,我急用。”
“动画片放了?”
“你…”陈辰头低下去,想离开,“你快点。”
这催促一点都不像催促。
电工知道他不好意思再开口,便放下手头的活,走到门口把那台笨重的电视机抱下来。
拆开后盖,拧下来螺丝还有各种分不清的线板。陈辰焦急但是静静地在旁边看着。
过了好一会,电工放下手上的工具,“修不好了。”
陈辰急了,“怎么能修不好呢。”
“我说真的。你这,里边复杂着呢,你也听不懂,总之不用修了,买新的吧。”
对方这么肯定,陈辰迟疑起来,“真的不能再修修啊,以前也是这毛病,都是你给修好的。”
电工重新抱起丢下的收音机,“磨磨你爷爷,买台新的去。他去年起的鱼,这点钱还是有的。”
陈辰抱着报废的电视机,失魂落魄地放回车上。电视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老陈锄完了地里的草,坐在小马扎上,在树荫下右手端着茶缸喝水。看着孙子气呼呼的脸,没吭声。
陈辰把车子停在石台前,“你把电视扔鱼塘里吧,烂电视。”转身跑到鱼塘对面的小屋去了。晚饭没吃,唤了好一阵子也不搭理。
他想让爷爷重新买台电视机,但是他们家穷。哪怕是为了灌篮高手,他也说不出这个话。
老陈说,钱得攒着,给你上大学,上完大学还要娶媳妇。
陈辰躺在他的wonderland,看着天边的夕阳,心想我只要灌篮高手,湘北肯定会赢的。他为他们想象了无数种赢法,只是唯独没有现实发生的那一个。
村里又断电了。增氧机用不起来,到了喂食时间,鱼群浮在水面上,张着嘴吐泡泡,已经有几条翻着白肚皮了。老陈心疼,把电工喊过来弄线路。
陈辰强迫自己把灌篮高手忘了。一天忘一点,渐渐地不再那么绝望了,但是暑假也已经没什么意思。他坐在石板台上,拿着木棍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铁盆,更多的鱼群围拢过来。手插在颗粒状的鱼饲料里,心不在焉地甩着,漏的比洒的多。
老陈吼他,整天魂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两人的交谈断断续续从晚风中传来。
“徐头的外孙回来了。”
“外孙?”
“小女儿当时不是离家出走吗,现在也没回来,把小孩送回来过暑假,估计关系好点了吧。”
“哼,一家都不是好人。”
“嗨,谁说不是呢。就是那小孩,长的面,性格还挺像徐头的,虎气。”
他爷爷没再说什么。电工叨叨个没完,“城里小孩真是不一样,讲话啊,打扮啊,都洋气。”
陈辰发起呆来,应该就是那天给他推车的那个男孩。
“但是还不娇气,没来几天,村里一堆小男孩都跟他屁股后头。我儿子回家说,他跟赵寡妇家的二子打架都赢了。”
陈辰抖了一下,觉得那天的害怕是对的,但是又解气。赵二子小学时跟他一个班,留过三次级,天天嘲笑他白的像小姑娘,还拧他大腿,他想拧回去,就会被反剪胳膊,脸摁在桌子上捣。课间回来,桌子上全是粉笔灰和脚印。他还往他家鱼塘撒过药。
总会有一天,会有老师或者更厉害的人来收拾这个坏胚子。但事实不过是陈辰成绩好,上了镇上最好的初中,所以不再被欺负罢了,令人失望。现在有人替天行道,终于把坏蛋打了,稍稍令人安慰一点。
过了一会又愁起来,这个俞聪会不会比赵二还坏。他还更厉害呢。反正都不是好人。
正想着有的没的,老陈又吼他一顿,“陈辰你干嘛呢,好好喂鱼。都洒一个地,想把鱼撑死啊。”过了一会又吼,“你不许给我打架听到没有,否则我打先打断你的腿。”
陈辰不耐烦地嗯一声。
他们家和徐家是仇人。老陈和徐头以前竞争镇里建筑站站长,败了,后来还因为被对方派系诬陷经济有问题,在牢里待了一年。
大人对恩仇总是耿耿于怀。陈辰内心并不以为然,但还是紧守规矩。徐头年轻时当过很长一段时间老师,对小孩很好,允许他们结队去家里看电视。但陈辰从来不去。电工儿子回来告诉他,那电视很大,而且从来没有雪花。
作者有话要说: 坑没填完,CP拆了。改原创。
☆、第二章
老徐家在庄口,门口放着一个小黑板,白色粉笔写着当日温度、天气、风向,大家来来往往,都能看到。
陈辰以前从来不相信天气预报是准的,有好多次经过徐家门口看到黑板上的内容嗤之以鼻。直到被暴雨淋过三次后,才变的十分虔诚。这里的雨很烈,砸在泥地上一点一个坑。雨水啪在脸上,泥点子甩到腿上,污垢藏在指甲里,因为他的白,就更难以忍受。再骑车经过那块黑板,只要上面写着“雨”,他就折回去取伞。
徐头写字好看,带着老派的风骨。但今天的字,很幼稚。肯定是俞聪写的。为了突出,那个“雨”字比平日里都大。他瞥了一眼,假装不经意地路过。陈辰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心虚,像做了亏心事。
“小晨,你吃桌上的西瓜啊,才切的,怎么咬一口就不吃了。”徐奶奶的声音传出来。
陈辰有一瞬间以为叫的是自己,忍不住停下来向里面张望。
