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云感觉到白昸琇滚热的泪水落在肩膀上,透过布料渗入他的肌肤,暖流直击他心底最深处,湿热了他的眼眶,他本欲推开白昸琇的手在半道上转了心意,攀附在他肩背上轻轻抱住他。
天海辽阔,像是泼下两道深浅不一的蓝色墨汁,尽是天的浅蓝与海的深蓝,绵延不尽的蓝色下,两人长久相拥,谁也舍不得先放手,天地间,只有海浪拍打礁石,和彼此间交叠跳动的心跳声。
岸边的人等了许久不见他们归来,又见海面上空无一人,渐感不安。王严请示了燕琌太子后,派了一艘船只过去查看。
虞云远远看见岸上扬起了船帆,暗叫不好,立马推开白昸琇,“不好,他们来了。”
白昸琇转身望了一眼,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虞云,“怎么办?”
虞云看着海面,神色一凛,“游回去。”
“不可,这样会没命的,”白昸琇死死抓住他不让他冲向海里,“你让我想想,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虞云的裤子满是血渍,一旦岸上来人,必然会引起怀疑,眼下唯有想出一个既能瞒过众人又能让虞云不用游回去的两全之策。
眼看那船已经驶离海岸朝他们开过来,白昸琇愈发急躁,两手无措地在身上乱搓,搓着搓着手上突然一凉,摸到一个冰硬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却是腰间别着的一把匕首。
白昸琇眼中精光一闪,二话不说解开裤腰带脱下裤子。
“你,你做什么!”虞云登时大惊,青天白日的白昸琇下身只剩一条亵裤,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刺咧咧地晃在他眼前,虞云惨白的脸上霎时飞起异样的绯红,而白昸琇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他从脸颊红到耳根,只见那白昸琇居然飞身扑了过来,两三下便把他的裤子也给扒了!
“你!”虞云呼吸急促,只觉心跳如擂动,耳边嗡嗡地响,耳根子几乎要烧起来。
然而下一刻,白昸琇却拿起自己脱下的裤子帮虞云穿上,又把虞云沾了血的裤子套在自己身上,等做完这些后,从腰间抽出匕首。
虞云终于回过神来,见白昸琇反握匕首朝自己腿上刺去,惊醒过来,喝了一声“住手”便要去抢他手上的匕首,却还是晚了一步,白昸琇手起刀落,锋刃已狠狠刺进了大腿,血柱喷射而出。
虞云脑子登时一空,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下来,红色的鲜血覆盖了原有的血渍,在湿透了的暗蓝色裤子上印成黑红色,白昸琇一心只想着如何瞒过众人,下手极重,刀刃几乎有一半没入肉里,滚滚血流如泄洪一般涌了出来,合着裤子上的海水很快晕染开一片。
虞云是杀手,是南朝最大的杀手组织黑刹罗的接班人,是黑道未来的主宰者,见血最是寻常不过,然此刻他的眼前只剩那成片的黑红,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白昸琇受伤了,他受伤了!
他不知道白昸琇什么时候摇的旗帜,浑浑噩噩中好像有人开船过来,把他们两个人抬到船上,之后又被抬下船,换了马车,听白昸琇跟燕琌太子解释道自己在海里遭到鲨鱼的袭击,拿刀抵抗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燕琌太子安抚了白昸琇,又问虞云是否被鲨鱼所伤。虞云一颗心悬在白昸琇身上,被问到时双眼迷茫地抬头看他,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轻轻摇了摇头。燕琌太子见他一脸苍白,手覆在他额上,触手生凉,只当他是受惊过度,连忙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他身上。
虞云双手不自觉地死死揪着披风一角,两耳空空,对燕琌太子的关怀再无一丝反应。
等回到宿舍,太医给白昸琇处理过伤口,又煎了药,白昸琇服了药睡下,面色渐渐恢复红润,太医又多次向燕琌太子保证无大碍后,众人才安心离开,整个房间很快空了下来。
虞云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里,待房间里只剩下他二人,他才敢扭过头看睡在床上的白昸琇。
他轻脚走过去,坐到床沿,指尖徘徊了一阵,轻轻碰了一下白昸琇的脸颊,最后叹了口气,又收了回去。
