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三个人就出了客栈,直奔沐丰最热闹的一条大街。
至于为何是三个人,一早迟慕听说这二人要去逛街,二话不说就要跟过来,美其名曰保护教主安全,实则就是想来凑个热闹,惊鸿还没有回来,他一个人在客栈呆着很是无聊。云决在念明表示欢迎后淡淡地对念明道了句“这下有人付钱了,别浪费了你迟慕大哥的心意”之后,三人行就这么开始了。
念明倒也没客气,小玩意儿小糕点敛了一路,晌午时不用说迟慕,就连云决手中都有帮念明拿着的两袋子零食。云决没说什么,反而走几步就掏出袋子里的蜜饯一类吃一块,迟慕走在最后看着明显乐此不疲的两个人,打量了手中拎着的各种小玩意儿,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愧是沐丰啊,可真热闹!”念明怀中抱着几个大袋子,四下张望着,还不忘把云决护在里侧,以免走过路过的小商小贩和人群挤到。“你们饿不饿?咱们找个地方吃了午饭再继续。”
“好好好,赶快休息一下,我觉得我这个肚子马上就要开始叫了。”迟慕很夸张地摸了摸肚子。
就在念明四下打量着去哪里解决午饭的时候,不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鸡飞蛋打和行人的叫骂。骑马那人还在狂妄地叫喊着:“都闪开!赶紧给爷闪开!”
眼瞅着混乱之中一个小姑娘找不到母亲,在街道中央大哭,那驰来的马蹄就要蹋在小姑娘身上,念明沉下了脸色,周围人还没看清,他就已经一手抱着袋子,一手揽着小姑娘闪到了街道另一侧,堪堪躲过那马蹄。
骑马之人未作停留,一路疾驰而去。念明也无心管那人,他在手中的袋子里挑出了一袋子糕点塞给了小姑娘,领着小姑娘找到了母亲之后才跑回了云决那边。
云决打量了一下这人,似乎并未受伤,才淡淡道:“身法倒是很快。”
念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发现迟慕不在,问道:“迟慕大哥呢?”
“他有事,下午就不陪着我们了。”云决躲过了少年想要接过他手上方才迟慕拿着的东西的手,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
念明无奈,只得点了点头,道:“好。”
吃过饭,再被春日午后的阳光一晒,念明整个人都懒了起来,并没有像上午那般东奔西走,四处瞧看,而是与云决慢慢走在街道上,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倦了?要不要回去?”
念明闻言侧头看了看云决,被额前碎发隐隐遮住的那双眼睛深邃如幽潭,只消一眼就仿佛会被吸进去一样。但他这次看着这双眼睛,笑得很开心,道:“再逛一会儿,晚饭前回去可以吗?”
云决看着少年笑弯的眼睛,心里总觉得这笑容中似乎有些别的意味,顿了顿,他点了点头,“好。”
于是这一个下午,念明放慢了脚步,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感受着身旁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努力地想将这可能会是最后一次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光延得更长一些。
黄昏时分,两人回到了客栈,发现迟慕正在老位置坐着,面前还摆着一桌子饭菜。
“嘿,看来回来的正是时候。”念明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空座位上,又将云决手中的东西接过放好之后,与云决一起坐了下来。
迟慕打量了一下旁边念明刚放好的东西,啧啧摇头,“感觉你们这一个下午什么都没买啊,好像还少了一些。”
“嗯,吃的都吃完了,也没有什么想买的了。”念明笑嘻嘻地看着迟慕,“还要感谢迟慕大哥帮我付钱拿东西呢。”念明翻了一下,拿出了两个袋子,其中一个递给了迟慕,“嘿嘿,这是谢礼。”另外一个递给了云决。
“嗯?不会是我花钱买的吧。”迟慕看了看里面精致的小点心,挑眉问道。
“自然不是,这是我们方才回来的时候买的,刚出锅的。”念明一脸回味无穷的模样,“我和我哥刚才尝了一下,真的特别好吃。”
听到这句“我哥”,云决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紧了紧,见迟慕和念明都在看他,明显要他给个结论的表情,难得地补了句:“确实。”
“哎呀,那看起来是真的很好吃了。”迟慕感叹了一句,又看了看兴致勃勃地和云决说话的念明,以及虽然面上平淡但明显在认真听着的云决,意味深长地笑了。