铁门上涂了一层银色的漆,大敞着。檐廊上爬满了紫藤,花期已经过去,枝叶愈发苍翠,整洁,有序,优美。水泥地面是打扫过的痕迹,绿荫阴下静静地立着两个红木小凳。院子里围了一个小水池,里面养着鲤鱼,有一条是红色的,电工儿子这么告诉过他。连着的是一个小花园,里面有好多花,陈辰只认识月季,明黄和玫红两种颜色。抬眼望了望天空,清晨明亮不刺眼的光仍是让他眯起了眼,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受。
俞聪拿着根黄瓜突然出现在视野,跨坐在红木小凳上。黄瓜滴着水,上面的毛刺有些扎手,头上还有一点没摘掉的黄花。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桃花眼似睁非睁,眯眯眼眼前还闪着光晕,什么都没看进去。陈辰受惊,走了两步,就消失在俞聪的视野里。而俞聪,拿起黄瓜,咬了一口。咯嘣脆。
陈辰回到小屋,神色恹恹。老陈在屋前的空地上翻弄鱼饲料,见他来了,扔过来一个草编篮子,“小鱼塘的线要全部重弄,去把鱼喂了,一天三顿,别落下。”
陈辰蹲下,自虐一样把篮子装的满满的,猛一提劲横跨在右小臂上,白皙的皮肤立即被勒出一道红印。左*倾着身子,往小鱼塘挪去。
“饲料快没了,卖饲料不知道啥时候能送过来。先紧着大鱼池,小鱼池肯定不够,陈辰你这两天多割点草喂鱼。南边的河堰上草长疯了,我才点的黄豆。”
陈辰没搭腔。经过银杏林下的黄瓜架,忍不住看了一眼,开满了黄花,瓜不过食指那么长。他古怪地收回视线。
“小辰,小辰……”他嘀咕两声,忽而转变了声调,仿佛有些害羞,“小辰……小辰……小辰”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还有这一种叫法。
一枚青色的银杏果从枝叶间坠落,砸在头上。陈辰费力地将篮子平放在地,捡起果蒂,狠狠地向河中扔去。
“陈辰!”
陈辰不想说话。
老陈认为他没听见,接着吼道,“陈辰……”不听到他答应绝不停下。
陈辰太了解他爷爷了。只得回了一声,“又干嘛!”
“等会太阳起来了,你把草帽带着。”
他皮太白,晒伤了就全身发红,好几天都不退,整个人看着惨兮兮的。老陈特不乐意见他那个样,不说但心疼。
系绳太长,耷拉在胸前。头塞在帽子里,晃荡荡的。能闻到上面经久的汗味。
“咣咣,咣咣”,陈辰敲了好一会的铁盆,觉得两声两声太短促,换成三声,“咣咣咣”。没多会又变成“咣咣咣咣咣”。对比了一下,五连敲太累,还是三下最合适。不多时,鱼群聚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他用力将鱼食沿扇形向各个方向抛出,几个来回,只觉疲累而无趣。想一股把脑篮子里的饲料全倒河里。同时克制着不去嗅自己的手——鱼食的味道沁进皮肤,怎么洗都挥散不去。
鱼群等了等,没有更多的食物,很快便散去。阳光从耀眼变的烧灼,河面尽是粼粼波光。额头、鼻子、脖颈上沁出一溜的汗,陈辰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没有套个长袖,已经透着红了。正准备起身,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的余音。他转身看去,只有身后那片稻田正中的山楂树枝叶轻轻抖动着。注视了一会,下方的稻子也晃起来,窸窸窣窣的,像什么动物。
刚插完秧的时候,能在水田里见到鸭子。陈辰还捡过几次鸭蛋,长椭圆形,天青色的皮,高兴坏了,而并不是为了吃。可是田里早就没水了。稻穗还在晃动。陈辰想,或许是一只没了力气的水鸟,被迫降落在这里。总归能捡到什么的。放下手中的篮子,提着镰刀,向山楂树走去。
掉下来的一瞬间,俞聪觉得自己会摔成一个傻子,或者残废。巨大的震动过去,察觉到自己没傻,四肢也还健全,被巨大的庆幸弄的反而脱力。稻穗的刺痛和阳光的刺眼都不能阻止他多躺一会。
断掉的山楂枝条静静压在胸口和腿上,俞聪伸出手,揪掉一个,咬了半口。红的滴血,却是翻山倒海的酸意。他右侧着头,吐的老远。
靠的越近,陈辰手里的镰刀握的越紧。幸好那东西渐渐没了动静,不然他不一定敢过去。拨开稻穗,直挺挺躺着是早上刚打过照面的人。他立刻将镰刀藏在身后,草帽拂下来挂在背后,面皮却不可控制地红了。
俞聪被看到糗样,不知其意地哼一声。陈辰以为他摔着了,甩了镰刀就去扶。
没等靠近对方就自己坐起来,陈辰只好帮着把山楂枝拿开。
不说话怪尴尬的。
“这破山楂根本就没熟。”
“嗯,要到10月份。” 陈辰有些急,“你摔到哪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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