狗蛋一听到消息便扔下府里的大小事一路飞到宫里伺候,见他家少爷无碍,少爷的心上人,他家的“准少奶奶”还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样子一脸温柔地守在少爷床侧,可不得欢喜坏了,那话匣子一开便如滔滔江水停不下来了。
虞云眼里看着白昸琇,耳边听狗蛋说着白昸琇当年为了他是如何大闹戴府,在他离开后,白昸琇又是如何发动所有的关系翻便了整座盛都。
“当时我还以为少爷他疯了呢,”狗蛋叹着气摇头说道。
而几乎只在一夜之间,白昸琇彻底变了个人,不再顽劣于混世,不再流连于风月,原本轻狂骄纵的富甲一少在虞云离开后整个人都沉郁了起来,很长时间后才又渐渐开朗了起来,只是从未停止过寻找他。
虞云安静地听着,凝注在白昸琇脸上的眼神渐渐地透出水样的光来,柔和的像是一泓春水,又深的像是一潭秋水,仿佛七年的时光都尽付在那一眼之中。
白昸琇睡醒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仿佛年轮拨转回到七年前的那个清晨,他醒来后,一眼看到虞云枕在他肩上恬恬安睡,他轻轻拨了一下虞云上翘的长睫毛,那长而浓的睫毛微微抖了几下,缓缓睁开眼,潋滟水眸落入他缠绵的视线里。
“你醒了,”虞云的声音轻缓温和,轻的只有他两人才听得到。
“我是醒了,还是没醒?”白昸琇左右转了一下眼珠子,傻愣愣地看着虞云,一切美好的不像是在现实中。
虞云被他逗笑,手掌贴在他脑侧,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你这是失血过多,把脑子弄傻了么。”
白昸琇心头怦然一动,虞云的笑颜就这样不期而至地开在他眼前,说话时口中的热气轻柔拂在他脸上,酥酥麻麻的很是舒坦。
“云儿,”他握住虞云贴在他脸上的那只手,真切感觉到掌心的温度,才相信躺在他身边的虞云并非幻影。
虞云拉过锦被盖在两人身上,“天色尚早,你再多睡一会儿。”
“云儿,”白昸琇唤了他一声。
“哦,”虞云一面为他捻被角,一面应道。
“云儿,”白昸琇又唤了他一声。
“嗯?”虞云以为他有话要说,带着一丝疑惑应道。
“云儿,”白昸琇却仅仅只是又唤了他一声。
“白昸琇,你玩我呢,”虞云终于恼了,横起一双美目瞪向白昸琇。
白昸琇咧嘴笑了一下,“我只管叫我的,你别应不就成了。”
“你……”虞云气结。
白昸琇一脸无辜道:“谁说我叫你了,天底下叫云呀雨呀的海了去,再说了,你自个儿说的,你叫虞云,不叫云儿,这会子怎么上赶着对号入座了。”
“那你便叫吧,”虞云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拿背影对他。
这下轮到白昸琇急了,好不容易人自个儿躺过来了,被他自己作没了不得亏大发。他从背后搂过虞云,哄道:“云儿,是我错了,莫要生气了,啊。”
虞云往床边挪了一点,闭着眼不理会他,白昸琇立马又贴上去,搂得更紧,声音温柔得像是从水里发出来的,“云儿,别气了,你转过来,让我看着你嘛,云儿,云儿?”
虞云被叨念得不行,拿话堵他:“你这是叫哪家的。”
“当然是你喽,天上地下独一份的,仅此一家,绝无第二!”
虞云嘴角偷偷上扬,这才转过身把他按平在床上,“我乏了,睡吧。”
白昸琇得了便宜卖乖,讨笑道:“亲我一口便睡。”
虞云不由羞恼,“白昸琇,你别得寸进尺。”
白昸琇摆出委屈的神情,“你看我为了你流了那么多血,差点血尽而亡,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亲我一下,不亏。”
“你……”虞云开始有些后悔为何会一时情难自抑上了他的床,白昸琇这人十足的没脸没皮,给他一颗甜枣他就没有不顺杆上树多吃几颗的道理。
白昸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道:“快点儿,往这儿亲一口,我就不恼你了。”
虞云在近处凝望白昸琇明朗的笑容,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愫肆然挣破了桎梏,他支起上身,朝白昸琇俯贴过去。
白昸琇看着虞云越来越近的双唇,心脏跳得厉害,几乎要挑出心口,而下一刻,他整个人呆若木鸡。
虞云的唇没有落在他脸颊上,而是一路追寻,覆在他唇上……
刹那之间,月漫倾城,芳华尽放,白昸琇从来不知道,单白的月光竟也能晕染开绚丽的颜色,如此撩人。
第25章 一往执念(二)
虞云只是浅吻辄止,唇瓣在白昸琇的双唇后轻轻一碰,又马上分开。白昸琇终于回过神来,惊喜之余如何肯就此放过,不等虞云起身,一手握住他的后脑勺压了下来,刚分离的四片唇瓣再次贴在一起,比方才要紧实许多。
虞云惊然,轻微挣扎着要起身,可他上半身悬空俯着无处着力,白昸琇稍一用劲儿他整个人便跌进白昸琇怀里,紧接着有力的胳膊环过来将他牢牢钳固,他又顾忌白昸琇身上的伤,不敢发力,只得半推半就地任由他去。
