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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我和宿敌相爱了(重生)——宁世久

时间:2017-04-07 18:14:12  作者:宁世久

  “……”闵吉决定忽略掉这姑娘口里他听不懂的话,问,“既然在鸿京求学,为何又来了青城?”
  “因为鸿京里有好多可怕的大妖怪,”宫柔做鬼脸,“为了不让妖怪吃掉,我们只能跑到青城来啦。”
  “闭嘴,”李乐成说,“考核开始了。”
  巨石上,练狮子吼的长老已经说出第一场考试的题目。
  丹青。
  竟然是丹青。
  不少已经暗中运气,在心里默念招数,准备好比武的考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更多人茫然四顾,或焦急地和同伴交换意见。
  他们可没有学过丹青画术啊。
  有钱有时间的富贵人家才会让家里的后辈去学丹青,普通百姓家里当然不会有学这个的。
  大衍人为了习武背心法,大部分都认字,可是丹青学了又没多大用,好一点的颜料比墨贵,还要浪费纸张,善丹青者能绘出传世的画作,可要是没那个天分,只能沦落到不知名书坊里去画春宫图,连温饱都无法保证。
  一时间平地上哀声遍野,不少考子直接询问能不能换一个考题。但青城外门弟子已经将他们引到准备好的案几前,蒲团放好,宣纸铺好,笔墨砚端正摆在一旁,就等众考子下笔了。
  不管怎么说,长老们重新出的题目真是绝了,这回真的没人能够作弊。
  闵吉也没有学过丹青,他在蒲团上坐下,僵硬地开始磨墨,宫柔和李乐成和他坐在一块,看他如此紧张,连忙安慰:“放松点,咱们没考过也不要紧的啦。”
  闻言闵吉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谁和你们是咱们!
  宫柔莫名其妙,他们来冬试不是做个样子找师父的吗?怎么能真的拜入青城门下呢?师父生起气来,打断人腿不至于,跪断人腿是肯定的。
  宫柔默默转过头,对自家三师兄说:“咱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
  李乐成:“老四,你才发现?”
  “什么?!”宫柔大惊,她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回答,正在她想追问的时候,负责监考的青城外门弟子敲响了一面钟,浑厚又悠长的钟声淹没了考子间的交头接耳,让平地上恢复寂静。
  见到众考子端坐案几后,练狮子吼的长老再次张口。
  “一炷香后,马才艺长老会在台上演绎一套青城真传的剑法,从马长老演绎开始,一直到他演绎结束,你们可以选取马长老任意一个招数动作画在纸上,不要求多细致,如这般——”这位长老举起一张纸,上面是圆圈与长条组成的人形,“——这个样子,也是可以的。”
  那你们还考什么丹青啊!不少考子用眼睛发表意见。
  “今日的考核,说是丹青,并非丹青,”长老说,“你们可知道剑道高手运气写字,会有剑意随运笔停留在字迹里?画也一样,今年冬试青城不摸根骨,不问学识,不较武艺高低,而是要看看你们悟性如何,能不能用笔捕捉马长老这一套剑法的真意!”
  听见他这么说的考子们各个苍白着脸,觉得看似简单的考试难度瞬间飙升了无数倍。
  那长老抬头判断了下天时,扶手而站,道:“可以开始了。”
  青城弟子再一次撞响大钟,震耳欲聋的“哐——”声传遍了一峰上下,马才艺长老跃到台上,此人留着两撇八字胡,却穿着一身与通身气质不符的长老华衣,霎时让一个老顽童变得油腔滑调。
  他上来先笑呵呵地一拱手,考子们以为他也会像之前那个长老一般先讲通废话,纷纷打哈欠。
  马才艺但笑不语,突然反手拔剑。
  锵——
  银光一闪,在马长老身周如活蛇游走,剑剑快如闪电,底下这些境界不过入门的考子们瞪大了一双眼睛,依然跟不上他的剑影。只觉得眼前银光乱闪,好像有人往自己头上狠狠揍了一拳,头晕目眩,眼冒一串金星。
  这可叫人怎么落笔?
  但考子们还不落笔不行,因为之前那位长老说了,马才艺长老一套剑法演绎完,他们就必须停笔。而打一套剑法需要多少时间?练柔剑的说不定能打上半个时辰,快一点的,瞬息就演练完了。
  根本无法细想,许多考子匆忙下笔。
  闵吉也很急,他的座位距离前台有些远,只能看到剑光乱闪,握着笔根本不知道该画什么,他几次提笔又放下笔,眼睛目不转睛看着剑光,面上无比茫然。
  怎么办?他走神想,要是没考进青城,他连回去的地方都没有。
  和和镇大概已经来了新的祝师,他曾经的师父已经老死,不然才不会让他这个学艺不精的出师,要不他就跟着先生吧,在青城山上当个祝师?
  这似乎是一条很容易的退路,闵吉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一句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你不想赢,拿什么剑!”