子时刚过,迟慕便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仔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便起身,飞速奔向窗边,开窗,翻出,顺带关上了窗子,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夜风划过耳边传来呼啸的声音,迟慕用轻功游走在屋顶之上,片刻过后,便来到了一座气派的大宅子前。他藏身暗处,望了望门前高悬的大匾上金灿灿的“如画山庄”四个大字,轻叹一声,隐在了夜色中。
如画山庄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沐丰迟家的名号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历代庄主在江湖上的地位都是德高望重,而且与南宫家甚是交好,这两个家族的势力加起来不容小觑。月前迟慕便听闻如画山庄现任庄主迟天正要传位于表亲程烈,并且广发邀请帖,邀请武林各路豪杰半月之后参加如画山庄庄主继位仪式。他再三向惊鸿确认,才相信继位的是程烈而非大公子迟薪,听说大公子失踪,生死未卜,而庄主也因忧思过度身体每况愈下,所以才决定传位。
这程烈究竟如何江湖上倒也有所传闻,听说是如画山庄的表亲,十几岁便长在如画山庄,也是极具侠义之心,所以江湖上并未有人觉得此举有何不妥,况且这终归是迟家家事,外人也不好置喙。但是迟慕可是了解这程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出,必有古怪。
而今天在街道上骑马而过的南宫家二公子与迟冽是一丘之貉,今日他来肯定是因为迟冽,所以迟慕才跟了上去,发现二人彼此暗示晚间有要事相商,他便决定夜探如画山庄。
躲过了几处巡逻的守卫,迟慕循着记忆来到了一座房前,飞身上了屋顶,悄悄掀起了一片瓦,里面的灯光映亮了他蒙着黑巾的面容。果然看到下面有两个人在喝酒吃菜,迟慕冷冷一笑,屏息安定了下来。
“……程兄果真好计谋,如此一来就再也无人与你争夺这庄主之位了啊。”
“哎,若无南宫兄相助,程某的计划也不可能完成的如此顺利,“程烈一阵大笑,“来来来,咱们干了这杯!”
酒入喉中,南宫谅放下酒杯,凑近程烈,虽然知道四下无人,但依旧压低了声音,“如今迟老庄主已在掌握之中,大公子即便有幸逃脱也会是废人一个,二公子早已被逐出家门,这庄主之位已是程兄的囊中之物了,还望程兄继位之后莫要忘记答应小弟的事情才好。”
“哈哈,南宫兄尽管放心,程某向来说到做到!”程烈大笑着,拍了拍南宫谅的肩膀,道:“我那表妹与你那真当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把这丫头送去你那里也好,放在家里终归是个祸害,恐会坏了我的大计。回去后你可好好□□,不必在意我的面子。”程烈的笑容里满是算计,他自然知晓南宫谅的为人,将那个丫头推进这个火坑简直太称他的心意了。
“程兄放心,小弟明白。”南宫谅回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狡诈笑容。
之后二人谈的便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迟慕也懒得再去听,心间尽是迟庄主,大公子与三小姐事情,回到客栈之后也是心不在焉,直到关上窗户,才察觉屋中有另外一个人。但也就是下一瞬,他便知晓这人是谁,缓缓舒展了眉头,弯起了唇角。
“警觉性太差。”
透着一股冷冽的声音,在迟慕听起来确是异常的心安。他扯掉了面上的黑巾,就着月光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水,满不在乎地笑道:“这个时间能有心情在我房间等我回来的也就只有你了。”
暗处的身影动了动,也来到了桌边坐下,接过了迟慕递过来的水,轻啜一口,放回了桌上。月光下,那人一身黑衣,神色淡漠疏离,垂眸不语时很难让人察觉到他的存在。但偏偏迟慕觉得这人惹眼的很,仿佛身上有种只有他能看到的光一样,每次都让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他。迟慕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人有些锋利的眉眼,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果真没有受伤,总算能向教主大人交代了。”
惊鸿开口,“只是为了能向教主交代?”
明明毫无起伏的语气,迟慕却能听出里面的不满。他面上是松了一口气的笑容,摇了摇头,道:“是我担心你,你要是受伤,我会难过。”
面对如此直白的话,惊鸿面上依旧是淡漠的表情,但不住地摩挲着茶杯的手指却让迟慕明白这人其实是欢喜的,迟慕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此行可顺利?”