白昸琇的吻温柔而绵长,吻过虞云微翘的嘴角,吻过他起伏的唇线,用尽了所有的柔情细细地长久亲吻,仿佛要把逝去的韶华一并补回来,虞云紧绷的身体在他极尽小心的温存下慢慢软化,直至最后自己似乎也被他吻里的缱绻情意所动容,生涩地尝试回应他。
白昸琇感觉到虞云的回应,心念剧动,再无法自抑,口中的吻愈渐深长,在虞云不经意微启双唇的瞬间,舌尖难以自控地探了进去,一通瞎转后,终于找到虞云的嫩舌,用舌尖舔了一下。
虞云只觉一股激流自舌尖袭向脑门,触电一般缩了回去,白昸琇鼻音里发出一声不满,加深亲吻,舌头在他口腔里肆意搅动。
“云儿,我念你,只念着你……”他在亲吻中呢喃,嗓音低哑却不带一点□□,像是心里藏了多年的一声喟叹。
虞云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蜜意,那几个字眼直击他的心弦,拨起声声足以叫他沉沦的迷音,他忍不住闭上眼,低低“嗯”了一声,缩回去的舌头主动缠上白昸琇。
白昸琇对他突发而至的热情有些意外,然只是转瞬之间,他意识到虞云正在回吻他,眼神一动,更热切地亲吻,两人的唇舌紧密胶合。
“云儿,睁开眼,睁开眼看着我,”白昸琇一边吻着一边说道,手从虞云后脑勺移到他脸颊上,拇指轻抚虞云闭着的双眼。
虞云睫毛颤了几下,双目微睁如丝的一条缝,眸底蒙着一层湿漉漉的薄雾,漆亮的眸光透过薄雾显得迷离非常,水一样地看着白昸琇。
白昸琇眸光一热,猛然加大力度在虞云的双唇上啃咬碾压,在他的蜜腔里不断纠缠,虞云的那一眼胜是一把火,一下子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身体里腾起了熊熊的热火,整个人几乎快要烧起来,他急切地拉扯身上的衣物,领口刚敞开,又等不及地去扯虞云的腰带。
虞云到底还是不经人事,在他忽然爆发的狂热下失了方寸,只能淹没在他火热的气息中,任由他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掀开了衣领,最后扯断了内里的带子,上身最后一片丝缕被他一手拂开,松松垮垮挂在肩上,欲落未落。
白昸琇离开虞云的双唇一路往下,埋头在虞云的颈窝里细碎地亲吻他颈上的肌肤,吻住他削瘦的锁骨,舌头探进深深的锁骨窝里来回舔舐,虞云如何受得过,捧住他的头想要推开。
“别……”虞云紧咬住牙齿克制喉咙里欲欲而出的快意。
白昸琇不再勉强,顺着他的动作离开锁骨,却转而更往下在他白皙的胸膛上落雨般舔吻,最后张开嘴趁他不备一口含住他胸前早已挺立的绛色用力一吸。
“啊……”虞云忽觉一阵难言的快感从胸前漫延到全身,紧咬的牙关忍不住松开,喉咙里逸出一声□□。
白昸琇似乎是得到了鼓励,投入更多的热情,时而用牙齿轻啃,时而用舌尖卷动,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从他胸前一路抚摸到腰间,虞云身体绷得挺直,细韧的腰肢高高弓起,然后又失重般直直坠回床上,深吻后嫣红微肿的双唇微微张开,急促地轻喘,双眸里水汽弥漫。
白昸琇从他胸前抬起头,轻吻他打湿了的睫毛,渗着细汗的鼻头,最后又吻住他的双唇。虞云阖上眼抱紧他的脖子热切回吻,感觉到握在腰间的那只手游荡到腰后,顺着脊椎慢慢向上一寸一寸地爱抚他背上的肌肤,阵阵酥麻的快感从白昸琇的指尖渗入脊椎,深入骨髓,那一瞬间,虞云几乎迷失了自己,沉浮其中。
直到白昸琇抚上他的蝴蝶骨,指尖勾勒着蝶翼,虞云倏地一惊,猛然想起蝴蝶骨上那朵黑色曼珠沙华,黑曜冰冷的嗓音像是一道钟声在他耳边敲起——“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身上的曼珠沙华,否则,你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在对方手上”。
犹如从云端之巅跌落而下,虞云顿时清醒过来。他用力推开白昸琇,前一刻还含情带媚的眼神蒙上一层冰,在清冷的月光中冷静地看着白昸琇。
白昸琇粗重地喘着气,体内蹿着火,却不敢乱动,眼睛睁得滚圆紧张地看着虞云。虞云面对他的隐忍心有不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虞云终于寻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身上有伤,”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身上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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