  闵吉一下子握紧了笔。
  ……他不是来青城当祝师的,他明明是想来青城学剑!
  台上的银色剑光连绵不绝,在闵吉眼里,似乎形成了一股熟悉的图案。
  有一个力量驱使他下笔,如画过千百遍般笔走游龙,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看到的图案画了下来。
  等笔锋从纸上抬起,他才从某种玄而又玄的境界里脱离,汗水顺着下巴滴在纸上,晕出浅灰的颜色。
  闵吉低头看自己画了什么鬼玩意儿,接着陷入沉默。
  的确是画过千万遍的笔走游龙啊,他娘的……他在纸上画了一道呪符!
  闵吉下意识就要将卷子毁尸灭迹,打算重画一张。
  一只熟悉的手将卷子从他桌子上抽走。
  闵吉抬头一看,惊悚地发现他家先生就站在他身边。
  车山雪来了好一会儿了,毕竟他作为病人在供奉观没什么事情做,只好出门用自己当鱼饵钓鱼。他断定冬试考场一定是所有人目光所在,于是又来晃了一圈,寻着气息摸到闵吉身边,想看看他考得怎么样。
  卷子上的图案车山雪是看不见的,不过在他指尖触及未干的墨迹时,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剑意挣扎刺向他。
  “还不错嘛。”车山雪开心说。
  他一开口,就把旁边看书的四徒弟和发呆的三徒弟惊醒了。
  之前只是隔着人群遥遥地望了一眼,转头车山雪就消失不见,此刻一抬头,发现师父就站在身边,无论是惹祸精还是书呆子顿时都热泪盈眶,伸手抓住车山雪的袖子,齐声道:“师父!”
  “哎——哎?”车山雪茫然,“你们是谁?”
  李乐成:……
  宫柔:………………
  “咦——?!!”
  ***
  “那边在吵什么?”有长老听到了李乐成和宫柔的惊叫,不满地寻声去看。
  他的视线正好忽略了身边一个卷面上空白一片的考子。
  若仔细看,长老可能会发现此考子面容老成,绝不像青城规定的十三到十七岁。
  今日来参加冬试的考子,如此人这般面容老成的还有不少。
  青城几日前在登记的时候,已经为今年这一批考子摸过了骨龄,其中并没有超龄之人。今天上山的每一个考子相貌同登记时一样,和户籍所在地官员所写推荐里的样貌描述也一样。青城的外门弟子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只觉得今年长得老的考子不少,并没有注意到异常。
  那位长老转身向着车山雪他们的方向走去,才迈几步,耳旁突然听到怪异地咔嚓响声。
  他转身,见到近百个考子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一个木人桩似的机关和他们立在一起。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机簧转动,弓弦拉紧,每个木人桩上都冒出了数百枚蓝幽幽的箭头,瞄准着四面八方。
  “武夷楼的木人炮?”识货的长老大惊失色,“怎么带上来的?!”
  “呵呵呵呵……”一个站起来的考子冷笑,他没有回答长老的惊问,而是把手放在木人炮开关上。
  这些人下一刻齐声高吼。
  “为大国师报仇!去死吧!!!”


第20章 心不平,无称意
  刘家正堂,一只报时鸟正在唱歌报时。
  这是今年刘家晚辈送给刘伯光的祝寿贺礼,的确精巧又漂亮,白银打制的羽毛每一片闪闪发光,绿豆大小的眼睛用的是青鸦鹘,唱歌时羽翼张开又收拢,柔软的尾翎扫动,仿佛是真实的活物。
  胭脂铺的老板瞧了报时鸟一眼,道:“冬试会场那边已经开始了。”
  刘伯光站在报时鸟旁边,恍若未闻。
  胭脂铺老板暗里撇嘴,虽然刘伯光是青城副掌门,他只是个小小密探。但是从为人处事上说,他十分瞧不起刘伯光。
  有野心可以是枭雄,也可以是怂蛋。
  毫无疑问,刘伯光就是那个怂蛋。
  丞相大人忙碌非常,好生叮嘱刘伯光一番后,就迅速断开了和这边的联系。没有言语蛊惑耳边,没有被人以气场压制,刘伯光的智商渐渐上线,觉出了几分不妥。
  好在胭脂铺老板作为虞丞相的后手留在了这里。
  被他督促着,刘伯光迟疑地开始行动。
  数个被刘伯光召集的刘家族老走进正堂,都是时常怂恿刘伯光行不轨之事的那些。他们进来时一个个喜气洋洋,以为刘伯光有什么好事交给他们办,但抬头看到刘伯光阴沉的面色后,他们又像锯嘴葫芦般不出声了。
  刘伯光的第一句话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夭祝师是谌巍的探子。”
  族老瞪大眼睛,惊叫出口,更有几个面色煞白,之前让刘伯光去向夭祝师讨主意的正是他们。
  “怎会?!”