“我已经找到了大公子,只是,”惊鸿顿了顿,道:“武功尽废。”
迟慕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与惊鸿讲了方才他在如画山庄的听闻,道:“程烈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惊鸿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先看看大公子,然后混进如画山庄,希望能在十日内阻止这场阴谋。”迟慕说着,手指轻敲桌面,在心里盘算着计划。
“我来帮你。”惊鸿语气笃定,不容反驳。
迟慕有些犹豫,道:“我本意是想让你将教主送回总坛,他身边不能离了人。”
“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回禀了教主,教主已经同意了。而且,教主说要留在这里,等你解决了如画山庄的事情之后一起回去。”
“什么?”迟慕有些错愕,“跟我说的好好的近几日就走,怎么这还反悔了?”
惊鸿接着说道:“至于教主身边,还有那位司徒公子在。”
迟慕怔了怔,了然,道:“啧啧,教主大人这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啊。”随即又挑了挑眉,“你相信那位司徒公子?”
惊鸿将目光移向那人,将那人的笑意映在眼底,道:“我相信教主和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分配有点问题,这章怎么这么多字……
第8章 第 8 章
早饭时,云决觉得这人有些反常,虽然被面具覆住了大半张脸,但那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尽管少年平常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今日似乎格外高兴。
念明夹菜时无意间碰上了云决探究的眼神,他歪了歪头,问道:“怎么了?”
“你今日有些反常,”云决放下了碗筷,道:“似乎是有什么喜事。”
“嗯?是吗?”念明摸了摸脸,入手的是面具冰凉的触感,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还挺开心。”总不能告诉云决是因为能继续和他相处而从昨晚笑到了现在吧。
“这样。”云决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两人谈话间,迟慕已经下了楼,走到了两人身边坐下。
念明见惊鸿不在,本想问一下,后来又想起惊鸿本是暗卫,自然不会像他们这般在明处落座,随即换了话题,“迟慕大哥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
“一言难尽。”迟慕叹了口气,看向念明,“其实今日在下有事拜托司徒公子。”
念明看迟慕神色便知这事不小,他也正了正神色,道:“迟慕大哥但说无妨。”
一个时辰之后,四个人来到了郊外一间废弃的木屋。惊鸿在前推开了门,迟慕,云决和念明随后进入。
虽是废弃的木屋,但室内还算整洁,有东西两个房间。念明一眼便看见有人躺在东侧房间石砌的床榻上,他快步上前,见那人面色便觉不妙,伸手掀起盖在那人身上的被子一角,发现那人的手筋尽断,他小心翼翼地号了下脉,又提起真气在那人胸前走了一圈之后,叹了口气。
迟慕被这声叹气揪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随后便听念明说道:“究竟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太可恶了,再迟几天连我师父估计都没法子救他了。”
迟慕闻言眼前一亮,道:“这么说司徒公子有办法救他?”
“放心,交给我。”念明自信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有些惋惜地道:“只是可惜他这一身的功夫,我也只能帮他恢复二成。”
惊鸿一路上也请过不少大夫,全都是摇头叹息,连让他清醒过来都做不到,没想到念明不仅能让他醒过来,甚至还能恢复二成的功力,这在迟慕听来已经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只要他能醒过来……只要他能醒过来……”迟慕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归了位,他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人,深深地舒了口气。
念明也没有好奇这位究竟是谁,只是想了想,道:“我心中已经有了方子,待我回去抓几副药再回来。”
一旁沉默的惊鸿这时出声,道:“司徒公子可将药方交与我,我去抓药。”
念明闻言,看向惊鸿,又看向了云决,见云决面色依旧平淡,也知晓惊鸿之意是云决默许,便没有多说什么,就着事先准备好的纸笔,坐在一张小木桌边,略略思索,便挥起笔来。
刚写下几个药名,余光就发觉云决走到了他边上。念明抬头,见云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字,便对着云决笑了一下,继续下笔。写好之后轻轻抖了抖,风干了墨迹,念明就起身递给了惊鸿,道:“客栈附近就有一处药铺,我之前就是在那里抓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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