  “朝廷虞丞相亲口向我证实。”刘伯光说,“这是虞丞相的心腹。”
  胭脂铺老板向这几位刘家族老拱手。
  族老们没理他。
  这群老贼迅速而深刻地意识到现在的严峻形势,个别自认为有诸葛之智的族老还想给刘伯光出主意,却没想到刘伯光很是镇定地一挥手,道:“不过现在,大……夭祝师并不知道我们晓得了他的身份。”
  有人迟疑接到:“族长是说……”
  “杀人灭口。”刘伯光斩钉截铁道。
  族老们一怔,纷纷觉得这不像他们族长自己想到的办法。
  但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能暂时解决眼前的危机。
  “既然是谌巍安来的探子,身边肯定有人保护,”二族老说,“他现在又上了山,恐怕不好动手。”
  “动手的事不用你们管,”刘伯光道,“我安排了能人。”
  族长能请来什么能人?族老们不觉得刘伯光有这个人脉,他们追问,刘伯光却避而不答,更显得不靠谱。
  已经有族老迟疑要不要悄悄离开装作没来,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门房仆役一头撞进正堂,指着外面喊:“族长!青城山上面……”
  一声高喊打断门房的话。
  “刘家叛门!全部拿下!”
  前来捉拿刘家人的青城弟子们已经砍开了刘园大门,刘家仆役和子弟不是这些青城精英弟子的一击之敌,根本挡不下青城弟子们前进的步伐。
  胭脂铺老板正要偷偷溜走,被一内门弟子持剑拦下。
  更多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往刘伯光的方向冲来,无数长剑宛如重影,在阴沉天空下泛着寒光,闪得刘伯光头晕目眩。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可恶的谌巍小儿……不,绝对是他,可恶的——
  “车山雪!”
  ***
  青城山上,冬试会场。
  车山雪被那数百人整齐的怒吼惊得打了个喷嚏。
  李乐成和宫柔一样傻了眼,他们身为大国师的亲弟子,从来没听说今天会有人——还是这么多人——上青城山来给他们师父报仇。
  而且这么多木人炮是哪里来的?他们师父和武夷楼的关系可不怎么样啊。
  车山雪难得体验了一把背黑锅的感受,一般来说,都是他致力于给别人扣黑锅。
  他不相信这些人是真来给他报仇的,因为这种涉及扣黑锅的手段车山雪实在太熟悉——如何引导人的情绪,如何从引发情绪的人群里选择适合的棋子,如何安排计划……哪怕失魂症没痊愈,车山雪也能随口说个一二三四。
  想来是这么坑过别人很多次。
  就拿现在会场里突然冒出的这群人打比方,往好一点的方面猜测,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是真心想为车山雪报仇,但有人恶意引导了他们的情绪,貌似无意地说可以杀死青城弟子来报仇。
  普通青城弟子和车山雪的死能有什么关系?但是人处于团体的情绪渲染时,是无法察觉这个问题的。
  一般的计划到这一步就能结束,对想法深信不疑的棋子不需要催促,就会攻击他们看到的任何一个青城弟子。
  而进行到冬试会场的这一幕则需要计算更多,必须精确地掌控棋子的情绪变化,让棋子们能够忍耐到爆发的时刻,又需要给他们安排身份,让他们可以顺利混进青城山。所耗费的精力和时间,绝不是简单的情绪宣泄足以比拟。
  车山雪又仔细听了听周围木人炮发出的机簧转动声,推翻之前的结论。
  不,这些冒出来的人里没一个是真打算为他报仇的。
  武夷楼的木人炮是好东西,但操作繁杂,常人不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无法上手,有学这个的功夫,一般人早能冷静下来,不会去冲动复仇。
  也有例外的,比如血亲知音所爱之死之伤,能让人痛在己身。这样产生的复仇之心仿若酿酒,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醇厚。但是,若所死所伤的是一个高高在上,没有太多关联,连面容都不知的人,闻者心中或许会一时激愤,却能很快平静,无需多久,便可将事情遗忘。
  不会有,车山雪非常冷静地想,不会有人为我报仇。
  那么,现在出现的人应该是训练好的死士。
  死士珍贵,成本极大,却是现成能用的,有他们在,幕后人需要耗费的精力就小了很多。那人大概也没认真地要把黑锅扣在车山雪头上,只是暂时用了这个名义而已。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认为他可能在青城。
  幕后之人认为车山雪就在青城,这个扣下的黑锅,只是为了逼车山雪出现。
  但木人炮是真的,蓝幽幽的箭头也是真的,这些无畏的死士只要按动机关,在场上千参加冬试的考子没有几个能活下来。
  “真是熟悉啊,”车山雪低声感叹,“又是这种溢满了恶毒的计谋。”
  和他最初在和和镇醒来时,听闻周小将军讲述那谋害他的计策,所产生的感觉一模一样。
  “所以,是……虞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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